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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祺在他身后眯起了眼,低声道:“……他死定了。”
郑予北胆战心惊地蹭回住院部,哆嗦着嘴唇向林家延汇报了战果,很快得到了一声叹息,一个落在唇上的小小亲吻。
“你这笨狗,哪怕出师不利你也得装个样子啊,全当没听见不行么。你这样跑出来,明摆着是告诉叶叔叔你听明白了,你觉得他是不是更尴尬了啊……”
“我,我没觉得他尴尬,他……挺淡定的……”郑予北话都说不利索了。
两个孩子堵在门口说悄悄话,卧病在床的爹就不乐意了,捶着床沿非要他们说给他听。郑予北拗不过这位父亲大人,一咬牙就全给说了。不想林逸清愣了一下,突然就嘿嘿笑起来了,并且有笑得停不下来的态势,人都快在床上弓起来了。
“爸,爸你当心伤口啊!疼不疼啊你,怎么笑个没完……诶……”
林家延手忙脚乱过去伺候着,却压不过林逸清的闷笑声:“嘿嘿嘿,不要脸了这么多年,嘿嘿,总算给孩子撞破了,嘿嘿嘿……”
好不容易笑完了,林逸清抓着不知所措的郑予北,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你现在对那个叶教授的印象怎么样?”
郑予北缩着脖子,可怜兮兮:“还,还跟以前一样,就,就是更可怕了。”
林逸清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明显情商比较低下的孩子,两眼一翻,差点就背过去了。
可能这就是人各有命,有些人老想板着脸却没人害怕他,有些人就算说了淫词秽语也不改人们心中对他的尊崇。林逸清用余光扫到了前来给他量体温的护士,顿时觉得这素不相识的小姑娘都比自家的傻孩子亲切些,于是自己支起了半个身子,招呼人家赶紧过来。
小姑娘狐疑地看看这个疑似术后大脑损伤的病人,又看看病床边两个疑似面部肌肉抽搐的大男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又被看作坏人的林逸清重重叹了口气,愤怒地把胳膊弯过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父亲大人开始做例行检查了,林家延又把郑予北拉到一边,问他是不是真的看到那块玉牌了。郑予北懵懵懂懂,点了个头。
“唉,希望叶叔叔没发现你看见了。”
“……为什么?”
“唉,他自己其实不情愿戴着那个东西,他老觉得是块狗牌子。我也是偶然看见的,有一回他拿下来给陈叔叔重新穿绳子,我偷看到那上面刻着陈叔叔的名字。我觉得我做得不明显,可要不是陈叔叔拦着,叶叔叔差点没冲我发火。”
“啊?”
“我唯一一次见到他们两个争起来,也就是那天。后来他们两个把我请到别的房间去,我怀疑我紧接着听到的就是撕衣服的声音……唉,我也不用多说了,反正你最近一定要躲着叶叔叔,他铁定要打击报复你的。”
郑予北吓坏了,一个人抱着头躲在角落里,默默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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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过年期间在生病,大年初一还去吊水呢。我尽量更新吧,多谢大家耐心等待。
☆、65、第十四章
郑予北一整天都有点呆呆的,直到跟着林家延回到他们自己的小家,被人剥了衬衫丢进浴室里,也还是反应慢半拍的样子。
他其实是心地很单纯的人,一点小事真的能记挂很久,眉宇间带着愁绪的时候格外惹人心疼。可能是小时候的经历多少留下了阴影,挺大一个男人,眼底流露出的一点仓皇就像柔软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藏起无限委屈。
因为早就有了好好安慰他的念头,林家延等到郑予北草草裹着浴巾走出来,看他一边找衣服还一边无意识地蹙着眉,很快就轻拍着床沿示意他到自己这儿来。郑予北抬头望过去,眨眨眼,然后非常听话地凑近了,靠在恋人身边的大抱枕上。
让郑予北从半裸到□只需要一个动作,那就是在被子抽走他的浴巾,林家延毫不拖延地执行了。感觉他的头发还没完全擦干,林家延揽过他的脑袋,随手抓来枕巾把他罩住,擦完跟浴巾揉做一团,直接丢在床角。
