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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16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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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会有别人替我爱你】

待看到李寻欢苏醒过来后的那眼神,却令人感到是非常的陌生!而且始终都是如寒潭般的清冷透彻,完全找不着一丝包容和温暖!再又见他嘴角轻轻的一扯,露出来的笑容竟然显得有一些僵硬不自然,仿佛已经不会笑一般:

“我究竟是谁你居然会不知道?想不到在短短的时间内,你就把在下给忘了,这也为免太快了点吧?雨督主堪称薄情典范啊!”

还是李寻欢那温润平和的语调,只是在结尾时多了些轻佻,听着有了些欢快愉悦但是也不乏揶揄之意!

“哼,不要以为你占用了他的身子,我就会被你轻易地蒙骗过去!快说,你究竟是谁?李寻欢他现在又是在哪里?”

伴随了他许多时日的哀伤悲恸神色,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就消失无踪了?此刻雨化田的眼神又已经透出了狠戾孤绝如利剑之色。

“我就是李寻欢啊!你莫不是因为哀恸过度而昏了头?开始变得神智不清了吧?”

而喜多本是端着雨化田的早饭站在门前的,却在突然间听到了他二人之间的这番对话!深深感到难以置信,当场就懵了半响!

随后把食盘往桌上随便地一搁,飞速就窜到了这个李寻欢跟前替他把脉,他必须亲自确定这令人匪夷所思无法想象之事:

‘嗯,虽还是以前的那个病弱身子,这是他打娘胎里就有的,本就没法子能够改变!但是脉象已经显示出;眼前的这个李寻欢再无生命危险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人又如何能死而复生?而且还是死了十几天?难道当初自己和大巫师都判断失误了?也没这种可能啊!’

他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还不至于连死人活人都会辨不分明,判定出错!真要这样岂非会很没面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李探花还能活着,那就要谢天谢地、谢各路神仙……

那李寻欢现在已经自己坐了起来,甚至还长长地伸了个舒坦的懒腰!然后带着弯眉浅笑看了眼,对自己面色极度不善的雨化田,再扫了眼满腹不解,正在怀疑自个儿医术的喜多,还有已经站在门前呆如木鸡、眼里包满泪水喜极而泣的铁传甲。

他的眼睛很明亮、而且是明亮得刺眼!眼神很深邃,深邃得琢磨不透!眸光很动人,动人得甚至会钩人魂魄……

但雨化田自己心里非常明白,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李寻欢,可他又的确就是李寻欢的模样,如假包换!

铁传甲立即就躬身,很细心地替那李寻欢穿好了鞋,就一脸高兴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感叹着活生生的少爷真是好!

“我饿了,谁给弄点吃的去呀!”那李寻欢若无其事地开口吩咐道。

一听他主动喊饿,主动的要求吃饭,铁传甲更是开心得想要落泪。连声应着好立即转身离开,忙不迭以地为他张罗饭菜去了。

他如今唯只求自家的少爷还在喘气儿,还在活蹦乱跳就行,其他的都顾不上。

但在那李寻欢目前看来,明显已经是等不了铁传甲现去为他煮的饭菜了。那喜极而泣的汉子搞不好会激动地,弄出一大桌子的菜来,那又得让他等多少时间啊?

李寻欢直接就坐到了桌边,自顾自地吃起本该是雨化田的早餐来,旁若无人,理所当然般!

雨化田也由着他,任他如此。但是也无声地坐到了桌前,细细地观察他:

‘光从这吃相上就能确定;这货绝对不可能是李寻欢的!

这惊采绝艳的小李探花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要知道他可是出身自数代为官的世家之中,教养是极好,习惯也是极好,一举一动都是雍容雅致的!

而此刻在他眼前这个李寻欢完全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的吃相!这和以前相比?完全就没有可比,甚是不雅观、异常的粗鄙啊!’

而铁传甲正在施展浑身解数,以最快的速度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此李寻欢大快朵颐之际还不忘大口喝酒!

并且还嫌菜品不够丰富,分量也不够。铁传甲只是憨憨地笑着,然后一溜烟儿的又去为他做了。

这哪里是久病孱弱的李寻欢?这根本就像是饥渴了几百年的饿殍转世!

雨化田心里感到了无比的烦躁,拂袖就离开了房间,独自来到林木葱郁的叠溪旁,表情是忧伤、眼里有怀恋。

在潺潺流水声中,暮然回首间,他仿佛看到了长发飞扬,衣据翻飘的李寻欢有些模糊的背影!心情激动下,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寻欢!”

那修长挺拔的背影似有停顿,然后回过头来看向了雨化田;

脸上笑意依旧温润一片,眸里呈现如海般的温暖,湛出水色三千,潋滟的波光一转,便是一番动人心魄、撼动了他的心。

这才是让雨化田倾心爱恋的那个李寻欢啊!可他这是要去哪儿呢?雨化田向他伸出手,已经是泪流满面,心好似在淌血。

而李寻欢的这一回转,在雨化田的眼里是风姿绰约、宛如神子,不过已凝成绝唱。但他好似也已感到;此时天地虽好似一片春意盎然,只这世间,故人的身影却非故人,徒留伤心人肝断肠亦断!

也就在眨眼的一瞬,眼前就只有一片草木,哪里还再找得到李寻欢的影子!雨化田已经肯定李寻欢是被另外的谁占用了身体,被鸠占鹊巢了。

麻木得不再感觉到室外的寒冷,偏偏意识里又在发烫!头脑里有情思弥漫纷乱,就像那龙门客栈外,风沙夹雪的黯然天空。

念及至此,他的脑子里金光一闪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转身就走回了那承载了他,全部幸福和哀伤的吊脚楼。

那个李寻欢依旧还在乐颠颠,嘴都好像忙不过来了似的,大口大口吃着铁传甲不断为他端来的菜品。抬眼看见雨化田又从外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在他身边坐下,于是就带着了一脸满足的笑,热情地倒了一杯酒递于他面前。

雨化田平静地从他手里接过,仰头就喝下,然后把酒杯拽在手中捻玩了一阵,在沉吟了片刻后方才启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知道你其实已经是饿得很久很久的了,虽说你在突然间的遭遇到了无妄之灾,为此受苦受难了好几百年!

但此次毕竟也是因他而重生的,不至于就这么占着他的肉身不打算还了吧?奉劝你赶紧回龙潭里呆着,还是继续做你的神仙为好,别老霸占着凡人的身子,只顾埋头大吃大喝呀!”

那李寻欢鼓囊着嘴,但却突然放慢了嚼嚼的速度,抬起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眼神闪烁不停。直到他把嘴里的食物都吞咽下了肚,才神色自若地笑道:

“雨督主果然很聪慧呀!此番真是领教了。

不过我现在就是李寻欢,等我吃饱了,咱俩就好好的叙叙旧,述述情……你看可好啊?”

心中的那个猜想最终得到了证实,雨化田心里在烦躁无比的同时,同时在又疑惑和担心着:‘真正的李寻欢到哪里去了呢?难道真的是不再存于这个世间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连数日里,他们两个人虽仍然一如既往的是同塌而眠,但却也是同床异梦!

任那李寻欢一直是笑容可掬地,在不断地与他调着情,试图以恋人的姿态与雨化田相处甚至相守!

但他始终都对这个李寻欢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冷漠而又平静地,与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便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亦是不越雷池也不予理睬。

而那李寻欢好像也不怎么介意,只是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他,揣摩着他:

‘看到他接到京城来的情报时,是睿智果决,手腕强硬的。

而每当他看着自己时,眼里有挥之不去的眷恋和怀念,但马上又会变成无奈和痛苦!有时他亦会痴痴地满含痛苦看着自己,可一旦二人对上了目光,随即就转变成嗔恨和痴怨!’

他知道雨化田如今很是矛盾、很是纠结也很惆怅!但就这样一个丰富的雨化田却只能是让他越来越有兴趣了,真的还走进了他的心,不再只是他当初勉强应下的一个承诺!

