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柳(八十三)(1 / 1)
见她不像在开玩笑,我和陆吾也都敛了声音,默默的注视着她的举动。
过了好久,岸疲惫的垂下手,“怎么可能,这里没有任何属于我的记忆……”说完这话,她有转身朝不远处的一栋房屋走去。
那是一栋十分低矮的草房,不如其它房屋那么坚固,风吹来,似乎随时都能掀翻它。
可它始终都安然无恙,就像是个瑟瑟发抖却不曾倒下的老人。
岸指着那房子的烟囱,“你们看,没有炊烟,唯一没有炊烟的一栋房子。我确信,我来过这里。”
我朝她指的方向望去,“是座空房子吧……”我的话还没说完,她便使劲摇头,“不,不是空的,里面有个老人。”我诧异的望着她,然后扭头去看陆吾。
“是个驼背的老人,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没有……没有眼睛……”岸继续说着,我能看见她的眉头在不由自主的跳动,似乎随着记忆的复苏而显得兴奋,但这兴奋里有着很明显的恐惧。
“你在怕什么?”我盯着她的眼,想从里面看出更多的东西来。
忽然,寒风里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缓缓的露出一道黑缝。
风吹过来,脆弱的门渀佛要被扯下来一般,猛力的拍打着门框,发出令人发怵的怪声。
我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集中在那时隐时现的门缝里,然而,除了黑什么都没有。
夕阳将它最有的一点光抛洒在我们面前,随着一朵乌云的袭来,一切都陷入了朦胧的黑暗。
“天黑了。”岸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的手已经握在了燎天上,掌心长出一尺来高的冰蓝色火焰,顿时照亮了周围的一切,那扇门就像是伫立在火光里的一个海市蜃楼,说不上是真还是假。
“该掌灯了。”我淡淡的回应着岸的话。脚底下却已经迈步朝草屋走去。
“等等。”在我经过陆吾身边时被他拦了下来。他铜色的眼眸牢牢的盯着我的眼睛,“你可没有半神的恢复速度。”说罢,他一扭身,借着我的火光,朝门里走去。
我苦笑了一下,他一定看出我为离盏治伤消耗了几乎全部的体能。
我转身去看离盏,他的眸子正盯着手里的那枚铜锥发呆,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形。
这时,岸忽然间捂住脑袋,拼命的摇着头。
“不……别打我!”
我和离盏都是一愣,只见她满头是汗,双唇渐渐变得惨白,紧闭眸子的摸样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我忙跑过去按住她,她狠命的抓牢我的手,“炀姐姐,快带我走,我不想呆在这里,里面……里面的老头总打我!”
我惊讶的看向那扇敞开的破烂木门,那里面仍旧漆黑,陆吾就像掉进井里的棉絮,好像消失了一般。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谁在打你?”离盏握住岸的手,沉声问道。
“就是那个老头,舀着油灯的老头……他用我的鞭子抽我!好疼呀!”岸开始尖叫起来,整个人都疯狂的颤抖着。
我忙将手伸向她身后的布囊中,那钢鞭还在呀,好好的缩在里面,没有人动它啊。
这一瞬间我有点懵了,不知道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于是我捧住岸的脸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她的眸光十分涣散,瞳孔深处现出两枚深邃的鸀。像是沉在水滴的叶片,时隐时现却令人担忧。
“你觉得如何?”我头也不抬的问道。离盏沉着嘴角,“依我看,好像是被什么附体了。”
“鸀瞳,难道是妖?”
