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初现(二)(1 / 1)
月色趁着幽香将梦轻轻编织,无所谓生、无所谓死,恍然间一切都回到了那一天……
萧涩梨坐在梨园回廊的栏杆上,垂头看着缠在手上的东西,雨丝随风飘了进来沾湿了她的眼睫。
“梨儿,下雨了。”契优芳打这把伞从屋里出来,“梨儿在想什么,能告诉娘吗?”她蹲下身,却将伞举在萧涩梨头上,为她着这风雨。
“梨儿,回屋吧,外头冷,你瞧,那梨花都都多到叶子下头去了。”她伸手用袖子将萧涩梨头上的水珠抹去,“这是……”
契优芳看见女儿手腕上多了个镯子,惊异的执起她手细看,“这……梨儿,这藏好,不要让别看见,知道吗”她一边轻声嘱咐一边将镯子往上推用袖子遮了个严实,确定不会被看见才放心。
“乖,娘抱着回屋。”
她伸过手希望女儿回应,可惜萧涩梨真如个瓷娃娃般没有动静。
“乖,我们回屋。”契优芳吸了吸鼻子倾身抱起萧涩梨,萧涩梨脑袋支在她肩上,听出了母亲话语里那微微地哽咽,可是,下意识的拒绝她的疼爱。
“梨儿快六岁了,娘的小涩梨过不了几年就要熟了呢,到时娘就是个小老太婆了,要换娘的梨儿抱娘了呢。”进了屋,丫鬟就就上前接过伞,契优芳放下女儿取过棉质干帕子轻轻拭着她身上的水珠。
契优芳复又蹲下身看着萧涩梨,“梨儿会不会抱娘啊?”
萧涩梨转头躲开她含着企望的眼,他们都说她是个痴儿亦是个哑女,只有眼前这个给了她肉体与新生的女子从不相信,难道这就是血缘嘛,或者是母子连心?
“梨儿,陪娘说说话呀,哪天娘不在了你这样该怎么办?”她扔下帕子一下将女儿拥入怀里,控制不住的抱着她抽噎,“没时间了呀,孩子,娘没时间了!我不在你这样怎么活啊!”
萧涩梨摇头磨蹭着母亲的侧脸,抽出手轻轻拍了下母亲的背。契优芳愣了一下又止不住的痛哭,“梨儿,我的女儿!为什么?娘不该呀!”
不该什么?萧涩梨从来没懂过她说的不该究竟是不该生下她,还是不该撇下她自己喝下毒酒留她独活。
乌云越拢越密,天色渐渐暗下来,去取蜡烛的契优芳执着烛台走了过来,可是却面目模糊。
“梨儿。”她蹲下身凑上烛火伸手抚着萧涩梨的脸颊,“转眼十一年了,我的梨儿十八了呢,是个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娘看那楚慕觞的确不错,他对你好,虽说已经有六个夫人,但娘会帮你。梨儿啊,娘的女儿!”
她似是呢喃,指尖上冷冷的触感直逼萧涩梨心间,“梨儿,有些事娘也是逼不得已,到时不要生娘的气,知道吗?巧夺天工现在都在你手上不比以前还缺一个那样安全,自己万事小心,危险的能推给别人就不要自己来,知道吗?还有,你姑姑脾气不好,不要惹她,知道吗?要听话,娘才能护你周全。”
萧涩梨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看不清模样母亲,她真不知道要知道什么,自己不是才六岁吗,为什么要知道呢?