那巫童本见着李寻欢又活了过来甚是欢喜兴奋,急切地赶了来!可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莫名地和他疏远生分。其实连巫童自己也找不出到原因为何会是这样,一切都只是出自他的本能而已。

一眨眼半个月又过去了,这个李寻欢既不看书也不下棋,与记忆中的那白衣人没有一点相似的行为举动!他唯一做的就只是把眼光锁在雨化田身上,一脸的兴致盎然,若有所思。

想必此刻的他是非常明白雨化田对他所具有的矛盾心情:

‘自己是他的爱人,但他又一眼看穿了自己不是他的爱人!他之所以没有离开这里,其实是舍不下这具皮囊,离不了这个皮囊真正的主人,他在无穷无尽的思念,可又不敢思念也不敢去想念,这感觉已经可以令人心碎!

现在的雨化田所还拥有的,只是行到了山穷水尽的落寞!却并不会被自己融化掉他的冷漠和孤傲。

在这个李寻欢醒来后的这段时间里,天气是分外的绮丽多彩,冬日骄阳令得这里温暖如春。

雨化田推门进了屋,就见那李寻欢孤独地坐在窗下,窗恒镂空但并非精致,拂过一徐飞扬清风,透过几丝阳光,落了满室的静逸。

阳光淡淡洒在他身上,在这般浅金色的光影里,令他的肌肤似乎带着一种迷蒙的透明感!

细碎的光影在他的发上流动,飘逸点点光亮在他的睫毛上轻闪,象金色流年里编织出了一个遥远的梦,但对于雨化田而言却是一个充满忧伤的梦,无奈的梦,伴着苦涩却难以咽下的梦。

如果这真的是梦,不管最终是怎样,他其实也不愿醒来,至少这个李寻欢是活着的,是能说会动还很能吃的,唯只遗憾不是自己所爱着的。

见到他华丽的身影进来,那李寻欢就侧首朝他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咱们还是坐下再谈吧。”

雨化田依言在他身边坐定,面容仍然是冷冷地无甚表情,那李寻欢也不甚介意,仿佛已经习惯了他这如寒冰般表情,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眼里闪动着令人难以明了的情愫:

“我知道你现在很是为难,但你又何必非要如此的纠结和固执呢?就把我当做李寻欢不行吗?何况这具皮囊本就身是他的呀!又何苦非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可你并非是他!空有他的皮囊又能有何用?”雨化田无甚表情地说道。

“那如果我把李寻欢的灵魂放进一个肮脏丑陋的乞丐身上,你敢保证你还会爱他么?”

“我只爱李寻欢,只爱里里外外都是一个整体的李寻欢,这才是完整的人,完整的爱!”雨化田皱着眉头瞟了他一眼。带有威胁的意思,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做。

“但是从今以后你只能选择和我在一起了,你已经是不死之身,我亦是和天地共存,除了我能陪着你外,这个世上还会有谁会一直陪你呢?”

“应该是你想让我陪你才是吧?孤独的滋味你已经尝过,所以会因此而生出惧怕和恐怖。”

雨化田出言反驳他道。

被他驳回的那个李寻欢笑了笑,手轻轻地抬起欲覆上他的肩:

“你说得也不错,你的确非常聪明,想必和你在一起共看天地日落,直至永远应该是很惬意的一件事吧!”

他的手还在半空中,却被雨化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抱歉,我实在没兴趣和你在一起,管你是仙也好神也好,也根本不想沾惹你哪怕半分!我只请你放过李寻欢好吗?”

雨化田的语气不再平淡,而是带着了些许乞求之意,但他不去想这些也不管这些,只要为了李寻欢他可以付出一切,抛下所有。

“怎么,难道你想和一具冰冷的尸体共度将来,就像那李昊麟的情形?”

“不,李寻欢他绝对没有死,你不要胡说!你怎么知道李昊麟的事?”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龙门所发生的一切本就是我在推手、在谋划。”

“这么说你一定还要去到龙门找那李昊麟报仇了?既然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那李寻欢就算是你害死的!”

“报什么仇?用得着么?我不过就是度了一个劫,然又后睡了几百年而已!但那大白上国最年轻的国主,可是在寂寞孤苦和自责自哀中,沉沦寂灭了好几百年!

若是没有他的不顾一切,毁天灭地般频频酿下,笔笔不可思议的祸端!我还不会就此而因缘巧合,得到了那珍贵无比的‘上古龙髓’!可是因此省了数千年的时光,提早修成了人身呢!而且这个皮相如此的上佳也实属非常意外,我心真是甚感欣慰、倍觉满意呀。

本一直都还在埋怨那些个大巫师们全都是无用之计的蠢货!

我当初特意留下的玉宝还有龙血龙泪,随便找个大巫用了就可以助我重生。偏偏他们一个个都将其奉若至宝,还在一代代的往下传承着,居然把它们当做都传家宝使了。

于是就这么的几百年过去,眼看着再不用就会没了,会彻底消失掉,我也因此而重生无望,只能化作寥寥星辰俯瞰大地!

不过还好有李寻欢让他们终于是想通了也开了窍。但是如今再细思量一番,其实也该感到万幸;

若是他们不那么宝贝和珍惜玉宝和龙血龙泪,随便弄个苗人啥的就用了,那我岂不就没现在这么的潇洒俊美?而是变成苗人那黝黑矮状的模样?

随便想想都会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如此模样的神仙不但自己会失望,想那仙界也是会无比失望的吧?哈!哈!哈!”

雨化田很无语地看着他此时表现出的得意轻狂,只能默然的听他继续讲:

“哦,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你必须要搞清楚才行;没有那些玉宝、没有我的血泪和我的仙灵之气,李寻欢他早就死了,所以关于李寻欢的死活你根本就怨不了我!而今当务之急,你自己还是好好想想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吧!”

说完就一脸志得意满地负手出门,他此刻正打算要去那苗寨里逛逛。

李寻欢的这具皮囊让他很满意也很得意,必须去到人多的热闹处去享受一下被人仰慕、倾慕和爱慕的滋味儿。

本是想着先从雨化田这儿开始,尝一尝人这人间的真爱到底是个啥滋味儿?可是哪能想到自己刚一睁眼,居然就被他给轻易地识破了,内心里还为此不禁感到非常的泄气和懊恼不已……

直到天快要擦黑,已到了掌灯之际,那李寻欢才又回到了龙潭来!一身雪白的衣衫上布满了皱褶,而且发丝看着也有些许的凌乱!

刚刚巫童才从这里离开,雨化田已经从巫童嘴里知道:

‘他今日在苗寨里面,完全是大模大样地招摇而过,自然是引发了一出出的围观热潮!似他这样的轻浮莽撞行为,可不是李寻欢会干出的!’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离开此地回京城去了,这个李寻欢还能在此到处的沾花惹草,还能活蹦乱跳,他雨化田又还能做怎么呢?

根本就做不到自我的麻痹,更不能自欺欺人,那就把所有的悲苦都统统的藏在心里,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那李寻欢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一边走进了房间,经过今日在苗寨里所遭遇到的一幕幕,他才发觉到这被人爱慕的感觉也并不怎样;

走到哪里都被人围观的情势也令他很不自在,而不断被人评头论足,则更让他感到很是不爽!

最令他感到气愤填膺的是;

居然还有胆大的苗女,不知天高地厚地向他施放情蛊、痴心蛊……!还好他乃纯仙之体自是不会惧这些污七糟八的!否则那就很糟糕了,一旦被种蛊,那就只能任那些苗女摆布、永无宁日还难以解脱。

雨化田正安静地坐在这房间的一隅,其实就是在专门等待他的。

不管怎样,今夜都要向其郑重地道个别,明日一早就要分开了。虽然他舍不得李寻欢,但是他却绝不会自欺欺人地和这个不是李寻欢的李寻欢呆在一起,生活在一起!他根本就做不到两眼摸黑,蒙蔽本心。

当这个李寻欢看见雨化田恬然淡定地正在等他时,倒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

他其实是可以看透人类内心的,能轻易就知晓他人的想法!

