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以杀止杀（血腥慎入）（1 / 1）

酷拉皮卡深深地吸口气，极力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事情上。

“我出去找水泼醒他。阿秀娜，我给你带了午饭来。你先吃吧。”说着他就要向外走去。这时，阿秀娜却忽然道：

“酷拉皮卡，杀了他吧。”

她这戏作了半天，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哪里肯再让他逃掉，所以她向酷拉皮卡冷然地建议：“被打成这样都不开口，我看他是不肯说的了，干脆杀了他算了。这人留着太危险，你看，”她指着地上被侠客打开的手铐说：“手骨折了还能用手机天线撬开手铐，若他不死，一不小心就会让他逃出去呢。”

酷拉皮卡闻言顿住脚步，回头看看地上的手铐，再看看阿秀娜，目光异常沉郁。

而阿秀娜说完，没等酷拉皮卡回应便走去拿起刚才用来替侠客洗伤口的凉水，“哗”地朝侠客脸上泼去。等侠客缓缓转醒了，她俐索地拿起一旁的□□，打开保险栓，抬手瞄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阿秀娜缓缓地说着，“说出你所知道的，不然我会杀了你。”

侠客恢复意识之后，半张眼睛看着黑乎乎的枪口，仍旧习惯性地露出笑容。“真可惜，你说的……事，我根本没可能……做到呀。所以还是……赶快杀了我吧。反正……说出来……也……要死的，不是……吗？”侠客胸口断折的肋骨扎在肺部附近，因此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这话自然说得断断续续地，说到最后，更是上气不接下气，慢滞得让人听得难受。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阿秀娜发现这是她回答不了的问题，只好去看酷拉皮卡。而酷拉皮卡沉默了很久，直到阿秀娜举起枪的手都酸得要放下来了，他才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我答应你，只要你说出来同伴的秘密，我可以饶你不死呢？”

“呵呵……”侠客闻言笑了起来，但没笑两声便痛苦地咳起来，咳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后来他也完全放弃了说话的意愿，只是朝酷拉皮卡一边挥着手，一边斜眼看他，嘲讽拒绝的意思毕露无遗。

对着侠客这种挑衅的眼神，酷拉皮卡不由咬紧牙关，双拳紧握，眼看着要失控揍人的时候，阿秀娜却抢先说道：

“你以为不怕死，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她冷笑着，“如果你不说，我会让你活得生不如死。”别的她不敢说，但使狠的手段她一定比酷拉皮卡耍得好。酷拉皮卡来来去去只会用拳头棍棒，打得再狠人也是完整的。与其让酷拉皮卡慢慢打，还不如一次过来下利害的。所以，阿秀娜一说完立刻就开枪了，枪口对准的是侠客的右腿膝盖。

剧烈的“呯”一声后，侠客的惨哼声随之响起。他的手被绑住了，所以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但立刻被肋骨处的创伤弄痛得跌回头。这时，这个蜘蛛脑的情况无比惨烈，先前的伤势不说，现在他的膝盖也已经被枪打碎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里露出一些碎骨头，这种伤放在谁身上都注定要残废的。如果他大声呼痛还好，偏偏侠客的性格远比他的外表刚强，硬是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也不肯叫喊出声。

这种情形，连开枪打人的阿秀娜都看得心里一阵发怵。可是看着酷拉皮卡反而冷静下来的眼神，她只能咬牙道：

“你坚持不说，我会将你的四肢关节全部打碎，让你变成废人一个，让你的同伴即使能找回你，也觉得不如杀了你的好。这样子会比死更可怕。如此你还要保守你同伴的秘密吗？这对你而言，难道比一切都重要？”

这时，阿秀娜已经完全在这次事件里扮起了一个反派般的角色，甚至扮演得比想象中的更成功。可是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她希望试探出酷拉皮卡的什么反应。她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必须要将这个场面弄得更糟，把侠客的情形弄得更惨烈。所以，面对侠客的拒绝和沉默，她便果真如她所言的，一枪接一枪地把他的四肢关节打碎了。

当打到第三枪的时候，酷拉皮卡苍白着脸拉住她的手，那双坚决的双眸中已经隐含混乱。“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想想被他们杀死的人，我的保镖，你的族人。”阿秀娜的手已经在微微发抖，她知道抓住她手的酷拉皮卡一定发现了这点，她也不介意他发现这点。“抱歉，先前我不了解你的心情就对你说那种话。现在我已经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恨他们了。”

