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因为出了事,我们哪里还有心情逛市集,火速回到屋里,刘邦几人比我们早到,正二八经的跪坐在案前闭目养神,破了一个口的香炉里燃着有些刺鼻的熏香,青烟袅袅萦绕在他身前。
樊哙叼着一根狗尾草坐在窗檐上,见我进门,看我一眼又扭开头。我看一眼吕雉,她做了个鬼脸,推了推我。
张良跪坐在刘邦身侧,自顾自拿起茶杯摇了摇,看着我缓缓喝茶。
我心里透亮,走到桌案边,倒了杯茶送到刘邦眼前,恭敬地说:“妙戈多谢今日刘大哥救命之恩。”
樊哙立刻瞪着眼睛,指着我说:“你这个女人!我也生气,怎么不见你来哄哄我?”
吕雉噗嗤笑了出来,掩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我强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萧何一边摇头,一边指着樊哙笑说:“你呀你呀!妙戈的钩还未入水,你倒是自己先跃出水面来咬钩了。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姜子牙钓鱼都不如你!”
张良依旧喝茶,嘴角微扬,看着我的眼里透出笑意。刘邦却依旧闭着眼不说话,看不出是喜是悲。
樊哙皱着眉,一扭头说:“老子才不管什么咬钩不咬!姜子牙也管不着老子的事!敢动妙戈,坏了规矩,他们就不该放走!这以后传出去,还不人人都来太岁头上动土了!”
我把刘邦的茶杯放下,又倒了一杯,走到樊哙身前,笑嘻嘻说:“樊哙大侠,我知道你是护着我,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想,打架伤了你、伤了夏大哥,伤心难过的可是我们。刘大哥是我们的大哥,自当先敬他,这不我也给你赔罪了。你就宰相肚里撑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罢?”
萧何指着我摇头笑起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樊哙看我一眼,不说话又扭回头。
我只好继续劝,“再说了,规矩是人定的,也有变通的时候不是?”
樊哙依旧冷着脸。
这小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不要拉倒。”我转身作势要走。
他一把拉住我,急急说:“谁说不要!拿来!拿来!”说着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茶杯,低头看着茶杯嘟哝:“哪有你这样赔罪的,还成了我求着你了。”说着却一口喝完了茶。
我灿烂一笑,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嘴上淡淡,心里却是真心实意的说:“多谢你。”
樊哙看着我顿时脸一红,忙的不自然的左右乱看,极不自在。
萧何看他这样,忍不住大笑起来,樊哙拿下狗尾草去扔萧何,又气得脱下鞋子朝萧何扔,萧何左右闪躲,樊哙脸上极不高兴,在嘴里骂骂咧咧,但我看得出,他已经不再生气。
吕雉看他们闹得厉害,忙说:“快别打了,你们这是不打一架实在不舒服是不是?”
樊哙虽然倔,却很服管,立马停了手。
“妙戈,你会功夫?”刘邦忽然开口。
樊哙立刻说:“是呀!看你功夫可不弱,哪里学的?一个姑娘家,竟然能和两个爷们打架!我先前倒是小瞧你了。”
我看了张良一眼。
那一日被他撞见,事后他虽然替我瞒下来了,但我也知道瞒不了多久,没想到他一直保守着秘密,我倒是有些惊讶此人的举动。
“我十三岁时学的,我。。。。哥哥教我的。不过是拿来防身罢了,算不得功夫。”提起旧事,我心中难免不高兴,不愿再多说。
任傲问:“你有兄长?之前没听你提起过,他在何处?”
