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五章（1 / 1）
“哈，我回来了。”我跳到沙发上，给了他一个大熊抱，“咦，脸色不太好，眉头还皱着，哟哟哟，碰上什么烦心事？来来来，跟你老婆大人说说，让本大人帮你解决！”
“贫嘴！”他笑开，捏了捏我的脸说，“这么开心，都聊了些什么？逛街累不累？怎么什么都没买？”吃好饭后，大家觉得机会难得，于是就一起去逛街。
“谁说我什么都没买？”他疑惑地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我起身去拿了沙发边的袋子。
“买了什么？”
“噔~噔~噔~噔~”我拎起一件黑色大衣，展示给他看，“怎么样，不错吧？”
他忽然笑看着我，点点头，却说了一句让我恨不得踢他一脚的话，“碰上打折？”
“……”我的一股热情，就被他这么狠狠地浇灭了，“死何墨，你说什么？！”我一眼相中的这件大衣可是花了我几个月的工资，我还想象着他见到时的惊喜表情，眼睛眨也没眨就掏了卡，结果就换来他这一句？
“……”感觉到他今天真的有些不太对劲，他尴尬笑笑，“对不起，我……”他伸手接过大衣，试了一下，随即我便将满腹的不满情绪转化为感叹。
“怎么了？这个表情？”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上的大衣，“很不错啊！”我当然知道很不错！我的眼光向来都是不错的，不管是衣服，还是人……
“哼，她们都欺负我孤陋寡闻，嘈了我半天。”我嘟着嘴，不满道。
“所以啊，你要多出去走走，以后多和她们聚聚。”他莞尔一笑，顺势在我身边坐下，点了点我的鼻尖道。
“恩，嫌我太黏你了？”我挑眉。
“怎么敢呢，我的老婆大人！”他亲了一下我的脸颊，“顺便谢谢我的老婆大人，给我买了这么一件好看的大衣！”我得意地笑了笑。
“贫嘴！”我扯了扯他的脸皮，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认真道，“好了，说吧，遇上什么问题？”他看了看我，敛下笑意，面露难色。
“哇哦，能有什么问题，难倒你？”我故作惊讶。
“……”他低头握住我的手，摩挲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我，有些为难的样子，“我，说出来，你，不要激动。”
“恩？”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瞥眼说道，“哦，只要不是告诉我你有外遇就好。”
他先是白了我一眼，然后很慎重地开口道，“阿然，他和凌霄，在一起，我的意思是，决定在一起，恩，确切来说，是已经在一起……”他顿了顿，我懂他的意思，我等着他讲完。他见我没出声的意思，深呼一口气，继续说，“他今天跟我讲明这件事情，问我怎么看，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恩，没事没事。”我安抚他，“真是的，这个能让我激动些什么！”
“凌霄是你的好朋友，我怕我的反应——”他有些摇摆不定，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
“不用解释的，我明白的。”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不要太勉强自己去接受，他们告诉你，因为他们把你当作很重要的亲人，当然他们也知道他们要承担的，他们不会怪你的，他们只是想告诉你一声。”
“可是，我……”他看向我，眼神难得的慌乱，“我没有想到，阿然他，他……”他握紧我的手，“对不起……”
“没事的，因为你也将他们看得很重，也是很希望他们都能够幸福，所以才这么苦恼。”我让他靠着我，此刻我心里竟有一个不该滋生的小小的小邪恶，他以后应该多一点这种情绪上的反应，太过于习惯掌控，变得波澜不惊，总觉得有点距离。“阿墨，你不是自己无法接受，你是怕秦姨接受不了。”
他抱紧我，我轻轻拍着他，“怪不得今天凌霄一脸的心不在焉，总算他也要开花结果了……”我试图轻松一下气氛，但，明显没那么容易，毕竟，何墨，他没办法像我一样看待这件事。
“阿墨，我现在相信一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前总是会考虑很多，天真地认为这样就可以避免所有不必要的麻烦，我就会活得自在一点，但其实，我不自在。”
“不过，现在你看，这样也不错，船到桥头自然直，有时候，还真得相信一下，什么叫命运。”换了个姿势，我躺下架在他腿上，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前，说，“阿墨，别事事都担着，你只是我的阿墨。”
他沉默不语，静静的，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抚弄我的碎发，一缕一缕，弄得我很痒，我想着该去剪头发了。我移开他的手，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丁丁，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瓜！”我起身，笑着说，“阿墨，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样的你，以前的你嬉笑，圆滑，所有和你接触过的人，一定会说你好，可我觉得，那其实不是你。如果说我一直戴着面具，那么你一定是带了个两层的。所以说，我们两个还是蛮配的，哈哈。”
可是，他却看着别处，好像看得很远，他脸上的表情看得我莫名一阵难过，“或许有一天，你会觉得我其实没那么好——”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然后呢？”
