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四章（1 / 1）
殿门前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西门吹雪便是手中握剑,站在大殿门口。
“谁敢踏出一步，我手中长剑必取其项上人头。”
这江湖上没有人不怕西门吹雪，而西门吹雪让人畏惧的正是他手中的那柄剑。
西门吹雪此举看在殿内所有江湖人士眼中已然是同那白衣蒙面客在一条线上的。
“西门吹雪，你可知那白衣蒙面客是何人？”
西门吹雪的剑是冷的，眼神亦是冷的,然而,那其中还有些闪动的东西让人看不真切。
西门吹雪道：“是刺客的哥哥。”
“那他也是来报仇的。”
西门吹雪道：“正是。”
武当乃武林正道大派，掌门被杀却是不能不报仇。
然而，儿女为父亲报仇又是天经地义,这比账究竟该从何算起？
算不清的账，中间还带上了一个西门吹雪,各大门派也只能作罢。
眼看着陆小凤还在殿中，眼尖的各派掌门皆表态不会追上去，只求速速离开此是非之地。
西门吹雪亦没有强人所难，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便让人悉数离开了武当山。
应该流的血都已流尽，解剑岩下的池水依旧清澈，武当山也依旧屹立，依旧是人人仰慕的道教名山，武林圣地。
改变的只有人，由生而死，由新而老，这其间转变的过程，有时竟来得如此突然。
然而，还有一个人独立在解剑岩下，白衣如雪。
陆小凤慢慢的走过去：“现在已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你为什么还不走？”
西门吹雪道：“人虽已散，曲犹未终。”
陆小凤道：“你还准备吹一曲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追踪八千里，只为了杀一个人，现在这个人还没有死，我还准备吹一曲为他送丧的死调，用我的剑吹。”
陆小凤道：“你说的这个人就是我？”
西门吹雪道：“是你！”
陆小凤道：“你难道忘了你并不是真的要杀我？”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只知道江湖中人一向不分真假，你若活着，就是我的耻辱。”
陆小凤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想逼我出手，试试我究竟能不能破得了你那天下无双的出手一剑？”
西门吹雪并不否认。
陆小凤笑道：“我知道你很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我也知道这是你的好机会，只可惜你还是试不出的。”
西门吹雪忍不住问：“为什么？”
陆小凤的笑容疲倦而憔悴，淡淡道：“只要你的剑出鞘，你就知道为什么了，现在又何必问？”
难道他已不准备抵抗闪避？难道他真的已将生死荣辱看得比解剑池中的一泓清水还淡？
西门吹雪盯着他看了很久，池边已有雾升起，他忽然转身，走入雾里。
陆小凤也不问为何，只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他觉得很累。
为破老刀把子的惊天阴谋，陆小凤耗费了太多的体力。然而，陆小凤知道，真正累的，不是自己的身躯，而是自己的心。
所有的情爱和仇恨，所有的恩怨和秘密，现在都已随着突来的转变而永远埋葬，埋葬在陆小凤心底。
现在他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的过一段日子，让那些已经埋葬了的，埋得更深。
他想趁着长夜未尽走下这武当山，只是眼前晨雾凄迷，东方已然有了光明。
*
叶孤城将人带到了之前落脚的客栈。
此时，他已是气血翻涌。
叶孤城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房中还有两个人——司空摘星和顾飞云。
“怎么样？”
司空摘星连忙迎上来，想要从叶孤城手中接过叶雪，只是他却被叶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顾飞云见了叶孤城，连忙起身靠在床头，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叶雪，没有说话，抬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叶孤城。
叶孤城拿下了头上的斗笠，他的脸也如叶雪一般苍白。
叶孤城道：“人死了。”
司空摘星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人死了？什么人死了？陆小凤死了？”
叶孤城摇摇头，道：“木道人死了。”
司空摘星有些不明白其中真相，只是问：“木道人那么厉害怎么会死了？！谁杀的？！”
叶雪冷冷道：“我杀的！”
这话一出，司空摘星便变了脸色。
之前，陆小凤，司空摘星，木道人，老实和尚四人皆是很好的朋友，如今朋友死了，司空摘星是不是应该为他报仇？
司空摘星道：“好你个死女人，杀我朋友！”
说罢，司空摘星一掌便击了出去。
叶孤城没有出手阻止，因为叶雪已经接下了司空摘星那一掌。
“他杀了我的父亲！”叶雪吼道：“我杀他报仇有何不对？！”
司空摘星皱眉：“他杀了你父亲？”
叶雪不语，只是极为倔强地望着司空摘星。
叶孤城道：“这是叶雪，我的妹妹。”
司空摘星心下一惊！
如此说来，木道人杀的人难道是叶孤城的父亲？
叶孤城又道：“木道人远远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他的死，是咎由自取。”
