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1 / 1）
尽管莫衍的速度极快，但是仍然赶不上天西。
当天夜晚，天西就坐上飞机，悄无声息地去了英国。
而当莫衍第二天走出机场，只剩下打无数遍永远只提示关机的机械女声，以及学校宿舍里清理得一干二净的空床空桌。
没有任何预兆，没留下任意信息，江天西这名学生，仿佛蒸发了似的一夜消失在Z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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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的气息除了给人陌生感，就是新奇和惶惶不安。
天西心情有些忐忑。
见到是“他”来接机，天西已然呆滞，谁知许久未见的“他”扔给她的第一句话竟是“听说你在国内混得连学校都不敢呆了，你可真有本事。”
表情平淡，口气冷漠，语言犀利，还是那个杜子仲，一点儿都没变。
天西默默将头埋下，“子仲，好久不见。”声音小得可怜。
无论如何，在他面前，她总有一种弱小感。
杜家是她家搬到Y市后的邻居。杜家公子杜子仲，从小就是一个传奇：二岁能读诗；三岁能背诗；四岁能做诗；五岁通宵打麻将，从当地首富太太手中赢回一栋别墅，十万块一盘；六岁与当地一名街头混混合作摆地摊，成功使那名混混在六年的时间里变身为一家上市公司老板；七岁不小心放火烧了乡下奶奶家的一座山，被杜父用铁鞭子教育，在家关了三个月，放生出来后有所收敛，将高出常人几倍的IQ终于用在学习上；大学被英国知名的剑桥破格录取，现在剑桥攻读第二个博士学位。
对于具有这样传奇经历的人，天西向来高山仰止。跟他一起玩耍的青葱岁月，除了被他考问各种数学公式、物理定律、英语单词以外，就是被他以刻薄的语言打击加刺激。而从江城的天真无邪童趣盎然，一下子跳跃到杜子仲的高深莫测情性古怪，天西的心路历程可谓是精彩纷呈。
因为身兼大人嘱咐的“周末带天西妹妹玩”的重任，杜子仲对她规定得极严，八点钟必须准时到杜家，早一刻不开门，晚一刻亲自去江家拎人。到了杜家后他先考问，回答正确就跟他一起出去玩，没答对就在他家里看他规定的书。考试如果是第一名，就没必要跟他说，除非成绩下降考了第二或者更差，才需要告诉他，然后他会亲自操刀，让天西在接下来的日子接受魔鬼训练，最终成绩直冲云霄。
虽然他后来去了英国，但是有一种通讯工具叫手机，还有一种便捷资源叫网络，在杜子仲的谆谆教导下，天西凭着不是很高IQ但是很好学的精神走上了一条“书呆女状元”的不归路……
杜子仲轻轻瞟了她一眼，拉着她简单的行李箱大步走向前方。
杜子仲带她回到他的公寓。
“因为事出突然，你的交换生手续还没有办好，江叔说相关文件和材料需要一段时间，处理好后再送过来，但你寝室的所有东西已经连夜打包好在国际专递的路上了，你先休息几天，熟悉一下四周的环境。”杜子仲打开其中一间房门，天西随他走入，发现里面床铺已经铺好。
放下她的行李，杜子仲走到房门，忽然又停下，半转身，“你可以住在这里，反正房间多，江叔的意思是让我照顾你，这样他也放心，不过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住，也可以慢慢自己找住的地方。”
点了点头，天西打开行李箱，收拾昨夜匆忙塞入的衣物。
杜子仲愣了片刻，搞不懂她点头到底是住这里还是想自己另住的意思，只见她自顾自地拿出衣服放进柜子里，最终他抚了抚额，转身离开。
三天后，江父告知所有手续均已办妥，天西即可入学。这让天西着实惊讶了一番，本以为至少也需要一个星期以上，没想到爸爸的速度如此之快。
于是，天西投入全新的学习中。
这里的学习氛围完全与国内不同，更倾向一种自主性的学习方式。而天西因为有杜子仲这位非凡老师的存在，第一次考试就拿下全班第一，震住了一帮国际友人。
一个月，两个月，日子如同指间光隙，流走飞转……
天西越来越适应这边的环境，Z大的一切，那里的人，那里的事，已渐渐远离，最终只存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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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半后，Y市。
天西正在家里的阳台上晒着太阳，悠闲地看书，在接到一个电话后，不得不放下书本，奔向Y市国际机场。
见到前来接机的天西，杜子仲将她从上到下、来来回回打量三分钟，直接将行李扔给她，“真是越来越呆了，接机不知道举个牌子吗，让我好找！”
天西认命地帮他拖行李，默默跟在后头。
如果让她真举个XXX的牌子站在机场出口，她宁愿不来接他。
回到家，因两家父母尚在工作，无人掌厨，他们只能外出觅食。
