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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夜宴?承诺的交易
三法司的官员协同新的内阁阁员们聚在一起的讨论了好几天,最终还是拿出了一个比较折中且能顾忌到各方利益的一个案件处理结果；
赵淳亮作为首要主犯当然是全家抄斩，财产都没收充公,但并没有牵连其九族。
而另外两个同时与之获罪的阁老则是全家都发配充军,所有财产没收充公！
一切都将是尘埃已定,整个朝堂看上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貌似已经被重新的洗盘过。
但雨化田早就把一切都看得非常透彻，心里则很明白；
这所谓的满朝文武还有那些地方官员们,若要搞出内斗起来绝对是一个比一个的精明强干，心狠手辣,手段决绝；
但真的要他们做起事来则个个都是烂泥糊不上墙,无用之极！其废物程度只能是令人膛目结舌、叹为观止,椎心顿足了！
可若论起贪墨银子,挪用公款、压榨属下那又会是另外的一番欣欣向荣、百花齐放的景象了；
个顶个的全都会贪也全都能贪，没有一个例外的也没有一个会客气些；
其用心之极，手段之多，理由之充分、措辞之正当！简直是都能堪称人间极品，世间罕有！
而那所谓的通常都自比天上皎洁明月，山中潺溪的清流些还包括那一帮所谓两袖清风，不沾一点荤腥的言官们；
虽同样是站在这朝堂之上，但完全是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也不爱之的那种，既然他们自己得不到皇帝的青睐和信任，但又还都在明里暗里地抱怨着在自己任上没有多少的油水可捞!
于是就成了谁也不靠但谁也不待见，然后就演变成狂犬般的逮谁就咬谁，下口即见血，口下从无德！
个个都唯恐这天下不乱似的，开始争先恐后地添乱，惹麻烦！
他雨化田若不使上铁腕的手段，根本就无法掌控这朝中纷繁的派系纷争。
而今这党派斗争已如同水火之势席卷了整个朝堂内外，大有越演越烈，难以收场的态势!
必须要立即的刹住，严厉的禁止。
皇帝今日倒是早早地就坐在了御书房里，而那些准备在秋后待决的人犯名单此刻也全都摆在了他的御案前。
谨遵明朝的规制；
‘人命关天，必须慎之又慎，但凡处决人犯，都要将名单呈交皇帝勾决才行。’
而皇帝呢，为表示皇家的天心仁慈，圣上念仁，心中怀有慈悲！所以往往也只是勾决名单上的一部分人名，没勾到的就等来年再接再厉。
赵淳亮全家的名单当然也在其上，令人意外的是这次皇上很快的就勾完了，居然没有留下一个人的性命！
在他停笔之后突然地冷哼了一声；
“哼，朕记得那赵淳亮好像并不止有赵直一个儿子吧？”
高公公赶紧的上前为他作解释道；
“是还有一个庶出的不成器的儿子，叫赵杰！”
“可朕此番为何没有勾到他的名字？”
“哦，想必雨督主念及那赵淳亮好歹也为皇上办了二十年的差，这不是想着给他赵家还是留个后嘛！”
“哼！他倒是挺好心！”
高公公也揣摸不透皇帝此时的心意到底如何？只得恭敬地候在一旁是低头不语。
“罢了！也就这么的着吧！有些事儿啊，朕都可以放心大胆地交给你们去办，但就是这生死二字，朕当真不敢交给别人去作决断！”
“是，奴婢谨遵皇上之命！”高公公小心翼翼地应道。
就在北镇抚司的大院里；
谭鲁子率领着锦衣卫的十三太保，在静候着今年秋决名单的到来，不过依着惯例还得要先弄个问神仪式。
于是香案、烛台、贡品已是备好，只等宫里来人后仪式就开始。
而于此时的内阁之中；
几个内阁新成员一样和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的堂官们也都在忐忑不安地等着勾决名单的送来。
一旦当他们在得到了这份勾决名单后，就要立即着手准备秋后处决的事宜，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环扣着一环，不得有丝毫的马虎和轻率。
又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秋祭之日，今年恰逢是每三年一次的各路诸侯，各地领主赴京觐见面圣之时。
为此雨化田又会变得很繁忙，但是现在的他每天都是带着忧心出门，挂着担忧回府；
檀烟缭绕，在眠塌之上触目只见一袭纤白而又略显消瘦的身影合着双目斜靠在床榻上，苍白失血的脸在缓缓飘动的纱幔里若隐若现，幽幽蹙了一点眉，似乎睡得沉静，又好像有些不甚安宁。
李寻欢在这段时间里每每从昏睡中醒来时，才知道昨日已非昨日，也不知道此时又是何时！
