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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了,林楚找地方,收拾房屋,准备上课必需品。这些都是下班后她要忙的,本来潘晓东也说着要帮忙。可是看着他拼命补着前一段时间受伤遗留的工作,她实在不想再累他了。
擦擦满头的汗水她抬起身来,环视周围环境还是不错的,起码对那些没钱上美术班的孩子来说是好多了。
就在一个月前,她去A市一个城郊写生发现了一帮很有天赋的孩子。那些小孩儿是来来A市务工员的孩子,那些打工的人因为户口没有多余的收入,只能让自己的孩子去临时上一段时间课。孩子们子在没钱上课的时候就自己拿着石子在地上画画玩儿,林楚经过那里看到地上的画真的大吃一惊根本就不像是那么小而没经过训练的人画出来的,就这么埋没实在太可惜。
所以她就生出这个免费教他们画画的想法,大人们一开始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不肯让他们的孩子过来林楚费了好长时间劝说才总算把这件事搞定。
明天就是正式开课的日子了,她长舒一口气,清点着周围的必备品,只差请来的木工把桌椅修整好就可以了。
可是,她抬腕看看表,时间已经到了,怎么还不见那些提前预约好的木工呢?
听见脚步声,林楚笑了,虽是晚了却也总算赶到了。待那人一进来,双手插兜冲她帅气却略带雅痞地一笑,她就有点眩晕了。
“你来做什么?”这人怎么,怎么就阴魂不散似的。
“啊”他悠闲地朝她走过去:“那什么,我顺道经过这儿看你在忙,看看能不能帮衬着。”说着用手指掂掂落灰的椅子和残缺的桌子,嘴角不觉扯出一个嫌恶的弧度。
林楚上下打量着他修身的西服,拍拍手臂上的灰尘:“得了,你要是闲的难受。”她伸手指指门口:“出门往南走有咖啡馆什么的,自己去那儿消耗不错。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看不上,所以呢,最好去你的灯红酒绿抱着你五颜六色的‘大火鸡’逍遥快活。我很忙没时间跟你闲适。”
宋远一愣,哈哈乐出声来:“林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从内到外的淑女,不过,现在更好,内心有个热情的小火山呢!”
林楚乜斜着他,脸上写着“赶紧滚蛋”的表情,发出一声唏嘘就没再搭理他。自己还有正事要干,没时间陪他玩儿,拨去电话:“喂?是,我是林楚前几天预约的……”
“什么?明明是我预约的,你们怎么不守信用?”
“可是,我明天就要用,你现在让我上哪儿找人?!”
“喂,喂?”
林楚挫败地挂了电话,长叹一声,这下可如何是好?
一转头,就看见双手交叉的宋远颠着小腿儿冲她乐。
她眼睛瞟着手里的手机,又把目光转向他,抛来一个狐疑地神色:“宋远,你安排的吧。你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你知道那些孩子……”
她头疼地扶着额头:“算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没人我也能自己弄好。”
说着就开始整理那些断腿的桌子,从工具箱里掏东西。
宋远赶紧颠儿颠儿跑过去:“你说什么呢,林楚。拆你的台对我又没什么好处,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林楚盯着那张英俊却让她反胃的脸心里就一团火,重重扔下手中的锤头冲他叫:“你本来就是大便,用不着我扣!”
宋远眯着眼仍是笑:“看来我一直在激发你的潜能。”
林楚觉着这种脸皮是别人好几倍厚的人实在没什么耗下去的必要,还是先干正经事的好。
宋远看着,脱下外套,撩起衬衣袖子:“一看你就不行,这么干法,别说明天,明年都不行。我来!”
说着夺过林楚手里的钉子和锤头就正经八百地锤起来,别说,没几下一个桌子腿就修好了。
宋远回头冲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有魅力的笑容,那自豪的模样仿佛他装好的不是个桌子腿儿而是个□□。
林楚翻个白眼儿,苦笑,也不年轻了,怎么看起来这么,这么幼稚。
昏黄的光晕慢慢笼罩天空,橘色的光束一道道打在略显潮湿的墙壁上,却混合成一种温馨而柔和的味道。
此时的宋远已经修好大半个教室的桌椅,只是,这时的他哪里还是来时清爽光鲜的样子。领子敞开大半个,汗水缓缓爬满整个脊背阴湿了原本雪亮的白衬衣,几缕沾满汗珠的头发也不停在额头晃动,估计照照镜子他自己都能吓一跳。
林楚递上去一块毛巾和一杯水:“先歇歇吧,差不多了。”
宋远起身扶起有些酸痛的腰,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下去:“啊,还真是年纪大了。”
林楚看他滑稽的模样不禁笑了,看着旁边罗列的有模有样的桌椅,不禁问:“你还会这些?”
宋远摊开毛巾大把擦着头上和脖子上的汗说:“不怕你笑,我小时候可就是实践不少哪。”
“嗯?”在林楚想象力他应该是从小就坐在车里上下学,回来还有几个佣人上下左右服侍着,难道还要做这个?
“我小时那叫一个淘,见什么拆什么。但凡我们家的石英钟,收音机都没幸免过。”
“后来,有一天我们家突然多了一个特大的红色木头椅子。我就想着正好可以削个刀啊剑啊的,就趁着没人把几个腿儿给卸了。我没想着后果怎么着,结果我妈一回来立马就傻了,说那是和珅家里的珍奇木做的椅子,我爸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这下闯大祸了。”
“后来呢?”
