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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的人都在为雨化田正值年少得志、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之际,居然会做出辞官这种不明智的行为而倍感震惊和不解之时;
那些远在各自封地的王爷们、关外的各个外族还有那些番邦们都为他的辞官退隐之举而举杯庆贺,实乃心情大好,大快人心之时;
一辆宽大但外形朴素的四骑马车正独自地行驶在通往南疆腹地的官道之上。
铁传甲带着一脸掩藏不住的乐呵笑容,自如地挥舞着马鞭,驾着马车稳稳前行。
而大档头、二档头、风里刀和喜多等人前来相送的身影早已经是远得再也看不见了。
现在他们都已经划归为皇帝的直接指挥了,只服从听命于皇帝一人,从而避免了因雨化田的失势而遭到其他官员的报复和迫害。
不过雨化田还是对风里刀有着特别的安排;
非常慎重严肃地要求他;
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绝对不能去掉,这是必须要求他做到,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能保他的性命而已。
若是被别的人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哪他风里刀也就是离死不远的了,或者说也是离生不如死不远了。
这其实根本就不用雨化田担心,风里刀自己也知道其中所包含的厉害关系,他脑子再怎么的不够用,这关乎自己性命安危的事儿他当然是能够理会得到的。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雨化田在临走之际仍旧还是是对自己抱有那份担心,居然还安排了二档头必须是寸步不离开自己,或者说是自己必须和二档头如影随形!
作出这样的一个安排完全是正中风里刀下怀,他心里的那个乐呀!完全是心花怒放啊….!想不到督主是这么的善解人意,通晓人心。
宽大的车厢里除了放有一些二人随时都要用到的必需品之外,就只有李寻欢和雨化田两个人各自靠着一个车窗,都侧过了脸去,在看着窗外一带而过的晚秋景色。
喜多在临别之际紧紧抓着李寻欢的手,同时所流露出来的那份怨念在他的脸上是一览无余,雨化田当然是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
他又何尝不想带上喜多这个既有高超医术又有高强武功,而且对自己还忠心耿耿的人。
但是他雨化田现在只是平民一个,已非那不可一世的西厂厂公,也不再是司礼监的掌印,喜多作为宫里的人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可以再跟随自己走南闯北了,否则他将获杖责至死之刑。
而且皇帝目前也正在气头之上,就想找地儿撒气呢!识趣的赶就紧躲远点,别去招惹到他,从而为自己无端引来杀身之祸。
喜多作为众所皆知的雨化田心腹之人,如非要跟着他们走,不但会为他自己招来杀生之祸不说,同时也会给皇帝一个阻拦雨化田离开皇城,脱离官场的正当理由。
于深知宫闱行事手段和帝王思维方式的他二人来说,此次的分别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喜多只能带着对李寻欢现在的这个身子能否坚持到南疆的一份无奈至极的担心,目送他们渐渐远去的车影。
失落,担心,纠结,不甘、不舍…等等各种感觉和滋味都同时涌上了他们的心间,难以述说却又挥之不去。
铁传甲将马车是一贯地驶得四平八稳,看得出他目前心情甚好,他其实是在感怀自家少爷终于是不再被林诗音母子为难、也不再为雨化田,不再为他那些下属的死活,不再去为佑儿的将来而殚精竭虑、思虑过多了。
终于可以真正地放下一切莫名的羁绊,去过他一直都向往过的那种遍游大好河山,看尽天下美景,赏完世间美色的无忧无虑,自由而且无任何束缚的生活了!
光是这样的想想,铁传甲就只感觉到前路的平坦和视野的开阔。
然而这时,他却不得不停下了正在行进中的马车;
因为他看见了佑儿就在前方的路边,被一个人抱在怀中,红肿着双眼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原来佑儿这孩子几乎是以绝食做抗争,带着不答应毋宁死的坚决态度,才让皇帝和万贵妃在无奈之下,终于首肯了他的请求,从而获得此番能出宫为李寻欢和雨化田送行的机会。
由皇帝的心腹太监高公公抱着他微服出宫,就等在他们出京城之后的必经之路上。
看到那载着李寻欢和雨化田的大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了,佑儿早表现得是激动不已,拼了命地从高公公的怀抱中挣扎着下了地,可以说是跌跌闯闯地来到了刚刚才停稳的马车跟前,飙着滔滔不绝的泪水,仰目看着还是紧闭着的车帘,然后再侧目看向车窗。
最终还是雨化田掀开了车帘,铁传甲赶紧的把佑儿抱入了车厢,于是那孩子就不管不顾地直接扑进了李寻欢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抱住他嚎啕大哭起来,说什么都不愿再放手了,大有死活都要随他们一同走的劲头儿。
李寻欢只有叹着气,轻拍着佑儿的背,他对这孩子当然也有着不舍,但南疆离此千山万水可谓是山高路远、路途颠簸。
自己这具破身子或许能瞒得了别人,可却瞒不了他自己啊!能否熬得到目的地都还很难说,本来自己也不过是把此行只当作是和雨化田最后再好好地过一番看山看水的潇洒日子而已!