但是他却唯独看不透雨化田的心思和想法,他知道是李寻欢给自己设了屏障!不过他觉得这样其实也很不错。留点悬念蛮好的,自己若是什么都知道了、都掌控了倒还不好玩了。

大模大样地走到他身边,微笑着目注他复杂的眼神,随后大咧咧地坐下。

“明日一早呢,我就离开这里了,从此和你再无任何瓜葛。你当然可以继续地顶着他的脸,以他的名义在这个世间招摇过市,流连于凡尘之中。但我只肯请你一定不要玷污了他一世英名,坏了他的名声……我要说的仅此而已!”

“怎么,你要走?居然想要离开我?”

这个李寻欢突然有点惊诧他,怎会在突然间就作出了这样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但此时他也感到了在他冷漠表情掩饰下,所流露万念皆空的无尽悲伤:

‘此李寻欢已非彼李寻欢,又何必再痴缠在一起,徒增内心的悲伤呢。

选择离开,只是在心里缅怀与追忆或许才是最好的一个选择,离开未必就是不断肠绝对不是不伤心!’

“你真的狠得下心来离开我?”这个李寻欢显然不相信他会有决心下这个决定。”

雨化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的痛苦没打算掩盖!

谁能想到自己所爱的人明明就站在面前,却偏偏就不能相守相爱,之间隔着的既不是遥远的距离、也不是无尽的空间和流逝如沙的时间,而是在于灵魂的归属!

如此近在咫尺却又相隔遥远的折磨,对于他而言完全是一种煎熬、一种难以忍受和承受的煎熬。这已让他夜夜难眠,彻夜辗转,因为这个李寻欢只有在彻底熟睡之后,才仿佛似李寻欢那样的安详淡然……

此时此刻,这个李寻欢终于不再笑了,他脸上的无可奈何之色充分显示了他的挫败感:

‘终于意识到自己,始终做不到像李寻欢那样的令人充满希望,令人感到温暖。’

“好吧,你既然执意要离开我,我对此也无可厚非,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但是我很有必要让你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李寻欢央求我这么做的!孱弱而又坚决的他居然让我心软了,所以才会答应了他!”

此话一经他嘴里说出来,雨化田在震惊之余是满脸的无法相信。

“你不相信?要知道他活着固然辛苦,可若想静静的死去也很不容易,他为了你撑得很辛苦 !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也非常的明白;

若是想要你彻底地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

再找一个能替代他的人!而你雨化田可不是一位容易动情的人,他知你甚深,当然会为你担心甚多!

所以需要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代替他,陪着你直到走完此生,渡过余下已没有了他的日子。

我实在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答应了的他,要代替他去爱一个男人!

他在当时还不知道你已经是不死之身了!

而我在当时也只考虑到;如此的你正好可以和我长相厮守!于是我就暂时放弃了要先找个女人过日子的打算。

一想到他那样的品貌都觉得男人要更好,那顺水推舟也就听从了他。认定是你了,也省去了以后看着那些凡人已老,而我未老的尴尬与麻烦!

反正现在我已有自己的人身,当然不会再如龙身那般只固守一处了。所以很高兴也很乐意地接受了他的拜托!

但是万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第一眼就识破了我,更没想到你的心会因他的死亡而寂灭,!又如何还会奢望已经灰心哀绝的你,继续去与不是李寻欢的李寻欢谈情说爱?这有些事不但他没有料到,我也没有想到!”

这个李寻欢叹着气,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失败:‘重生过来连这点小事都没做好!’

雨化田脸色诧然,继而眸色弥漫泪光:‘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李寻欢特意安排的,他为自己竟苦心如此!’

随即是心疼、心揪得已难以自制,头脑中只还有凄迷的哀恸:“他现在何处?”

“他很不好,生命而今于他已经成为一种不堪忍受的折磨!”

“你难道就不能救他?”

这个李寻欢无奈地摇摇头:

“他可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病着的,后来又遇到了怎样的事儿也不必我再阐述,你绝对比我更清楚。我也只能让他活着,带着一身病痛,孱弱无望地活下去,而且没有结束之日!你可会忍心?”

“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只要还能活着,就有希望,就有爱,所有的艰难困苦我都和他一起扛!”

“你扛不了的,你应该知道他的病痛伤势,你根本代替不了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疼痛难忍,看着他吐血,试问你到底能为他做什么?”

雨化田立时就语结无语,自己的确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即便是把大夫、药材悉数找来也是束手无策。他在突然间很唾弃自己的无能。

上一刻得知李寻欢依旧还在人世,他只感觉是天堂,却在下一刻知悉他依旧病弱无医,则让他如坠地狱!

天堂和地狱究竟有多远?其实它们真的离得很近、很近!近到抬起脚以为跨进的是天堂的大门!落下来,才发觉原来走进的是地狱……一念是生、一念是死,人活一世终是无常也无奈!

这个李寻欢这时嘴角略微地向上一勾:

“既然你如此坚决的不接受我,拒绝陪我看尽天下沧桑,这也不勉强,毕竟不能把你硬绑在我身边。我也不否认我的确很欣赏你,很喜欢你。你们两个人竟然让我的起点是如此之高,我现在都很怀疑,在我今后无穷尽的岁月中,还有什么人能入得我的眼!想想真是为此很彷徨纠结啊!”

他现在嘴里说出的这些,令雨化田感到非常莫名其妙!

‘我管你赏识谁!’于心里可不会了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李寻欢到底在哪儿?”

“他就在龙潭里。”

雨化田讶异无比地看着他,眼中却似犹多了不少快意和激动之情:“此话当真?”

这个李寻欢在突然间出手揽住了他的腰,脸上露出的笑有些狂妄还有些不正经。

雨化田虽功力高深,且比以前更为敏捷,但作为一介凡人自是撼他不动,也就任由着他了!这个李寻欢看来对他是由衷地赏识,忍不住出声赞道:

“果然很识时务,此刻当真是爱煞了你呀!好吧,我这就带你去龙潭,应该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此话说出,却令到雨化田心下猛地一沉,随即耳边刹那间是虎虎生风,在眨眼就进入了黑暗里来,想不到居然已是落到了一个宽阔的湖泊处,湖中央黑黑的礁石上,有一团朦朦胧胧的白色!

雨化田随即意识到这里就是那个神秘又神奇的龙潭里了,李寻欢曾经为他详细地描述过。

湖中央的那块礁石他也知道,是莫名其妙就有的,李寻欢一直就在那上面吐纳练内功。

纵观这里,此地也就是那里能呆人了,雨化田带着激动和急盼的心情飞身掠了过去。

是的,李寻欢此刻的确是躺在那块礁石上,雨化田还未站上去,那礁石就自行变大了,仿佛知道会多出了一个人那般。

从雨化田的眼里看过去,李寻欢仿佛有些虚幻也有些透明!他的双目阖着,长睫在目下散落一道阴影,给他原本消瘦峻拔的脸庞增了一分暗弱柔美,令人心生怜意。

正想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另一个李寻欢阻止,脚下的这块礁石,随着人数的增加居然又变大了: “先等一下!”

“他的肉身还在我这里,你根本就无法碰到他!”

“那你不赶紧把他的身子还给他?”

“不是叫你等一下吗!”

这李寻欢当即就动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和和脖间挂着的那片龙鳞。

“我得取回我的鳞片呀,你快点把它从脖子上摘下来吧。”

雨化田一脸的狐疑不解地瞄他:“你都占着他的身子十几二十天了,你怎么自己不摘呢?”

“不是还差这一块鳞片吗,我现在其实还是一个灵体呢,虽占用了他的肉身,谁又知道在试过之后,才发觉仍然是不行的,还是无法办到,必须得李寻欢本人或者你才能解下来。”

于是雨化田也不再和他多说,伸出手一扯,就把那龙鳞扯下来递给了他。

但他没有接过,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龙鳞上,那个穿着皮线的小孔,眼神里有着别样的情绪。然后才很无奈地示意他,把那片龙鳞扔进湖水里去,但却露出一脸可惜埋怨的不甘之色:

“想不到啊,我居然会被生生地打上了李寻欢的烙印,而且永世都不得消除!”

