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40 1月9日，剥夺（1 / 1）
“北区，就是这里了。”站到建筑外围，走出居民区，步行大概半小时，庞浅抵达陌生的校园北区，她和姜堰两个人，简直像闯江湖的两只小蚂蚁。庞浅她忽而问姜堰，“姜堰，你会骗人吗？”不确定的口吻。
姜堰挠挠头，“不会……”抽嘴角地与她对望。
要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骗过对方让那个他们二人加入？幸好庞浅不用再思考这个问题，那边北区的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热烈地欢迎他们加入，这个人在路上歪歪扭扭摆一张桌子，用红纸黑字写“招人”。
“你们队伍，要人吗？”庞浅四十度低头过去问。
“要啊，你们原来是学生，大几的？”
“大一。”听说庞浅他们是大一新生，这人就立即变脸了，不屑地哼哼。“大一？”
这人先摩搓下巴，然后捏几下姜堰的手臂和肩膀，好像评估猪肉质量的专业屠夫。“你们素质很差！新生什么的，废材又没胆子，这类没啥用处的傻鸟早都死光了呢，我倒真信几分你们一直都躲起来了，不然哪儿活到现在，”这个家伙最后故作豪爽地说，“好了，队伍里缺劳力，翔少也说能吸收人手就尽量吸收，你们跟我来吧。”
李兮翔带的队伍，大本营扎在……大学生活动中心整栋楼，九层，附近有四层食堂和继续再教育学院。清理得很彻底的花坛，男生吹嘘说李兮翔这位正主席如何英明神武勇猛，赞得李兮翔像救苦救难救世主一样。“好多人。”庞浅看到不下百人，密密麻麻的人头推挤做堆。“咱们是北区最好的，当然多人！”这个强壮的男生带他们上一楼，要到几张纸和笔，丢给他们。“填这份表，好好想自己都会些什么，这决定往后你在我们团体里的位置，我们翔少的座右铭是，能者多劳，合理分配。”又邪邪瞟一眼看庞浅，“你视力没啥问题吧，先说明一下，我们队伍，别说我们，其他所有的队伍都不收身残的家伙，强化者除外，你懂的吧，咱这儿又不是收容所，瞎眼的，自己找个风水好地自杀去，爱窝哪儿窝远点，浪费粮食的都该被割喉喂丧尸。”朝她做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庞浅低下头，小小声地说，“……嗯。”姜堰护着她前面，很坚定地说，“她就算瞎眼又怎么样，大不了她要做的工作我帮她做！你们如何处置其他人我不管，她不行。”“呸呸，天真又蠢的新生，你都这么说了，随便你呗，我看你能坚持几天，一个个谁不开始都装情圣，后来还不一样德行。”男生自称姓周，让二人以后叫他周哥，看着庞浅姜堰磨磨蹭蹭地填表格，周哥不耐烦，“得了没有。”
“我们很认真想填，周哥你说很重要的，要慢慢填。”庞浅说，帽檐下她的眼眸保持平静，其他确实没什么破绽，她本来就不大像现今其他的幸存者，她身上没多少血腥味，表情也仍旧丰富而不是僵硬麻木。至于姜堰，他情况更特殊，偏执狂疯子跟在庞浅身边的时候，言行举止，看起来挺像一个正常的热心阳光男生。周哥郁闷死了，“啊，随便你们，接新人就是麻烦！”
庞浅细心观察这里的环境。大学生活动中心一楼有一个报告厅，一个舞厅，和一个几十平方米的舞蹈训练场，墙壁贴满镜子，天花板挺高的，垂吊着风扇和珍珠状的灯球，大门外走廊贴着校训，“百年大计，只争朝夕”。二楼到五楼都有人住，窗户都被贴死不透风，所以显得室内闷热暖和，五六楼作为仓库，不容闲杂人参观，七楼以上更是这个团体高层人员才可以进入的区域，所谓高层人员，就是被李兮翔认可的强化者，或者有出色的一技之长的人才。庞浅以为，重点不是这个人多有用，重点是，这个人是不是李兮翔认可的。
来来往往的人都像哑巴，他们光一遍一遍地去做工作，交任务，庞浅和姜堰待这么久，没看到有人聊天谈话，气氛压抑沉重，不能开口，仿佛开口就会遭报应受罹难，有些人还向少数人鞠躬，几乎趴地上。
这是……从未想象过的。
好像一朝回到奴隶社会时期的错觉。
“周，怎么带新人加入啊，挺忙的你，行啊，查清楚没有，别混进杂鱼。”有人跟周哥打招呼，周哥戏剧性地一下子就换一张脸，腰弯成九十度，笑嘻嘻地递过去一根烟，对方还习惯了，周哥帮忙点火，对方满意了，又闲闲聊几句，才走。