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所以林家延扶着郑予北的脸吻下去的时候,后者扬起下巴,默契地迎了上来。耐心十足的温柔亲吻,渐渐交缠在一起的肢体,带有阳光香味的枕头,还有浴后留着湿意的暖热皮肤。一切都令人心满意足,他们断断续续地吻了很久。
室内温度是事先调好的,郑予北被人亲出了那个意思,身上冒出一片细细的汗来,挣扎着想从被褥里爬出来。林家延很干脆地掀了被子,翻身骑在他身上,低了头在人家脖子上重重吸了几口。
郑予北浑身战栗,不自觉地挺动着腰,自己去磨蹭只握着却不动的可恶掌心。林家延从善如流,顺着他的需求仔细抚摸起那根发热肿胀的东西来。先用手指沿着经脉推,再沾了前头的黏湿快速滑动,指尖在最前面往里掐一点点,郑予北就会像烫着了一样缩起来。
“我想……要……”郑予北一脸的沉迷,眼睛却只盯着自己的嘴唇,活像见了肉骨头的家犬。
林家延笑着捏一把下头鼓胀的小球,趁他吸气的时候架起他的腿,往两边尽量分开,自己俯身吻一吻他的小腹,随即一口含住了他。郑予北如入沸水,差点直接跳起来,可惜全身被人按得死紧,只好发出几声奇怪的呜咽,整个人都扭动起来。
嫌他不乖,林家延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正打在肉多的地方,颇清脆的一声倒把两个人都弄愣了。郑予北羞窘至极,乱踢的脚又被林家延捉住,突然施力在足弓上捏了下去。
那是个穴位,平常出去松骨按摩也常用到,可谁知道用得巧了,竟还有这样的功效。郑予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制力崩了盘,眼泪随着那股酸麻一下子就渗了出来,再张口连哭音都掩不住了:“延……延延……”
林家延起身瞪他一眼,自己喘一口气:“不准弄在我嘴里!”
话是这么说,可行动上却在把人往悬崖上推。一下接着一下地按揉,整条腿都像不是自己的,下面还像是要吸走他的魂一般不遗余力,郑予北急得很快就开始推人了:“不,别再……”
林家延看准了时机,死死掐住他,把他卡在快要爆发的微妙境地。
郑予北在控制不住的阵阵痉挛里,目光涣散地望着林家延一双兴奋得发光的眼睛,然后等来了意料之中的最后一轮刺激——林家延把他那两颗圆球一并拢在指缝里,狠狠地往中间不断挤压。
“啊……啊啊啊……”郑予北发出无意义地低声吼叫,终于把自己和林家延都弄了个一塌糊涂。
本来不做到底也可以的,但这回似乎闹过了,郑予北喘了半天都没有爬起来礼尚往来的意思,林家延气鼓鼓地捏捏他的腰催他翻过去,自己拿了润滑剂开始给他扩张。
郑予北起初乖乖地趴着,过了一会儿,竟然自己支起身体,握着林家延的肩头主动来吻他。林家延有点不明白怎么回事了,后来看着郑予北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剑拔弩张的东西往下坐,才后知后觉架住他,慌里慌张地叫他慢慢来。
骑乘其实一开始是不会舒服的,无论对谁都是。待适应过来了,郑予北也只是抱了林家延的肩背,小幅度地轻轻晃动磨蹭,甚至还有闲心跟他轻声细语:“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想安慰我……才想让我快活……”
郑予北无所不知,郑予北从不昏聩。他只是一派赤诚,只因坦荡才显得纯净。
“北北,我……”满腔爱意居然被堵住了,郑予北摁着他的头热情洋溢地吻过来,寻得舌尖就不知好歹地反复吸吮。林家延最多薄有所知,绝非什么情场老手,不一会儿就被他搞得兴致勃发,小心抱着挪了个恰当的姿势,试探着动起了腰。
郑予北就是有这个本事,分明不是刻意为之,却能哼哼得十分撩人,百般娇憨。林家延被他哼得心如擂鼓,伸手探进两个人紧贴的胸腹之间,攥住他滚烫的东西小心揉搓。他抬起身体,林家延就弄得重一点,他坐下去,林家延就弄得轻一点。快意绵绵不绝又来势汹汹,郑予北被人玩得头脑发晕,眼前五光十色,后来抖得林家延不得不紧紧抱住他,免得他因为脱力而滑下去。
他发出的声响太过扣人心弦,以至于林家延产生了奇怪的错觉,似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在折磨可爱的北北狗。心念一动,进出的频率立刻就降了下来,郑予北身体内部的焦灼骤然翻滚,逼得他开口求人。
“延延,快一点……求你……”
林家延抓住他略微抬起的腰胯,用力往下按压。那个角度刁钻得很,郑予北的那个腺体隔着肠道被尖锐地攻击了一下,连带着林家延手里的东西都跳了一跳,分泌出黏稠的液体来。
