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徐历没想到,姚金金的觉悟哪有到光荣胜于金钱的高度。
复印时她突然明白过来,公司要动田子纪,不然为什么整理他报销的费用,这叫秋后算账。
姚金金犹豫片刻。按她看,单据的总金额虽然不小,但没异常之处,都有两个以上经手人签字,可见不是虚报费用。她当过田子纪的助理,知道他混得不得意,既然如此走了算了。反正公司叫走的,还能拿一大笔赔偿。
通风报信的念头一闪而过,姚金金心安理得地守口如瓶。她没傻到把心里的小算盘说出去,所以在文娅婷沉不住气问她想法时,姚金金真诚地说,虽然她遗憾万分,但也觉得公司有公司的道理。文娅婷回头一想,从前田子纪有过干掉姚金金的意思,不能怪姚金金袖手旁观了。
但是,徐历并不是真的要田子纪走,一来没找到错处,二来,现在最需要销售开拓市场。他仅想搞搞震,让田子纪明白公司不会用高薪养一个失去了锐气的销售。徐历赌在没找到下家前田子纪不会走,所以,鞭子尽管扬起来,马儿快跑吧。
过了两天,快风平浪静了,田子纪松口气,他那点事“呯”一声放了个大炮仗。
田子纪的报销够干净,是因为收集资料的会计动了点手脚。那个会计叫罗娟,平时说话乍乍乎乎的,偏偏在这件事上冷静得可怕。她找到证据后,悄悄复印了两套,拿着其中一套去找田子纪。
具体经过别人也无从了解,光推断出:两人孤男寡女,发生了超出同事的关系;田子纪送给罗娟一只水货手机,过后却说是代购,追她要钱;至于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原来是罗娟拿到了田子纪的把柄,以此要挟,后者顺水推舟。
姚金金听得张口结舌。罗娟和田子纪相差10岁,听说还是有男友的人;做了不算,居然敢做敢为在公司嚷开了。而田子纪,竟连一只手机的钱都要向女方讨还,算不算男人了?
闲言碎语到这种地步,徐历只好让人事部主动劝退。没任何确实的证据,最后公司赔了些钱,才送走两人。
田子纪对做自己直接下属时的姚金金不好,对其他人却没什么差处,能说会笑,长得帅气,三十多正是魅力十足的年纪。即使闹出新闻,大多数人仍认为多半是罗娟主动。他办完离职手续,一班销售部的同事约了送他。有人想到姚金金曾做过田子纪的助理,叫上了她。
姚金金感慨万千,这世界变得可真快。不过一个月前她还在担心能不能转正,天天必须忍受上司的横挑鼻子竖挑眼,转眼间变成她要送可恶的前上司走了。
送别无非吃饭唱歌,姚金金听着别人一套套善祝善祷,汗毛直竖。她暗暗咽了口口水,发誓无论经历过多少时间任何事情的打磨,她也不要变成这样。与人为善,让别人开心是好事,可以看出在场所有人是真心想好好告别。但是,为什么前两天说到田子纪的八卦时,也是这批人,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都是闲着惹的祸,姚金金决定,有朝一日自己做了老板,一定要人少事多,让员工忙得没空磕牙。不,也许总经理已经感觉到公司内部的松散,不然他怎么要搞绩效考核呢。用三更其稿不足以形容徐历对方案的重视,就是她,按他的意思一次又一次修改WORD稿,差不多快把其中内容背下来了。现在,只等董事长回来,进行全面的考核、评定。
对徐历,姚金金一直有莫名的惧怕。像小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她感到他对自己不满意,所以恨不得能躲就躲,最好别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免得招来坏事。但此刻,想到他经常为公事顾不上吃饭,深夜的加班,她又觉得,老板,挺刻苦的,难怪文娅婷对他佩服到可以说崇拜的地步。
田子纪存了心要让今晚满座俱欢,见姚金金话少酒也少,就把风头转到她那边。别人都喝了不少了,跟着起哄,害她连着喝了好几杯,脸成了黑红。后来又去了KTV,姚金金不会唱歌,被大家抓着喝酒。她酒量虽好,也有点过了,走路摇摇晃晃,只好遁去洗手间。
姚金金深更半夜回到家,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丁卫东打来的。
她想,凌晨一点多了,估计他睡了,回电吵醒别人有点不厚道。
谁知,丁卫东还真固执地又打来了。
“嘛事?”