他的话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身后的湖水突然地掀起了黑色巨浪直冲洞顶,将那一身白衣的李寻欢彻底的卷住!

就在弹指间,黑色的湖浪又快速地退却,然后立在雨化田眼前的人,就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李寻欢了,已经变成了一个和李寻欢有着七分相似的黑衣男人。

但是位于额前那颗小痣的形状,让他看着颇有些眼熟;正是李寻欢用小刀篆在那片龙鳞上小孔的形状!

原来他方才口中所讲的,被李寻欢打上了的烙印是指这个!而这时那一直是悄无声息躺着的李寻欢,现在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朦胧如雾的了。

修长的纤细身形看似有些单薄,那苍白却仍然精致的脸庞上,蜿蜒出生命即将流逝的痕迹 ,雨化田难过地搂起他,抱他在怀,在他耳边轻轻呼唤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侧目看着面无表情的那个黑衣人,眼里有着妥协有着哀求:“救他啊!”

黑衣人似乎有些动容:“恕我无能无力。”

“你不是神仙吗?你难道不能施展法力?”

“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我已经说过他数度在鬼门关前徘徊,都被你们使劲了各种法子,给生生地拉了回来,已经是算他命大了。而今我能保着他不断气已经实属尽力,你们且就在这洞里呆着,让他好生歇着吧,我马上就要走了。”

“你要走了?你居然就这么的走了那他怎么办?”

雨化田为此有些慌神了,他根本不想再经历一次李寻欢的死亡。不想再为他的死亡而肝胆俱裂、魂飞魄散一次。

“这洞里的灵气足够他休养生息养病体了,不过他到底何时会醒来我也不知道,或许就在明天、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或许是几十几百年或者他根本就醒不来!

这个洞我就算给他了,呆这里面也无需进食。不过以他这身子就算是醒来了,也得需要不定期的来养养才行!

我对你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他再也不会醒来,你一定要记得;还有我这颗心始终为你敞开着,我随时在等你回心转意!”

此刻他的人声已远、人亦消失无踪,这里已只剩下雨化田和李寻欢两人。

要知雨化田至进入龙门地宫开始,就一直处于精神极度集中的状态下,经历了那地宫里的一切不可思议。

而后又忙着调兵遣将,布置一切;随后就是又提心吊胆地从龙门一路不停地奔赴到南疆……

不料又遭遇到李寻欢死亡的打击,悲痛欲绝之下到现在已经是心力憔悴了!如今他看着仿若熟睡中无声无息的李寻欢,却是一脸的平和,没有了多余的思虑,只是躺下来紧挨着他也进入了梦乡……

在朦胧迷糊中,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于是睁开了朦胧的眼仔细聆听一阵,觉得有些耳熟,应该是多个铜鼓在同时的敲打声!

看着李寻欢依旧安静的面容,他仿佛还在沉睡中一般!苦涩地一笑却是在心下暗凛:“又是谁会有这么大胆,敢在龙潭范围内喧哗?”

而且感觉这喧哗并没有要停的势头,转念又一想:“莫不是特意在召唤自己?的确很有这个可能。”

侧身在李寻欢的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然后带着满眼的不舍,提气掠过了湖面,往洞口方向走去。

喜多一直都守是在龙潭外的,在这刻乍然看到了雨化田的身影,就泪如雨下不能自制!

自从六年前那个和李探花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告诉了他,雨化田和李寻欢都在那龙潭里休养后,喜多就一直的等在这里,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六年!

雨化田也没有想得到;自己只不过是小憩了一阵而已,怎么就过去了六年的光阴?虽然喜多看上去变化并不是很突出,所谓的时光如梭难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而今不但是大巫师已经撒手人寰、不在这世间,甚至连万贵妃也在去年殁了!

因而使得皇帝为此郁郁寡欢,思念成疾导致他的身体是每况愈下,现在也已病入膏肓!看来是要追随万贵妃而去的了。

而喜多亦是从去年万贵妃身体抱恙之后,就一直在尝试着通知雨化田,但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成功。

不想今年更是有一些突发的重要事件令人焦头烂额,必须禀报于雨化田亲自做出决定、拿主意!

为能尽快的通知到他,已经升任为苗疆大巫师的巫童,特意安排了数个精壮汉子守在龙潭洞口前,日以继夜地敲打铜鼓,力求能让雨化田和李寻欢能听到。

雨化田依旧还沉侵在一晃就是六年的惊诧之中,哪能想到自己不过是打个盹儿的时间,世事就如此的沧桑变化!还在心里感慨着世事难料,随即又听到喜多禀报的在这段时间里所发生了的事。

其实万贵妃的离世,还不如大巫师的逝去更令他感到难过,但是敏感的他已经从皇帝而今病重难医的信息中,嗅到了京中的朝局恐会生变!

风里刀虽然能模仿他的言谈举止,生活习惯等等,但是绝对不能模仿他的思维方式和分析决断。

一个江湖出身的人,始终在政治嗅觉上,不能和雨化田这个自小在皇宫斗争里熏陶出来的人相比。

但也不可否认,风里刀的确是有些小聪明,如果朝局平稳,又有大档头和二档头,一直在他身边辅佐和提点,自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一旦只要朝中风云突变,诡谲生诈,那他们就很难撑过这纷乱不稳的时局,会置身于各方斗争的漩涡中,随时都会丧命。

“把暗礁最近送来的情报拿给我看,捡最紧要的。”

喜多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情报,自己早已经替他摘出来了,随时都备着呢。

那些关于京城局势的情报,已经不能够让雨化田再心安理得地,呆在南疆苦守着李寻欢了,整个大明现在已经是处于万分危急,说垮就垮的态势;

皇上的此番病重,听闻到有谣言趁此机会,到处在散布佑儿不是皇上骨血,是野种的消息。意图搅乱朝局,让佑儿不能得到皇室正统,以此为掀起合理夺宫而造势,进而还能搅得国家不安宁,让那些有异心之人好浑水摸鱼……!

雨化田把这些情报重重地仍在了桌上,眼里闪着寒星般的光彩:“马上去准备,我即刻进京,立马告知大档头,让他做好必要的部署,务必把京中的兵权给握牢了。”

说完就走出了房间回到那个龙潭里,他必须要去和李寻欢作道别。

怀抱着不省人事但仿若还在熟睡中的李寻欢,雨化田一脸的温存,但眼里却又有着无限的歉意:

“佑儿有难,现在情况紧急,我绝对不允许由我一手推上位的帝王,会被人质疑,被人推翻!所以我必须立即赶回京城,去帮他渡过这个难关。

但是你一定要在此等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紧紧地抱着他,从额头一路吻下,一颗不舍的泪水就滴在李寻欢的两瓣唇间,哽咽着试图将那滴落在唇间的泪水吻去。

他的唇仍是那么的柔软,齿间的冷香亦在,但却任由着自己的尽情探入,不作出任何回应。此刻倾心怀恋的却是他那攻城掠池般的强悍亲吻……

深深地吸了吸他颈间滞留的冷香,不能再继续留恋了,有些事雨化田必须要去做、也不得不去做,已容不得他再缠绵流连。离开是为了再次的留守,和最爱的人一起无牵无挂的相依相守。

没有去惊动暗礁,让他们继续留守在此,也没有带上喜多,雨化田单枪匹马的就只身上了路。

此去京城就是再一次的斗转乾坤,覆手为雨,但却是异常凶险,这次面对的不但有文臣,也会有资深的武将。

雨化田当然不会让江山易主的,若真是变成这样了,那他手里所掌控的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现在不管他在哪里,也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他雨化田的势力始终都在,这个大明皇朝始终都有他说话的地儿!

所以他必须去制止,必须让佑儿坐稳江山。只有这样他才能保全自己,保全手下一干人等,更是保全自己手中的权利不失……

而此时,不但是雨化田正风驰电掣地奔赴在进京城的路上,同时亦在急切奔赴京城的还有云王和齐王等!他们都从自己的封地启程,带着各自的精锐部队挥师进京。

其目的也很明确,就是都想搅乱这个局势;

趁边疆驻军在应急防务,无法抽身回来勤王;

趁皇帝病危即将大行殡天;

趁皇太子年幼正好施以逼宫、然后夺宫,以此登上大宝,坐稳那金灿灿的龙椅,尝尝当皇帝、俾睨天下的滋味!

