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chapter30 1月6日，老师（1 / 1）
天亮了，德雅暂代领队指挥着大家。郭老师那边的状态比想象中的差，照顾饿得半死又病得半死的老弱病残，队伍储存的食物以及药物很快就消耗掉大半。
郭黎阳老师，35岁，文学院教师，性格务实健谈，是个眼角有皱纹的中年人，钱包总带着妻女的照片，喜欢教导学生导人向善，体能一般。病毒爆发以后，老师身体熬出了点小毛病。
体育馆是大学城新建的项目，旧的体育馆在北区，因为太小不能满足需求，于是学校方面就动了建设新的体育馆的念头，铲平了南区这一块的地，外墙刷了一半，装修尚未完工，可以看到很多建材遗落在附近，钢条铁支裸架在地面，新安装的灯具和一些高科技仪器无用武之地，等同垃圾。
“地方简陋，进来坐，我盼你们到来很久了。”表情慈善的郭老师感慨地说，抱来一个小女孩。“这是我女儿蓉蓉，今年2岁，蓉蓉跟哥哥姐姐们说话。”粉嫩惹人爱的小娃娃戴着小猫形状的帽子，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哥哥好，看到朴苏，小女娃好像对也戴着帽子的“同类”很感兴趣，小手伸出来舞动。“爸爸，”蓉蓉问，眼巴巴地看着大家，“多了好多不认识的哥哥姐姐，但不见妈妈，蓉蓉的妈妈呢？”郭老师拍拍女儿的背，“蓉蓉乖，妈妈在外面等我们。”这句话都重复很多遍了。蓉蓉乖巧听话地摸出一个五颜六色的小魔方在玩。
“郭老师，你是长辈，一定要给我们出主意，我们年轻冲动考虑事情不全面，还赖你多维护提点。”这地方还真的很差啊！德雅作为代表介绍一番己方人员，跟郭老师详谈。
“称呼我小雅就好了，郭老师，毕竟你也是值得我尊敬的老师。其实，我也不是队伍里说得上指挥的，我们梁领队受了点伤，只好派我来跟老师你接触商谈，我不好自作主张，大事我不拿，老师我们先随便聊聊吧，什么都好。”
从姜堰那里也听说一些，郭黎阳老师说，“也好，也好。”德雅见这位三十多岁的老师大病初愈，眉宇间却不见忧愁，一看就是个乐天知命睿智沉静的长者，对于接纳一事总算不太抵触——拿稀少的食物换一大群无用光会吃饭的老小，德雅嘴上不说，心里却计较。
“老师，当天病毒爆发以后，你带着大家逃到这里止住了，怎么不想从文学院那一路绕到东南门？哦，看我糊涂，老师你当时病倒了是吧？”
郭黎阳老师说，“年轻人，据我所知你们已经是最勇敢无畏的那一批人了，我一路从南区到北区大学生活动中心，再带着残余人员从北区回来南区，慢慢到了体育馆，花了很多天，期间除了姜堰，也遇上其他人，那些人，没一个敢说闯出去的，都当缩头乌龟。环境恶劣，人心不古，我不忍心让一群老的老弱的弱任人鱼肉，一路领下来，哪知不巧病倒。”
言下含蓄的表示，其他队伍情况不容乐观，对待弱者比较苛刻不人道，郭老师看不下去，算是带着扔不下的包袱躲起来。
德雅挑眉，咳咳，梁冬概在某些方面也比较苛刻，若郭老师是那种博爱滥情的老好人就不好办了。
郭老师摸摸女儿的头，远眺感叹说，“弱者也有存活下去的权利，只要给机会，为队伍劳动，得到尊重，大家都没有怨言，像将人当家畜一样养着，用拳头逼人成为奴隶的，不长久，也无益。”说罢摇头，低喃何必呢，何必呢。“这个老师你可以放心，我们队伍比较公平，除了听领队的话一起做事以外，大家都是平等的。”德雅又将当初梁冬概说的一些条件要求复述一遍与郭老师。
“我放心了。你们别怪姜堰，我当初见这孩子的时候，他状态非常差，就是有股怨气郁结没有办法发泄而已，我开导了他很长时间，以后有机会，有机会的话，我试着帮解开这个心结。”郭黎阳老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顺便找上梁冬概和庞浅，三个年轻人的债好好了结。
一两个小时过去，有人通报说梁冬概主席大人他醒了，正在吃点东西，想到他行动不便，德雅提议郭老师到车上谈，郭老师欣然同意。看着郭蓉蓉有细心的罗丽莉在照顾，郭老师走出许久未踏出的体育馆，沐浴日光之中，感触良多，拿出钱包里的照片摊开看，一遍遍拭，眼角闪现隐忍已久的泪花。
“郭老师，那个，你妻子……”
“病毒爆发当天就变成丧尸了，不要告诉蓉蓉，她很想念妈妈。”
……
讲究办事效率，梁冬概在命令一些人准备巡逻，交代接班，准备接纳新人员和物资，他眼底有深深的阴影，神态惺忪中透着冷静，又在喝滚烫的苦咖啡，这种不能填饱肚子更不能令人安然入睡的副食品基本上全部供应给梁主席大人一人享用。
“郭黎阳老师。”
“你好，梁冬概，我常听校长和书记说起你。”
放下保温壶，梁冬概一怔。