“打你电话不接,担心呗。”
姚金金困得两眼发直,刚洗过澡,头发上的水滴滴嗒嗒掉下来。
丁卫东这就来了句惊慑的,“金金,你看,我俩一个地方出来的,知根知底。我没女朋友,你也没男朋友,要不,在一起算了?”
姚金金第一个反应是喝多了听错了。这个丁卫东,读书时是出名的多动症,家里逼着他上完高中,隔三岔五被家长揪着耳朵来上课。以至于上回重逢,姚金金看到他,就想到沐猴而冠…
我们是一路人吗?
姚金金呆愣愣地说,“我还在读书,没空谈恋爱。”
说完连她自己都傻了,这算啥理由,果然丁卫东乐崩了,“得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反正你也没看上别人,将就着先和我谈吧。找到好的,把我踢了也成。”
那不成了始乱终弃?!现在的人都在想啥呀!姚金金气得快抖起来了,哪能这么过?
丁卫东闪得飞快,“你没事就好,我去睡了,你也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可怜。”
可怜的姚金金被道德败坏的社会风气气得半晚没睡着,生平第一次迟到,到了办公室才知道董事长比原定日程提前一天回来,她得马上跟司机去机场接人。
董事长郭家栋慢悠悠走出来,看到了一个眼圈发青、面色苍白的姚金金。她没睡够,路上晕车,吐得苦胆快破了。
怎么,郭家栋心想,小姑娘这个月的日子很难过?
姚金金坐在副驾位,车子性能好,司机魏全贵技术也好,她眼皮慢慢搭拉,睡着了。
郭家栋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人过中年,几句话下来,基本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姚金金相貌一般,言谈平凡,职场新人而已。他看中她,是认为姚金金在离职前夕不怨不哀,性格不错,那就试试她能不能胜任普通的秘书工作。
郭家栋刚度假回来,不急去公司。进了市区,车速慢下来,忽停忽开,姚金金醒了。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她的脸热得可以烫熟鸡蛋。然后,没等姚金金想清楚为啥她要跟去接机,她的人已经随车又回公司去了。
“完了?”
“完了。”魏全贵看她一脸懵懂,微感好笑,跟文娅婷相差几个段位呢。替老板开了七八年车,他多少能摸到他的想法。老板看文娅婷不顺眼,先后招过几个秘书,都做不久,反而让总经理更看重文娅婷。如果徐历不是老板未来的女婿,老板也不会越来越反感文娅婷,一个得体的秘书,也不是随便找得到的。他这是防患于未然,替女儿扫清不相干的人,太漂亮能干的秘书,很容易成为窝边草。
姚金金要醒着,魏全贵不方便当面顺着老板心意夸她。万一,小姑娘嘴不紧,把话漏给文娅婷,那麻烦来了。既然睡了,他还不知道老板的脾气:看人顺眼时,只要不犯原则性大错,无论做啥都不要紧。于是他说了些姚金金这一个月来的事,果然老板听说姚金金被大家接受,工作算上了轨道,多少有点儿欣慰。起码他没让自己叫醒姚金金,就表明他愿意容忍她的小过。
魏全贵估计,公司人事快有变动。
被他猜中,郭家栋叫姚金金来,是想再看一看值不值得提拔她。境迁人移是常事,还好,仍是老实孩子。
第二天徐历一上班,看到一群人在把他的办公室搬到五楼。
为什么?