而今更是老天开眼、机会难得。如不趁此逼宫,那就此生都不要再做当皇帝的美梦了。

于是,每条进京的主干道上都有威胁皇权的人马在奔袭而至,来势汹汹。

雨化田已经从暗礁的情报中获悉了此事,感觉非常的不妙,而今留给他的时间看来已是无多,留给皇帝的时间也已不多,必须赶紧见到皇上,确保皇权的妥善交接……

2.【逼宫解困,传奇史诗】

如此的日夜兼程、风雨无阻,雨化田终于是率先于那些亲王们抵达了京城。

六年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在雨化田眼里看来,不过就是打个盹的时间而。

但是当他看到大档头、二档头还有风里刀的面容后,就明白到了在这个京城里,在紫禁城里,明争暗斗始终不曾有过停歇,还有边疆的海防依然是不能让人省心!

因此岁月还是在他们脸上或多或少的都留下了浅显痕迹。

顾不得他们三个见到自己后的激动和兴奋,进行了一番粗粗梳洗后,就急匆匆地进到了皇宫,去见那应该是处于弥留之际的皇帝。

皇宫里的氛围现在是非常微妙,处于这个非常时期,那些宫女和太监们都有一种前途未卜的感觉,当然也有兴奋难耐,正偷偷窃喜的。

这云王可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都在谋划着要篡位当皇帝这的事儿,肯定是会在京中、在朝中、在宫中甚至是在军中都安插了他自己的人!

这些雨化田当然能够想得到,所以现在能得他信任的人是少之又少。毕竟他六年都不曾接触到那些宫中之人和朝中之人,没绝对把握的人和事他都不会轻信,不会去涉险的。

仍然还是记忆力的那个乾宁宫,和以前所不同的是;

现在的宫门之外,不但聚集着大量神色哀怨的后宫各级妃嫔,惶恐的太监和宫女!还有朝中的那些大员,也都面色不安的同时等待在此!

雨化田冷冷看过去,看着那些在等待皇帝咽气的官员们,在心里审度着那些官员们将会做什么;

是拥立佑儿登基,还是另立新皇?这之间肯定又是有着一番血腥的斗争,遗憾的是他们还没分出胜负来呢,云王和齐王就率军杀到了京城……已经是没机会了!看这些人还争个什么?吵个什么?又还要怎样的站再出来指手画脚?

肃穆深沉的皇帝寝宫,弥漫此间的药香味竟让他觉得有些久违了一般!只有佑儿规规矩矩地跪在皇帝跟前,高公公则是垂头垂手立在一旁。

从背影望去,佑儿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垂鬓幼稚的孩童了,而是已经长成了和成年男子差不多身量的少年!这才深刻体会到时间果然不曾停留过。

雨化田轻轻地走近龙床,迎着的是皇帝那浑浊无光的眼神!佑儿也已用眼尾的余光看到了他,于是就面无表情,很自觉地朝龙床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个较为宽裕的位置来。

处于垂死弥留中的皇帝就这么不眨眼地注视着他,佑儿也在侧目看向雨化田,这父子俩此时眼里都闪烁其色,眼光有一刻的流转交流,却又不动声色!

少顷,皇帝虚弱地一抬手,高公公就很知趣地,为雨化田搬来了一个褥凳。恭敬地谢过了皇上的赐座,待他刚刚坐定,皇帝所说出的的一句话竟然是:

“你终于回京城!”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大惊,尤其是雨化田,眼里所有的动容,皇帝已经一目了然。此刻在皇帝面前他没有能做到一惯具有的镇定自若。

皇帝笑了,笑得很有些痛苦和无奈:

“别过于担心,朕其实也是刚刚才察觉到的,否则绝不会让你在外面,逍遥快活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唯今才发现你根本就是无人能模仿代替的,可为时已晚了呀!”

“陛下只管好生养身子就是,一切都交给臣来处理,大可放心。”

皇帝摇摇头,一张惨白泛青的脸上淌着如豆的冷汗,佑儿懂事地在一旁为他轻轻拭着。临到头儿,所有的太医都已经被皇上无情地撵走,不再寄予任何希望了。

玉玺、大印、金符等等彰显皇帝身份的一切事物,现在都摆在了雨化田面前,皇帝此刻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看来离殡天已经是不远。

将手微微一抬,佑儿就立即跪在了雨化田面前,如今的情形和局势,皇帝自己当然是心知肚明。

也只能怪当初自己的一念之仁,放了有异心的云王一马,却没想到居然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一个危及皇权的后顾之患。

现在要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能顺利地登基为皇,把自己的这一脉骨血继续的传承下去,就必须仰仗心腹之臣对皇室的忠贞和铁腕手段了。而如今整个朝廷就唯只有雨化田能保他皇血一脉,让这秀丽江山不会易主!

没有打算对外泄露皇帝的真实情况,雨化田只是吩咐高公公立即准备让佑儿登基,让百官跪拜新皇……若是有官员借故推脱不到,一律逮捕投入大牢;以此就已经证明了此人一定是心有不轨,意图他意!

让各宫的娘娘们先回了,基本上就是禁足在自己的宫里。

随即宣来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不论等级也不分贵贱,只要求大家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惊慌,保持镇定,力保皇宫的正常运转,必要时还得拿起武器勇猛抗敌,保卫这个皇宫……

若能顺利度过此番风雨、此次危机,皆会有赏赐!

雨化田昂首,一脸自负与自信地吩咐完一切,鹰鹫的眼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里肯定有来自各个势力的细作、暗桩,绝对会找机会在宫内到处散播谣言,制造恐慌情绪,营造恐怖气氛,目的就是要令得皇宫混乱慌张,人人都在自危。

坚决不能也不允许让这种情形发生,于是瞄了高公公一眼,这个在宫中经营了数十年的老太监立即就心领神会,按照之前所商量的布置去执行了;

让他所有的亲信太监,每人都带领四五个太监和宫女,既是分组又是监视……更是防御的必须。

现在皇宫这里已经算暂时的安排妥了,雨化田即刻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京畿大营。

目前这京城里的防卫就全指望他们了,绝不能够调边防驻军和水师营赴京勤王的!

那些外族和倭寇可一早就已经在虎视眈眈,就是等着大明发生内讧和混乱,他们好趁虚而入、趁乱袭击、趁火打劫……而今的局势紧张危急得不容人有半分喘气的时间!

大踏步地走在京畿大营的校场上,身后的披风卷裹着飘扬的雪花,但是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和谐,大小将领们他的眼神也各有含义!

不去管这些,懒得理会。现在就必须得把这里的兵权牢牢握紧,绝不能滋生任何的意外。

风里刀这些年以他的身份高居于庙堂之上,但始终都还是带有一点心虚。

导致他不但是和皇帝和万贵妃始终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尽力地不去与他们作过多的接触。而且也和这京畿大营疏远了!

唯独钦天监与神机营还好被大档头、二档头牢牢地握着,并没有多大变化外,现在的各处军权所在,是有必要进行全面的洗盘清理。

要知拥兵自重从古到今,都是那些武夫们很容易犯的错误,堪称致命的错误,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雨化田静静地坐在议事厅的主座上,听着那些将军们各具特色的诉苦之言,如此就已经是表明了打算要旁观的态度。

想必那云王和齐王的触角伸得很远也很广泛!要不就是这些武夫想作壁上观,保存实力,搞不好也想凭着手里的军权,再为自己弄个诸侯当当!

“哼,岂能就如此遂了他们的心愿!”

看着手里由暗礁提供的,所有京畿大营主将和副将的履历、生平、京中所属派系等等详细无误的资料,雨化田心中已经有了大胆决定:

‘任何不是绝对忠于皇权,不是忠于他雨化田的掌兵者,无论官职大小,都已不能再用。’

于是带着他特有的冷脸,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京畿大营里所有主事的将领如今都在这儿了吗?”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把还没到场的全都给本座叫来,一个都不能少!”