“……”他不语，收回了视线，默默地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怎么做？”我垂下眼，“你是想让我到发现其实你没那么好的那天，伤心地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你，还是让我就现在为了避免麻烦，打掉她，然后我们各走各的？”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怀着怎样的感情去应对他这句话，总觉得这样的话，像是在道别。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听着我的话，他一脸震惊，慌张地拉住我。
“阿墨，你今天怎么了？”他只是看着我不语，我不相信仅仅是因为秦然的事情，就让他这么反常。
“没事，我没事……”他舒缓了脸色，转而说道，“我给你炖着汤，我给你盛一碗去？”
“阿墨，以后都不要那样说。”生活不是想象，要面对的是现实。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不是感觉好就是好。
看着他起身去厨房的背影，我将话咽了回去，我想问，却又不敢问，问了，怕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失去了，但不问，又像这生活里埋了颗□□，随时随地可能会爆炸。我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我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后来我想想，其实，这或许已经表明在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平淡没有错，但像我们这样的小心翼翼，哪里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
“丁丁，丁丁？”何墨已经端着汤出来了。
“恩？”我看着他。
“你尝尝看，我新放了一点材料。”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我摇摇头，伸手去抱他。他安慰我道，“对不起，今天我有些情绪失控，以后我一定注意。”听着他的话，我嘴角无力地上扯，又是这样，我忽然觉得好累。
我抱紧他，用力抱紧他，他被我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以为我还在为他刚刚的话而低落，轻轻地道歉，安抚我，我固执地抱着他，他任由我抱着，我心里却越来越觉得悲伤。
“阿墨，芷晴她们也是很忙的，以后就不要打扰她们了。”送走芷晴，我对着厨房喊道。
“我只是想，人多热闹，上次你那么开心的——”
“我现在很好。”我打断他的话，他放下手里东西，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我，我撇过头，说，“我出去走走，过一会儿就回来。”说着，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急忙向外走去……
我不知道，我这么急急地跑出来，是害怕看到他终于忍无可忍，摔门而去，还是不想看到他再一次忍耐后，两个人的沉默所带来的那种压抑？
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又不想回去，于是坐在街心公园的长凳上，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长长地一声叹气，我垂下头，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着她的存在。一想到我们俩这样的情况，心里不可抑制的烦乱，心情一烦躁，就会有一阵一阵的痛感，我不敢告诉他，而最近的频率，让我越来越害怕。
我轻轻地安抚，自言自语地念道，宝宝，妈妈很糟糕是不是？爸爸那么好，那么疼妈妈和宝宝，妈妈还要冲他发脾气，妈妈是不是很不讲道理？宝宝会不会也讨厌妈妈？
腹痛加剧，我忍着痛往回走，一路上，一边走一边想，我做错了，我又做错了……
我扶着门框，按着门铃，何墨开门后，被我的样子吓到，脸色倏变，“丁丁，丁丁，你怎么了，别吓我！”我一下倒在他怀里，他紧紧抱住我，我能感觉到他在颤抖。
“阿墨，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我肚子疼……”我抓住何墨的手臂，却只觉得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周遭一片黑暗，才发现竟是如此安心，其实，这才是最适合我待的地方，而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妄想走到阳光底下。
“阿墨，阿墨——”睁眼看见白色的病房，我爬起来，惊动了一边的何墨。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对上他的眼神，我抚上腹部，随即看见他眼里的神色渐渐流逝，转而黯淡。
良久的沉默，最后由何墨一句，“才做完手术，好好休息”打破，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尖锐地刺进我的心，尤其看到现在他这么个平静的样子，心里很痛很痛。我想握住他的手，他不留痕迹地躲开，将我的手塞进被子里，我闭上眼，侧过脸去，眼泪从眼角慢慢溢出。