董事长关照的。
对这位既是老板,又是女朋友父亲的董事长,徐历向来很尊敬。他正有许多事要汇报,两人便在小会议室度过了整个上午。
出来时办公室已经差不多好了,剩下文娅婷在那整理杂物。
徐历心情有点复杂。刚才汇报到田子纪的离职,销售部少了人手,老头随口说把文娅婷放过去。徐历没想过可以这样安排,文娅婷担着秘书的名头,做总经理助理的活,销售她也熟。但,他有点犹豫,“秘书这边?”
郭家栋说,“有姚金金。再说,以文娅婷的能力,早晚不止一个秘书。她在公司已经几年,是时候给她发挥的机会。”
也是,徐历释然。不过,他有点不舍,每次加班到深夜,都是她静静坐在外头相陪,从不抱怨,以后还有谁做得到。出乎意料,文娅婷不愿意去销售部,尽管给她的职位已经是销售总监。她说,“我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想做小小的秘书,而且我已经习惯做秘书。”
徐历愣住,为什么?
文娅婷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能说,那点隐秘的小心思,似乎已经被董事长看穿,才有这样的安排吧。
“如果不习惯,到时再回来做秘书,不,做总经理助理。”徐历奇怪,向来自己很注意给员工以发展的余地,为什么独独漏掉文娅婷,难道她从来不提,就可以忽略她的贡献?幸好董事长提醒。“当然,我还是希望你马到成功,毕竟你是我一手培养的,如果输给赵启仁,那我的面子可挂不住了。”赵启仁是销售部一把手,文娅婷明白徐历的意思。他不想赵一人独大,然而一时之间确实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选。既然如此,只能说好。
五楼没留文娅婷的位子,当天她就到销售部上班了。
晚上庆祝文娅婷升职,吃饭唱歌。
姚金金直犯嘀咕,为什么又是吃饭唱歌。可别人问她有没有更好的主意,除了这两项老少皆欢外,真的没法让一大堆人同时哈皮。
这回来的人基本是各部门一把手,除了姚金金和销售部秘书小陆,几乎是例会全套人马。两人乖乖坐在上菜位,忙着替别人倒酒要茶。看文娅婷酒到杯干,小陆啧舌,偷偷跟姚金金说,“没想到文小姐酒量这么好,从前她一口也不喝。”
到唱歌的地方,文娅婷拉着姚金金干杯,絮絮叨叨跟她说,徐总酒量不好,每次应酬都是硬撑,做秘书的不能醉,要替他留意种种样样。徐总喜欢直截了当,报告要简捷明了,不能浪费他的时间。徐总…姚金金知道文娅婷已经醉了,对待醉了的人,最好就是噢噢噢,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什么保证。
正在这时候,居然徐历也来了。一群人立马歌也不唱,酒也不喝,全围到他旁边。只有程正喜走到文娅婷和姚金金那,跟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老大们让姚金金替总经理点首歌。她怎么知道徐历能唱什么歌,更不知道什么歌好唱。一眼看到有张学友,她连忙点了首情网,好像凡是认得的男的,差不多都会唱。
前奏响起,徐历看到歌名,皱了皱眉,“这个也太老了,有没有新点的?”
新点的?姚金金正在抓狂,那边文娅婷大声说,“痴心绝对。”
她最清楚总经理的喜好,姚金金赶紧换了这首歌,果然徐历会唱,还唱得不错。姚金金跟着众人打拍子,却发现缩在后面的文娅婷直盯着唱歌的人,眼睛还红红的。
啊?
再笨,姚金金也觉得不对了,何况原来她只是从没往那方面想。这一想,越想越寒,总经理有女朋友,而且还是董事长的女儿,这被人看穿了,往后文娅婷怎么在公司呆下去?
幸好文娅婷打起呃来,姚金金趁机扶她出去。喝醉了的人身体重,程正喜帮忙,三人出了包间,背后仍在唱,“为你付出那种伤心你永远不了解…”
文娅婷把他俩推开,一个人冲进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
姚金金听着里面的声音,再对着程正喜了然的目光,突然不自在起来。
至于为啥,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