这就是最完满的时刻了:情意深重,向对方献出全部身心,彼此取悦、玩乐,别的什么都不必在意。
事后,郑予北连走路都有点摇晃,被林家延扶着腰送进了淋浴间。之前闹得兴起,身上总少不了有几个牙印,林家延一边给他清洗一边心疼地亲吻他,特别诚恳地跟他道歉。郑予北偏过头,在水流下轻柔地吻住林家延,只是贴合着嘴唇,谁也没有更进一步。
眼下这个吻里,显然有着把心都交给他的无悔温柔。林家延觉得心里微微发酸,似乎一颗寻常人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了郑予北的深情,他怕自己无以为报。
这边林家延借安抚之名,行了荒淫之实,那边林家栋却在做着跟温馨快乐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他临回家前已经下定了留住未婚妻的决心,一纸请调报告递上去也不管领导会不会高血压,自己收拾了行李硬请出假来,急急忙忙逃回了上海。基地那边如同石沉大海,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有,说他不心慌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国家保密的科研工作,必定是容不得有人半途而废的。虽然林家栋太过年轻并不是核心技术人员,他参与的项目也未必那么绝密,但这样的先例从未有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凭什么能被批准调回上海。
他等了好几天,等得胆战心惊,等得夜不能寐,最后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封电子邮件,来自一直极为看重他的顶头上司。邮件里说,烂泥糊不上墙,狼崽子养不熟,想滚可以,一期任务必须完成。
一期任务进度已过半,余下的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半,是肯定可以顺利完成的。可看到如此干脆的答复,林家栋却像被人劈头盖脸扇了几个耳光一样,整个脑袋嗡嗡作响,脸上滚烫,心里冰凉。
那心情就跟一个成天吵着要离家出走的顽童差不多,终有一天父母将他踢出门去,当着他的面跟他说他想滚也未尝不可,这孩子十有□是要崩溃的。
军营是他的梦想、骄傲和归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军装一旦穿上就绝难脱下,否则就是剥皮一样的痛。扶着笔记本电脑的手早已凉透,林家栋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感受着那种从胸腔深处翻涌出来的疼痛。
就在那一刻,林家栋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像失去爱人的时候才明白爱情的分量一样,他动了离开基地的念头,才骤然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他是导师的得意门生,出了校门直接进了基地,一路顺风顺水甚至是平步青云,靠的真的不仅是他自己的能力。每一个赏识他的人都不遗余力地帮助过他,如今每一分感恩戴德的心情都争先恐后地冲出记忆的海平面,它们让林家栋痛苦不堪。
某种程度上,他林家栋的人生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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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很久很久没肉了,偶尔一次,别给我太离谱了。相信我,举报是要遭报应的,迟早会的。
☆、66、2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不起你们,我实在对不起你们。刚工作的人总有这么一段自顾不暇的日子,希望你们能理解。
这文也剩不了多少了,不想烂尾,所以没在写不出来或者没空写的时候瞎搞。我向耶和华起誓,它肯定会完结。
