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赤杕之一（1 / 1）

四氏历一八四六年，春。创世节后不久。

神职大祭司紫黍离首倡，景次席、阳职大祭司、人职大祭司附议，祭司会通过了农工商并举、鼓励航海和对外贸易的法令，并通过了一系列规范商业的章程。因为战争期间平民被劫掠的事件层出不穷，同时还讨论的放开对平民持有武器和使用玄术的禁令的议案，虽获得了平民占多数的祭司会的通过，却被皇族和贵族否决了。

光之方因为商业的改革大为振兴，可以说集中了中洲大部分的财富，但因为远洋的船只没有相应配备武器，遭到各国海盗的劫掠，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失。祭司会再次呼吁，却被皇族和贵族再次否决。为了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皇族和贵族私下同意，商船依货物价值、船队规模可向火职秘密提出护卫申请，派出的军队将以保镖身份护卫商船。反正军队也没有什么事做，除了练习还是练习，这样还可以得到一些实战经验，顺便探探周围的水路，还可以为祭司会赚点钱。

如果说哪一个个人因为这些法令获利最多，那当然是神职大祭司紫黍离了。他由此赢得了祭司会和平民中极高的声望，就算现在参加首席大祭司的选举，只怕也是势在必得了。

事实上，为了这两份禁令，紫氏族长特别召见紫黍离。新任的神职大祭司可不比做那个在这不多见的和平时代名重实轻的火职大祭司的时候，都推说公务繁忙，无法应召，但托了仆人带了书信，上面说，平民之意堵不如疏，就算他们用你给的武器推翻了你，等到那时候，至少也会因为你给了武器而让你做个立宪的悠闲君主。

紫附离冷着脸，把书信撕得粉碎。面前的仆人以为赏钱要落空，不料敬爱的族长大人还是微笑着给了他加倍的赏钱。

附离微笑着想到，从逼父亲退位的那一夜开始，就已经下定决心走这条路，无论面对的是什么都要走下去，否则，前面所做的一切，为此所牺牲的一切，都白费了。

立宪的悠闲君主？笑话，哪一个强势一点的末代君王有好下场了？悠闲君主，只能由他那沦为傀儡的儿子来做。

他背后，御龙越问道，“是黍离的书信么？调任之后，他可是忙得连我都见不上面了。”

本来以为那个心宿一死，他总该明白不是他任性我就由着他，就算他不服，至少表面上总该听我的，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这么任性。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附离笑笑，蹲下来，把一把豆子撒到庭院中，看着鸟儿啄食，道，“我这堂堂的紫氏族长，现在能够安心地背对着的人，也只有你了。”

“不是还有蔓荆吗？”

“呵呵，她可没有办法守护我薄弱的背面。”

他的话听起来竟然有些苍凉。

越微微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这种苍凉的气氛，道，“创世节之前你都没有见过他吧？看到创世节的他，觉得有什么变化么？”

“他？没有啊。我还奇怪呢，之前那么死去活来的，在容貌上竟然没有一点变化。”

越神秘地笑笑，“你是错过了，调任之前，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像个老人了，头发花白，瘦骨嶙峋，似乎即将崩溃，调任之后不久，竟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附离冷笑，“真没想到，对他那样的人，政治也会有这般神奇的功效么。”

“其实不是吧……有人说，他也用了驻颜术了。”

附离笑道，“呵呵，这种事情，我们就不要议论了吧。和那些讨论八卦的女人似的。”

“我不是想和你说些不那么严肃的事情么……想想看，黍离也开始用驻颜术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

“不说我都忘了……我都三十三了，世子还没出世。”

“那还不是你不够努力。蔓荆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也只生了两个孩子啊。你也没有侧室，蔓荆管得很严啊？”

附离把脸转向他那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蔓荆管得严。蔓荆完完全全地遵守诺言，几次他要纳侧室，蔓荆一句话都没有说，都是他自己，因为对蔓荆之外的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只得作罢。

如果到蔓荆无法生育的时候还是没有世子，那时候再强迫自己，应该也不难吧。黍离那家伙，显然是不能指望他了。

他声望这么高，下任的明次席和再下任的首席怕是跑不了的了。黍离可是他附离实质上最大的政敌，而他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种关系。如果他用强权使得黍离不得升迁，一是影响他一向英明的名声，更会落得个心胸狭窄、不能容下自己兄弟的臭名，而且更会为黍离招来更多的支持——许多反对紫家的人以为黍离的提议是他附离默许的，并没有支持，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更加支持黍离，其他的皇族更有可能利用他们的矛盾，挑拨紫家分裂。

他不禁有些怨恨，如果白氏和赤氏不存在，他也就不需要顾忌别人怎么看他，直接把黍离软禁起来便是。尤其是白氏族长，自以为自己是紫氏的女婿，战争的时候又和他坚定地站在同一立场上，现在处处提出些所谓的独到见解，以为自己很有个性么？虽然他紫附离不需要应声虫，但出谋划策和唱反调毕竟是不一样的吧？！

所以，就算是苦果，他也只能自己吞，黍离与他再不和，他也不能公然封杀他。他只能寄希望于黍离能原谅他。

原谅他？

他做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