司空摘星收回了手，面上神色极为严肃。他看了一眼叶孤城和叶雪，又极为认真地说道：“我要去找陆小凤问个清楚。”
叶孤城未语，任由司空摘星离去。但是，叶孤城知道，即使司空摘星找到了陆小凤，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因为，木道人的计谋实在太过完美，以至于他死了，也不会有人愿意去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幽灵山庄的庄主，穷凶极恶的老刀把子。
“哥哥。”
叶雪唤了叶孤城一声。
叶孤城抬头，看着叶雪，道：“此事已毕，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叶雪摇头，眼泪又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滑落下来。
她道：“父亲已死，我已无处可去。”
叶孤城道：“你可回幽灵山庄。”
叶雪道：“不，我不会再回那里。”
那个地方对于叶雪来说，有着不想去回忆的往事，和不想再见到的人。
“哥哥，你要好好照顾爹……叶伯伯，我……”
叶孤城道：“你可放心，若真是无处可去，便拿着我的玉牌，去白云城。”
叶雪抬头，却见得一块温润白玉，上面刻着五个字——白云城主令。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叶孤城：“哥哥，这个我不能收。”
谁有这块令牌便就是白云城的主人，而她叶雪却是整个叶家的仇人！
叶孤城道：“我已不是白云城主。眼下城中事务都由孤鸿打理，我不放心，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找孤鸿。”
“但是，我是老刀把子的女儿。”
叶孤城道：“也是孤鸿的妹妹。”
叶雪的手有些颤，但是，她脸上的泪痕已不见了踪影，漂亮的眼睛里又闪动着理智冷冽的光。
“去到白云城我会将这玉牌分作两半，一半交给孤鸿哥哥。”
叶孤城脸上并无颜色，只道：“你走罢。”
叶雪将玉牌收入怀中，退出几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站在自己前面的人磕了三个头，起身便离去。
“你没有告诉大叶子他的父亲究竟是谁？”靠坐在床头的顾飞云笑着问道。
叶孤城不语。
顾飞云道：“为何不说？”
叶孤城道：“来不及。”
顾飞云笑道：“她可是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叶孤城道：“阿雪杀的是木道人，他的亲生父亲是老刀把子。”
顾飞云望着叶孤城，眼神深邃悠远：“你应当知道，木道人和老刀把子是同一个人。”
叶孤城不语，他自是知道的。但是他怎么能将真相说给叶雪听？他做不到。
顾飞云又笑了：“想不到你竟会是如此温柔。”
叶孤城听罢，皱眉，问：“伤势如何？”
“死不了。”顾飞云笑着，那双眼睛里柔柔的像是要渗出水来：“你这是在关心我？”
叶孤城道：“既然如此，就快点滚回幽灵山庄。”
顾云飞道：“你不回山庄？”
叶孤城不语。
顾云飞又问：“你要去哪里？”
叶孤城将斗笠重新带在头上：“你的问题太多。”
顾云飞从床上支起了身体道：“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叶孤城道：“我没说过要带着你。”
顾云飞道：“那你还会不会回幽灵山庄。”
叶孤城道：“会。”
他走得很决然，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还在等他。
但是，叶孤城看不到，在他身后有一个男人正深深地望着他：“……那我便在幽灵山庄等你……”
*
叶孤城在武当山与西门吹雪相见，之后却是不知对方去向。
只是，这世间缘分大多是偶然的。
有缘之人，不知道会在何处分离亦不知道会在何处重逢。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便是如此。
他们的重逢就是这般偶然。
天街小雨，润物无声。
纵使是在人声鼎沸的街头，二人偶然间的相遇却是如此的静默。
静默到不需要任何言语，也不需要任何动作，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光影交错间，光阴流转。汲汲于营生的世间百态在这二人眼中不过是一片模糊的背景。
“孤城。”
西门吹雪的声音还是如从前那般清冷，只是，其中却多出了些许温柔。
叶孤城垂下眼。尽管有白纱遮住，他还是觉得西门吹雪的眼神太过直接。藏在衣袖之下的手也紧握成拳。
西门吹雪亦是觉得没来由的紧张。
这种紧张感从何而来呢？
西门吹雪觉得自己原本是激动的，然而，却在离叶孤城如此近的时候，那心中的激动便演化为紧张了。
二人有多久没有如此亲近地站在一起了呢？
也许对于光阴的年岁来讲没有多久，但是对于西门吹雪来说，却是如同经过几翅寒暑，心中念想而不可得。
叶孤城道：“几时回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的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他道：“即刻启程。”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死城主和庄主的对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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