这话说得酷拉皮卡一阵愕然，于是阿秀娜挣开他的手，继续开枪。“他不肯说出来，我就折磨到他说出来！”

这种时候，侠客居然还是清醒的。可是受折磨的人，不见得只有他。

枪声、子弹穿透人体，打碎骨肉的声音、一声声低沉的闷哼、牙关咬碎的咯咯响；满房间的血腥味、哨烟味，还有明亮的阳光下，满目苍痍的人体上那些鲜艳夺目的红白颜色……对于没受过足够历练的人来说，刑场里的一切总是会深深地剌激到他们的感官。这跟人们平时所自以为的坚强完全是两回事，因为人类本来就是容易对同类的死亡有反应的生物。

此时，酷拉皮卡和阿秀娜两人，外表看来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无动于衷，但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到犹如身陷在恶梦里一样。随着枪声一声一声地响起，他们开始奇怪侠客的生命怎么如此漫长，明明看起来随时会因失血过多或痛苦而断气的躯体，居然一直没有断绝气息。相反，侠客的眼睛一直是睁开的，亮晶晶地，以一种旁人无法想象的轻松戏谑的神情在注视着他们。

酷拉皮卡甚至忍不住怀疑：也许这个人有一种能力，是可以对痛楚毫无感觉的吧？但这自然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因为侠客虽然一直没怎么叫出声，但他的身体在痛击下那一阵阵无法控制的抽搐是骗不了人的。可是一个人怎么可以不怕痛到这种程度呢？这种时候，他承受的痛苦肯定比挖出眼睛的痛苦更甚吧？酷拉皮卡这样想着。

终于，他伸出手，夺走了阿秀娜的枪。

“杀了他吧。他……不会说的。”酷拉皮卡终于被迫承认了这一点。他的枪瞄准侠客的心脏，稳稳地扣下板机。终于，血液从侠客的胸口弥漫开来的时候，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停止了转动，代表着又一个他的仇人从世界消失了。可惜目睹了这种惨烈的死亡，酷拉皮卡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复仇带来的快感或是安慰。

阿秀娜安静地看着酷拉皮卡杀死侠客后，忽然问：“为什么？”她走前一步，注视着酷拉皮卡的眼睛，问他：“为什么他死也不肯说？”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在先前阿秀娜的话语中也能找到答案的问题，聪明的酷拉皮卡居然完全答不上来。

——因为他们重视同伴甚于一切？

这个念头仅仅在酷拉皮卡的心中一闪而逝，然后他甩头，收起枪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无法得知关于旅团更多的讯息。这会很麻烦。”

阿秀娜没有回答，看着酷拉皮卡故意回避了那个问题。过了一会儿，酷拉皮卡又说：“我们得把尸体弄走。我去把车子开到门口，呆会儿再来把他搬上去。”他说着走了出去。

然后这个房间里有了片刻的沉寂。阿秀娜站立一会后，走到桌子旁，缓缓地顺着桌脚滑坐在地，眼睛瞄着侠客的尸体，手上的颤抖仍无法停止。

现在看过酷拉皮卡的反应，她要的答案已经有了；之后该怎么办，她也有了一个创新性的想法。因为她的复活能力是唯一的，也因为她切身认识到酷拉皮卡那复仇之心唯一的柔软之处，于是那个念头如同火花闪现，成为她打开这个僵局的唯一希望。

——帮酷拉皮卡报仇，帮他毁掉旅团，最后再由她复活双方的死伤者。复活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利用酷拉皮卡的善良和柔软，期待他在杀戮过程中所产生的变化。

她不是心理医生，只是凭着自己的经历和对人性的了解，直觉地认定这个方法可行。成功的机会……也许只有一半，甚至更低。但这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为可行的办法。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她不死，情况最起码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

可是，要毁掉旅团，这个想法实施起来太困难，结果也太不可预测了，简单像要步行着穿越荆棘森林一般，可以想象到这一路必定会碰得伤痕累累，满手血腥。而且，她真的可以做得到吗？对着没啥好感的侠客尚且如此，她能对库洛洛也做出同样的事吗？！她真的可以亲手毁掉自己一直以来那么努力地维护的人，以及那个人所在乎的东西？现在她的手的颤抖，是不是说明了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

