三十一、壮士你一去兮就别回来了(1 / 1)
被名唤燕隐的那只小妖精折腾了半宿,青晗虽然是困乏,可这一觉美梦也并未睡太久。她可是记着天亮一早凤言澈便要回凤家,虽然她不喜欢,不,是很不喜欢,嗯,非常不喜欢。
好吧,既然言澈不在她就说个实话好了——她非常讨厌的凤言澈要回凤家本来是好事,可好歹相识一场,就算是出于礼节也要去送一送才是。
听听屋外,想当然早起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
凤言澈是凤氏的长男,更是凤家实际上的掌权者、凤家的王。青晗不知道他那种高傲到底是出于本性与生俱来或是后天强加给他的冠冕让他无从抗拒。
或许凤家每一个人都背上了名为“神”的诅咒,像一个巨大的金冠强压在他们的头上,外人只看得了灿烂耀眼,可永远不知道他们背地里如何辛酸。
打点完毕,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隐约似乎有人在叫她。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去,那人也快走了几步到了她的身侧。
“大哥早,你也来送行的吗?”青晗和他并肩走着,侧头仰起脸来看他。
“你都来了,我怎能不来。”他嘴角翘了翘,暖意连连。“不过说来,青晗你不困的么?昨晚我见你很晚才灭了灯呢。”
“咦!?大哥你怎么知道?”她大骇,不由得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来找过我?”
綦晖依旧是笑,“昨晚有些事情本想和你说说,但还是在你门前犹豫了一阵,想着虽然灯还亮着,但也毕竟是太晚,怕你已经睡了,这时候——”他颇有深意的顿了顿,让青晗紧张得吞了口口水。
“这时候怎样了?”她忙忙追问。
“这时候我看见燕隐被你踹出来了。”意外的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青晗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解释一下呢,还是解释一下呢或是解释一下呢?
虽然只会越描越黑。
“那么晚了,他来找你做什么……你还把他踹出来,这——他不会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綦晖见她面黑如碳,也耐不住的接着问了几句。
“才不会!才不会呢!”青晗一听这话连连摆手,“就那没用没出息的小妖(精)——咳,混小子,”趁綦晖不注意,她慌忙改口,“还能对我做什么,就算有贼心有贼胆但也没有那个贼能耐!”说罢,倒是浅浅一笑,故意炫耀似的扬扬拳头。
綦晖自然不知道昨晚这俩人到底都做了什么,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似乎微微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那便好了。”
“大哥昨日去找我,有什么要事吗?”
“没有重要的事情,难不成就不能去找你了?”綦晖笑笑,倒是变戏法似的从腰际摸出一枚白翡,擎在她眼前,“之前看到的,觉得很可人便来买了想送你。为兄微薄的心意,你可务必要收下。”
“这……这怎么好意思。”她推辞着,“我已经够给大哥添麻烦了,怎么能再收大哥送的东西?这不妥——”青晗忙忙辨白,摆着手并不肯收。
“为兄送你的东西,你只管大方收着就好。你若是不收,我可就要认为你瞧不上这礼,还想要更好的呢?”綦晖玩笑似的说。
听他这么一讲,是不收也得收了!青晗想着,只得乖乖接过,那白玉温润细腻,纯白通透,算得上是佳品。放在手中赏玩一阵,又说着等我回去找红线穿起来戴上。便将它塞进了荷包里,贴身带着。
晨风起,吹乱了她的鬓角额发。还不及她自己去归置,身边的青年已经先行抬手,轻轻的帮她理着发丝。
甚至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见她微微将头别过掩盖羞怯,那青年倒是很惊讶一般的笑说:“怎么啦?”
“……怎么——”青晗其实真的很想和他说,既然他当她是妹妹,她也把他认为哥哥,那么太过亲昵的举动是不是不太恰当,而就在她预备措辞的时候,却听他先开口。
“有什么不妥么?哥哥疼妹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然,如果你受了什么欺负,一定要和为兄说,为兄一定帮你出力解气。”桃花眼中带笑,此时却意外的由表里的谦和中辗转而出一抹威严和霸道。
她此时却想起了那个光说不练的燕隐,以及他那句“实在不行就要綦晖兄揍他们!”
少女笑笑,“大哥,若是这么说,是不是谁欺负了我你都能帮我揍他们一顿解气?”
他似乎是听出了她话中的端倪,故作沉吟似的想了想,“照你这么说,容为兄先想想到底是谁惹恼了你。”
“好呀,你猜猜看。”
“凤言澈。”他没有用问句,而是绝对的肯定语气。
“咦!这都能猜到!”她又是一楞,“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都说是猜的嘛。”綦晖笑着,伸手轻轻覆在面前她的肩膀上,转过她的身子面朝前行的方向,一点点的推着她,“快走啦,别愣着,一会若是赶不上见你那仇家,就完全没有早起的必要了不是么。”
“唔唔,这倒也是。”少女点点头,却依旧好奇的回过头,“大哥,我还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是凤言澈惹了我。”
綦晖松开她的肩膀,指尖却覆上了她的两边侧脸颊,柔和得不敢用力似,轻轻转过她的脑袋,“别看我,看路。”
“那大哥你跟我说说嘛。”她言辞中带着撒娇的意味,“我真的很好奇嘛!”