我心中一紧,昔日和扶苏的点滴浮上心头,低着头小声说:“他,死了。”
众人面色略显尴尬。
吕雉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朝我暖暖一笑:“无需难受,往后我们便和你一家。我就是你亲大姐,这里就是你的家。”说着就看向其他人,“若不是妙戈有功夫,今日我和她就凶险了,你们也别再提起她的伤心事了。”
我心里为吕雉的友情感动,还来不及说话,“妙戈,无须难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往后我就是你的大哥。"刘邦接话。
“你若不嫌弃,我早将你看做了亲妹子。”任傲一拍胸脯,同情的看着我说。
我抬头看向他们一个个豪言壮语,想起过去受的罪,鼻子一酸,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你小子怎么不抢着做哥哥了?平日就看你喜欢挨着妙戈。”夏侯婴推了樊哙一把,啐道。
樊哙猛地跳到地上,眨巴眨巴眼睛,干咳几声,看了我一眼,极不自然看着吕雉,摸了摸肚皮说:“大嫂,我饿了,快去煮饭,快去煮饭。”
吕雉看我一眼,看着樊哙瞪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出了屋子。
饭后收拾好食案,他们也各自回去了。因为男女有别,这些日子我住在吕雉家里。
入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穿了衣服去院子里走走。已经进入春天的沛县一派春意,微风轻拂,杨柳窸窣,不冷不热,倒也舒服。
我在院子里随意走着,洗碗时吕雉的话浮现脑海。
“妙戈,我当你是亲妹子,好言劝劝你,若是你不愿听,便当我没有说就是。”她转头看了看屋外坐在石桌边的一群正喝酒的人,低声说。
我笑着说:“什么事这么神秘?”
“你看过很多书,和张良那样的人也聊得来,一定是个聪明人,又有功夫,真是个秀外慧中、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我当你是自己的亲妹子,便也不绕弯子了,你若真不愿听,就当我没说过。"
我听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起,心中明白几分,把碗放进水里晃了晃,点头说:“姐姐只管说,妙戈哪里会不愿听。我便早就将你当做了亲姊妹,良药苦口,我是懂的。”
“你一定看得出来,樊哙喜欢你的。是不是?”
看她的神色我也猜到几分,却不想猜的这么准。
闻言我笑起来,吕雉没好气的瞪着我,我却还在笑。吕雉气得用盆里的水洒我,我一边躲一边叫,刘邦他们全都看向我们。
“大嫂,洗碗可不带欺负人的!”樊哙自然护着我。
吕雉一叉腰,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吕雉,笑说:“我们闹着玩,你们说你们的,不必理我们。”说罢朝着吕雉微微点点头。
她不再气,立刻凑过来问:“你呢?你可喜欢他?你瞧他护着你,连我都不认了。你若也喜欢他,我去和。。。。”
我打断她,摇头笑说:“我不喜欢樊哙。。。。姐姐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倒是多谢姐姐一番心意了。”说完脑海中竟然闪过张良今日喝茶的模样。
“我也知道,你瞧不上樊哙的。妙戈你长得貌若天仙,又认识字,又懂这么多道理。。。。自是看不上樊哙那个粗人的。"吕雉有些不高兴,低声嘟哝着。
我放下碗,看着她说:“与这些无关的。我要嫁一个真正爱我的人,樊哙不过是觉得我新鲜罢了,过些日子就不喜欢我了。姐姐不必替他难过,也不必替我和他担心。”
半晌,她叹口气说:“我也不清楚你怎么想的,我也不明白你说的话,但随你的意思罢,你也有自己的打算,我不过是想看你们都开心。你们都开心,我也就安心些。”
我心里暖洋洋,朝她一笑,“姐姐当真不必挂心。”顿了顿又问,“张良是什么人?他好像并不是和大哥他们一起的。。。。"我终究还是好奇忍不住开口。
吕雉恢复以往神色,一边洗碗一边低声说:“他是个义士。好像刺杀过始皇帝。。。。就是刺杀后认识的萧何,之后就来到沛县,一直跟着你刘大哥。妙戈,此事,你可不许胡乱说出去!被你刘大哥晓得,又该说我嘴碎了。"吕雉说着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刺杀?