等待的时间不长,很快这里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整个京畿大营的那些带兵的将领都到了,无一例外。

很安静,军人的铁律在这里充分体现,雨化田不改那冷如冰霜的面容,用探寻的目光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会有稍瞬的停顿;

他从这些将领的眼睛里看到了狂妄、看到了得意、看到了尊敬也看到了激动……各种情绪都有表露,当然也有目中并无波动的。

这些都是手握重兵多年的老兵痞子,心机的深沉当然不同于常人。

再结合自己手里的那份,关于他们每个人的履历,和暗礁的情报,雨化田现在心里已经有了谱,知道了个大致。

所说的话语依旧是漫不经心般的:

“现在是怎么个时局,想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在座各位都是国之重臣,是保我大明江山社稷稳定,保卫京城安然无忧的利器!

而今这京城的安危都已系于你们一身,本座今日来此就是要确认,目前在军中会否存有分歧?”

说毕,深井般带着寒星的眼光再一次的扫过众将领,看着他们的各种表情和反应。

突地,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时,雨化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电光火石间,几个心里有着自己打算的将领,就被他轻易地取走了性命!

军权岂容有二心之人掌控!

还不等其他将领从震惊中醒豁过来,就又听到雨化田若无其事地吩咐了:

“击鼓,集结全体兵将,本座有话要讲!”

谁还敢有耽搁,全都带着惊骇不安之心,完全像是屁滚尿流般地去执行他的交代了。

以此,京畿大营的兵权就收归在了雨化田手里,不再交予他人,至少在目前这个非常时期绝不会。

带着风尘仆仆,一刻不停地就搞定了皇宫和京畿大营。

但他还是顾不得休息,还必须抓紧时间去到钦天监,召集南北镇抚司。让他们时刻关注那些造谣和散布谣言者;

一旦听到有涉及皇室的言论统统制止,涉及佑儿是非的言论更不能够轻饶!还要密切关注京城老百姓的动静,禁止有异心之人会趁机煽风点火造成混乱局势,无论如何都必须维持稳定……

他在有条不紊地安排和布置着一切,尽力去防范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他知道一旦京城被那两个王爷围困,就必须要按捺和安抚住平民。

如果实在不行就放他们进京,他们再退守皇宫就是。解除老百姓的危机最紧要,不能因此而引起了民愤,造成民反,那局势就会更加严重,就更不可控制了。

若是真造成了这个样子的混乱,也正是那二位亲王非常喜闻乐见,一门心思想要达到的目的,为的就是让朝廷自顾不暇,到处起火,让他雨化田焦头烂额不知该救哪里的火……从而让他们能更加轻易地得到,谋划了多年的皇位,让这个天下成为他云王或是齐王的。

云王和齐王的大军最终是围困住了皇宫,毕竟他们为夺得这个皇位已经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在京城里的布置和安插的人手那也是非同一般的!

云王和齐王的总兵力合起来已经超过了十二万,且都是数年严格操练就等此机会一争朝夕的。

佑儿如今已经是登基,接受了百官的朝拜,虽有些官员怀有二心,另有打算想着要另侍新王,但雨化田肯定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了。

雨化田走在皇宫里,查看着各个宫门的防卫情况,那些太监和宫女们都依然如往常那般地各行其职,结队而行。

这很好!但照此下去,长久的被云王和齐王围困于宫中也不是办法,不但存粮总会有耗尽的一天,更是会让人心生绝望的。

但是那两个王爷也吸取了数年前赵直被暗杀的教训,在自己身边不但是重兵防守,而且也配备了数个替身。

一时间的让雨化田为此感到很是头疼,尚不能找到有效的破解之法。

佑儿此时已是看见了他,立即屏退了身边左右,独自迎向他。

大档头很自觉地退了下去,做必要的布防和巡逻,留他二人单独叙叙。

现在的佑儿是一脸的老成持重,帝王的庄严在他身上是一览无余、淋漓尽致地体现。

但是,当他在这个冬夜飘雪的皇宫里,和雨化田独处时,他又恢复如多年前那个被雨化田从冷宫里背出来,住在雨化田密室里不见天日的那个幼.齿男孩,不但对他有着敬畏,更还有仰仗和依靠!

“督主别来无恙?”

显然佑儿也已经知道了这些年来,在京城里的那个督主并非雨化田本尊,这个孩子不但聪明而且观察力也非同小可。

雨化田笑了笑,明白这孩子此际心里最关心的是谁,但有些事绝不能让这个少年皇帝知晓了,人啊!一旦是当上了帝王,就没可能会信任他人或是与人交心的,而且欲望也是无止境的膨胀!还是让李寻欢成为他存留在心目中的一个美好回忆吧!

“托陛下的福,臣还好!”

“恳请督主不要这样和佑儿过于生分!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被你从冷宫里背出来,安生立命于您府上的小男孩!”

“这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礼不可怠慢,更不能因此而被指责乱了祖制,误了朝纲,臣可吃罪不起,也担待不起!”

佑儿见他执意要和自己讲君臣之道,也就完全没了法子,一切只得由他,不再过于纠结于此:

“先生他还好吗?身子可有好转?”

“他啊?睡了很久了!”

雨化田如此一个回答,也的的确确是如实地回答,但在佑儿听来就等于是一个噩耗,无异于告诉他;

李寻欢已经离开了这人世!

咋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回答,佑儿再顾不得君王的威仪,当即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正是李寻欢给他写的那本【帝鉴图说】。

将其按在胸前伤心得是心如刀绞,完全没有了一个帝王的形象。

他亲爹刚刚过世都没这样的哭得伤心,把所有的哀伤和缅怀都悉数留给了李寻欢!

但是从宫中其他人的眼里看过去,都以为皇上是在和雨督主一起伤怀刚刚驾崩的先皇呢。

其实他们俩此刻的心中都想着一个人;白衣胜雪的人。

然 而这样的一个能尽情抒发情感,宣泄悲伤之夜终是短暂的!

数十个黑衣人一直都候在宫门外,终于在今夜,被安插在宫中多年的细作找到了一个机会,偷偷打开了宫门将他们放了进来。不由得暗喜,朝天作揖:

‘今儿老天开了眼,竟然让小皇帝和雨化田都同时出现,双双站在宫门的栏杆前,身边竟没有任何的护卫?看来这个皇朝真的是气数尽了!’

随即手里所有的暗器都开始集中发射,目标很明确也很清晰!

雨化田之前就已经觉察到了此刻气氛的不对,一早就将右手举在了自己耳前。

信号已经给出,随即就把年轻的君王护在自己身后。就如以前曾做过的那般,瞬间将所有扑过来的暗器,都震回给了它的主人。至于是生是死,就得看他们功力高深和运气好坏了!

已经看到了他手势的锦衣卫和皇帝的暗卫们,也是很有默契地去围追堵截这帮刺客了……

云王和齐王的十数万军队对皇宫的围困仍在进行,暗杀也会时不时地发生,但都已属于骚扰性质。

京畿大营的兵将和钦天监的锦衣卫,都已经悉数被调进了皇宫,日以继夜地守着各个宫门,力保皇宫不会被攻破,力保小皇帝的安危不会有忧。

所有的人都清楚知道:‘死守在此绝不是办法,必须要突破!’

但是以目前皇宫里的这点兵力,去作出强行突破,无异于是以卵击石!时至今日,到了目前这个份上,无畏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

暗礁们仍在努力地刺探云王和齐王军营的消息,还必须找到二位亲王的本尊到底是在哪里的情报!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他们探听到了云王和齐王今夜将在军营会面,商议下一步的进行计划。

虽然他二人一直都有着篡位自己当皇帝之心,但是现在他们必须合力,一致要对付的是当今新皇,和一力拥护新皇的雨化田。

雪下得很嚣张,使得天地都徒现一份沉闷的萧索!

不管暗礁所提供的情报是否准确,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去做到确认,真假是五五开,是否成功也是五五开!