他终究是拗她不过,只先轻笑一声道:“这还不简单,你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气得都快喷出火来了,你当为兄我真看不出来不成?”
“那……那好吧。”得到这样意外的结论,当真让青晗有些郁闷,不过想了想,却又很快打起了精神,不忘追问道:“大哥你那么厉害,那如果对手真的是凤言澈,是不是也会赢?”
让她意外的是,綦晖倒先是犹豫了一阵,就在她想要继续催促下去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青晗,你这问题倒很让我为难呢。”
“怎的,难道大哥不知道?”她这次又回了头,却见着綦晖微微垂下眼神,变得些许黯了的桃花眼,表情似乎也有些难以捉摸,虽然嘴边是笑,但那笑意却说不上愉悦,也说不上是多勉强的苦笑。
一如他这个人,难以捉摸。
“算不上不知道,只是有些不好说。”末了,他对上青晗的目光,依旧柔和如春色,“我没和言澈交过手,几乎也没见过他出手是怎样的——”他顿了顿,“只听人说好像是满天冰箭这样,所以说我也很难确定他的实力到底如何。这种事情果然应当亲眼看看才好。”
“那……好歹稍微预测一下嘛,大哥感觉来谁厉害呢?”她依旧不依不饶。
綦晖却先笑弯了媚眼,“如果传言不假的话,那么言澈真的是少见的如此强大的术者,不过我很期待能有一天能和他切磋。”他见青晗惊讶,便接下去似乎是解释一般:“你大哥我总不能在自家妹子面前说自己不如人吧,好歹让你哥哥我有一步台阶可下嘛。”说罢,又推了推她的肩膀,催促她快些走。
说到底,青晗也并没有见过綦晖用术是怎样的,不过听他这样说起来,似乎应该和言澈差不多的强度吧。
二人边走边聊,尚未走到门前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了言澈特有的大排场。
可并不是所有的凤家人都如此铺张的,初次见言澧,也不过是神女一人飘飘而来,仙风凛然。可言澈的行头显然和幼妹不同,青衣鸾袍,高头黑马,鎏银鞍座金流苏。随从仪仗皆是官服,真不枉了他的亲王之位。
站在跟前的是言澧和言淳,苍薰却意外的没有和他跟得太近,马上的青年仅仅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半刻,二人一对视线,短暂的对视后,她俯身施了个万福,而言澈也微微点头,收了目光,策马行去。
这算是赶上了吧,不过言澈那个高傲如王的男人,自然是不会过多纠结那些所谓的无关尊荣胜败的人情世故,抑或是简简单单的青梅竹马儿女情长。
见言澈一行人走远,青晗本想着回去再睡上一觉,这就拉着綦晖的袖口说要回去,而这时,还没等綦晖回话,便觉着这周围有人叫她。
吓!难不成是苍薰么!昨日她可就说要训练自己了!完了完了!这一大早上的难不成就要开始了么!
她小心翼翼的瞥去苍薰的方向,还不忘抓着綦晖的袖口,后退了半步。
“青晗,你别走呀,我有事想找你帮忙。”言澧跑了几步好算赶到了她面前,女孩今日穿了一件樱粉色的褙子,娇嫩纯美如三月桃花。
她一见来人是言澧,便稍稍放心了些,“怎么,出什么事了?”
“……是朝翔,他好像依旧很生气,一直说要来找大哥,我就用风锁把他捆在屋子里了,我真怕他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她无奈道:“你可不可以代我去看看他……”
“去看他的话还是你去比较好吧。”
“不不……我想,我想知道他和大哥到底有怎样的过节。”言澧困扰的涣散了视线,“我几次三番的问,他都避而不答。可是找不到症结的话,这种矛盾是解不开的呀。”
少女回头看看綦晖,又看看自己抓住他袖口的爪子,犹豫了几番还是送了开,“大哥,那个……我先去帮言澧——”
“哦,那既然她找你有事,那便去吧,反正我也不急,有什么话我们下次再说就好。”他又是熟悉的笑意,优雅依旧的目送二人离去。
青晗还不忘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但此时,她脑袋里莫名的涌出了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
不不不!才不会有那么夸张!
“朝翔他现在也依旧很气吗?是不是生气的样子很凶哦?话说他手上的伤好些了没?不会动不动就想揍人吧。”青晗起了话茬先问了句。
言澧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只是“唉。”的叹了口气。
青晗此刻好像已经瞬间明了所有问题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