随后，小叔轻轻喊了我一声，我有些惊，目光扫过小叔，落到何墨脸上，他避开我的视线，淡淡地说道，“你们慢慢聊。”
我张口，却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病房。他的背影，那么伤痛，却也那么决然，仿佛他就会这么离开，眼泪又不自觉地流出，我垂下头。小叔将我抱在怀里，轻拍我的后背，安抚我，“一切都会好的。”
小叔一边轻柔地抹去我的眼泪，一边继续说道，“先前，是小叔不好，你的选择没有错，是小叔做错了，小叔应该更多的祝福你，而不是去干涉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小叔都会站在你这边，一直支持你。”
曾经我以为，跟何墨在一起我一定会幸福，可是事实告诉我，其实我不幸福。幸福离我很遥远，遥远到即使我踮起脚尖，努力伸手去够，也够不到。
“一一，对不起，小叔不该说那样的话，让你……这么痛苦。”听着小叔自责的语气，让我更加不好过。
“小叔，不是你的错，你说的对，我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我和他之间……我……”始终是我不敢踏出那一步，让我和何墨之间横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沟壑，尽管他已经尽力去弥补了，但——何墨？我恍然惊觉，他在外面！
“阿墨，阿墨……”我挣扎着爬下床，小叔想要阻止我，我挣脱开，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已然不见他的身影，我跌坐在地上，无助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怎么办，怎么办？小叔，他走了！”
“一一，你起来，回床上好好躺着，先把身体养好。”小叔想要扶我起来。
“不是他听到的那样，我还没有讲完。小叔，我还没讲完！”我要去找他，我要跟他讲清楚，却被小叔一把拉住。
“一一，听小叔的话，回床上！”小叔加重语气说道。
“不要！”我吼回他，“我要去找他！”
“就你现在这样子，根本就走不出病房，你怎么去找他？”小叔站在一边，无力地缓缓说道，“一一，现在这个时候，你们两个都应该好好冷静一下，多少在你心里也应该觉察到些什么，你们俩之间，本来就不可能……”
“那要我，现在，放弃他吗？”我靠在门框边，望着走廊，还期待着什么。小叔不说话，长久的沉默，我放弃了。如果选择难做的话，那，索性就放弃。
小叔将我抱回床上，替我撩起碎发夹在耳后，“或许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们也努力过想要好好地生活，可是他的世界，原本就不是你能涉足的。他说的对，或许我们因为愧疚一直包容着你，一直护着你，以为是对你好，其实对你更是一种伤害。”
“爸爸一直说，当年大哥和慧慧在一起的事情弄得家不成家，在大家心里都是痛，然而爸爸他背负的最多，一边是大哥，一边是大妈，大妈最后还因为大哥固执于慧慧郁郁而终，你说，爸爸应该怎么办？”
“小叔，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虽然一直很想知道爸爸妈妈当年的事情，但现在的我没这个心情。
小叔微微低头，“小叔不想再看你陷在痛苦里，一次又一次迷失自己。大妈做得太绝，动用一切关系绝了大哥他们的后路，他们只能将你寄放在孤儿院里，知道你在那里过得不好，你回来也就随你喜欢，喜欢和谁亲近就和谁亲近，不喜欢和谁亲近就不和谁亲近，家里其实没那么多规矩的，但你在孤儿院的六年，让你变得不合群，甚至对任何人都存有戒心。爸爸虽从来不说什么，但他心里也不好过，他觉得亏欠你们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来补偿，而二嫂她们看不惯你小小年纪却对长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冷眼相待，子璇和延崎也总找机会欺负你。”
“这些都是旧事。”何墨叫我好好地看着前面，我已经无所谓这些不愉快了。
“你不就是因为丁家太压抑，才想着去酒吧放纵自己，你也是在酒吧门前徘徊了很久才进去的。”怎么……“一一，小叔知道你其实心里明白的，当初爸爸的那番话，你就应该察觉到，爸爸其实很疼你的，太在乎你的感受，所以怕用错方式。他总说，你和大哥一个性子，认准一件事就一个倔强的性子，别看你一直闷声不吭的，其实都看在眼里，藏在心里。我不知道你一开始对何墨是什么感觉，但，不管是他故意疏远你，还是销声匿迹三年，你的心里一直都没放下他，你也因为他才在《风季刊》不辞辛苦地到处跑专访。”
“谁也不知道何墨回来的目的……”小叔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口，“的确，他也做了不少，可是他的心思，旁人看来又能明白几分？”他望着窗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有些事，是需要你自己问他的。”
“小叔，你说了这么多，可该说的仍旧什么都没说。”我躺下，缩在被子下面，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溢出。这时候，何墨在，该有多好！可是，我现在却连他也弄丢了，而且，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把他给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