被蹭走一根烟的周哥心情顿时不爽，在三楼抓一个路过的戴眼镜小女生，也不管自己的熊样多吓人，就对人大吼，“你，就你了，带这两个新手熟悉环境，晚上我让他们俩去见翔少，听到了就点头！别想偷懒，这是额外任务，今天的份额你也要完成！”
眼镜妹被吼得差点没跪下，看得出是个很懦弱胆小的人，缩脖子连连弯腰，唯唯诺诺地接下两个人。“你们好、好……跟，跟我来。”目送周哥的背影，眼镜妹如是说。庞浅扶着不锈钢栏杆，大学生活动中心楼前有大范围装饰着表面晶莹光洁透光的弧形玻璃，一目了然，外面守着很多人。
“两天前的森林爆炸……”庞浅试着掰话题。
“哎哟，那。那个，”眼镜妹心有余悸地拍胸口，飞快地瞥四周见无人，凄凄惨惨戚戚地躲在门后，委屈应声，“很、很吓人，大家说，政府不要我们了，若偷懒不好好干活，连队伍，都不要我们。”
“是啊，到时候我们能往哪儿去……”
眼镜妹倒知无不言，就是舌头不灵光，口吃含糊，好像很多天没说话的样子。
在这里，这个队伍，所谓工作，像眼镜妹这类最底层的成员只能做洗衣服做饭缝补或者搬东西的杂活，又累又繁重，沾过有轻微腐蚀性的水的双手掉皮情况厉害，有感染的趋势，她却说，像她这样没用的女孩子，队伍原本就不愿意留的，不这么努力干活不行。
眼镜妹说，做不完工作，没有饭吃，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他们这些在二楼到五楼的底层成员，做足十八小时才有一顿饭，睡觉的时间很少，如果有丧尸或者变异动植物出现，又抑或需要跟其他队伍火拼，他们还要整天整天地待命，这是义务。原来社会那套，秩序完全被破坏掉了，好多天前大家都还在大学城里平等的同学学生呢，变得太彻底。
这么奴役人，哪里谈得上尊重，养猪还是养狗？
“可、可是，我们还能去哪儿，离开了集体，我、我们连路边的尘泥都不是。”眼镜妹合十双手。“我们还不能失去信、信仰，吃饭，干活，保持听话，不然，很快、快地，会变成怪兽，被打、打死。”
眼睛妹介绍说，七楼以上有强化者，具体数目是保密的。但进进出出比较常见的有那么几位，他们说的话一定要听，他们布置的命令一定要完成，他们对五楼往下的其他人有生杀予夺大权，打打骂骂绝对不能还手，见到最好鞠躬低头，不要多说话。
姜堰找个空隙偷偷跟庞浅说，“小浅，你没一开始明地撞上这里真是对了，看啊，那个李兮翔棘手啊，要谈也不找他，我们去其他队伍试试吧。”
俗话说，禽兽之上更有变态，姜堰难以想象曾打败过梁冬概做正主席的男人是怎么样子，最好不去碰，怎么想都万分危险，看这队伍都被李兮翔弄成什么德性，简直是威胁生态平衡好像妖孽般的人物。
大概看这个队伍的结构编制，已经能猜得出李兮翔是怎么样一个人——从根本上修改制定人的存在价值，将人分成几等级，毫无顾忌地奴役剥削他人，自以为神，性格决定命运，梁冬概在这一点之上，远远不如这个人。
……
“这两个新人有点古怪。”李兮翔说。九楼某装潢豪华的办公室，深色的胡桃木皮饰会议桌椅，利用光的折射反射原理由几块镜片等材料制作的简易偷窥监视器，大致上也将姜堰和庞浅的身形动作复制下来了。李兮翔身边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
“翔少，据我所知，‘教授’的事情，其他队伍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完全封锁信息，下面的人也该了解，配合我们的行动。”
“暂停了吧，没看到翔少提起那两个新人吗，别急着发言，听翔少的。”
“噢，不，我们可以继续话题。”李兮翔笑说。“‘教授’的事，有结论了？”
“嗯，翔少，我们几个一致建议，最好能灭掉一部分竞争者，我们要抢在其他人面前找到‘教授’的藏身之处，夺取情报。”
“关乎我们能不能挖掘政府的秘密，掌握安身立命的本钱，对吗？” 态度很和蔼。“对了，翔少，北区也该清理一遍了，我们准备差不多。”
“挺好的，北区优胜劣汰。”李兮翔又跳换了话题，他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女人说，“小姿，你的神情有点异常，不舒服？”办公室里飘荡一股甜甜的香味，桃子味道的啫喱护唇膏，卷发女人——龚姿把卷在指尖的发丝放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