也许……也许还是有别的方法的吧。她只要继续跟在酷拉身边，要拿到侠客和窝金的尸体是不太困难的。复活这两人之后，应该还有别的解决办法的。考虑再三，阿秀娜仍是下不了决心。但犹豫归犹豫，一些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看看酷拉皮卡未进来，她走到隔壁房间去，掏出手机拨通了保镖那边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本来在别墅那边的管家，打过招呼后，她便直接告诉他们：“我暂时不过去跟你们汇合了。你们就在那里等我的消息吧。”

“阿秀娜小姐不回来了吗？”

“嗯，我还要处理一些事。对了，你们帮我准备一个可以停放尸体的地方吧，要能把尸体保存得比较好的。”她已经在计划着安置侠客他们的尸体的事了。

“停放尸体呀……尸体有几具？普通医院里的停尸冷柜行不行？”管家是久经风浪的人，面对着这种恐怖的要求也处惊不变。

“有两具。那些可能不行，因为有个人的块头太大了，有冰库之类的地方比较好。”

“哦。让我想想……”

电话说到这里，阿秀娜就听到电话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杂音，她奇怪地“喂”了两声，电话里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你的管家暂时不能说话。现在换我来说，阿秀娜不介意吧？”这是跟她的管家完全不同的声音，醇厚温和，措词文雅，让人联想起在月光下吟唱的美妙歌谣。但阿秀娜却听得手一颤，差点将手机跌落地上。

“库洛洛！你……”她第一个反应是，库洛洛怎么会找到那里的……那些保镖要糟糕了。

库洛洛却仿佛不懂她的焦虑般地，仍在对她亲切问候。“昨晚阿秀娜为什么急着离开呢？”

阿秀娜咬着唇，拼命在思量着救人的方法。那些人跟被侠客杀死的索布、华特不同，他们都是莫洛斯因着她的要求，从各处抽调过来的外围人员，并不是莫洛斯的心腹。莫洛斯从不赞成她把复活能力用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所以这些人的死亡会是真正的死亡。

“怎么不说话？好吧，这个问题你不回答也没关系。但是下一个问题——如果你仍答不出来，我就把这边的人全部杀掉！”说到后面，库洛洛的平和已经消失无踪，他的气势突然变得凛冽逼人，“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两具尸体是谁？不会正好是窝金和侠客吧？！”

阿秀娜吓得嘴唇都抖了起来，连忙摇头：“不是。当然不是！”无论如何也要先否认再说，否则那些人会立刻被杀。

库洛洛接着问，“那么，你知道他们两人的下落吗？”

“我……不知道。”阿秀娜知道他接下去的要求会是什么，偏偏又无计可施。面对着库洛洛的步步进逼，她已经开始失去方寸了.

果然，库洛洛没有质疑她的两个答案，他只是说：“我和飞坦都愿意相信你的话，所以，请阿秀娜回来一趟证明你的话吧。我可以保证，绝不花你太多的时间。”

阿秀娜心一颤，终于无话可说了。她可以想象，回去之后，除了库洛洛和飞坦，自然还有派克诺坦在那里等着。可是不回去的话，那些保镖怎么办？

她咬咬牙，作出最后的挣扎。“飞坦他在？团长，麻烦你让他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库洛洛对此没有异议，于是电话那边很快就换上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没有招呼，没有废话，飞坦直截了当地对她说：“你现在回来。我会相信你，无论你说什么。”

阿秀娜还什么都未说，没想到他竟抢先说出了这样的话。猝不及防之下，她的眼眶一热，原本想说的倒是全部说不出来了。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回应：“可是飞坦……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是的，求情是没用的。因为事情已经涉及到两个旅团成员的生死，库洛洛明显已经起疑，所以飞坦的决心也不见得可以将她与派克隔绝开来。

听了这个回答，飞坦静默了几秒，然后用暗涩而坚定的声音缓缓地说道：“那么，我会杀掉你的。”

阿秀娜听了，闭闭眼睛，对他这样的答案毫不意外。她回答：“好的。不过飞坦，别忘了我之前所说的话。我从来不会辜负别人的心意的。”

