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七尺剑如霜(1 / 1)
寒光一闪,众人都本能闭了下眼,只这一瞬,便是一片血色。
雪中,三人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颈上还在流着鲜血,渐渐冻结为血冰,成为了三具尸体,血魂手中的那把剑上,一滴血珠从剑锋上划落到剑尖,然后没有任何声响的滴落,没有在剑锋上留下一丝痕迹。
面对这景象,妇人惊呼了一声,急忙将欲上前去,气愤难平的任兮紧紧搂在怀中,生怕他受到伤害。
任□□却大骂了一声,回过身来,再次挥向血魂。可是血魂却只是闪躲,一次次的避开任□□,旁边的那些弟子都是战战兢兢,微张的嘴唇颤抖着,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哪里还敢上前。
眨眼之间,又有两人被那把倚魂一穿而过,脸上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惊慌恐惧,身体依旧诡异的站着,如同僵尸一般,过了片刻,才缓缓的倒在了地上,衣衫却早已被染成了血红。
面对这景像,众人无不触目惊心。
剩下的弟子惊恐的骑上马,慌乱拉着缰绳,想要逃离这里。但是血魂的身影却有如鬼魅,几道雪亮的剑光划过,那些令人欲逃离的人都从马上落在了地上,马群也发出了一阵悲嘶,颈上都出现一道刺眼的伤口,异常恐怖。它们最后粗重的喘气,然后倒下,将雪扬起了一片血雾。
现在,除了任□□,妇人,和任兮三人外,原本的一行人,都已成为了死尸,原来,血魂是要在最后再对付他!
看着四周凄惨的景象,任□□大怒,左手举起,以一招金雷刀法向血魂砍去,面对这迅疾无比的剑招,血魂却不再闪躲,而是拔剑挡住了攻势。‘啪’的一声,刀剑相交,两人皆被震开数丈。
二人看着对方,接着,他们又开始了攻击,任□□手中刀剑挥舞,血魂的剑也如游龙一般,在手中快速变幻。几个回合下来,竟谁也没有占上风。
妇人和任兮看着这刀光剑影,很是紧张,手冷的如同冰一般。
任□□和血魂突然一跃而起,各自使出一招剑式,顿时发出了华丽的光芒,二人倒在雪中,任□□手中的快刀和血魂的长剑倚魂都被震飞。
“□□!”
“爹!”
妇人和任兮忙将他扶起,任□□却挥了下手,愤怒的看着血魂,大骂了一声,然后快速的,将手中光剑朝他扔去。
剑如流星——血魂抻出手,以两指夹住剑尖,却仍被剑气逼的不断向后退,他调整气息,与那剑互相对抗,终于,血魂仰身躲过光剑,跃到旁边的一棵枯树上,任□□见如此,便飞身过去,接住光剑,向血魂当头砍去。
血魂眉微皱了一下,身形极快变幻,落在了雪地上,任□□见他不敌,乘胜追击又砍出一刀,就在此时,血魂拔出地上的光剑,快速一挡,只听啪的一声。
刀剑,断了!
任□□一惊,他练的最好的,就是这一刀一剑,现下皆毁,自己还能敌的过么?想到此处,手中满是冷汗,突然的,白光一闪,任□□一躲,但却已来不及,那两截断剑插在他腿上,鲜血喷涌。
“爹!”任兮大喊了一声,却见任□□拾起地上的一把剑,用轻功飞在半空,继续与血魂打斗起来,剑气纵横,武器不时发出碰撞声音。
妇人和任兮担心的看着天上,也不知过了多少招,过了多久,只听一声惨叫,任□□掉了下来,身上不停的流出鲜血,极其恐怖。妇人和任兮大惊,忙走了过去,扶着任□□。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将他们一推,急道“快走!快带兮儿骑上疾风走!”
“我不走,我和他拼了!”任兮愤愤的说,从地上拿起了一把剑,欲上前去。
“啪”一记耳光打在任兮脸上,任□□怒目圆睁,大喊“滚!你快,你带他赶紧走!”这时,血魂已向他们走来,他也受了伤,蓝衣被鲜血染成了紫色,随着冷风猎猎飞舞。
一直在落泪的妇人,此刻突然站起,将任兮抱在马上,然后自己也骑了上去,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任□□,像下定决心一样,啪的挥起鞭子,向前跑去。
血魂见如此,正要追赶,背后的任□□,为让他们逃走,用尽全力发出一掌。血魂发觉,在第一时间闪躲开来。
“快走啊!快走!快……”任□□向着任兮和妇人喊着,然而,话未说完,一道鲜血溅出,他的头颅飞到半空,然后落在了地上,眼睛睁着,目眦欲裂,半张着口,似乎想要呼出那一个未说出的‘走’字。
这一幕,真真切切的被回过头来的任兮看到,父亲的头颅——呼喊——鲜血——像是生命中最恐怖的梦魇,一瞬间,他竟忘了哭,而是怔在了哪儿,过了几秒,才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妇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敢回头,只是眼泪不停的流下,在呼啸的风中,脸生生的疼。血魂目光冷漠,看向任兮和妇人,施展起轻功追去。
白马向着前方疾驰,但是,路的尽头,却是悬崖,疾风没有止步,它长嘶了一声,马蹄扬起,向前方另一座山跃去,妇人和任兮被甩在了地上,那白马却只是前蹄着地,任兮欲拉它,已经来不及,白马落入了悬崖,只留下一声凄楚的悲鸣,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疾风……”任兮呆呆的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喃喃的说。妇人却将他拉起,神色恐惧,继续向前跑去。
血魂来到悬崖旁,冷漠的看着这景象,然后从地上拿起一把剑,手一挥,将它向前掷去,那剑如有灵性,飞快向任兮刺去,妇人一见不好,忙挡在任兮身前,身体被剑刺穿,鲜红的血不停流着。
“娘!”任兮哭喊,妇人见血魂又拾起一剑,无论如何也躲不了,于是紧紧抱住任兮,在剑飞来之前,跳下了悬崖,在坠下前的那一瞬间,任兮回过头愤恨的看着血魂,那样的目光,是无边无尽,刻骨的恨,连血魂见了,心中都不禁一寒。
转眼,他们落入万丈悬崖,那是,必然会粉身碎骨的。
此刻,一柱香正好尽了。
毁灭之后,是那最初的寂静,一行原本在风雪中前进的人,如今已都躺在地上,睁着眼看着这荒凉的景像。柴火依旧噼噼啪啪的响,一阵微风吹过,将一张信纸刮到了上面,转眼焚烧起来。
看向那张已燃烧了一半的纸,血魂见上面隐约写着“……幻煞教……多加小心……”然后便彻底化为了灰烬。血魂将嘴角的鲜血擦去,看了看四周,眼中划过了一丝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尽管只有一瞬,可那也是杀手不应该有的,毕竟,他们只是傀儡,只是令无数人感到恐惧的傀儡而已。
已经……杀了多少人了?