也就这么的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着，但无论神志如何昏沉，于他脑中总有一丝清醒固执地守住了光与暗的交界。
而他自己心中其实对这发生的一切倒是没有起任何的波澜，对此似也并不甚在意没有所谓，唯求自己还能在清醒的时光里，在每当面对雨化田时报以令其安心的一笑。
终于是待到了皇家秋祭那日，满朝的文武百官，各诸侯领主，皆无一例外的在抬头仰望那数丈高台上明晃晃的身影。
那一抹明黄耀眼之色当然就是身着龙袍的当今皇帝了，独自庄重地站在制高点上，他的四周是一圈猎猎作响的皇旗在随风飘舞、飞扬开来。
听闻了礼官终于是读罢了亢长晦涩令人昏昏欲睡的祭文，所有的人都在静默着，只听见一抹声音从高台上徐徐洒下；
“今日求得我朝粮食年年丰收，风调雨顺、国运昌盛，实乃我大明天子之福、乃大明百姓之福、天佑我大明、天佑世间苍生！”
台下所有人当即都匍匐在地，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明有此圣王，当国运永昌……！
星云伴着月辉，而月在此刻却是爬上了最高的树梢，已经是宫灯夜明之时，丝竹乐音还有钟磬之声随着渐沉的夜色、愈明的华灯而变得更加的清远悠扬、声声都是动听悦耳！
此时宫灯通明的太和殿里，君主大宴当朝的文武百官以及各路诸侯领主。
帝王赐宴的规格和档次自然是不同凡响，绝对是精益求精的；
就单单看这数百张雕龙刻凤、鎏金镶玉的紫檀木大桌从阔大的太和殿的殿头分列在两边成一字排到殿尾的那架势，便足以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令其真正的见识到天家规格甚高的威严华贵、皇家不凡的尊崇气度！
更遑论那些宴席上所摆着的各色珍酒佳酿、奇瓜异果！还有宫人们鱼贯端来的出自皇宫内苑、御厨们尽力烹制的珍馐佳肴。
这在一刻的太和殿，满座尽皆是高冠衮衣，冕服乌纱；那些后宫有品级的嫔妃们逢此盛事亦是头戴凤冠，身披霞衣盛装出席。
而万贵妃更是带着十二龙九凤的最高品级凤冠，当仁不让地以统领后宫之气势列席于后位之上！
于是所有人这才发觉此等秋祭和觐见之重要国事之际，却独独不见了皇后娘娘的华丽身影，众所周知但都缄口不语，大家都心知肚明；
随着案件的尘埃落定和赵家的终被定罪，失势的皇后娘娘已是被打入了冷宫之中，永无出头之日。
大殿之上，即便是一片歌舞升平也俱都是人人肃穆垂目，而眼角的余光却在不停地四下乱瞟，密切地在关注此间形势的发展和走向。
当然了，位于上座的帝王不发话，殿中在座的诸位臣公可是连手指都不会多动的！
蜀王今次例行来京觐见当今圣上，从他上路赴京开始一直到达京城那日就在琢磨着一定此次要亲自拜访雨化田。
怎么的都要与这个权势已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的大权臣叙叙旧，好在自己当初与他交锋之时，并没有过多的去为难他，蜀王一直都在为此而庆幸着。
可几日过去了，蜀王竟一直都未能如愿，这才明白如今想要面见雨督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想要登府拜访雨督主更是难能登天！
比他想要见皇上一面都还要困难，他蜀王要想见着皇上还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好歹自己也是当今圣上的侄孙，还算是一家人啊！
于是，蜀王就决定退而求其次，想着能在皇家夜宴上找个机会和雨化田搭上讪，喝杯酒。
但雨化田在这偌大的太和殿中居然是选择坐在了一个立柱之下，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哪里像是当朝最炙手可热的第一权臣！
蜀王在那时远望着半隐半明的雨化田，突然觉得和他好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那么的遥不可及。
殊不知，此刻雨化田的人虽是身在太和殿之中，但是他的心已是带着他的整个人早就游离于这庄重华丽的皇家晚宴之外！
于他心里总有一份无法说明的不安和烦躁在一直不停地困扰着他，所以此刻迫切地一心只想回到自己的府里，唯愿陪在李寻欢的身边！
可是而今眼目下却不得不滞留在皇宫里，应酬着这无聊透顶的皇家晚宴，他心里只还有厌恶，非常地厌恶嫌弃这里的一切！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雨化田的府里，喜多和太医正此刻都如那热锅上的蚂蚁般，俱都是满头的大汗和满脸的焦急！
