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当林心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一道夕阳斜射入房内,散发出一种静谧的黯淡光泽。
钱嫂守护在床前。一间林心睁眼,她喜笑颜开,叫道:“林老师,您总算是醒了!哎呀!吓死我们了!”
林心勉强笑一下,说:“我睡过了头!抱歉。”
钱嫂道:“哪是睡过头?您是病了,发了烧,昏倒了。可把长官急坏了!幸亏老王回来及时,给您打了一针。方才,长官还说,要快点儿修好垮塌的公路桥,把您送到台北的大医院,做个检查。”
“不!”林心连忙坐起,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忙缓和语气,“只是一般的感冒,何必劳师动众?这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钱嫂意有所指地说:“这些都是长官的心意!”
林心将目光调转向窗外。
“林老师!”钱嫂迟疑着说,“您就一直留下来吧!这儿要是再多个女人,互相都有个说话的,那有多好!况且,这里都是自己人。是不是?虽说老板威严,但对我们这些旧部实在是照顾有加。”
对于她这番说辞,林心全无反应。她的目光直直盯视着外面的阳光。浮生若梦,觉来何处寻?人人如我痴,反把他乡当作了故乡!
虽然脚下疼痛,但立仁仍旧坚持跑到第一线去指挥抢险和救援等事宜,甚而前往外面通向山里唯一的一座公路桥的抢修现场查看。
直到天色已黑,他才返回别墅。
书房里,老马来报:搜遍附近,两名老兵还是没找到。
“继续找。”立仁说,“总不能让他们尸骨全无。日后我们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待老马离去,老谭上前,悄声道:“老板,据属下所知,这两人一直不安心于此,天天喊着想家,败坏军心。是不是……”
原已显出倦态的立仁,突然目光凝聚,盯着老谭,问:“你想说什么?”
老谭迟疑一下,说:“属下本不该多嘴,但职责所在,属下不得不说:属下以为,这两个是趁乱跑了。老板请想:两个大活人,又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经过血战的军人,虽遭遇台风暴雨,也不至于无影无踪吧!况且,同是一排倒塌的一排房子,缘何其他人毫发无损,唯独他们二人不见?”
“老马回报:昨晚,他们许多人一起喝酒。也许是那两个喝多了,醉过去,因而没有及时逃出。”立仁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老谭轻哼一声,说:“老马就是他们的头儿。从来台湾的第一天起,他比谁都想家!一来那劲头儿,就拉他那半死不活地二胡,幽怨地很。”
他话音未来,一阵晚风就送来老马的二胡声。音调果然悲凉、哀怨,像是有万般思乡情无处诉说,只得付诸琴弦。
好像这是印证了自己的话,老谭得意地笑笑。
“你不想家?”立仁问。
老谭愣住,说:“属下誓死追随党国。”
立仁抬起左手,仔细观察着;灯光下,他的手掌已是皮肤松弛、遍布老人斑。
老谭惴惴不安,垂首默立。
“子峰啊!”立仁缓缓地、语重心长地说,“别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边说着,他一边将目光调转向老谭。
对上立仁的目光,老谭不由得颤了一下!这是一个警告!老谭明白:在杨立仁看似温情脉脉的背后,也许就是杀机四伏。
昨晚折腾一阵,浑身打湿;天亮时,精神又遭打击;醒来后,竟发现自己突然来例假。林心疲倦不堪,却毫无睡意。大脑里像是空空的,又像是塞满了东西。很不习惯这种无所事事,她取出《唐诗三百首》,全神贯注地看起来。
立仁带着阮成上楼来看望林心。阮成轻扣房门,里面无回应。
等不到回音,立仁转身要走,却见钱嫂端着一杯水走来。
立仁瞥一眼杯子,冷冷地问:“没有牛奶了吗?”
“今早上,都忙着,没来得及挤奶。”钱嫂回答。
“你做什么呢?”立仁指责,“王医生不是说了吗?林老师,贫血,营养不良。你端给她一杯白开水,能给她加营养?亏你也是一个女人,你知道她现在是女人的特殊情况……”突然他收住了末尾的话,显露出尴尬的神色。
阮成忙低声对钱嫂说:“快回去,先用奶粉代替。”
钱嫂连连点头,要走。
立仁却又喊住了她,问:“晚上,林老师喝鸡汤了吗?”
“都按照您的吩咐,老母鸡慢火煨了四个多小时,还搁了朝鲜的红参,给林老师端上来。可是她说:她的肠胃不好,不能吃这些油腥东西!所以……”钱嫂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都含在嗓子里了。
立仁哼笑,讥讽说:“她以为她是林妹妹吗?林黛玉还吃一口鹿肉呢!”
正这时,房门倏然打开,穿戴整齐的林心站在门口,十分平静地问:“有事吗?”
立仁突然感到脸上燥热。这种感觉很陌生,像是只有他在十几岁少年时才会有的荒唐感觉。这丫头躲在房里,不知听了多少?
“听王医生说您病了,我们上来看看。”阮成忙上来解围。
“多谢!”林心面无表情。
“那你好好休息。”立仁快速说,转身就离开了。临走,还不忘冲着钱嫂叫一通:“还站着?不下去?有意思吗?”
钱嫂很委屈,却绝不敢反驳,飞快下了楼。
林心却叫住阮成,问:“听钱嫂说,两个士兵不见了。找到了吗?”
阮成无奈地摇头,说:“长官带我们搜遍了别墅附近,没有一点线索。除了留在营区修房子和电力的,其他人都出去找,一无所获。山下的村民说:他们八成是被泥石流卷走了。他们建议我们明天去山谷以及河水的下游,搜寻。”
“明天,就不必请将军也跟着去找了。”林心说,“他脚上有伤,若是感染了,会很麻烦。”
阮成重重叹气,像是终于找到了知己,诚恳地说:“林老师,我们都不想让长官跟着。这一天下来,他的脚!哎,弟兄们都是有目共睹,心疼地很。公路被雨水冲毁了,没法开车。我们曾想做个简易滑竿让长官坐,可他不肯。哎!”阮成只有叹气。
林心点点头,说:“明早,我和他说,就请他留在营区安排修缮房子的事情。”
阮成喜出望外,不禁脱口而出说:“我正这样想,却不好开这个口!林老师,多谢您了。”
林心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