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重要的人（1 / 1）
阿秀娜评判事物从来是以个人喜好为最终标准，道德和人性只作参考。可是这一刻，她的感觉很复杂，因为信长的大笑让她生出一种“仇快亲痛”的感觉。
她忍不住想：我做错了吗？！接着立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没有一条路能让所有人幸福。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如果重来一次，相信她也还是会这么做。她也评估过这个结果对于酷拉皮卡的影响，认为完全在他接受范围之内。他需要一点时间才思考和适应，之后事情会出现转机的——她很肯定这一点。
只是，只是……
只是她仍然会感到担忧和难受。
这是十分无益的情绪，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帮助。她甚至连这是不是梦境里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呢……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
这是初秋里天气晴朗的一天。天上没有半片云朵，湛蓝如洗的天空和阳光下的一切都如此耀眼，没有丝毫阴霾，就象由黑暗里刚生出了一个崭新的、美丽的世界。这种景色让人心情开朗，你几乎不能相信它是假的——或许这次真的是现实了？她莫明其妙地这么想。
之前她也这么想过许多次，接着这一切很快就会消失。
不同的是，之前的梦净用些温存美好的东西引诱她，让她相信那是真的。而这次醒过来后，她遇到的净是些糟糕的、奇怪的状况。
也许恰恰因此这样，她才觉得这像是现实。
如果这是现实的话，那么今晚她又会再度开始做梦吗？
这么想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
“飞坦。”她突然拉了拉身边这人的披风，“把你的手给我。”
飞坦有点莫明其妙。“干嘛？”虽然这么问，但还是把右手从披风下伸了出来。
阿秀娜一把拉住，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这群蜘蛛强大自信，每个人的行走姿态都是恣意独立的，绝不会有相互之间勾肩搭背的时候。
可是她不行。像现在她就迫切地想要握住别人的手，比起握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拳头，这无疑会让她感觉安心一点。
不过飞坦显然对于这个举动感到十分不适应。才走出了十五米，他起码就低头看了五次。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走路？”他终于忍不住问。
“我们不是情侣吗？为什么不能这么走？”阿秀娜反问。
“情侣？”飞坦的脸色看起来颇古怪。
“我们难道不是？！”她难道记错了？在她睡着之前虽然没发生什么，但他们似乎确实有过约定吧？哦不对，这似乎是她单方面说的，印象中飞坦从没说过喜欢她之类的话，他当时认同的似乎只有和她“试试上床”？
想到这里，她连忙放手。“抱歉。似乎是我记错了。”
右手突然被抛弃，飞坦忍不住叫了一声。“喂！”
她回头，表情无辜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终于伸出另一只手，说：“握这边吧，我习惯右手拿剑。”
说这话时，他的眼尾都不朝她瞅一下。但阿秀娜已经笑呵呵地牵上了他递过来的左手。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伸头过来，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飞坦，我们回去后一起上房间吧。”
这是一个只要是男人都能听得懂的暗示。
于是一回到临时基地，他们两人就消失了踪影。其它人则开始向留守人员说明这趟行动的情况。
“咦？你们没有杀掉锁链手吗？”侠客虽然被安排留守处，但他很清楚团长的计划。所以听到信长所说的结果时感到十分惊讶。
“嘿嘿，就算把他的头砍下来，他最多也就痛一下。你们当时没在场看到他的表情真可惜！他一幅看起来恨不得去自杀的样子。”信长每次回想起那一幕就想大笑。
侠客抚着下巴感叹道：“啧啧，专门去取得对方的信任，再突然这么来一下子么？看来阿秀娜很担心飞坦嘛……”话音未落，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等等，你刚才说她从猎人考试开始就接近锁链手了？”
“她是这么说的。”信长不明白他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侠客想了想，转头问小滴，“阿秀娜和飞坦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滴回答：“在流星街的时候呀。”侠客再把视线转到玛琪和富兰克林那边，他们也一致地点头。
“咦？奇怪了。他们认识是最近的事，但她说的猎人考试是在一月份——她在这点上说了谎吧？还是信长听错了？”侠客指出这个的漏洞。
信长愣住了。其它人都看着他。
“信长你确定听到她是说猎人考试吗？”侠客问。
芬克斯也帮腔。“对呀，当时似乎没听你这么说。”
“我又不是复读机，哪有可能一句句都说得那么清楚！”信长暴跳起来。
当时是他拿着耳机窃听那边的对话，然后再告诉其它人。飞坦因为对阿秀娜有足够的信心，所以根本不屑干这活儿。
“她当时确实是说猎人考试。”库洛洛似乎也对这个话题起了兴趣，于是主动来为信长作证。“不过她应该没说谎——那个锁链手有个能力可以辨认谎言的。”
他的记忆力很好，稍微回想了一下，就把阿秀娜当时说过的话一字不错地复述出来。最后他指出：“如果当时她和飞坦还没认识，那么她所说的人是谁？你们有谁早就认识她了吗？”
众蜘蛛面面相觑。“似乎没有。”
他们一直都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人是飞坦，根本没想过其它可能。
