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居京不易（1 / 1）
林太后怒上心头，道：“闺阁女儿家，小小年纪，便出手如此狠辣，可见心肠之恶毒！太上皇，难道你还要继续保她吗？”
上官晔脸色阴晴不定，心底微微叹息，疏儿太粗心大胆了。这种事纵然要做，也要悄无声息的做，要做得天衣无缝，就算别人知道是你做的也找不出证据来，只得打落牙齿往里吞。上官晔想了想，上官燕疏他是肯定不会让他们动她的，只能用林家想要的一些东西来交换了。他做好决定，开口道：“燕疏她……”
“我没做过！”上官燕疏忽然大声道，她知道打断上官晔的话于理不合，但此时也顾不得了，上官燕疏挺直了腰板一脸正气凛然无愧于天地的神情肃然道，“父皇，我没做过那件事！”
上官晔愕然看着她，上官燕疏回了他一个安慰、坚定的笑容，对着林太后、上官燕豪和林雍道：“你们凭什么就认为那件事是我做的了？你们也说了，我是女儿家，我怎么下手废？我是在杀他之前废的还是杀了他之后废的？如果是之后，他都已经死了还有必要么？我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更没那个癖好。如果是之后，他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身边还有护卫十几二十人，个个身怀武艺，我或偷袭或使诈想杀了他简单，可想要废他下身，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林太后迟疑了。
上官燕豪若有所思。
林雍低着头脑袋埋得深深的，看不见表情。
上官燕疏说的理直气壮胸有成竹，仿佛她真的没有做过那件事。她在赌，赌当时没人看见，赌就算有人看见也不敢出来作证；就算有人真不怕死敢搅进这团浑水来，她也有法子让大家以为是林家威逼利诱了那人。上官燕疏清楚的记得当时动静很大，客栈老板和小二早就不知躲到那个旮旯里去了，客栈街边的百姓在看见她和林孝的走狗打斗时连摊子也没收拾完就逃开了，那一连串的动静，应该没人碰了巧正好看见她用脚踩林孝的那一瞬间。
“我动手后就马上走了，林公子素日里无恶不作，尸体躺在那儿，谁知道是不是平日积怨太多，在我走后被人给下的手呢！我倒觉得，照林公子目无王法的性子，很有可能呢！虽说当时我是隐藏了身份，可往日在达官贵族里，林公子想来也仍旧是那副模样。”上官燕疏意有所指。
林雍低着头沉默良久，牵强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孝儿他，素来张狂，也许真不关公主的事，是他，是他……活该！”宽大的袖袍下，林雍双手缓缓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他伏下身，面带羞愧的说道，“孝儿出口不逊得罪公主的事，还望公主大人大量，看在他已得了报应的份上，饶过他吧，让他入土为安。”
明明是林孝侮辱公主蔑视天家，足可抄家灭族的罪，经林雍此番一说，便成了林孝得罪了她的事，而死者为大，林孝又遭此凌辱，怕是死后在阴间也会被诸鬼嘲笑。
上官燕疏柔声道：“也是我冲动了，当时怒极攻心，不经意下手重了些，便损了一条人命，燕疏也愧疚不已良心难安。还是林侯爷大度能容人。”
你即化林孝出口秽言侮辱她为无意得罪她，她便道她是逞凶杀人不过下手失了分寸，上官燕疏分毫不让，能撇清自己多少便撇清多少，谁也没多占便宜。
林雍笑容微滞，随后愈发柔和：“公主过誉，臣，愧不敢当。”
俩人已化戾气为祥和，上官晔满意的道：“既如此，其中便没什么误会了吧，你们还有要说的么？”
林太后刚张了嘴，一句“她害死孝儿的性命这怎么算”尚噎在嗓子眼里，上官燕豪眼疾手快的偷偷拉了林太后袖子一把，他这母后就这点不好，冲动、急躁、嚣张得太过表面明显，不会潜伏隐藏，不懂看人眼色看清情势。现下舅舅和上官燕疏暗下达成某种和平的协议了，他也乐得轻松。
一边是仍大权在握的父皇，一边是几重亲密关系且多有倚重的外家舅舅，真发生冲突时上官燕豪自然偏向林家，但最好，他还是努力维持着两者间的平衡。
上官燕豪暗暗使劲“扶着”心有不甘的林太后离开，林雍尾随其后，恭恭敬敬的向上官晔和上官燕疏告退。
一场气势汹汹的闹剧就此龙头蛇尾告终。
上官晔双手负背，意味深长道：“这个老狐狸，还是那么能忍！朕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回过头，见呆在原地的上官燕疏，不由好笑的摇头，“你真以为林雍那么容易就被你搞定了？”
上官燕疏哑然。
她当然知道林雍并不是怕林孝说的那些污言秽语给林家带来多大的灾祸，林家百年世家，是陪着先祖一起大天下的开国功臣，家族根深叶茂，在朝中地位难以撼动，上又有太后皇帝两位护着林家，别说林孝只是对一个微服出宫毫无根基的公主出口不逊，纵然她上官燕疏现在手握重权风光无限，也只能一笑了之，不能动摇林家大树分毫。所谓的“侮辱公主蔑视天家，罪不容诛满门抄斩”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林雍如此，不过是也清楚，上官燕疏动不了他，他亦动不了背后站着太上皇的上官燕疏。不识情知趣像他妹妹林太后似的一个劲胡搅蛮缠非要闹个说法，只会加速与太上皇之间的关系恶化。只是上官燕疏与林家这结结实实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上官晔走近，抚着她发顶语重心长道：“疏儿，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你要还回去，你不甘心，都行，但，你听说过一句关于京城的话么？”
上官燕疏猜测一下，道：“‘京城居，大不易’？”
上官晔微笑点头：“京城居，大不易。住在这皇城里，就更不容易了。可怕的并不是实打实的功夫，而是阴谋暗箭。皇城里皇亲贵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京城看似平静如水，殊不知水下波涛暗涌。”
“疏儿，你以为你还没踏入朝廷的漩涡吗？从你回宫的那刻起，你就已身陷其中。贵为公主，身份尊贵，这是你凌驾于众人的依仗，也是别人谋划利用之处。”
“有些事，你得学会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