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8 1月3日，最糟糕的庞浅（1 / 1）
醒醒吧，潘多拉。
庞浅很快看看清了梁冬概举着的是什么物品。
外头很多人垂涎三尺围着徐旭的面包车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地，忽而就听到大门紧闭的值班室里炸出一声夹惊恐夹恼怒的女声，声音响彻云霄。
“梁冬概，你这个偷窥狂变态！”庞浅手够不着，跳脚捶桌子，“把它还给我！你偷看我的mp3，你这个变态！还给我！”她初看那张纸还一脸茫昧不知，等她看清了纸上的字，顿时把姓梁的划入神经病变态的行列。
“你认得，很好。”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庞浅，坐回去。”
庞浅一脸抽搐地瞪回去。她本无须如此大反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为何要是姓梁的这个人，这个家伙来糟蹋她最宝贵的东西？
“庞浅，文学院今年的大一新生，女，十九岁，其他的，我们就对你就一无所知。”梁冬概的视线从庞浅的脸，到手中的纸，再挪到金色打火机，幽幽然，不动声色。“你知道，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可以互相证明，罗丽莉和尹霖，其他人，只有你，没有人能证明，你，就是你，庞浅。”
跟“庞浅”相识的人，都死了，一干二净。
梁冬概对这个队伍的人们了如指掌，只有庞浅，他将她列入重点观察对象。
“你们看。”他随手抛，德雅也不知道他什么葫芦卖什么药，好歹也给梁主席面子，稳稳接过纸来看，一会儿，德雅发出不同于往常的急促尖短的笑声，表情十分不自然。“这是什么？”由将信将疑，大惑不解，到看破玄机挺身战栗，震惊不已。“小浅，你最好给我们解释一下哦……”
庞浅涨红脸。
“你们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我男朋友的录音，姓梁的拿我的mp3偷听，还写……”她顿住，不会，梁冬概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德雅姐的表现也有古怪，不会，难懂她又忘记了什么？疏漏了什么？“德雅……姐，你们看出些什么？不可能，这只是很普通的录音，我随便录的，一共很多条，我分不同时间……你们看出些什么？”
她很聪明，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对很多事情又敏感。她有时候很笨，纯纯的爱情蒙蔽了她的双眼，海鸥那张写着无奈不忍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总爱摸她的头，用即将窒息般的口吻说，你这个盲目的女生，谢谢你爱我。
“小浅，这些真的是你录的，没有经过他人的手？”徐旭扶眼镜，也大为困惑了。
“嗯……”庞浅也困惑不已。
仅有一次，仅有一次啊，她把录好的放mp3里，献宝般地给海鸥他听，他把耳机塞耳朵了，一边听一边露出微笑，然后，mp3没电了，他放书包里，开玩笑地说，也要用这个mp3录他女朋友的声音，她羞地跟他打闹，第二天，他才将mp3还给她。
那是高考完的暑假，她和他告别青涩前，最后的幸福时光。没有了，没有其他人了。
交握的手传递的温度提供了必须的勇气，罗丽莉与尹霖对视一眼，看清彼此眼底的忧愁，对大家郑重地开口，“大家，请不要往不好的方面想，小浅她被病毒感染后已经失忆过三回，她经不起刺激，请你们不要把小浅当坏人，梁主席，”她放低了姿态，“你也说一句，德雅姐他们新来，很多事情需要从头解释。”她是看着大家的眼神逐渐变得十分不善，才急冲冲开口的，如果她不站出来，就真的没有人帮庞浅了。
“梁冬概，你说话不算话。”
这时候，庞浅大声说，她直直地凝视姓梁的家伙。“你说过我找到食物完成任务你就不会再为难我的……”
“你觉得我在故意为难你？”
“对。”
“你信不过在座的所有人，你以为我们在玩你？”“……对！”庞浅咬咬牙，又倔强又抗拒。“……你自己看，看清楚，看明白！”梁冬概似乎也动怒了，他冷笑连连。
“新年快乐，浅。
学习安排得好吗，浅。
校服穿在你身上很好看，真的。
危地马拉？很好的地方，如果我当不成军医，我加入红十字，去北非，南非，去需要我的地方。
险险地通过了体检，这些你该安心了吧，浅，军医大学向我招手了。