擒贼必先擒王,这是雨化田一惯都奉行的理念。因此他决定不管暗礁这次所刺探到的,二位亲王的会面,是不是他们专门设下的陷阱?自己也必须要搏上一搏,去会上一会才是!

他可没打算就这么地耗在京城里,更不会让二位亲王的如意算盘实现。

当夜就携大档头和二档头,去到了今夜二位亲王相见的地点,有些事必须得亲自解决,当面解决才行,哪怕明知山有虎也要偏向虎山行!

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来说,人多反而误事,所以此次有大档头和二档头随行就足以。

雪花继续在强势狂舞,仿佛要在今夜尽情展现一番似的,没有停歇!这真的是个很适合设伏杀人的时候,处处体现都萧杀阴冷之意。

人在空中悄无声息地飘过了云王的驻军大营。防守果然很严,数支在一直巡逻的官兵,在各个军帐间不停地穿梭,给他们的隐身和藏匿增加了不小难度。

夜已经很深了,但主帐内的灯火依旧是最亮最辉煌的,大档头和二档头已经分头去落实,这二位亲王的几个替身又是呆在何处,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把他们的本尊找出来。

雨化田看着那主帐,只踌躇了一刻就抬脚而进,即便真的是陷阱又能奈他何!不管里面的是云王齐王的本尊,还是他们的替身,他都有必要进去会上一会才行。

主帐内燃烧着数支火把,一大桌的酒菜就摆在最宽阔显眼处!果然,是在刻意地等待他,的确是个陷阱无疑了。

雨化田带着无所谓的冷笑,半睨着眼瞄了眼端坐在桌前的云王和齐王,和他们的距离现在其实也就只隔着一张圆桌了而已!

云王见到他只身前来,就露出了钦佩不已的眼神:

“雨督主当真是胆色过人,如此单独前来一会,令本王佩服不已!来,一杯水酒敬英雄!”

酒并没有接过,雨化田只是身形微动,手臂微抬,云王和齐王当即就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钳制,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这二人都是能率军上阵杀敌的人,怎可能如此般的不作反抗?

在他施出的如此压力下,那二位亲王依旧是面色平静地,看着雨化田冷寒如冰霜的脸,却显得是有恃无恐:

“啧啧,雨督主,你也太着急了吧?要知道,你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可不简单那!本王还是劝你赶紧的停下来才好,否则那下面布满的立刀立刃,即可就会把你戳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

话音刚落,这个大军帐就被彻底掀开,雪花伴着寒风已不再被帐篷隔离。

但却已经有里三层外三层,全副武装的兵将,把雨化田团团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弩箭和火铳都统统对准了他。

这地下埋有陷阱,此刻又被如此的密集包围,不但是有弩箭,而且还准备了不少的火铳来对付他。足见云王和齐王真的是煞费了苦心来对付雨化田的,势必一举要将他消灭。

肯定也知道他一惯自持功力强大,对一切的阵仗都不在乎,因此才设下了此计,力求让雨化田插翅难飞,遁地难逃。

而大档头和二档头远远的就看到,几乎所有的兵将都围住了雨化田所在的那个主帐。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心急如焚但又无计可施。当然也明白凭他二人之力是解决不了这个局面,救不了督主的!

正急得快要抓狂之际,却不料被人轻轻地拍了他们的肩膀一下,在这世间能有如此功力,令得他二人不但是没有查备提防?

甚至还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拍了肩膀!当世有此功力之人五个指头就能数完,而其中三人他俩都熟得很!

不过当看到了那白胖胖,保养甚好的手,二人眼神顿时亮闪,脸色皆已释然……

雨化田面不改色地瞥了周遭一圈,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谱,这个时候还是必须要缓一缓,稳定一下目前的局势,不必过于去激化事件,激发矛盾。

那云王和齐王现在显然是解除了,来自雨化田施加给他们的那股难耐的压力,已经感到了自在和轻松。

脸色不免又流露出了得意和狂妄,能让雨化田听话也是件很能令人倍感长脸之事!

云王在这个时候也露出了和蔼真诚的笑容:

“雨督主,本王一直都是爱才之人,你乃当世人杰,文治武功皆是无人能敌!若此番能助本王得偿平生唯一所愿,得到天下登上大宝。本王一定封你为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享皇家俸禄,封地由你随便选!不知雨督主你意下如何?”

“开出这样的条件的确很诱人!可遗憾的是你说话算不得数啊,你们根本就做不了这个主!”

音调温润而缱绻,仿若悠扬的乐曲般,愉悦分明!然后眼前就见到纷纷飘雪中有数人从天而降,落到了这个包围圈里!

这样的话语和声气音调,此刻在雨化田听来不但是天籁,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有些无序了!

熟稔地微眯了眼,看见的是一身白衣飘然,翩跹而来 !

全身上下澄澈得没有一丝的杂质,带着纯然的笑靥,黑眸晶莹剔透,却又有海的包容。

他的笑容依旧那么轻柔而温暖,是雪融了、花开了、柳绿了、是希望和生命在蓬勃的涌动!

雨化田完全就不敢眨眼,害怕他会从自己眼眸里消失!害怕自己眼里看到的是不真实!

但雪风却吹得眼迷糊,再望去,他依然站在不远处,眼里还有另一番动人风景,宛如神灵突降一般,情愫遍布!

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颜色,这才是生命最美好的味道,只在眼前这一眸之清,一笑之柔间。

是的,正是李寻欢合着雪撒缤纷,在无尽黑夜里挟着云王降落。和他一起的还有喜多挟着齐王落下,那张脸依旧喜兴无比,兴奋不能自制。

现在此处已经出现了两个云王,两个齐王!

而一直和雨化田在对话,利诱雨化田的云王和齐王脸色稍有变化,但随即就恢复如初,自若如常。

雨化田现在也强行按捺住了,自己内心里的那份急切和激动,此刻的他也已经知道了;谁是云王齐王的本尊,谁是替身。

这世上还有能瞒得过李寻欢?能混淆李寻欢眼睛的,那绝对不会是凡人!

但是假云王并没有显出慌乱,他看着咽喉抵在李寻欢刀尖上,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脸上露出了带有安抚的笑容:

“只要本王脚下轻轻一踩,雨督主就会立刻掉进万仞之中,给扎成模糊肉酱,为了皇宫里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小杂种,你们这样做是很不划算啊!”

李寻欢可听不得有谁说出这样诋毁佑儿的话,他之说以能从无限昏迷中苏醒来,就是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雨化田在说佑儿出事,有了危险。

这才拼命地脱离了;

那时而仙山碧水,时而黑浪滔天,时而又荒芜凄凉,流沙追逐之地,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力量去奔脱禁制,让自己清醒睁眼。

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出龙潭,见到了一脸惊喜的喜多。从他口中知晓了京城中的变故,当机立断找来巫童做了一番布置后,才急急趋马车进京。

再安排了沿途都设有的暗礁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所以雨化田没能知道李寻欢进京这事儿,因为沿途所设的暗礁们都忙那紧要事儿去了!而李寻欢到达京城的时间也只不过比雨化田晚了几天而已……

现在听到云王公然地质疑佑儿的身份,还叫嚣着要废了他,自己当皇帝。李寻欢不免脸色一沉:

“实在是很不明白,云王如此大费周折地要这皇位来究竟有何用处?你如今已经是垂垂老矣,随时都可能散手人寰、驾鹤西去!那把冰冷硬板的龙椅你又能安稳地坐几天呢?

你若是坐上了那把椅子,又要致齐王于何境地呢?他又坐哪儿才好,才满意呢?难不成又封他为亲王?世袭罔替?有这个必要吗?呵呵!真是可笑。”

挑拨离间这事儿探花郎也会,而且也不逊于他人。

只是顿住了话语,刀尖又一用力,那云王感到颈间疼痛更甚,已经有血线流出。而此时喜多被挟持着的齐王也感到,钳着自己咽喉的手更用力了些,憋气不已,咳嗽不能忍。

清悦的声音又继续的响在众人耳边:

“你们如此的掀风作浪,致十数万兵将的性命于不顾,致你朱氏王朝的家法祖训于不顾,更是致国之社稷和民之安危不顾,难道就为了自己当皇帝过把瘾?

