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1 / 1)
芙昔赶到懿安宫的时候,里面已是一片素缟,银珍哭倒在子霜身边,任是旁人拉拽也不肯走一步。
万全见了,正要训斥银珍不识礼数,却被芙昔伸手拦下,心里不禁感叹,后宫无情,唯独能存的感情或许只能常伴身侧的丫鬟能许了。
银珍抬头看见芙昔,哭的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恨,不得不说在自家主子没遭变故之前,她还是挺喜欢芙昔那张清秀的脸的,可是如今她却恨极那张脸,如果没有芙昔的存在,自己家的主子肯定会得到皇上全部的垂青。
“都怪你!你个贱人!”银珍猛地冲芙昔冲来,手里紧紧攥着把匕首,从子霜死的那一刻她就把这匕首藏在怀里,只为给子霜报仇。银珍其实最恨的是皇上,他让子霜难过,那么她就还给他千万倍的悲伤!
芙昔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周围的人见状都躲开了,万全和柳叶看见正处于危险状态的芙昔赶忙向这边跑来,可无奈躲开的宫女牢牢地挡在他俩的前面,万全和柳叶一时间除了用力挣脱开人群别无他法。芙昔愣在了那里,一时间有些绝望,千钧一发之际,子霜的儿子不知从哪里跑了进来,小小的他一边大声呼号着母妃,一边流着眼泪踉踉跄跄的往屋子里跑,可那方向正是银珍刺向芙昔的地方,银珍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是一时收手又来不及,一个不稳就要倒下,那把锋利的匕首眼看就要刺向小小的鹤芜身上,芙昔想都没想,一把拉开鹤芜,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可那把匕首却在银珍倒下的时候直直的插入她的心脏,一时间鲜血横流,芙昔捂住鹤芜的眼睛,大声叱责,“你们都傻了么!!还傻站在这里干嘛!”芙昔的声音将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宫人重新回了自己的位置,赶忙将银珍的尸体拉到屋外。
鹤芜挣脱开芙昔,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转眼跑向子霜的身边,抱着子霜哭个不停。芙昔有些无所侍从,刚刚鹤芜的眼神,真的好像祥渊。
柳叶跑到芙昔身边,已是满脸泪水,“娘娘,您没事把?都怪我和万全,要是刚刚待在您身边您就不会有事了。娘娘您不怪奴婢吧!娘娘您没伤到把?”柳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芙昔,一抹刺红出现在芙昔的手臂上,柳叶大惊失色,“娘娘,您的胳膊伤到了!赶快叫御医把!”
芙昔这才感觉到胳膊的不适,想到当时拉开鹤芜的时候胳膊确实好像疼了那么一下,芙昔低头看看那渗出的血渍,看来伤口还挺大呢,要么怎么会渗透衣裳。芙昔微微一笑,“不碍事的,本宫从来没见过霜夫人。没想到此生第一次见她,居然会是这样。本宫做了大王妃的后事,宫中仅次于本宫的人物的后事,本宫岂有不管之理?这点小伤回去再说吧。”
“可是……”柳叶刚要说什么,芙昔已经挣脱开她,走向子霜病逝的床榻。
鹤芜看她来了,有些胆怯的让了让地方,芙昔冲着鹤芜微微一笑,转眼看向长睡的子霜。
她还真是个美人。如墨的发,淡眉轻扫,樱口瑶鼻,她微阖的双眼让芙昔无法估量她到底美的有多么惊为天人。可这样的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再也无法睁眼。
“给霜夫人换了衣服么?”芙昔淡淡的开口。
侍候在旁的丫鬟缤影刚要开口,却被鹤芜打断,“我母妃没死!干嘛要换衣服!”说完一脸敌意的看着芙昔。
芙昔身子一抖,转过身去看鹤芜,深深的看着鹤芜。一旁的缤影心里紧张的很。一直以来悦宸宫的那孩子就是被懿安宫滑胎的,如今懿安宫的已经没有主人了,能救这孩子的唯有皇上,可皇上却迟迟不来。
“娘娘,大皇子年幼……”缤影嗫嚅的开口,毕竟当初霜夫人待自己不薄。
“闭嘴!大皇子的事情还要你一个奴婢开口!”芙昔秀眉横起。
缤影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娘娘,奴婢知错,绕了奴婢吧!”
鹤芜见缤影被芙昔训斥,火气一下升了起来,“你算什么娘娘!我的母妃就是因为你而死!如今银珍姑姑因你而死!你就是妖孽!银珍姑姑没说错!”
芙昔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小崽子,要不是自己拦下了他,现在躺在宫外的恐怕就是你这个大皇子了!
芙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皇子,你有没有想过,霜夫人殁了以后,你会归谁抚养?”
鹤芜不屑一顾,“反正我不要你!”
芙昔失笑,“呵呵,好。本宫就喜欢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气!”
“你!”鹤芜气的脸通红。
芙昔瞪着他,那眼神里分明带着一丝调皮,哼,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还能耐上了!
“大皇子,霜夫人已经走了,这懿安宫中怕是需要的是安静吧。”芙昔的口气软了下来。
鹤芜正要说些什么,祥渊已经下朝到了懿安宫。
鹤芜一见祥渊来了,赶忙哭着跑到祥渊怀里,“父皇,母妃没了!儿臣没有母妃了!”