“梨儿啊,傻孩子……”
“诺诺,诺诺,诺诺诺诺诺喏喏……”
“怎么了?”陈戈诺真开眼看见冬姑蓬乱着头发衣衫不整的坐在身边。
“诺诺哭了。”冬姑嘟着嘴伸手将陈戈诺眼角的眼泪点到指尖凑到她眼前。
她感到她微凉的指尖扫过眼睫,就像梦里娘一直冰冷的手。
“没哭,冬姑看错了。”陈戈诺坐起身披上中衣下床到屏风后头穿衣,冬姑抱着枕头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屏风,“冬姑不会看错的,那个是眼泪。”
“不是。”陈戈诺随意的穿了件儒衣用玉簪将头发固定了下,洗漱完看见冬姑还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冬姑过来梳头。”
“哦!”听是要梳头了冬姑也不再争什么眼泪不眼泪的乐颠颠的跳下床赤着脚奔到梳妆台前。
“穿鞋啊!”
“先梳头!”
“拿你没办法。”陈戈诺无奈的拿起梳子开始打理她的茅草头,“冬姑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有,昨晚冬姑的肚子叫了,好大声的呢。”
这个……呃……昨天去邱安家让他们三呆马车上,梨花酥都被他们吃了,还没饱吗?
“还有呢?”
“嗯……”冬姑咬着指头思索,“冬姑饿了。”
陈戈诺完败……
笃笃笃
“送饭的进来,看姑娘的出去。”听到敲门声冬姑忙抢在陈戈诺之前喊了出来。
“若是又看姑娘又来送饭呢?”楚慕觞没想到接口的会是冬姑,于是打趣道。
“把饭留下人带出去。”冬姑不假思索。
“呃……觉商公子有什么事吗?”
“送梨花酥来,顺便说些有趣的事。”
送梨花酥!真以为她无梨花酥不欢吗?
昨日匆匆看过邱安住的地方,那里真是一贫如洗的连蟑螂老鼠都不光顾地方,查无可查便听了虎三的建议去找仵作顾师傅,没成想这顾师傅的脾气古怪的没人能招架得住,说什么“活人的活我插手不了,死人的活你们还和我抢,让不让人活啊!”
这些还都是那该死的楚慕觞,没事在顾师傅面前提什么“听慕珥说涩梨会验尸,接下来就靠你了。”
呼呼呼——气死了!还验尸,尸体都被顾师傅二十四小时滴水不漏的看护,还验什么!
“涩梨?涩儿?诺儿——”
“喊什么喊,刚起还没洗漱好呢!”陈戈诺听楚慕觞在外头喊魂似的喊她,气更不打一处来。
昨日没看成尸体也就罢了,回衙门她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就开始弄那些药渣灰、分析药方,他倒好,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到哪去了,要不是义父让她收了摇光这个背了不少医书的徒弟,她哪还有精力在大清早的和他生气!
……去!她才没和他这种人生气!
“诺儿生气了?昨晚我是查东西了。”
“怎么,觉商公子昨晚是去顾师傅那请罪、套话了?”要真是这样那还能原谅一半。
“……”
“诺诺,让三三把吃的拿进来吧,冬姑饿!”
发丝绕过素白的指间,凤眸对上一双绽着星星般发亮的眼,“你还没……”
“不要嘛——嗯……嗯……”星芒越发耀眼。
好吧,陈戈诺继续完败……
“你有什么事进来说吧。”是冬姑饿了才让你进来的!
陈戈诺放下梳子为他开门,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食盒,“酒酿饼?”她抬眸扫了楚慕觞一眼,“以为用这么几个饼子就能遮住身上的酒味?”
“没有,只是听说枝味斋的酒酿饼亦是一绝,就想让你也尝尝。”当然,本来也正如你所想,不过知道你嗅觉灵敏边也没抱多大希望。
“好吃的!”冬姑兴奋的扑过来取了上面一层的酒酿饼,“诺诺也吃!”说着将酒酿饼塞进她嘴里。
“……”没法说话了……
“好吃吧!”
“冬姑不要一下吃太多,拿些给摇光和钵满银吧。”楚慕觞取出食盒的那层梨花酥,将食盒放到冬姑手里,“去吧。”
“哦。”冬姑答得爽快,拿了个酒酿饼叼在嘴里,然后放回手里的那层饼,提着食盒欢快的跑去隔壁。
“……”头发还没梳好!