“啊，她早就认识了西索吧。”玛琪倒是突然想到这个。
“西索？！”许多人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
阿秀娜为了西索，不惜潜入猎人考试，只身对抗锁链手，更为了帮西索完成心愿，大费周章地抓走团长，逼团长可以与他决斗？？？！
不知为何，这些想象让众人不寒而栗。
“虽然她跟飞坦在一起很奇怪，但对象是西索的话我更不能接受呀。”芬克斯翻了个白眼，喃喃自语道。
库洛洛却根本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现在西索已经退团了，锁链手不会再对他不利。阿秀娜现在这么做，显然她想帮助的人还在旅团里。”
“我说，大家想知道的话，干脆直接问阿秀娜好了。”侠客坏心眼地提议。“不过飞坦应该会很不高兴听到这些。”
这话才说完，他那灿烂的笑容背后就响起了一个冷森森的声音。“我会不高兴听到什么？”
众人转头，看到飞坦和阿秀娜正站在大厅门口。
这种情况下，侠客笑容居然一点儿都没变样。“哈哈哈，飞坦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你说我会不高兴什么？”
侠客眨眨眼睛，在飞坦拷问的目光下考虑了一秒，最终决定将他们讨论的问题说了出来。之后，大家眼光很自然就集中在阿秀娜身上，好奇她会怎么解释。
可是这家伙听着这些时，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她以一种“这种问题你们也讨论是太无聊了吧”的态度，漫不经心地回答：
“在猎人考试时，我是为了西索没错呀。我和他早就认识了，那个时候他没化妆，看起来是个普通的男人，我对他挺有好感的。他告诉我他是幻影旅团成员时，我还吓了一大跳。
后来知道有人准备对付旅团，所以我就准备去帮他一把。哪知道他的能力根本不用我帮，而且还是假入团……不过后来认识了你们，目的自然就变了。”
这些当然是在胡说八道。但问题是，这个谎在逻辑上完全找不到错处，而且西索不在，双方死无对证，
更幸运的一点是，这里有个即使看穿了，也完全不打算揭穿她的家伙。
他就坐在阿秀娜对面，看着她滔滔不绝地谎话连篇，回想到不久前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孩身上有着无懈可击的戒备，看似诚坦，其实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放松过。这使他从这小女孩身上嗅出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嗅出了一个秘密。
当时他以为这个秘密只和旅团有关，现在才知道跟他自己有关系。
这其实并不难猜。
用排除法的话，有可能是她所说的“重要的人”的不外乎就那么两、三个人。而且她并非全无破绽，例如她与自己同姓；例如她透露过自己梦里的内容——这是最大的破绽，因为人类的梦总会反映出自己的脑海里的讯息。他不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但至少他和飞坦都在她的梦里，而且显然发生了些故事。
玛琪曾经来问他，阿秀娜会不会是他的妹妹。当时他只是笑着说，我没有妹妹。
不是不可能有，只是他对于自己的身世，自己血缘上的亲属毫无兴趣。如果有一天他无意中杀掉了自己的亲人，他也不会对他们的尸体多看一眼。
但是现在——
他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同样黑发黑眸的少女，手撑下颌地想了想，确认无论他猜测的是不是事实，至少他对她的秘密有点兴趣，对她的能力更感兴趣。她现在显然不想主动透露，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来。
当其它人还在质疑着阿秀娜怎么能和西索那种变态相处，而阿秀娜逐一点评着西索同志的优点的时候，库洛洛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西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后他不会再管旅团的事，我们可以不用管他。飞坦，你带阿秀娜下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飞坦这才从跑题中想起他们下来的目的。他拉着阿秀娜走前几步，说：“团长，她又想睡了。你有没有办法？”
在房间里时，飞坦和阿秀娜本来进行得很顺利。
阿秀娜表现得相当主动，两人从进入房间到脱光衣服到滚到床上，总共还用不到半分钟。但由于她表现得太过主动了，动作间甚至显得有点急切焦燥，这跟她脸上的平静完全相反，飞坦反而奇怪起来。
“你怎么了？”他首先停下了动作。
阿秀娜却没停，她继续抱住他，嘴唇在他的胸膛摩挲移动，感受着怀中人的温暖。
“喂！”飞坦将她按住，双眼不满地瞪地她，显示没得到答案绝不罢休。
阿秀娜仍然表情平静。她定定地看着飞坦一会儿，才说：“我开始觉得这个是现实了。今天我又使用了能力，所以我怕我呆会儿又做梦。不，做梦其实也没什么，这是没办法的。但是我怕下次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把这边的你忘了。”
她不会忘了飞坦这个人。但是梦里也有飞坦，梦里的飞坦也会跟她说话，跟她相处，会保护她，也会伤害她、背叛她，她怕她在梦里经历得太多，真正回来时已经把曾经纯粹的感情磨灭掉了。
梦里头只有她的感觉是真的，其它东西都是假的。假的东西可以辜负，但她不想辜负真正的飞坦。
这就是阿秀娜的想法，她没有完全说出来。可是当飞坦看着她眼睛，看到一种柔软的感情从瞳仁中升起来，走出来，直射他心底。他居然明白了。
“我们在做的这些，其实在梦里已经发生过了。我想至少该知道真正的跟梦里的有什么区别。”
阿秀娜想要继续，可是下一秒飞坦却把她拉了起来，说：“我们必须找团长帮忙。”
这就是两人第二次中断了尝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