宋远也顾不得椅子脏,乐呵呵坐下:“后来,我妈就把我藏屋里不让我出来。结果我爸一回来就跟被火烧了屁股一样满屋子找我,哐当踹我房门,说是要把我的腿儿卸了给椅子安上。”
“你吓坏了吧?”
“是有点儿,本来我爸平时最听我妈的,可这时就非要卸我的腿。我就说,不就是个桌子腿吗?我再安回去。结果我三下五除二就把腿儿定了回去,虽然是不好看可是竟然挺结实,连我们家李嫂都说我有本事,我爸本来挺生气吗,可是看我悟性如此出众都没罚我。诶,林楚我之前可都没碰过那些个东西,纯属是靠这里。”他自豪地用食指指指脑子。
林楚唏嘘着:“臭美。”
“切”宋远站起身来:“真应该把我们家那把椅子搬来,你不知道前几天我爸一个200多斤的朋友还坐过,稳当当的,还说那椅子模样特别硬是要买呢。”
林楚听着忽然就大笑起来,声音在整个教室回荡:“你吹牛的功力还真不是盖的!”只是笑着笑着,她就发现和宋远的之间有点怪异,此时的宋远一脸笑意盯着她看,那灼热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
幸好,电话响了。她想也不想赶紧转身接了起来。
宋远看她接了一阵,脸色慢慢黯淡下来。
“怎么了又?”
林楚默不作声,拿下宋远手中的锤子:“不用了,那些孩子不会来了?”
“忙乎大半天,感情你还没跟人家商量好?”
林楚摇头:“不是,那些务工的人过几天就要回乡下老家了,所以没什么必要了。”
宋远看她一脸伤神,挨着她坐下:“看看自作多情了吧。”
林楚也没搭理他的打趣,只是说:“我是可惜了那帮孩子,真是可惜。”
宋远站起身来,语气有些不善:“不是,我说林楚你当你是圣母人人都能管的来?”
林楚看着他,倒是没有什么火气,静静看着窗户外说:“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画画,我一定要学好。可是没有专业的指导,我就只能画花草画房子。后来捡饮料瓶,去餐馆打工,一点点攒下了去学习班的钱。”
“可是学习班离孤儿院真的很远,为了省下公车钱,我每天都要在天不亮的时候起床,走两个半小时的路去学习。回来之后还要打工,工作之后才能温习白天的功课,很多次累得直接抱着画板睡着了。”
“直到有一次,我在餐馆打工的时候崴到了腿,要几个月不能走路。真是急死了,因为我真的没有钱再次去报下一班了,可是我又不能去上课了。这时候,晓东,晓东他就跟我们孤儿院的老师借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每天推着我去上课。上课的时候他在外面等着,上完了就再把我推回去,还给我送吃的喝的,安顿好我再去做功课。”
“其实我经常想,他那时根本就没有时间睡觉,因为他要打工,上学。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说完了,她转头看着宋远。
宋远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窗外,但是看得出来他听得很认真,很用心。
林楚长舒一口气看着他:“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让你知道我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让你知道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有,让你知道潘晓东这个人在我的生命里意味着什么。”
缓缓地,他展开一个很无奈的笑容:“然后呢?”
“我看得出来你虽然被身边宠坏了,但是并不是无药可救。否则你也不会不顾自己的生命救了晓东。而今天你也可以直接带着一伙人给我收拾好这些东西,或者直接给我一个崭新明亮的教室,而不是亲自动手。宋远,我不可能原谅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但是如果你现在开始可以远离我的生活,也许我可以学着把这段不愉快从我的生活中抹去。”
宋远默不作声,有节奏的点着头,不知是同意了,还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转头从外套里掏出一根烟缓缓点上,伸手想要往嘴里放,可是竟然垂下了手,看着昏暗的烟圈儿发呆。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为难我……”
“为难你?”宋远似是愤恨地狠狠扔掉手里的烟头,脸色难看冷笑着:“林楚,你都看不到吗?我已经在退让了,没有去骚扰你,没有打搅你。为难?我要是成心为难你,你觉得潘晓东还会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你认为我在看到你们俩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亲昵不会打爆他的头,然后剁了他的肉喂狗?林楚你应该知道,想要的话,我可以那么做。”
林楚听着听着就收起了方才柔和的语调,她像刺猬似的又竖起了自己的武器:“我真是有病,才会以为你是个讲道理的人!”说着扯下椅子上自己的包就夺步往外走。
宋远紧紧跟上,从后面拉住她的手死死不松开。
林楚转头盯着他咬牙:“放手!”
宋远有些懊恼地收回手,做投降状把手举起:“不好意思,我情绪是有点激动。可是林楚我没要求你什么,就是这么说说话,做个朋友。你不觉得你现在有些残忍吗?”
林楚转身看向他,退后几步,看着他近乎请求地神态说:“宋远,我明知道你要求不只是这样,我明知道你会要求越来越多,还跟你暧昧不清,那才是真正的残忍。这样,对你,对我丈夫都不公平。”提了提肩上的包带,她神情严肃:“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见你,再跟你说一句话。”说完干脆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