虽然出行的时候重修旧好,但根本矛盾还在,李袤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这样就算从此一帆风顺了。母亲本来是喜欢林家栋的,青年才俊,英姿勃发,大凡是个女人都挪不开眼。老人家现在跳出来挑挑拣拣横加阻挠,也无非是怕自家女儿嫁了之后独守空闺,白白给一年见上一面的老公养孩子看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顶着儿女的怨恨也得坚守原则,李袤跟家里闹了几天很快就开始不好意思了:再闹未免不识好歹。
女孩子不管多么独立,心里总还是有一块地方是留给父母的。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过了一阵子,李袤从郁郁寡欢中猛然惊醒,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林家栋了。也许是恋人间的心灵感应,李袤风风火火敲开林家大门的时候,碰巧就是林家栋闹得最凶悍的那一刻。
林家夫妇正站在紧锁的房门前,几次想敲门又不得不作罢。李袤深知林家栋这一番挣扎十有□是为了自己,满心愧疚地向未来的公婆连连道歉,得来的回应也只有叹气。
不过半刻之后,林家栋近乎悲壮的强行辞职行动得到了最终的判决。他猛地拉开房门,对着门外忧心忡忡的父母和未婚妻说了句“我下个月调回上海”,随即又歇斯底里地摔上了门。
面面相觑了几秒钟,他们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嚎啕大哭声。
这一哭如何了得,李袤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声,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她自己并不知道,稍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经泪流满面,丢下手袋不管不顾地拼命砸门:“家栋!林家栋!你开门!开门啊!”
林家栋大概是把头闷进了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难听极了,活像是受了重伤的野兽。
“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回来……”
林家栋根本顾不上理她。那种剥离了血肉与信仰的感觉实在太惨烈,痛得他失去了其它的感官,自顾不暇。
等他把情绪发泄完了,窗外的天也暗了,抓过电话打给弟弟想出去喝一杯,结果怎么打都是关机。整个林家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候已经到来,昏沉入眠的林家栋无法预知这一切,当然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预知。
也就是这一天,林家延也丢掉了自己心里的光荣和梦想。他的设计被盗用,投标遭到竞争者的刻意打压,下班的时候收拾了全部的东西从办公室走出来,包括郑予北送他的那盆植物。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林家延整个人从竞标失败的那一刻起就是懵的,直到抱着花盆回到家里,心底的愤怒和不甘才渐渐渗透出来。郑予北有这样一个父亲,自然是上天所赐只得领受,可他林家延何辜,跟他一起辛勤工作的同事何辜,竟然要平白遭受这样的攻击陷害。
有些人就是这么无耻,导演了好戏还要特意让受害者知道,这一切就是我苦心设计的,就是我。
郑予北好歹是认识几个林家延的同事,下班前听说了七七八八,于是提前出公司打了车赶回家去。他以为家里会一片黑暗,林家延会坐在角落里一脸阴郁,可没想到什么都还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大约是某种心灵感应,郑予北心里突然就空了。
餐桌就那么大,白底蓝格的桌布是两个人共同的品味。灯开着,林家延坐在桌前等着他,神情平和,眼里含着奇异的坚定。郑予北关心则乱,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那是什么意思,想想也不敢先开口试探,于是小心地揪着桌布的一角扯了一下。
林家延从沉思里醒过来,自己慢慢绕过桌子朝他靠近,俯身蹲在他面前。
空气凝重得仿佛已经不再流动,郑予北惶然抬手抚上恋人的脸,蠕动嘴唇无声地念了句对不起,然后得来的是林家延转过头蹭在他掌心的温热亲吻。
“北北,我答应了老师,准备跟他一起去灾区。”
