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柳（十五）（1 / 1）
“放了她，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忽然间说道，手里的石斧有些颤抖。
那黑风似乎在犹疑，灵照的身体徐徐的下降。就在这时，我猛然间一抖手，石斧发出尖利的嘶吼，噗的一声，便没入黑风中心。黑风仿佛被击垮，扭曲身形，似乎无法维持那高速的旋转，它渐渐崩散，与此同时，发出难以置信的哀嚎。仿佛是群狮齐吼一般，震颤着大地。
灵照被远远的抛落出去。我忙飞身去接她，待站定后，再回头望去，黑风消散，连老妪也不知所踪。
灵照的脸色变得苍白，那些闪动的金沙也渐渐暗淡。
“你怎么了？”我扶着她，轻声唤着。
“我的实体已经消亡……”她说着，脸上浮起苦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中只有泪在来回翻涌。
“你现在看到的是我凝结尚存的灵力……”她无力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你之所以能看见我，是因为我化身为泪，栖息于你的心头……”
我恍然大悟，忙点了点头。
“我在这个身体里于你共修……”说着，她指了指我，“我没想到你进步的如此神速，因此我也受益无穷……”
我不断的点头，然后微笑，示意我并不介意。
“我分食了你的一部分灵力，并将它们据为己有……直到后来，可以短时间的幻化出来……”
我回想着之前的一切，渐渐明白了一些。
“但还不够，我只能在你半梦半醒之间才能出现，然后与你的神识对话……就像现在，其实你的身体并没有随之而来……”她轻声咳着。
我点头，“我的肉身还在大柳树下，对么？”
她微笑点头，“对。我是魅，因而能感知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本打算带你来看看热闹，进而完成神识共游的修炼。却不料……”
我终于明白，她引我去竞买只是要与我共修。
“却不料，那老妪出现并抢了东西，虽然我不知那到底是什么，可我知道它一定对你们很重要……”
“可你为何能断定神族追不上的人，你我却能追的上呢？”我轻声问道。
她笑了笑，笑容疲惫。“神族也有形体，形体便是束缚。这世上神族追不上的只有鬼。你知道什么是鬼吗？”
我惊慌的摇头。
“阴间的神识就是鬼……”她惨淡的笑了。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那老妪是只鬼魂。“可光天化日之下，鬼魂怎可出来行走？”
灵照拔起一口气，幽幽的道：“芒和陆吾也疏漏了，他们定以为此人修行极好，达到跨越阴阳的地步。实际上，以我看来，那鬼身上有着一股阳气。”
我反复琢磨着她的话，心却洞然一朗。
“不，灵照。不是芒和陆吾疏漏，他们怕是发现此人有制造障眼的能力。定然是断定自己无力追踪她的。”
灵照疑惑的看着我。
“好了，耗费了这么多的灵力，只怕你要休养调息一阵子了,快回来吧。”说着，我双膝盘坐，闭住双眼。
灵照叹了口气。
就在我进入定境的一瞬，一股冰凉的水汽灌入眉心。我知道，灵照回来了。睁开眼，乌云散去，我终于明白，为何属火的自己能这么快便与离盏达到水火相容的境界，进而提升了修为空间。在水下也渐渐摆脱了恐惧。这一切都因为有灵照这只水魅的神识寄居在体内。我默默垂下头去，长风已去，天空中骄阳依旧。刚才的风雨，到底是何物？难道是……障眼。普通的人族要想用术法维持一个障眼的界面是十分困难的。或许正如灵照所说，一切都是拥有鬼宗血统的神识幻化出来的。
我忙起身离去。不多时便回到大柳树下。果然，远远的便见自己的肉身垂着头，看似睡着了。
芒已经带着众人回来了，离盏来到我身旁似乎在喊我。怕他发现，我忙飞身而落。一股热浪袭来，竟似火烧一般灼痛。我的眼皮抖了抖，终于睁开。
阿其忽然间皱住眉头，俯身来到我的旁边。用她明亮的眼睛牢牢的盯住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的想要回避她的目光。谁知，她却一把拉过我。
“哪来的阴气！”
我忙推开她，她翠绿色的衣衫就像鲜嫩的柳枝，可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令人害怕。
“我可能见鬼了。”我望着她，叹了口气。
陆吾忽然走上来，“我猜那鬼手拿钢鞭……”
众人顿时愣住。芒沉吟片刻，走上来，“你确定是那人？”
陆吾点点头。青铜面具闪出一道幽绿的光。
“没错。是她。”我低声叹气。
“岸？”离盏想了想，轻声道。
九娆笑嘻嘻的将头发拢了拢，“我说什么来着，鬼娘的女儿你们也信。活该被人耍的团团转。”
陆吾却忽然间转身朝我走来，高大的身体在我眼前好像一堵墙。他伏下身来，“我更想知道，你是何时学会离魂术的……”
我顿时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是觉得不可思议，“在下是昆仑山神，哪里那么容易被你们蒙蔽。”
“还有那个神识，光雾一般的，到底是谁？”芒接口道。
我这才知道，原来二神的能力远远在我和灵照想象之上，想必他们早就发现了我们，只是不想引起争端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假作不知。
“没有什么人能快过神识。”陆吾微笑道。
我被他的笑惊呆了，他的牙齿很白很齐，那笑容干净的像山间的风。
“所以你们谁都不去追……”离盏恍然大悟。
陆吾摇了摇头，“这只是原因之一，那老妪阴气很重，起初我和芒只是怀疑她是鬼族的人，但九娆和她交手时，我发觉她灵力与众不同。”
“对。”九娆点点头，“此人的灵力虽然强大，却掩饰不了内在的矛盾。即阴与阳的矛盾。好似其体内有两股力量争执不下，因此即便下手狠绝，却仍旧留有余地。”
离盏点了点头。
陆吾歪着脑袋，仿佛在想着什么，待大家说完后，才缓缓道：“因此我想，此人很可能是岸。在鬼蜮里，我便对此人觉得惊讶。若是我没有猜错，鬼蜮一行，让她体内的鬼族血统得以提升。”
离盏想了想，忽然叹道：“是了，她临走时，忽然间回过头来，脱口而出‘贱人’，竟与之前在非择时咒骂九娆的神情一模一样。”
九娆冷哼一声，扭过身子。
“最重要的是，此人离去时，随即展开了强大的障眼之术。”芒皱眉道。
我倒吸了口凉气，缓缓点头。“没错，我追上了她，她手里拿着钢鞭，定然是岸。”我想描述那道黑风，却觉的十分困难，阿其皱起纤细的柳叶眉，上下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