我心里震惊,却忙点头说:“自不会,我晓得分寸。姐姐放心。”
张良刺杀过秦始皇?难道他想造反?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会吗?他认识了萧何。。。。如此说来,看来萧何也和刺秦有关了。那张良又为何要跟着刘邦?难道。。。。
我一边琢磨着白天的事、樊哙的事、张良的事,一边踩着盛水的水缸翻到墙头坐下。
夜里,总忍不住想多些,樊哙的事我倒没往心里去,反而是那一瞬脑海中闪过的张良,惹得我一直心烦意乱。他替我按摩膝盖,他帮我掩饰武功的事,他帮我求刘邦。。。。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屋檐下忽然传来一声低语。我循声看去,竟是。。。。张良。
他立于墙外,一身布袍随风微扬,头微扬,浓眉下的双目紧紧看着坐在墙头上的我。
夜色蒙蒙。
夜色蒙蒙,衬得迎风而立的张良多了几分飘渺。少了几分厚重。
我的心思顿时被打乱,心里七上八下,好似做贼一样,只觉得如坐针毡,难退难进。
“维士与女,赠之以芍药”。。。。他是在向我。。。。示爱吗?《诗经》是我看的最多的一本书,不会错的。可,他怎么会如此突然?又是怎么会。。。。
“对月形单,所谓何事?”他朝我浅浅一笑,问道。
对月形单望相互。。。。
我再也不敢想下去,故作轻松,反问他:“你呢?临风独立,所谓何事?”
他明眸一凝,只是静静看着我。
他的视线太过犀利,看得我心中又是一阵慌乱,只觉得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尽。
七手八脚翻下了墙头,顾不及说一句话就匆忙回了屋。匆匆忙忙的锁上门,生怕有人会跟进来似的,不敢点灯,静静站在了窗边一会儿,看着窗外的夜色。
外面传来青蛙的叫声。
呱呱,呱呱,呱呱。。。。
我听得出了神,看着外面漆黑的夜,一动不动。
夜色这样黑,你是在叫谁呢?
张良。。。。
为何?
为何而临风独立?
直到三更天,我才慢吞吞的躺回床榻上,却也睡不着,反反复复,翻来覆去。
一夜无眠,天亮了。
今日大家都起得早,我一起身就忙着去煮茶。吕雉一边做早饭,一边和我闲聊,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随口嗯嗯呀呀的糊弄着。
“妙戈?”吕雉摇了摇我。
我忙的收回神,看着她道:“怎么?”
吕雉指了指我手里的茶壶,翻个白眼道:“你要放多少茶才罢休?”
我低头一看。
茶壶里已经是满满的半壶茶叶。
“你是要煮粥吗?”吕雉淡淡地问。
我咽了咽口水道:“那个。。。。我。。。。”我竟然为了张良的一句话,整日未眠,如今又神不守舍!真是丢死人!
“大嫂,妙戈是大家闺秀,哪里会煮茶,你就不要为难她了!”樊哙跨进屋来,朝吕雉笑说,说完还冲我邀功般的挤挤眼。
“谁是你大嫂!”吕雉扬起手作势要打樊哙。
樊哙嘻嘻哈哈的闪开了,往桌案边一躺,翘着腿笑看着我们。
我放下茶壶,正要去拿茶杯,不料张良也进来了,拿起茶杯递给我,淡淡的说:“我帮你。”
我心一慌,茶杯“啪”的碎在了地上。
“哎哟!吓死人!”吕雉叫起来,回头看我。
樊哙噔的坐起来看着我。
“我。。。。我来收拾。”我忙低着头,蹲下身要去捡碎片。
张良一把握住我的手,急急说:“当心,别划伤了。”
我就像被电了一般,猛地抽回手,噔的站起来,低着头说:“我,那个,屋里太闷,我出去走走。”说着就忙往外走。
“妙戈!妙戈!”吕雉叫道,不一会儿就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追了出来。
“我没事。”我朝她一笑,往柳树下一站,靠在柳树边。
她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你和张良怎么了?怎么一见他就跑?他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让你刘大哥收拾他。”
