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柳（一）（1 / 1）

刚来到东荒海域，便见一些渔民在撒网捕鱼。落缤跃身上船，我用被子将他的鲛尾盖住。

离盏则朝对方喊道：“可见到有人追捕灵蛇？”

那些人闻言纷纷侧目，“见是见到了，不过好像都走了，朝深海去了！”

“是啊，人哪能捕到那东西，分明是找死嘛！”

“他们有腐肉，菌人做的……”

人们七嘴八舌，我和离盏已经知道了个大意。想必陆吾和芒来到这里，也经历了一场战斗，如今，灵蛇又将他们引向了更深的海域。

我们将船靠岸，待日头落山，渔人收网回去后，才一起走了下来。夕阳透着灼热的红光，在我们的脸上镀上了一层亮金，海风凛冽，似乎快要入秋了。

我仰起头，东荒的气候与南荒有太大的不同。

“这里有传说中的四季吗？”我转向九娆。

她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在我的眼里，最美的地方还是昆仑。”说着，她眼中浮起一丝美好。

“哦，昆仑是什么样子？”我有些好奇，追问道。

她瞥了我一眼，“昆仑是人间的天堂，那里是自由的国度，没有种族和性别的歧视，那里你可以为所欲为，我和芒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此时此刻我觉得沉默对谁都比较合适。

九娆的脸在夕阳下很美，芒爱上她我是能够理解的，若我是男人也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我们准备过一夜，第二天启程。九娆闭着眼休养灵力，水下作战极耗体力，也不知他们到了哪里，那个深度她是否能够坚持。

离盏没有来和我说话，他坐在船头，默默的望着星空。落缤跃上一块礁石，轻声的唱起歌来。

夜色笼罩着星光，他的歌有些壮烈，用的是鲛人的语言，我们并不懂。然而却能体会到那是战士之歌，想必是战斗前鲛人必唱的歌谣。夜是空凉的，落缤的歌声里充满了忧伤，我真不明白，为何鲛人要用这样的曲调作为战斗的开始。似乎他们的命运注定要走向悲剧。

离盏的背影显得落寞，我走上去，轻轻的坐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抬头看他。

他微微垂下头来，目光里闪动着犹疑的光。

“你没有再觉得痛？”

我点点头，“或许是你的血让我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受罪。”

离盏苦笑，“我做的好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微笑着点头，“好，你是最好的情人。”我握住他的手，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

“王的情人？”他仰起头，明亮的脸庞迎着月亮。“王的情人不会只有一个。”

我自嘲的笑了，“就我所知，我的母亲有两个情人。一个是莫，一个是谷。”

离盏摇了摇头，他的笑有点惨烈，却变得比以前洒脱了。

“我还有机会这样抱着你，对吧。”他将头埋进我的发间，轻轻的喘息着。

我抚着他的背，月亮在俯视着我们。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便乘船离去。落缤不再吟唱，除了海风便只有每个人的喘息声。我们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落缤不断的潜人水中，又不断的探出头来，最后一次，他欣喜的指着前方。

“就在这里，他们就在这片水域之下，我可以肯定。”阳光已经破空而出，照在他惨白的脸上，他英俊的脸庞在龙甲映衬下冰冷如铁。

我们纷纷跳入海中。我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向日轮，默默祈祷。然后一头扎入水中，朝落缤指引的方向游去。

此处的海水非常浑浊，应该是常年捕捞的结果，浅海鱼虾并不太多。直到日光消失，深沉的海现出一片死寂，生物才逐渐多了起来。然而，周围的海水却是深墨色。我跟在离盏身后，心中却已明白，此地必然凶险无比。

落缤游在最前面，后面是九娆，然后才是我和离盏。在深海里，落缤和离盏是最游刃有余的，而九娆和我，则速度都会下降。好在我怀里有避水珠，否则怕是难以承受如此高压的海水。九娆的眼已经微凸，长久的深海跋涉让她的灵力耗费的很快。我游上去，将避水珠塞进她的嘴里。她回头望着我，眼光闪了闪。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回到离盏身边。

我是武士，靠的不是术法，所以体能消耗没有九娆那么快。因此还能顶一顶。我们跟在落缤身后，每一步都显得十分艰辛。终于他停了下来，我们一字排开，这才看到前方的海域里，有悬浮的两个人影，还有，飘渺而来的丝丝蓝血。

“准备好了吗？”落缤轻声说道。

我们一起点头。

“注意，灵蛇可以在海底的砂石里穿行，因此要小心脚下。”落缤话音刚落，便箭一般飞身而去。

忽然海水一阵剧烈的抖动，一个巨大的赤红色身体从崖壁间钻出，张着血盆大口朝那两人冲来。芒的短发随着海水飘舞，高大的身躯猛然间一展，飞身躲闪。陆吾双臂挥舞，手臂上的倒刺瞬间增长起来，仿佛两只巨大的翅膀，在水下泛着可怕的辉芒。

灵蛇的利齿已经袭来，一条巨大的黑色舌芯在口中乱窜。陆吾的肩膀上已经血肉模糊，看起来应该经历了长时间的恶斗。

九娆看见芒，不容分说冲了上去。她挥舞双臂一道道金光从掌心里击出，瞬间便划开了海底的黑暗，如星光一般耀眼。灵蛇被突如其来的光刺激，猛烈的翻滚着身子，海水发出巨大的轰鸣，震的人鼓膜生疼。落缤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九娆调用真气，一个巨大的金环将她笼罩其中。她结出的结界能让她暂时不受到海水震动的影响，几个疾冲，便来到灵蛇跟前。

九娆不顾性命的举动让我一惊，虽然也爱着芒，可我的动作却远远没有她快。那一刻我忽然间明白了一些道理，于是缓缓退到队伍的后面，透过浑浊的海水冷定的看着芒。

芒的眼被飘舞的黑发掩埋，我看不见他的眼神，他蹬着水朝我游来。却在这时，灵蛇猛地将尾一摆，娆被他巨大的身体团团围住。灵蛇张开巨口朝她的结界咬去。娆的身体猛烈的震动，那结界仿佛受到巨大的震颤，迸射出一道道金光。灵蛇也仿佛吃痛，急急的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