“接下来我们商量我们的。”楚慕觞坐下倒了杯茶,“关于安康三年。”
刚出锅的梨花酥在环着青叶纹瓷盘中透着淡淡甜香,不必多想,这细白的酥糕会是多么的美味,但她现在却已经失了胃口。
“明红簪?你的意思是这是与前皇后有关?”陈戈诺放下手里才吃了一半的梨花酥,看向楚慕觞。虽然所有事都指向皇宫,但她从未将这与前皇后联系在一起。
前皇后明容婉,当今明家家主明傅恒的胞妹,原本与萧渊程有婚约的明府千金,因为萧渊程悔婚而断然投缳的女子,从被人讥讽嘲笑到生时集先帝万千宠爱于一身死后有得先帝同年同月同日死,这般传奇的女子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而且还和拭心门扯上关系?
陈戈诺不住想仰天来一句,主宰这个世界的神啊!你还有多少狗血啊?——
“邱冶也就是现在的邱安,邱安、求安,既然求安为什么他们还要将宫里的东西大肆招摇,以前是托人在黑当铺典当,后来不止是换了大当铺还让花簪混着一般的簪子在街上卖,是要引起谁的注意!难道……”难道是我?当年救他们的是干娘,义父的话……没听义父提起过有这么一件事!
不对!这些与义父无关,花簪的花簪摊子是会平元年也就是三年前新帝登基才摆的,那这么一来是为了,“是新帝!”
楚慕觞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可能。”
“什么叫可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罪犯和犯罪嫌疑人是不一样的!”陈戈诺实在受不了,愤而起身夺过楚慕觞手里的杯子,“那个中衣猥琐男就只知道这些吗?”
中衣猥琐男……韩陈隐?
楚慕觞心中干笑,真是贴切啊……
看着楚慕觞微张着嘴惊愕的看着自己,陈戈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把杯子塞回他手里,垂着脑袋坐了回去,楚慕觞也不做响应,她又闷闷地问:“拭心门自新帝登基便一改往日作风,力挺朝廷而处处为难与你。这你自然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拭心门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陈戈诺曾经猜测拭心门门主是新帝,但从听雨阁探来的消息看拭心门与新帝差不多同岁,所以这是绝不可能的;她又猜测过拭心门和新帝是亲戚……不过马上被她自己叉叉掉了,先帝又不是康熙、乾隆没事下下江南找找美女惹惹仇家的。
楚慕觞唇角勾出一抹弧,忍不住轻笑出声,到底是萧家人思路就是与常人相异。
“笑什么!”
“诺儿这是在关心我?”他端起茶杯,褐色的眸子里映着陈戈诺绯红的双颊。
“我没事关心你做什么?别岔开话题!”她一挥手别过脸表示眼不见为净。
“其实拭心门所针对的不止是楚家,还有明家、萧家等其他与圣公主有关的家族,只是楚家为商免不了和江湖、朝廷打交道,比起其他几家明显些罢了。算起来陈家也在其列,只是陈家的生意不怎么与朝廷有什么牵扯,除了听雨阁。”楚慕觞收了笑,斟了杯茶递到陈戈诺面前,“快些吃点,一会儿出去。”
“找顾师傅?”她接过茶并没有喝,取了剩下的半块梨花酥咬了口。
“不,去明家。”
“咳咳咳……”
“快喝水,看你呛得。”他复又递上茶杯,笑着轻拍她的背。
“去那干嘛?咳,这边的事都没搞定呢!”他是什么打算,把她带到燎更城到现在都没有说清是为了什么。
“这边得先搁置下,至于顾师傅,他是楚家的人,事情就有他来大可放心。”
“唉……”
“后天是端容太后的生辰,陛下会亲临明家。”楚慕觞倾身上前在陈戈诺开口前将话道出。
陈戈诺一愣,端容太后,也就是明容婉,这么活跃陛下亲临明家,他们定不会错过。
倒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