我忙的摇头,缓缓坐在井边,低语:“我们没怎么。你想多了,只是巧合。”
吕雉狐疑的点点头也不再多说,只是一个劲的看我。
“吕姐姐,你和刘大哥呢?”我被她看的发毛,忙的岔开话题。
吕雉叹口气,自嘲一般的说:“他不肯娶我,我能如何?此事你来问我,倒是问错人了。”
我本意只是想岔开话题,却不料又提起了吕雉的伤心事,有些歉疚的说:“刘大哥是好人,他会娶你的。兴许是近来事多了些。。。。”我坚定的说,顿了顿又说:“相信我。”
吕雉闻言,捏了捏我的脸,笑说:“那就借你的金口。”
“吕姐姐,给我找一份活罢,我什么都愿意做,不想这样在屋里闷着,这样下去也不好。”我说道。
其实,我是不想和那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吕雉转了转眼珠,点点头,“成,此事我倒还出得上力。”
我正想去拉吕雉的手回屋,几个小孩子跑了进院子,唧唧哇哇的念叨着歌谣,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瞪着眼睛看着几个孩子打闹着。
“鸡叫三遍,白染窗棂,月落竟如盼望的哀沉,那位同样高旷激越勇烈的壮士已听不到。
千古一唱,易水河上,荆轲把周遭的潮声凝结成一粒凄怆的回响。
咸阳宫内嬴政在锦被中,兀自感受到一片雪花的冷战。
鸡叫三遍,白染窗棂,月落竟如盼望的哀沉,那位同样高旷激越勇烈的壮士已听不到。
千古一唱,易水河上,荆轲把周遭的潮声凝结成一粒凄怆的回响。
咸阳宫内嬴政在锦被中,兀自感受到一片雪花的冷战。”
他们在反复的念着一首童谣。
我虽然没听太清楚,但是“荆轲”“嬴政”“易水河”“咸阳宫”这些字眼确实分外鲜明的冲进了我的耳朵。显而易见,这是一首用来讽刺秦朝的歌谣。念歌谣的孩子自然是无心,但是编造歌谣的人却是大大的有意!
吕雉听不懂歌谣里面的意思,只是含笑看着孩子们玩闹,也笑的挺开心。
我打了个颤,想起清朝时期的文字狱,这可不是好玩的,所谓祸从口出!立刻跑到孩子们的身边,笑着说:“你们念得什么呢?”
一个领头的小姑娘笑着说:“歌谣呀!姊姊,你长得真好看,你若想学,我便教你。”
“是谁教你们的?”我蹲下身,尽量平静的问。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
旁边额几个小男孩又开始念了。
“鸡叫三遍,白染窗棂,月落竟如盼望的哀沉,那位同样高旷激越勇烈的壮士已听不到。
千古一唱,易水河上,荆轲把周遭的潮声凝结成一粒凄怆的回响。
咸阳宫内嬴政在锦被中,兀自感受到一片雪花的冷战。。。。。”
我慌手忙脚的想着办法阻止,虽说秦国最终是灭了的,但是眼下还是一个正经的政权,这样的歌谣只会找来杀身之祸!我急得焦头烂额也想不出法子,正准备一声呵斥直接把孩子都吓跑,刘邦却笑盈盈的走来。
“喜儿还不快回家去,小心又被你娘骂了去。”刘邦伸手拍了拍那个小丫头的头,表情很是亲和温厚。
小丫头吱溜一转眼珠,撒腿就跑。另外几个孩子也爽快的立刻跟着她跑走了。
我松口气,看向刘邦。看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刘邦是懂的。
他正看着孩子们跑远的方向,像是在出神。但我很快意识到,他在思考。那首歌谣,他也听懂了吗?他又在想什么?我看着他不说话,只是不停在探求刘邦心中所想。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歌谣里面说的,便就是百姓的心声。时代的更替,朝代的替换,分分合合,不过如此。秦朝的覆灭,也不过是顺应实事,紧跟着历史的车轮前行罢了。
而刘邦,他会是那个推进历史的人吗?
战国七雄被秦始皇统一。而秦始皇在出游南方时病死于沙丘宫平台,赵高那个宦官和李斯串通胡亥隐瞒了真相,还逼死扶苏和蒙恬。如今胡亥秦二世统治天下,且不说各个诸侯国多有不服,秦朝的旧制和胡亥的□□也委实不是民之所向,我记得早年在扶苏府内就常常听到他们说各地有起义军闹事,如今,当真是到了该推翻暴秦的时候了吗?