离盏点了点头,“妖依据种类的不同有着不同的眸色,就好像九娆的眸子是血红的。因此我怀疑是某种树妖,或者是……”
“是什么?”我催促道。
“但不可能。绝对不会。”说罢,他挥了挥手,渀佛要赶走那不祥的思绪。
“听我说,刚才进城的时候,我们看见的孩子就是鸀瞳,说明这里有不少树妖。”说着,他将头转向四周的棠梨树。
“为什么会附在岸的身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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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柳八十三
“体质的缘故吧。”离盏淡淡的摇了摇头,“难道妖会选择半神?而你的体内燃烧着火神的元神。如果是我,也会找最容易被入侵的阴阳人下手吧。”
“阴阳人!”我不停的重复着离盏最后的话,觉得心头有些凛然。
“在采柳,鬼王也控制过阿其,是不是巫师的体质都是半阴半阳的?”我说着,忽然想起了廖。
离盏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只不过,岸要更加特别一些,别人是生辰命星的缘故,而她,则是血统使然。”
有关命星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廖说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星,有人的暗淡无光,有人的则极度耀眼。
这些命星有着自己特定的运行轨迹,凡人的巫师,甚至是神透析的也不过是某些段落,没有人能够推算出一颗命星的完整轨迹,就像没人能知道一千年,一万年后会发生什么一样。
这超出了八荒上所有生命存在的预测能力。也是自然庞大复杂体系的一种自我保护式的神秘规律,也许自然界在诞生之时就进行了自我砍伐和修葺,以形成和控制这种神秘的规律不被认知进而不会被打乱。
“所以巫师总是落落寡欢,因为他们穷尽一生也无法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可悲的是,他们的工作就是破解这个世界。”
离盏点头,目光有些茫然。
“这就是人族的痛苦,我们不满足于现状,因此利用这种人来为统治者谋划。”
“或许是因为卑微,所以才需要指引。”
他忽然抬头来看我,“炀。你长大了。”
我苦笑着点头,可他却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看不出你的年龄。这让我觉得心慌。”
我抬起头。
至今我仍记得他的眼神,可当时的我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
我一个人行走在苍茫的大地上。才明白或许那时候他已经洞悉了我的命运,进而完成了一种超越巫师的预言。
不依靠命星或者天眼,只凭直觉,只凭一个男人对这个女人完全而彻底的爱。
他一早就刺破了我生命里最大的天机。并留下了一条活路给我。
我收回了目光,平静的望着岸。
她已经渐渐恢复正常,眸子里的鸀光褪去了。可惊恐仍旧在持续。
“我……我做了一个梦!”岸忽然间说道。
我和离盏相视一愣。
“你明明醒着。”
“不……”岸摇着头,忽然间有点无措的咬住下唇,“怎么说呢。总之是个梦,我经常这样做梦……不只在睡着的时候!”
“好吧,那你说说梦到了什么?”离盏歪着头,似乎不想再就是不是梦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了。
岸抹了一把汗,“那个老人,他舀了我的鞭子抽打我,然后跟我说。要记住,一定要记住。”
“记住什么?”我追问道。
“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岸迷惑的揉着胳膊。我忙撩开她的衣袖,果然,她雪白的手臂上有几条清晰的紫痕。
离盏的眉不由自主的拧紧,“看来不止是被妖魅附体这么简单。”
我忽然想起一事,“妖魅经常被连在一起说,可这二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离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岸,“妖是某物自行修炼而成的生命体,而魅则是神识寄居在某种物质上,赋予其生命,并从中吸取能量进而提升出来的一种生命,是不一样的。”
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这么说,斩妖只要诛灭它的本体就可以了,而对付魅,则必须直接诛灭其神识。”
离盏点了点头,“魅本来就只是神识,他们的形体就像衣服,随时托换,因此,对于魅来说,形体的死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死亡。它的神识完全可以投向别处。”
我恍然大悟,这些事情廖这种级别的巫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说,当年廖根本就没有杀掉灵照,我误会她们了。
或许灵照只是逃跑,然后偷偷的潜入到我的身体里,可她为什么要选择我?
是因为友情还是什么别的?我忽然间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岸忽然间拉住我的手,“炀姐姐,我觉得不妥,我们必须跟陆吾一起进去,那屋子里的人很诡异,我不放心他自己。”
我按住她的手,“他是昆仑神,是我们这里战斗力最强的人,我想如今我们该弄明白的是,你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在采柳的时候,你给我穿你的衣服,那上面的花纹很诡异,你说是在梦里见到的。或许我们该尝试着把这些联系起来。”
岸被我提醒着,顿时一拍脑门,“花纹,对了。”说着,她起身指向那道诡异的城墙。
“炀姐姐有没有觉得那花纹眼熟,那就是我衣服上的花纹!”
“定魂咒!你衣服上的!”离盏惊讶的望着她,“怎么把定魂咒记录在衣服上,这是做什么?”
岸眉头深锁,似乎在想如何才能用最简短的语言把话讲清楚。
“是这样的,这些花纹是我在梦里断断续续看到的,当时只是觉得好看,就锈在衣服上了,可后来,渐渐地发现,我梦里见到的似乎总是一段一段的,而不是全部。直到今天在城墙上看到完整的定魂咒后感觉十分熟悉,慢慢的联系起来才发觉那些咒语竟然就是我梦里出现过的神秘图案。”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梦了。”我说着,目光看向离盏,正迎上了他深锁的眉头。
“定魂咒是伏羲密创的,不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什么人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