李寻欢已经昏迷快两天了，此时也已是出气多而进气少，甚至连呼吸也是很不正常的，各种常规的治疗方式对他而言都已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目前仅仅只是靠着时不时被强行灌下的千年老参汤在保着他的性命，吊着他的一口气，独凭此在勉强地维系着他的生命。
而雨化田在这紧要时刻偏又迟迟的不归，这二位大夫心里可都是惴惴不安着，却又的确是无计可施！
还在太原府的时候，李寻欢身子就已经是垮得无底的了，回京途中的一番折腾，凭一人之力保下了所有人的性命，但却透支了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生命；
而且回京之后也没怎么老老实实地养着，但凡是有点精神了，就领着佑儿到处去认识这个世界，见识这个世道，唯恐时间不够了似的！
可现在看来，老天给他的时间好像真的是不够了！
唯有坚持着不时地替他施针，喜多也数度地不啬功力，运功回引其内力使之不得轻易地散去，不断地让内力重新归于他丹田之中。
这其实也算是一个唯一能保他性命的法子了吧！为此弄得喜多也是大汗淋淋，呼吸变的滞重频繁起来。
直至捱到深更半夜，雨化田才带着一脸的焦急终于回到了自个儿府里来，当见到了仍然是奄奄一息的李寻欢，看到的又是喜多和太医正双双都束手无策，忧急如焚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自己此前心里一直都怀有的那份不安和烦躁果真是出于此间。
“给他说说话儿吧，他应该能听见的。”太医正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些哽咽起来。
雨化田带着失神的眼光和无措的表情走到了李寻欢的跟前；
他双目阖着，长睫如扇在目下散落一道阴影，给他苍白的脸庞增了一分安详与柔美！
雨化田双手抱他入怀，就如同在吉远县时他抱着自己的那个姿势，下巴轻轻的抵住他布满了冷汗额头，话就递到了他的耳边；
“别睡了，快起来吧！不是想要佑儿做太子吗？希望让他当上明君吗？你不醒来怎会看得到？快醒醒！我向你保证，保证让那孩子当上太子，但你也要保证你会好起来的！我们就此做个交易……？”
李寻欢其实也并不是完全地昏死了过去，他还存有知觉，他脑子也是完全清醒的，但不知因为何故，他就是睁不开眼，全身上下也使不上一分的力气，胸口也憋得慌。
于是他知道，自己的这具身子最终是不堪重负，彻底的要罢休了！
而雨化田进来后，抱着他在自己耳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他听到要让佑儿做上太子，当上明君时，他的心跳就禁不住的开始加速，然而依旧是无力也无法睁开双眼，徒让心中是无比的焦急难耐，引得他忍不住地为此心血澎湃，心潮起伏。在数声痛苦的咳嗽后，突然自己一个侧头，终于吐出了一大口那发着淤色的血块，空气的通道终于畅通。
李寻欢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虽然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利剑在撕扯他的胸膛，但他依然努力地甚为艰难地在喘息着，伴着轻咳，额头上的冷汗霎时间就又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脸色煞白失血，菱唇由青紫转为惨白，胸脯不停地起伏着，样子很是痛苦。
也因为疼痛，李寻欢紧闭着双眼强行忍耐，随后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雨化田见他如此不免的有些发慌，而喜多和太医正则相当的镇定，甚至脸上还露出隐隐的放心之色，也能听到他们同时发出的嘘气声；
这口不知是堵在了喉管还是肺腑里的淤血终于是吐出来了！
雨化田还不知周遭反应的一切，他只是慌乱地用丝帕擦着李寻欢嘴边不断外溢的血线，可那鲜血一滴一滴的为何怎么的擦拭都擦不完？
那一直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吐血之后身子依旧乏力地躺在雨化田的怀里，他被他紧紧地抱着，生怕他消失了一般。
唯只能做到半睁着眼，吃力地抬手拍了拍雨化田紧紧地圈在自己身上的手，像是在安抚宽慰着他。
喜多和太医正同时上前为他把脉，一人抓住一只手，而后由互相换着手查探脉象。
也算是令他们能暂时的松口气了，今夜真是一个令人有些吃不消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