郭老师含笑说：“为什么经常提你而不提正主席李兮翔？有原因的，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虽然以前你只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与正主席李兮翔不一样，但你有你的优点，别人无可取代，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如此出色。”
“……这种事情无需提了，没有意义。好好商量以后怎么走下一步，我们不够食物。”身下受伤的腿摆在车上固定位置，梁冬概缓缓地说，眉头一蹙，脸上快速地闪过阴沉之色，因为听到某个名字，那一丝丝的只有本人才可体会的不快思绪稍纵即逝。
整个大学城里幸存者组织都在嚷嚷着同一个主题——食物不够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人沦为跟鸟差不多的待遇，一切恢复到原始状态，很快大家就要钻木取火，等校园里能找到的汽油都用尽，没了代步工具可用，而他们仍然没能走出去的话，就更难捱。
已经有人试图打变异动物的主意，像梁冬概一路上都在收集试验可食用的变异植物部分，其他人也不是智商情商差，很快就明白，等大学城的储备被掏光，不是变异动植物吃他们，就是他们吃变异动植物，二选一。
“体育馆往上是教师公寓，公寓后面的小巷出去有菜市场和商业小区，里面还有可以用的残渣吗？”梁冬概说。郭黎阳老师沉思片刻，回答说，“我上次经过，那条路叫西塘路，西塘菜市场，那里还没有被破坏，无人可以抵达里面，有一群数目可观的飞行变异动物在公寓上筑巢，它们会攻击方圆之内一切试图接近的目标。”
放在眼前的美味，却不能食用。
“总有办法。”梁冬概锁定那里为战略目标，食物要到手，无论任何代价，应了那句老革命的话，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作条件也要上。郭老师带的人里面没有人是强化者，据郭老师说，曾经有过一两个，但都被其他队伍的人用诱人的条件招走了，人家强化者不愿意留下照顾老弱病残，留下陪着无亲无故的无能者们一起吃苦，人之常情，大家都只是想活而已。
说起其他队伍，眼睛微眯，轻描淡写地，梁冬概看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其他队伍，老师你了解多少？”
“不多。”郭老师尽量提供消息。“……那些队伍，带队的人都深以为在此困死出不去，但又不肯轻易绝望，抛弃束缚做很多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冬概，你千万小心他们，遇到了就躲开，就我所知，最小的那帮都有五百人以上规模，他们占据了地方，铁心在大学城里磨耗，跟变异动植物以及丧尸们斗，对同为幸存者的其他人也不友善，好像北区的队伍扎堆现象多些，南区少。”
因为在幻境里被梁冬概削得一边长一边短的头发给整理了一下全部裁短成为齐耳短发，越发显得瘦弱的少女呼吸均匀，似乎在享受美梦。裹着大红色毯子靠在车窗熟睡，白色的手机从庞浅的衣服里跳出来，悬在那里，光打在她脸上，显露一种剔透的质感。“我们的带路人是她，老师你认识一下，庞浅。”梁冬概淡淡地给郭老师指出，即便被介绍的这位还没醒。
“这姑娘的能力进化得相当有用啊……”庞浅的能力真的像雷达，难怪梁冬概带着的人敢这么在丧尸密布的校园里闯荡，勇往直前，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脚步，自己的汗水付出，不会没有收获。因为……他们还有希望。郭老师欣慰之余又徒添担心，若让这些人知晓庞浅的秘密，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来抢吧，庞浅可能会被当成工具，梁冬概会被杀死，而好不容易聚集的人们又要分崩离析，各自为政。
大得抵过半个小城的校园成了一个养毒蛊的密封盒子，看最后能走出去的是丧尸，变异动植物还是人类。
“人对上变异动物，没有胜算啊，主席……”有人担忧地表示。
“路要走，饭要吃，先去搜刮食物。”梁冬概说。庞浅她写的日记被甩到车窗外一张张烧成灰。顺便把玩熟悉新的打火机，梁冬概让众人准备一下，日中就去探一次教师公寓后面的西塘路小巷。
走了一圈做事办完，德雅奸笑地捏了下庞浅已经没有多少肉的脸颊，“我们的睡美人什么时候醒啊？”
庞浅感觉有人在戳她的脸。深吸气，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