郑予北大惊失色,整个人几乎都坐不住:“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说最近没有空,所以没敢答应他吗?你……你其实也不必辞职的,这都是我的错,不是你工作上的问题……”
林家延当年做论文的导师受邀参与重新设计受灾倾覆的某中型城市,灾祸固然是不幸,但这样的机会对于设计者而言却是千载难逢。城市规划、园林设计、土木工程、建筑学的教授们都接到了邀请,纷纷转告自己这些年来最得意的门生,希望他们能加入项目组。
林家延迟迟没有正式回应导师,一方面是因为手里的设计即将完成,竞标近在眼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机会本身的珍贵,让任何一个真正想做点实事的人都无法一口回绝。
郑予北父亲的悍然搅局毁掉了他的工作,却也把他往另一个选择那里重重推了一把。林家延选择了顺应自己的心愿。
郑予北无法正视林家延那种充盈着爱意与怜悯的目光,他连自己流泪了都毫无觉察,只有被什么东西捏紧了一颗心的感觉无比明晰,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被人握着手拉了起来,收进最熟悉的怀抱里,继而得到耳畔和脸颊上细致的吻……什么都无法掩盖这样残酷的事实,家延要离开他了。
“北北,我很爱你。”
林家延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低柔温情,一如平日,这次却过了很久才真正触到郑予北心底。听清他在说什么之后,郑予北加深了这个拥抱,把整张脸都埋在对方肩上,含糊地低语:“真的么……”
“我只是要去一阵子,两个月,两个月我就回来。”
郑予北默然不语。
“我失去的是一份工作,而你是我现在和以后的生活,我不会为了这件事就怀疑我们在一起这件事。”林家延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我只是很难过,也为你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愤怒。”
“我给自己两个月来平复心情,也给你两个月解决这里的麻烦。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如何对待你那位父亲,我都会准时回来陪着你一起面对。”
力气用得太大,林家延笔挺的西装都被抓出了褶皱,郑予北放开了指间那块饱受摧残的布料,转而环住恋人的脖子:“你都决定了,是么。”
林家延歉然地笑:“对不起,事出突然,也没跟你好好商量。”
“……”郑予北沉默半晌,只好去吻他微微发凉的唇:“我不拦你,只求你按时回来,我们不要分开。”
林家延不再多说,抚着他的背脊专心回吻。
爱久了会累,会倦。林家延知道自己心里的情太重,舍不得它淡去分毫,因此宁愿远远离开,收拾好心情再回来继续。
出了这样大的事,自己心里竟没有起过一丝一毫放弃的意思,他方才明白自己早已起了一生一世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珍而重之。不能带着怨怼与郑予北相处,不能带着意气来影响郑予北的决定。那终究是他的父亲,需要他自己去理清千头万绪,往后才能心平气和。
林家一对双生子,长子从来不让人省心,幼子又让人省心地过了头,往往木已成舟父母才知晓端倪。林家延带着郑予北回了一次家,郑重宣布他已经决定隔日启程,正巧电视里在播放灾区余震不断的新闻,何嘉玥听了立刻脸色发白。
可惜林家延去意已决,再加上连萎靡不振的林家栋亲自出了房门表示他也赞同,林家夫妇只好答应,顺手还得抚弄两下垂头丧气的郑予北,心想这第三个儿子也快不行了。
林家栋不高兴会嚎啕大哭,会对李袤爱答不理,总之是个会叫的孩子有奶吃类型的,教身边人谁也忽视不得他这么个人物。再看看忍痛割爱送走了林家延的郑予北,何嘉玥就更心疼了:这孩子明显地少言寡语了,总是坐在家里默默地出神。
就像主人离开会抱着衣物眷恋那股气息的犬一样,郑予北打着代林家延尽孝的旗号,一周倒有三四天是跑到林家还登堂入室的。林家栋早已当他是兄弟,准许他睡在床上,自己弄个铺盖睡在房间的地板上。
郑予北对着那张跟林家延毫无区别的脸,半夜时常无法入睡,呆滞又执着的眼神搞得林家栋心里发毛。
可再相似的兄弟,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林家栋身负豪气,林家延却更多的沾染了艺术气质,他们完全是性格迥异的。