可是,胡亥不就会。。。。
我立刻警告自己,连孩童都知道秦二世的□□,你还要护着他吗?你忘了是谁害死了扶苏吗?是他!是他追杀你!是他害死扶苏!
“妙戈。”刘邦突然轻轻叫我。
我回过神应了一声。
“你可去过咸阳?”
我一怔,半晌后缓缓点头:“去过的。咸阳是我去过最繁华、最昌盛的地方。那里有最华丽的宫殿,有最美味的食物,有最曼妙的歌女,有最奢华的享乐。咸阳是天子之城,说不尽它的美丽。”
刘邦浅浅一笑:“你所说不假,可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这些罢?赋税繁重、连坐法、改制、兴建阿房宫、修长城。。。。如今民不聊生,我们不过是顺应天意。”
“顺应天意?”我脱口而出接了他的话。
刘邦一愣,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有些茫然的看着我。
吕雉忽然插话:“你们在说什么呢?快些来帮忙,人手不够你们还光站着!”
刘邦立刻恢复往日的匪气,朝我打了个响指,笑说:“快些去帮忙,要不今日吃不到饭了。”说罢自己转身就往伙房走去。
吕雉看了我一眼,也跟着进屋了。
吕雉的眼神。。。。她是有意在替刘邦解围?难道她也知道些什么?
吕雉手脚果然很快,第二日就帮我找了个活,在沛县的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家做洗衣服的女工,也算轻松,不过是洗几盆衣服,我倒也乐得自在,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天一亮我就起来烧水做饭,等把他们的早饭准备好,我匆匆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却看见床榻上放着那只柳叶的银簪!我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我心知不可能是周昌和周勃送来的,吕雉更不会,她一向不舍得花钱,没有缘由不会买这样的首饰送我。
那么会是谁?
我拿起簪子,簪子的侧面刻着四个小小的字——“弱柳扶风”。我心里早就惊讶的血液凝固了。
是张良。
他在暗示我那一日我扭伤时,我心中想的话,他竟然也想到了!我倒不是为他想到而惊讶,而是他与我想到了一起。
我一看旁边的绢布,细看,上面写着一首诗。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
素丝纰之,良马四之。
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
素丝组之,良马五之。
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
素丝祝之,良马六之。
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漂亮的姑娘,什么才能赢得你的心?
漂亮的姑娘,什么才能表达我的诚意?
我吓得立刻将簪子收进怀里,将绢条塞进了床榻下面,再三确保不会被发现这才出门。
安慰自己是想勤奋一些,其实心里明白我是生怕遇到那个和我相望的、惹得我不安的人。他这样的举止又是想暗示我什么?又有什么意思呢?不敢想、不敢面对,我只能先逃避。。。。真是可笑至极!
但现下的情势哪里容许我多想什么,先不说他对我是否有意,就说他来历不明、刘邦一直隐忍未发,我也不该多和他们有瓜葛,毕竟现在的我,孤身一人,没有扶苏给我依靠和庇护,我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我提着篮子慢悠慢悠在巷子里晃,忽然前面闪出一个人影。
因为扶苏和胡亥的事,我一向警惕小心,我立刻停住脚步,警觉的问:“谁?”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走了过来,缓缓说:“姑娘别怕,老婆子方才拣到一个木盒,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却打不开,姑娘行行好,帮帮忙打开罢。”
我卸下戒备看着她,仿佛看到昔日的虞婆婆,暖暖一笑说:“好。”
她递了过来,我放下篮子拿了过来,用手扳了扳锁,还真是扣得紧!只好用力一压,咔一声木盒弹开了,一股浓香扑面而来。
“开了。”我朝她一笑。
眼睛却有些重影,渐渐模糊起来。。。。
“睡罢。”她扬起一抹坏笑。
糟糕!着了道!
我提步欲走,头却噔的一晃,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我伸手扶住墙壁,靠着墙壁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