真的已经忘记……
清晰的记忆,只有八岁时第一次杀人
还有,他年少时所有的时光,在幻煞教中那些训练的日子
—————————————————————————————————————
幻煞教的练武场中,那一批孩子训练有素的站成一排,目光冰冷的,看着前方被捆绑在柱子上惊恐的人,等待着指令,其中就有年少的血魂。
“他们是我们的俘虏,教主将他们赐给你们,做活靶子练习,如果表现的好,你们很快就能成为真正的杀手了”孩子们身后,穿着金衣的男子,声音中带着笑意。
“多谢教主,多谢圣使”没有转身,他们一同说道,语气并不符合他们的年纪。
拿出了各自的武器,他们目光冰冷的看着前面恐慌的人。
“云门……风市……”身后的人说着一个又一个的穴位,话音一落,便是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斩下他的左手”
“斩下他的右手”
“穿透他的心脏”
“砍下他的头颅”
一片血色,挥下最后一剑后,身后的男子终于露出了微笑,轻轻的说“很好,你们表现的不错,现在有资格成为幻煞教的杀手了,下一次暗杀,你们也参加,记住……”金衣男子望向远方,声音冰冷平静“想要活着,就要超过你们的目标,想要变的出色,就要习惯血的味道”
“是!”十四个孩子们一同跪下,齐声说道……
尸体横陈,练武场上,到处都弥漫着血的腥味,一声声惨叫,似乎依然在这里回荡,柱子上的人已是残缺不全,地上也只是一些断肢与血肉。
这里,在那些孩子离开,回到各自的居所后,即刻便会有人打扫清理,他们知道,明天再练武的时候,一切都消失,甚至,不会留下一点血迹。
几天之后,那一批孩子第一次参加了暗杀行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来到那一座府院,有如鬼魅。
终于,圣使发出了出动的信号,他们十四个孩子一起出发,身形如风,握着自己的兵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欢喜的神采。
过了一会儿,府院中传来惨叫惊呼的声音,他们在漆黑的夜中,如同争抢猎物,急切的杀戮,眼中闪烁着年少应有的光芒。
那时,血魂也是一样,疯狂的舞剑,心里对这第一次的任务兴奋不已。
然而,渐渐的,当每次杀戮过后,对他们论功行赏时,血魂看着同伴们嘴角的笑意,却突然感到一丝悲哀,他不喜欢。
以后的日子,他变的越来越沉默,又过了十年的时间,他已经出色到令教主重视,在幻煞教中,弟子们也已称他为血魂大人。
这些年来,血魂每次都会出色的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都会和往常一样,去见师父霍青,在屋中,低着头,轻声道“师父,我没有让你失望”
穿着黑衣的老人,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温和的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轻轻叹了口气,霍青再次对他叮嘱“血魂,虽然我不喜欢傀儡,可是,完成任务时,可一定要做最好的傀儡啊”
血魂低头,默然不语。
做最好的傀儡,在幻煞教中,就是一道最灵的护身符。
———————————————————————————————————
从回忆中走出,血魂牵过树旁的那一匹黑色峻马,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噬夜,我们走吧”
雪地中,骑在马上的男子依旧衣发飘扬,背后的倚魂则如同沉睡一般,发着淡淡的光芒。缓缓的前进,马蹄在雪中印上了一行足迹,但转眼就被落下的雪所覆盖,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噬夜,以后,就算我有危险,你也别像刚才那匹白马一样,舍命救我,知道么?”依旧在天山上走着,血魂微低下了头,对那马说道,只听它咴咴的叫了一声,前蹄在地上跺了一下,似乎是不愿意。
“算了,随你吧”血魂看了看远方,又看向噬夜,轻声说“还有两个任务了,等一下到了镇里请你喝酒”
天山之上,大雪伴随着冷风,纷纷扬扬的落下,将那马蹄印再次覆盖,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但是,突然之间,只听身后风声急骤,血魂头微侧了一下,随后快速的拔出倚魂,回过身来,挡住了那迎面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