郑予北求安慰而不得,成日里不言不语,最后被前来拜访的叶祺和陈扬领走,只因为叶祺淡淡的一句话:家栋小时候野在外面,家延倒是在我们那里待得更多。
郑予北低着头跟着去了,何嘉玥倚门目送了很远,总觉得还是放心不下。倒是林家栋想得开,大大咧咧向母亲保证“叶叔叔专治心病”。何嘉玥叹了又叹,最后也只能作罢。孩子们自有悲欢喜乐,就由得他们去吧。
☆、67、3
林家延是个艺术天分很高的人,他并不经常与人谈论这些,但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却是掩不去的。郑予北心知肚明,这多半是承袭了叶祺的神韵。
林家延也是个个性沉稳的人,只有关起门来会半真半假闹点小少爷的脾气,平时一举一动都有礼有节,挑不出错。那是陈扬的言传身教。
他的家延虽说是林家的儿子,事实上从陈扬和叶祺这里得到亲情倒不比在林家少。喜欢男人的男人难免要觉得自己是异类,将来可能要孤独终老。可这两位长辈能有这样的生活,林家延从小到大看在眼里,又与他们亲近,因此从未对自己的未来有过什么忧虑。于是这种笃定也在多年后荫蔽了郑予北:家延对待感情非常认真,从一开始就怀着居家过日子的心情,谋划着要跟他郑予北天长地久。
他们对林家延没有生恩,却有养恩。
俗话说孩子什么样儿,家里的大人就一定是什么样儿。郑予北跟着这二位走到楼下,陈扬陪他站了一会儿,他便看见叶祺从转角那儿倒出一辆保时捷来。他总算知道林家延喜欢车是从何而来。
“你们开的……不是宾利么。”
陈扬刚要回答,叶祺正好把车开过来了,降下车窗:“那是陈扬的车,这是我的。”
那一张面孔平平静静,眼神也温泽如玉,可不知为何就是能让人读出别的意思来——你这蠢货,谁规定一家人非得用一辆车,你有的坐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陈扬不用看郑予北的脸色也清楚得很,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实在还到不了叶祺的级数。三言两语,甚至一言不发,都能把人家孩子弄得讪讪的。
既然把他当做自家人,陈扬也懒得客气,摁着头塞进后座里就不再理他。叶祺得了个新玩物正想好好逗一逗,却碰上陈扬有心回护这个伤了心的傻孩子,只好在他落座的时候横了一眼过去。陈扬微微一笑做了个口型,叶祺也就安静下来。
他说的是乖,听话。
叶祺这一世就是贪恋他满眼的宠爱,命数昭昭,他早已认了。
林家夫妇跟外事关系密切,年轻时频频出国公干,一对双生子就托付给挚友。林家延在两个叔叔家里有单独的房间,住宿条件比在自己家还好些。因为空间宽敞,不必跟林家栋挤在一起。
陈扬挽起袖子亲手做了一顿晚饭,郑予北目送着叶祺跟到厨房里的背影,看他旁若无人站在陈扬身后抱着他的腰看他做饭,颇有点伤感地挪开了视线。这样的幸福他也拥有过,只是太过短暂。
毕竟是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叶祺和陈扬行动间的默契仿佛行云流水,好像两个人都是生在彼此心里的,一举一动无不合意。林家延私底下说过他们都很有勇气,敢把自己磨圆了往对方身体里嵌进去,最后终于严丝合缝。
这屋子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东西,有些完全一样,有些只有纹路色彩上的细小差别。郑予北一个一个拿起来细心打量,想象林家延小时候是如何在这样的氛围里生活。他一定从小就知道什么是一心一意,一定早早就下了决心要找一个人好好地一辈子。少了那些彷徨,免于心理上的流离失所,他的家延才会是那种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最喜欢的样子。
傻孩子显然是看得出神了,陈扬摆好最后一道菜时特意手脚重了些,然后转头嘱咐郑予北:“你最好不要挪动屋里的东西,叶祺发现了会炸毛的。”
默默咀嚼完毕“炸毛”两个字,郑予北选择装傻充愣,但入座前还是伸头往厨房里张望了一下。
“叶老师怎么还在忙?”
“他说要做几个舒芙蕾。不用管他,你先吃你的。”
严重怀疑叶老师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郑予北,最后果然被叶祺亲手端出来的东西惊艳了一把。三个糕点分装在小碟子里,与其说是食物,不如说是艺术品。不知掺了多少蜂蜜牛乳的味道简直催命,连陈扬都笑得一脸温柔,更不要说郑予北那幅垂涎欲滴的蠢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