那稚嫩的童声听着宫中的人心里一阵发颤。
芙昔用手帕似是无意的抹了下眼睛。
祥渊将鹤芜交给身边的奶娘,走到子霜的榻前,芙昔让开了位置。
“她还是走了。”祥渊喃喃道。
“祥渊……”芙昔开口。
“芙昔,我对不起她。”祥渊的目光仍旧留在她的身上,“我不想让她死的。”
芙昔微微一笑,“皇上,臣妾先回宫了,臣妾会好好置办霜夫人的葬礼的。”说完叫上柳叶和万全就出了屋子。
回了悦宸宫,芙昔退了柳叶,连晨安都不见。事实上,她真的孤单了,好像被孤立了一般的孤单了。她知道,子霜死去,祥渊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她好难过看到祥渊因为别人的离去而悲伤。或许,祥渊对自己的爱,很早很早以前就死掉了吧。
很晚很晚,芙昔看着桌子上的红烛越来越短,估摸着也该睡下了,门外却传来祥渊的声音。
芙昔赶忙开了门。外面站着一脸疲惫的祥渊。还没等芙昔说些什么,她就被祥渊抱在怀里,“芙昔,我真的好怕有一天会失去你。我说什么你都不再听见。”
“你怎么了?”芙昔忽然有些心疼。
祥渊松开芙昔,一脸的温柔,“从此以后,宫中只有我们两个了。”
芙昔听着很奇怪,“什么意思?”
祥渊关上门,拦腰抱起芙昔,两个人相拥在床上,芙昔深深的倚靠在他的怀里。
“以后鹤芜就归你抚养了。”祥渊开口。
“他不喜欢我。”
“可后宫之中,可以抚养孩子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芙昔点点头。
“边塞的问题一直都没能解决。他们要和亲,可是,芙昔你说,整个后宫之中,哪里还有可以送去和亲的公主?”祥渊长长的叹息。
芙昔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抬头却见祥渊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吧。芙昔费劲的安顿着他,却忽然被他抱在怀中。
“子霜,不要离开我。”
一时间,芙昔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早起来,祥渊睁开眼睛,看见一身红衣的芙昔坐在床榻边,她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祥渊起身拥住芙昔,裸露的皮肤贴在芙昔身上,芙昔的心有些慌乱,她定了定神,推开祥渊,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祥渊皱眉。
“祥渊,让我走吧。边塞不是缺一个和亲公主么。我知道我的身份不符,可是我可以以宫妃的身份出塞,祥渊。放我走吧。”芙昔的声音没有一丝感*彩。
“怎么?”
“皇上,放开我把。”
“我们不是说好的,好好在一起么?”祥渊急了。
“你明明已经将霜夫人放在心里,为什么还要那么勉强自己呢,我带给不了你想要的。”芙昔停了停,“对不起,让你离开了霜夫人。”
祥渊听了,沉默的不说话,兀自拿过衣裳,芙昔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临末祥渊出了屋子,淡淡的说句,“起来吧,料峭春寒的,伤了身子。”
芙昔的眼泪落下,她也不想的,怎么就忽然在乎起来了他的梦呓。忽然她觉得她和他真的好无聊,如果爱,就好好的爱,若不爱,为何却因为小的事情,始终不敢靠近。
“娘娘。”柳叶叩门,芙昔应了声。
柳叶推门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芙昔吓了一跳,慌忙扶起她,“娘娘,您干嘛,快起来。”
芙昔由着柳叶搀扶着起来,膝盖处一丝酥麻蔓延全身,“怎么了,什么事情么?”
“皇上把大皇子送来了。”柳叶扶着芙昔坐到贵妃榻上。
“给他安顿好住的地方了吧,本宫就不去看他了先,这孩子心里对我排斥的紧。”
柳叶点点头。
“玉儿呢?”芙昔开口。
“翠儿正陪着小姐在东厢房呢。”
“本宫要看看她,带本宫去。”
柳叶扶着芙昔到了东厢房,里面玉昔正玩耍着,翠儿在一边捂着嘴偷笑,看见芙昔来了,慌忙跪在地上,正要请安却被芙昔一个噤声的动作不敢做声。
芙昔走进一看,原来鹤芜正和玉昔玩的开心,鹤芜显然没想到芙昔会来这里,倒是玉昔看到她来了,一把抱住芙昔不住撒娇的唤着姐姐。
鹤芜见了,有些纠结的看着玉昔,“玉昔,你说贵妃娘娘是你的姐姐?”
玉昔眨了眨忽闪忽闪的眼睛,算是默认。
鹤芜一脸的失望,转身跑出了屋子。
“喂!鹤芜!你怎么了!”玉昔大叫。可是鹤芜仍然头也不回的跑了,玉昔转过头一脸委屈的看着芙昔,“姐姐,鹤芜怎么了?”
芙昔无奈的笑笑,抱起玉昔坐到一边,“以后和鹤芜好好相处,鹤芜是悦宸宫的人了。玉儿你比鹤芜大,要谦让着他知道么?”
玉昔点点头,“姐姐我知道了。”
芙昔低下眼眸,玉儿,姐姐可能暂时不会陪着你了,在这深宫之中一定要安安稳稳的活着啊。还好,深宫之中,再无妃嫔。
芙昔吩咐翠儿继续陪着玉昔玩耍,叫柳叶唤来晨安,又吩咐万全去崇阳宫探听边塞的消息。
尴尬的气氛,让她没有办法继续在深宫之中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