杜子仲带着她左转右转找了一家装潢大气的餐厅，天西扫了一眼菜单第一页，连后面都没有翻，抬头直接对服务员说，“特色菜第一项，招牌菜第三项、第五项。”
服务员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连忙刷刷地记下。
杜子仲默默盯着她，低声哼了一句，“你回国才几天，一三五倒是点得很快！”
天西转头欣赏玻璃门，不吭声，也不看他。
这家连锁餐馆她曾经在Z市多次光顾，几年的光阴，菜色没有变动，而前来吃饭的人，早已物是人非。
粗粗看了一遍菜单，杜子仲随手合上，转头，“我和她一样。”
服务员随即离去。
转着玻璃水杯，天西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打算在家多久？”
“看情况。”杜子仲的目光落在窗外，似乎在欣赏许久未归的家乡的风景。
“哦。”天西点头，有一种他答了也等于没回答的错觉。
看了一会儿，杜子仲收回目光，将视线转向她，慢慢道，“我突然回来是因为莫氏企业有一个项目请我主持，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一个月。”
听到许久没有提到的某个词，天西心中微微一跳，表面仍然不动声色，“什么项目？”
杜子仲斜睨着她，“这个你不用管，我答应他是个人原因，并没有牵涉到你，而且他也不知道你已经回国四天了。”
天西低着头不说话，作出认真研究桌子纹路的模样。
杜子仲对于她这副模样很是恨铁不成钢，冷冷开口，“天西，逃避不是办法，你迟早会与他见面，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就能勇敢面对他——每一位资本家的本质都是黑心加老奸巨滑，但是有一些人却能把一切都装的很纯情，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例外，而莫衍是个中好手！”
霍然抬头，天西直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服务员很快送上他们所点的餐，缓解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待服务员离去，天西压下心中的震动，将心思转到食物上，大快哚嗌。
她这个人表情基本上很平板，从小就被人诟病为木讷，然而此时天西却觉得无疑是最好的赞美，因为它在特定的时刻能够有效地掩盖她内心的翻江倒海。
她觉得自己还能平稳地拿动筷子真是个奇迹，看来这两年她的抗打压能力在朝夕相处中增强了。要知道，除了父母以外，她几乎算是在杜子仲的法西斯教育和摧残中一步一步坚强成长起来的，在这个世上，她最敬爱的是父母，最怕的是杜子仲。
杜子仲似有似无地瞄了她几眼，也专注于用餐。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然后回家，各归各门。
简单地跟父母打了招呼，又陪着他们在客厅说了一会儿话，天西回到房中，整个人扑向久违的大床，将脑袋深深地埋在枕头里。
见面……
的确，迟早还是要见面的啊……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杜子仲拖出家门，陪他在Y市走了一圈，美名其曰：海外学子飘洋过海回国，重温故乡的美好与温馨。
天西陪玩陪吃陪喝各种陪，最后她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四脚摊开，双眼无助地望着蓝蓝的天空，深刻地反思自己明明正值青春年华，为何却像风烛残年的老婆婆一样体力不济？
再看看杜子仲，长身站立，风姿卓绝，一边用他的长腿踢她，一边甩风凉话，“天西，我记得你高中体育课跑八百米都是用走的，你还真是十年如一日保持这项良好品质啊。”
天西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他良心发现，让她休息了五分钟，就被命令起身，继续前进。
那一天，天西感觉是多重历史画面的重现，有高中青葱岁月的回放，有杜子仲十年如一日的言语打击，还有曾经因丢钱包而从Z市中心徒步走回学校的复杂感。
他们一直逛到夕阳西下，就差Y市的敬老院没有踏进了，其他地方都留下了他们沉重的脚步。
在回去的途中，杜子仲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同时对她挑了挑眉。
“阿姨。”他说。
天西正云里雾里，这才明白他挑眉的含意，原来是她家母上大人来电。
“我和天西正准备回来，大概十分钟后就到家……好的……阿姨再见。”
挂断，杜子仲双手交叉抱着在身前，询问，“你手机呢？”
“出门的时候忘带了。”天西眨了眨眼，一副迷茫的模样。
“你妈妈叫我们去天府吃晚饭。”
“哦，那应该走这条路。”天西轻巧转身，奔向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