至于能一同走到哪里?行到何处?那一切都是要看老天爷,看阎王爷的脸色了!
但是佑儿这孩子还有很长的一段人生道路要走啊!其中的权力斗争,朝野各方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乃至如果他登基之后的用人和控权,所有的一切都是李寻欢让放心不下的。
雨化田瞧他此时脸上所展现的神色,那股子疼惜的劲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同时又在担心什么。
于是强行的把佑儿从他身上拉开,那孩子虽不愿就此放手,可雨督主始终都令他敬畏,再怎么的不愿意也只得松开,只是撅着小嘴,眼睛红肿像核桃。
雨化田不去管他现在的表情如何,想法又是怎样,他只是沉声静气地向男孩问道;
“你不是承诺了我们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流芳千古的明君吗?这才多久啊你就忘了?”
佑儿看着李寻欢,又看看雨化田,心虚得有些委屈;
“佑儿没有忘,佑儿只是舍不得你们!”
听他奶声奶气地如此一说,于是雨化田的语气就变得缓和多了;
“没有忘记就好,你也知道先生的身子一直都不曾爽利过,这次之所以要离开京城也纯属逼不得已,目的也只是为了去给他寻医治病的!所以你必须好好的呆在京城,呆在皇宫里,但是一定要做到先生期许你的那样,好吗?可以保证做到吗?”
佑儿眼里包着泪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皇宫里只有佑儿一个人啊,以后这整个京城里也只有佑儿一个人了,先生和督主都不在佑儿的身边,没有人能够帮佑儿,也没有人可以值得信任了呀!”
真是难得,这孩子已经知道需要值得他自己信任的人了,李寻欢和雨化田都为此感到了一些惊喜和欣慰!
于是李寻欢伸出手拉过佑儿至自己跟前,温和地向他叮嘱了一番;
“谁说没人可信,没人帮你呀!在宫里不是还有喜公公可以信赖?还有督主留下的那些人你大可以放心的去信任啊!大档头和二档头还有风里刀你都可以全权信任的,他们会指点你,告诉你朝里的大臣哪些是可以放心用,哪些可以用,哪些不可用!”
佑儿眼里闪烁着渴求的光彩;“难道说那些可以用的官员就都是先生以前曾提到过的贤臣了?”
“倒也不绝对是,现在你年纪还小,只管好好的读书,随时都要仔细的观察,在心里暗自的揣摩就行了,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了解每一个人,去分析所见到的每一件事。
你只要牢牢记住;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贤臣,贤与不贤在有的时候也由不得他们。
必须看清楚想明白了;贤时便用,不贤便黜。”
佑儿看着他和雨化田,似懂非懂!
李寻欢抓紧时间继续对男孩说道;“千万要记住了!”
佑儿一听他此言就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
“这很重要,必须要牢牢地记在心里;任何人答应你的事都不算数,只有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才算数,明白了吗?”
佑儿非常肯定地向他点点头,然后扑通一声就双膝跪下,朝李寻欢和雨化田磕了三个响头,这二人一个是他生命的再生父母,一个是他灵魂的启蒙之师,都是让他重获新生之人!
李寻欢和雨化田二人并没有为此感到任何的动容,任男孩向自己磕头行礼。
也并不是带着安然受于此礼的心态,而是他们能充分体谅男孩此刻的心情,是此生无以为报的那种绝望心境!
雨化田托起了佑儿;
“现在时局过于复杂,多说无益,但是务必一定要记住;不管那些大臣们说的是什么,再怎么的理直气壮,却是万不能按照那些为臣之道去治理国家的。
一定要记住君王自有君道,而“制衡”正是君道的核心内容。不管你喜欢或是不喜欢的,都要尽力去维持一个平衡之态!
今天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要切记切记!”
佑儿依旧是点点头,高公公已经是在车厢外着急地开始催促了,看看这时天色的确也已不早,他必须要带着小皇子回宫复命,晚了恐怕会惹来皇帝的怒气,还有万贵妃的埋怨。
在这段时间里他二人可都是喜怒无常的,千万别去招惹得好,免得引火上身,挨顿板子还算圣上的恩典,搞不好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何事?
依旧把小皇子如至宝般紧紧地抱在怀中,目送马车从自己面前的驶离,任他再怎么的挣扎也不放手!
明白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佑儿终是流着泪远目马车在视野中的消失,瞬间明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可以仰仗和依靠的人了,往后所有的一切都得要靠自己去奋斗、去拼搏、去获取。
心绪有些难平的李寻欢默默地注视着雨化田,这个男人为他放弃了无上的权力和无尽的荣华富贵,毅然决然地抛下了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只身一人陪自己前往偏远的南疆治病求医。
不管怎样能做出这样的一个选择,这样的牺牲对常人而言都是绝对不可能的,李寻欢很感叹也很感动。
马车继续在行驶,路就在脚下,此去南疆的一路之上都是颠沛流离,又可否会行之顺利?
就在他们出发后不久,喜多就把大巫师给他的那只蜂信子给放了,望着那只蜂信子飞行的方向,却是一脸的愁容惨淡,心想必在他们到达之前,大巫师就会做好一切必要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