这次回应她的只有彻底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声音再响起时，电话那边的人已经又换回了库洛洛。也没听到他对刚才飞坦的自作主张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波澜不惊地问道：“阿秀娜确定不回来了吗？！”

“我现在……不能回去呀。”她只能这么无力地说着。

“我明白了。”库洛洛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语气说着，“那么，如果你不挂上电话的话，也许听听你的保镖们最后的声音。”

然后，阿秀娜重温了刚才侠客那一幕的恶梦，电话里不再有人说话，只是接连不断地传来人们的尖叫、惨叫，一阵阵人们临死前的叫声凄厉得简直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般，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沉闷的“咯啦”、“哧”、“啵”的声音，阿秀娜听着，似乎可以看见那些人扭动着抽搐着身体，被一段段地切开，一块块地敲碎的情景。现在她不止是嘴唇，甚至连心都被这些声响弄得发起抖来。

只是这么短短的一两分钟，阿秀娜却觉得比一个月更长。好不容易等那边全部安静了下来，库洛洛那低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最后一个问题，阿秀娜是为了维护锁链手，情愿与旅团为敌吗？”

“不是的。”她缓缓睁开眼睛，缓缓地开口。不是的。我其实最想维护的是你，库洛洛。不过你不会知道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即使我亲口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我的想法。

“库洛洛哥哥，”阿秀娜突然换回了之前初见面时的那种语气唤他，那样的娇俏爽朗的语气与现在的气氛是毫不搭轧的。“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很喜欢你。”

这时，库洛洛这边的电话是采用扩音模式的。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仅剩下的三个活人都齐齐一愣。库洛洛回头看了看坐在一旁默默地擦拭伞上的血迹的飞坦，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他也没有出声地听她说下去。

“……我绝不会辜负任何人的心意，不过——我的心意，也绝对不是可以让人任意践踏的东西！”

“你……”库洛洛正想接话，但阿秀娜却毫不理会地继续道：“认为别人的命不是命，只有自己的同伴才珍贵，只有旅团的事情最重要——这是你的想法。我本来不想干预。但我想告诉你，做人有时候应该留有余地，做强盗也一样。”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动，气势上竟毫不逊于旅影幻团的团长大人。“我会用实际行动让你明白这一点。”

说完，她直接结束了通话，然后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与煎熬的地方。在长长的阴暗的走廊上，穿堂风呼呼地钻进她的衣袖里，缠绕在她的身体上，她的心也一寸寸地逐渐变得如同这风一般地凉薄。

这时，她忽然想起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画蝶，你的个性最像我。若是爱上某个人时，那可不得了。你是会为那个人做任何事的。——那个人，肯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现在想起的这番话让她冷笑了起来。是的，她是会为了那个人的幸福做任何事的，即使过程中将使他痛苦，即使她要帮着别人把他送入地狱去。

走到外面，她找到酷拉皮卡的时候，他已经把侠客的尸体搬上了车子的后尾箱，正靠在门口等着她出来。

“我刚才去找你，发现你在讲电话，所以就先出来了。现在可以走了吗？”酷拉皮卡是个性严谨而守礼的人，不然他听到了阿秀娜的电话，大概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而阿秀娜没理会其它的，她端起异常严肃的表情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酷拉皮卡，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老板，他叫莫洛斯。法特利尔，你知道他吗？”看到酷拉皮卡恍然地点点头，阿秀娜便继续道：“刚才在电话中我得知，我们在友客鑫市的人已经全部被旅团杀了，这让他非常生气。所以我和我的老板达成了一致意见。他允许我调用法特利尔家所得知的一切关于旅团的情报，希望我能想办法把旅团歼灭。”

说这话时，阿秀娜的声音柔软而低沉，微微上翘的嘴角犹如一朵绯色樱花般纤丽，那是一个让人直觉无形凛然的微笑。

“所以，酷拉皮卡，我们合作好吗？！我向你提供幻影旅团的所有情报，包括他们的念能力和旅团的行动特点。相对的，我只要求一个回报——当幻影旅团的成员死后，请把他们的尸体全部交给我。”

面对着酷拉皮卡露出的惊讶神色，阿秀娜在心中冷酷地想着，既然杀戳已经无法避免，那还是用杀戳来中止这个僵局吧。酷拉皮卡，放心吧，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的——只要你能承受得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