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八章 面具少年（1 / 1）
流翘又是一夜未归，尽管珑芷心急如焚却也是无可奈何。
那几个乞丐朋友蜷在地上，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寂夜如同被泼了墨般，放眼而望，皆是无边无涯的黑暗。
“我饿了……你们有吃的么？”寂静里偶尔想起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声，如同魔咒一般困住珑芷。
此刻，她连动也不想再动一下。
那五个人一时猜不出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小心翼翼地望向她：“我们也都很久没吃东西了……”
珑芷的眸子在夜色中闪亮了一瞬，又忽的黯淡下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你们也是孤儿么？为什么不回家？”她的口气是竭力地平淡，但是眼睛里还是流出了大片的水泽。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点点头。“若是有家，又何必在外面做什么乞丐，低声下气看人家的脸色讨饭吃？”
珑芷哈哈一笑道：“就如同孤鬼游魂，到了黑夜也找不到一个安息的好所在。”
他的声音那么地天真烂漫，犹如豆蔻年华的少女，本该是无忧虑，却又吐出如此心酸的话语。
他们望着珑芷，怔怔得几乎出了神，黎明的微光中，他们只觉得他的五官说不出的俊秀，脸庞恍惚像是女孩子家的轮廓。
“阁下尊姓大名！”这算是珑芷真正听到他们的客气话。
“燕歌，燕子的燕，歌声的歌。”她轻声说，“你呢？”
“王老七，我姓王，在乞丐堆里排行老七。”
“……”
珑芷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正式加入到了乞丐这行职业，只晓得当她一大早去洛安城的大街上闲逛，然后以渴求的目光看向街边早点铺子的老板时，那个老板好心地给了她一碗玉米粥。
她接到手中，便立刻仰起脖子喝起粥来，不过一会功夫，碗就见了底。
这简直胜过以往她所吃过的所有美味珍馐。
因太过于饥饿，喝完粥她的脑子还有点不太清醒，连碗都忘记归还，那老板见他还是个孩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喝了一碗粥，未免让人有些意犹未尽。但是珑芷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渐渐有些开始担心流翘的去向，可是想要在偌大的洛安城中找到流翘，未免如同大海捞针，更何况是初来乍到的她。
珑芷倚靠在街边的角落里，望着过往车水马龙，一时之间，茫然不知所以。
而此时正时值年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忙着采集年货，遂比往日显得更加繁华热闹了些。
大街上楼阁的瓦顶上悬挂着大红色的花灯，在风的拂动下飘飘摇摇。卖衣物布匹的小贩站在摊子前不停地吆喝，街边的当铺有男人大声喊闹咒骂下注之声，饭馆茶楼飘出淡淡的香甜之气与街上女子身上飘过的胭脂水粉的香气融合在一起，竟意外的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珑芷所看到的，全是以前在往生谷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盛景。
外面的世界应该向来都如此繁华热闹。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乱世之秋，人们大抵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及时享乐是他们生活的重心。
他们只关心自己，只是全心全意的打理年货，无人在意闲坐在街边角落的她。
“咚”的一声，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小小铜板扔进了珑芷身旁的那只瓷碗里。
她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身前风一般走过的男子，他的眼里有同情，怜悯之色，但是更多的是鄙夷，和一闪而过的骄傲。
珑芷神情自若，眼色淡然，仿佛破瓷碗里有多少铜板她根本不去在乎。她的脸上是灰灰的尘土，毫无半丝光彩可言，她的眼里却全是倔强神色，夹杂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满不在乎。
而此时，珑芷的眼睛却不经意间瞟见远处街上走过来的两个少年人。
其中一个少年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身着紫色锦衣长袍，那锦衣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他的长相并不英俊，但却英姿勃发，他的手里持着一柄长剑，更显得十分俊朗。
但是更惹人注目的是紫衣少年身旁的蓝衣少年。
好生奇怪，他的脸上带着一块金箔镂花面具，上面镂有细细碎碎的花纹，他的头发如同黑玉般闪耀着淡淡的光泽，散散搭在蓝色纱衣之后。
他那浅蓝色的纱衣随着微风轻轻的飘摇，竟能让人联想到广阔无垠的天空，有种超凡脱俗的美感，实非风流倜傥，倚马斜桥所能形容。
纵使脸带面具，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温暖流丽的光华。
他，仿佛行于俗世开外，却又是真真切切的行走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面朝着珑芷所坐的方向款款走来。
他，处于众人中，如珠玉处在瓦石间。
四周的路人无不被这逼人的风采所慑，纷纷停下了匆忙的脚步，眼光在这少年人身上停留。
眼瞧他们马上就要走远了……
一只破碗不识趣地打破这风景，轱轳轱轳的滚到了紫衣少年的脚边上。
那紫衣少年却没有显示出君子如玉的风度，他的脸上出现的是焦烦的神色，一脚踢开了那只差点害他跌一跤的瓷碗。
那只碗，被踢飞到路边的墙上，稀里哗啦地碎成了八瓣。
“我的碗！”一声哀嚎，一个瘦小的身影奔过去，细心的捡起地上残留的碎片。
紫衣少年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珑芷恶狠狠的瞪向他，“你还我的碗！”
“为什么？”紫衣少年的口气轻蔑，眼神不屑地瞟过眼前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面具少年似乎不想与珑芷纠缠，遂对身边的紫衣少年道：“我们走吧！”
珑芷见他们想走，立刻起身拦在他们的身前。“摔碎了别人的碗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可没那么容易！”
周围的路人纷纷围观过来。
这不知死活的小乞丐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要命了，那带着面具，风华无限的少年只要是个明眼人就知道……他不像是普通人……
他身上的神秘感让人无从猜测他的身份。
他的光彩与这小乞丐的狼狈简直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走开，臭乞丐！”紫衣少年盛气凌人的将她推倒在地上。
她此刻的模样就像是被高官强行欺压的平民百姓，围观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无非就是这两个少年仗势欺人，表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