快点，你说要赶上超市特卖的，浅，把手给我。
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几年以后，我回来娶你。”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朴苏从头听到尾。“庞浅，”他居然是像看着实验室里的实验对象一样，津津有味地看庞浅两眼，“看每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你一点都不了解你那个男朋友，亏他还那么用心。”军医，军医，好大一个笑话，朴苏把脚搭桌上，后仰横卧。
“平安夜当晚你在做什么，庞浅？”
“我，我不记得……”
“你记得的，你怎么能不记得。”
真想把人抓去切片解剖了算，不想在没营养的对话中持续纠缠——梁冬概眼色阴暗地咔地打着打火机，点燃烟，吐出口白烟圈，继续，“原本还想多观察你几天，但情况不容乐观，我不想下一次，对着个什么都记不起来的白痴盘问，趁早了结了，大家好安心，庞浅。”
死去的人，也好安息。
“你未必是病毒源，但，某种程度，你跟病毒源不遑多让，庞浅。”意思是，在姓梁的眼中，姓庞名浅的，等同于邪恶嗜血的病毒源。
路是你指的，人是你杀的，病毒……病毒以你为伍。
卷发的龚姿一只手俏生生地举起来，另一只支着桌面托腮帮子，娇柔轻缓地说，“啊呀，会不会是巧合呀？人家小浅的男朋友说的话刚好能这样连而已，第一个字连一起很好懂，但，就这样落实了阴谋论会造成冤假错案……”
“我说的话，从不会错。”
梁冬概如是说道。
庞浅本人是忘得一干二净，但作为始终清醒地目睹浩劫降临的人，梁冬概可记得清清楚楚。
……
当时的天阴沉得好像马上要倾盆大雨。
2010年12月，平安夜的指针一秒间划破日与日的界限，进入耶稣的诞生日，空壳般的办公室只有哒哒哒的键盘音，空气潮湿而阴冷，铺着瓷砖的地板凉飕飕，好像来自地狱的恶毒阴寒，透过鞋底传到脚板。
桌面写着“学生会副主席梁冬概”字样的铭牌给他反转倒扣在角落，摘下银边的平光眼镜，蓝色的屏幕荧光找的人眼睛发酸，落地的大玻璃窗外是小阳台，老师们放在阳台上的植物是娇弱的品种，每每要摆脱值班的学生夜里把植物搬进室内。
青色绒面料的窗帘半遮半掩，刚做完报告，喉咙发干，空空的饮水机里早没有了水，他十分阴鸷地往学生会主席的空位置瞟一眼，站起来打开窗户，解开领带和衬衣扣子呼吸新鲜空气，圣诞节的空气，比平常还浑浊。
苍莽恢恢的夜空，他站在墙面有着大笨钟的楼里低头。
“这是……什么……东西？”他被眼前景色吓住。
丧尸大□□。
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在楼下的路边幽然抬头，凌晨四点钟的不期而遇，她与他目光交错。
很多很多失去意识的丧尸从她身边穿梭、错身而过，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不笑不哭，不言不语，她是丧尸的同伴。梁冬概以前不认识庞浅，平安夜当晚第一次见她，她寥寥站在校园大道上，像屹立山洪中的一朵凄异死人花，摇曳生姿，挥散死亡。
“是丧尸……”
没有什么比这更诡异的了，穿着睡衣的少女有着一双毫无人性的眼睛，她脸上有风干的泪痕，夜风描绘她单薄伶仃的轮廓，她伸出纤细的手臂，画了一个方向。
“逃。”
请往这边逃。
或者动作还有其他涵韵深意，但梁冬概与她对视，一刹那明白，她希望他往那边走，她只给这么一条路，信不信，由他。
梁冬概成功错过大批丧尸潮。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少女叫庞浅，是大学城里的新人，匆匆一瞥，再见之时，庞浅退化为被罗丽莉牵着跑的普通人，神情慌张，脸色苍白。
强化？退化？亦或者是……同化？
庞浅，你来决定我们队伍所有人下来往哪儿逃。
……
庞浅张大嘴，她的头突然痛，“我不记得有这情节……”她说，为她被清除出脑子记忆区的东西负全责，环视众人，姓梁的一副好像准备生啃了她的样子，她情急了情不自禁滚烫的眼泪就落下。够了吧，这烂摊子比她想象中的更触目惊心。“我不清楚病毒的事情！而海鸥……海鸥他……他怎么可能……”她紧紧闭上眼。
十日前的少女与男朋友。
每次，电话那头，他都在笑。“习惯吗？大学。”“光会问这个，”她嘟嘴。“你都不说你想我。”
如今想来，那是一个咒。
海鸥，你瞒着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