想必云王殿下现在过的日子,其实比皇帝还要逍遥自在,可谓是富可敌国。今次发兵图的也无非是自己这一脉的千秋万代基业!不过,即便你坐上了龙椅又如何?你的儿子,孙子统统都没了,若是这皇帝之位只是换来了断子绝孙,这其实很不合算那!”

李寻欢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说着这几天天气不好,要注意加衣保暖,不要出门那般的漫不经心。

但就从他嘴里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却无异于给云王和齐王当头轰了一门红夷大炮般,脸色突变:

“什么?你,你都做了些什么?不可能!”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之事?连你都要篡位当皇上了,这要找出你们的儿子还有孙子藏在哪里,也并非多难的事儿吧?”

趁对方被此消息震撼和感到难以接受之际,两把飞刀也及时飞出,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那假云王和假齐王在第一时间就被他飞刀命中要害!死得声无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没机会抬脚去踩机关。

喜多随即是几颗银元宝向雨化田飞去,打算让雨化田借力飞出,不过他那几颗银元宝注定是毫无用武之地,且一去不回了!

此刻大档头已经领着京畿大营的全体官兵,围住了这个军营,但是要以几万人对抗二位亲王的十数万精兵强将那定是绝无胜算的。

所以云王和齐王很了解双方兵力和作战能力的悬殊,也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策划了数十年的逼宫、夺宫计划。

至于儿子和孙子?只要自己当上了皇帝,再找多个妙龄少女充实后宫还怕会无子?

大家都是男人,他们脑子里此刻大致的想法,李寻欢也能猜到几分。

嘴角一抿,侧头看了看已经到他身旁的雨化田,不用他说什么,雨化田就掐上了云王的脖子,替换了李寻欢的飞刀。

只感到此刻两人周身的气质,仿佛隔绝了众人了一般……

深深呼吸了一下,冰冷的空气夹带着新雪的清新,毫无迟疑地灌进了李寻欢脆弱的肺里,引起他为此的喘咳不休。

雨化田心疼着用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这一揽,驱走了李寻欢苦苦坚持着,不肯松懈下来的一点残余心力。

从南疆到京城,路况的恶劣、路途的颠簸都是知道和明白的。

而且秉着对雨化田对佑儿的焦虑,亦是令他的身心几乎没有得到过一刻的休息与宁静。

他这副多病孱弱伤重之躯其实已不堪重负,死过一次的人又岂能任他这么的任性?但是局势险迫,根本就不容他考虑自己。

这一揽,带来了淳厚的温暖,缓和了他因失血疲惫而透入骨髓般的寒意,在那坚实可靠的臂湾中,仿佛真的可以安心睡去!任环境变迁,雨急风狂,这里却可以长久安宁……只是现在还不可以松懈、不可以谈儿女私情!

还不待雨化田将自己的脸靠近于他的颈窝,二档头带着数万人的奇军,与大档头率领的京畿大营众兵将在此刻汇合,令得是军心大振。

不多时就见到巫童矫健挺拔的身姿,率领着数个苗兵,大踏步地进入了这个被层层包围的阵中,冷静地看着场上的情形,不发一言。

李寻欢勉强止住了咳嗽,清了一下嗓子,嗓音和之前相比,听来略有些暗哑低沉:

“这次很荣幸地请来了蚩尤的后人,助阵我大明新皇登基!他们的骁勇善战可是世代闻名、天下皆知的!

不说是能以一敌十,就算以一敌三,我看云王殿下和齐王殿下,你们二位应该是没有异议的吧?请教大巫师,这次率领了多少蚩尤之兵抵达京城勤王?”

巫童穿着苗疆大巫师特制的黑袍,带着面纱,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听到他缓缓地回答了李寻欢:

“不多,目前已到了五万人而已,还有两万正在途中,不日就到!”

到底来了多少苗兵除了他们苗人自己外,谁都搞不清楚,但说出来还是要令人惊骇不已的;

众所皆知苗人可是不会惜命的呀,个个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质,上阵打仗完全就是不要命!数千年前黄帝挫败蚩尤可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死了多少人,耗费了多少时间皆都是有史料可查的。

云王和齐王绝没想到自己会在京城里逢上苗兵这根难缠、难啃又难以对抗的硬骨头!

也绝不会想到这远在天边,从不问政事的化外之民,还会不远千里的奔波到皇城来只为勤王?若真是与苗兵硬拼,并无绝对的胜算,那还谈什么占据皇宫自立为王?一起都已经是化为泡影了。

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自己真的是生不逢时,没那当皇帝的命?

此念一旦生起,就犹如是把那志得意满的信心戳破了一般,整个人也萎靡了下来,瘫软似泥……

二位率军逼宫的亲王已经被押下,投入到了天牢里,亟待皇帝去决定他们的命运。

但是在他朱氏的祖训里就已经规定了;不得弑杀亲人,而且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也不允许见到血光。

看来云王和齐王的最终命运将会是终身圈禁,削爵成郡王。而他们麾下的所有兵将皆会按他们自己的意愿;解甲归田或是继续服役归入各个军中。

此刻漫天的飞雪,所有包围的兵将也已经撤离,所有人都离开,此间突然变得空旷苍茫,

李寻欢平静地看着雨化田,一路行来,他已经从喜多的口中知道了在龙门地宫里的一切,知道了在自己断气后雨化田的绝望,知道了他对神龙的拒绝,知道了他最终的哀默凄然!

心中的感慨万千,特意恳求神龙,以他李寻欢的身份和形象接替自己去陪伴于他。却没料到他居然第一眼就识破了!足见他对自己的熟悉和爱恋至深。

雨化田对视着李寻欢的那双清澈美好的眼睛,只令他感到喜悦,感到充满了希望。

“寻欢!”这声轻唤,是长长的寂寞悲哀转化为了深深的喜悦和浓郁的情。在这时诉出口的虽只是这平平柔柔的一声,却如一次次不经意时,独自悄悄的低唤,却可以唤成一生一世的眷恋和温柔。

而他优美的唇角微微有点上勾,却勾不住坠下的点点血珠……

万国来朝,万民敬仰,登基大典上的朱佑樘一脸肃穆之色,眼里却有着急不可耐和激动万分。不去理会那些向他朝拜磕头,三跪九叩的文武百官,只是望着那天之尽头,泪水早就滚在眼眶里伺机流出。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个皇位已经坐稳,从此再无任何的威胁。这一切都是雨督主不顾自身性命,勇闯敌阵擒获了云王和齐王这二位始作俑者,如此才避免了京城沦陷,皇宫由此变成人间地狱,最终还会易主的命运。

而自己心里一直都怀念的先生,亦是拖着孱弱的病体引来苗兵勤王,阻止了皇家的内讧,稳定了江山正统。

望之落目处,是两个宗之潇洒的高挑身影,正举觞白望帝尊,双双都是皎如玉树临风前!新皇终于是泪滴落于衣襟间,自己此生是他们所造就,从此必要励精图治,一心为国为民,定不辱命,不负期望!

至此,明孝宗朱祐樘在位十八年间;吏治清明、任贤使能、抑制官宦、勤于务政、倡导节约、与民休息。

是明代历史上少有的经济繁荣、人民安居乐业的和平时期,史称弘治中兴。

明孝宗是中国历史上一位罕见的,对女色一生淡泊的皇帝,他不仅没有宠妃,而且没有册立过一个妃嫔,唯只有一个皇后。

因为他的心中始终都有两个洒脱的身影,而那白衣身影更是无可比拟,无人能替代。

李寻欢和雨化田则相拥伴着,游历天下,或是龙潭修养,此生此世任浮海沧桑,世事变迁,心中始终保有的是相爱相随,同消万古千愁直至天崩地裂!

莫道荏苒流岁月,余生所忆惟昨前,留给世人的是无尽感叹,那两个神一般的男人:一个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一个将传奇留在世间,谱写一卷恢弘篇章!

史诗落幕,传奇不朽!

The end

PS:明日上一篇番外,特恭贺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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