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1 / 1）
这天照例去爷爷家陪爷爷散步，爷爷说是自家的院子都已经踏烂了，就想着走远一点看看。所以两个人走在留有余热的大街上，看行人匆匆而过，而我们闲庭信步，很不应景。路过一家蛋糕店，我多看了两眼，爷爷说进去看看。
我看着柜台里陈列的各色各样的蛋糕，心里止不住地有些欢喜和垂涎，不忍移开。爷爷在一边开口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喜欢吃蛋糕？我总觉得它比不上我们以前的葱油大饼，又香又饱，而且经济实惠，现在的蛋糕，空有好看！”
“呵呵，蛋糕对我们年轻人来说，就相当于葱油大饼对于你们的意义。”我笑笑回道，“而且现在的蛋糕也很有讲究啊，有各种各样的味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丫头你是想说我老了吧，跟不上时代了？”爷爷笑着说道。
“呵呵，不是啦。”我尴尬一笑。
“哎，以前璇璇说，一年最开心的日子就是生日，因为会有一个大大的鲜奶蛋糕，和许多许多的礼物，我总是不能理解，现在听你这么一讲，好像是有那么点意味。”爷爷回忆道。
“恩，是啊，因为蛋糕甜甜的滋味，会让人有幸福的感觉。”
“是这样啊——”爷爷若有所思地说道，看他的样子，大概是赞同我的话，然后对着我说道，“那丫头你来挑几个，让爷爷也尝尝幸福的滋味！”
“哦。”接着他又加了句，说多挑几个，让大家都尝尝，于是我差不多将每一种花色口味都选了。
拎着蛋糕回到家，二婶开门看到我们，瞥过我手上的蛋糕盒，责怪我们两个在外面逗留得太长，小的不知道轻重，老的怎么也跟着疯来，我微微低头，爷爷淡淡地说了声，这样挺好，然后进门。
爷爷说先上楼去换件衣服，让我先将蛋糕拿进厨房的冰箱，当是晚饭后的甜点。我刚放完蛋糕，准备出去，张姨进来见到了我，有些惊喜的表情，“丁丁啊，你好久没回来了吧！”
“张姨，好久不见。”张姨一直对我很好，小时候来爷爷家，她总会悄悄塞给我一些小零嘴，“其实我来过很多次，只是一直没见到您。”
“哟，还您了，真是越大越客气了！”张姨嗔怪地说道，“还有来了怎么也不来看看我，是不是嫌张姨了？”
“呵呵，哪有？”我笑笑，“张姨您说笑了，我怎么会嫌您呢？”
“丁丁，你可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啊，我还记得你当时一直跟在逸轩后面，一口一个小叔的叫着，见到我总也是甜甜地叫着张姨，总也没今天这么见外的啊！”张姨一边洗菜，一边说着，像是唠家常一般。
“呵呵。”我仍旧是尴尬地笑着。
“哎，也怪不得你这孩子，藏了多少在心里憋着，难为你了。”张姨继续说着，我不出声，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不说了，不说了，今儿吃饭吗？”
“不了，我等一会儿就走。”晚上还有酒吧的工作，况且一向是不留下吃晚饭的。
“怎么，很忙么？不是放暑假了吗？”张姨有些疑惑地说着。
“呃，晚上，晚上有家教的工作，吃了晚饭就会比较赶。”撒谎了——
“就算你不吃晚饭，人家也要吃晚饭的吧，怎么这家人家真是奇怪？”张姨吐出这么一句，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见厨房里一阵剁菜的声音，可我觉得那菜刀像是剁在我心头一般，很煎熬，半晌，张姨又有些感慨地说道，“一个人生活不容易。”
“…其实…还好。”我轻轻地回答。
“阿丽，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抓紧点，逸轩说会早点回来。”二婶进来，提醒张姨。
“张姨，不打扰您了，我也该走了。”说着，低着头走了出去。
路过客厅，跟爷爷打了声招呼，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不那么好看，我装作没看见，拿起包走人，打开门就看见走近的小叔，小叔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啊，一一在啊！”
“恩。”
“咦，怎么看样子是要走啊，不想看见小叔吗？”说笑间要拉着我进门，我忙解释说我就是打算要走的。
“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晚饭都还没吃！”我向他解释我有家教的工作，小叔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打个电话说今天不能去了，难得你来，我可是特意提前下班的。”
“呵呵，前几次等我回来大家都说你已经走了，就想着今天一定要早点回来，做了全公司的坏榜样就是为了回来看你啊，你要是这么走了，可浪费了我一片心意。”小叔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将我拉进屋里，容不得我有半点插嘴的机会，然后走近爷爷，说，“陪爷爷说会儿话，小叔上去换件衣服就好了。”
“她才不愿意和我这个无趣的老头讲话！”看似赌气一般的语调，倒让我下不得台阶。
“怎么会呢？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家教么，说起来一一不也是不想失信于人！爸爸不是也一直教导我们做人就要重承诺，答应别人的事情，就是再难，也一定要好好完成么？”然后我被轻轻推就着坐下，有些为难，小叔的意图是好的，只是我还没准备好。
“早说要留下么，我就叫阿丽多准备点菜了。”二婶见我又留下来一起吃饭，颇有些抱怨的意味。
“这不是挺好的，也不是不够吃。”小叔淡淡地说着，顺便夹了筷菜给我，道，“自己夹着吃呀，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我点点头，筷子仍是伸向面前最近的菜。
他们的话题一直不是我想插嘴的，一如既往一般，大人们谈论大人们的话题，小孩子就应该乖乖地吃饭，其实这个气氛，很好，只是留在心里的那种别扭感太久太深，不太容易消除。我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碗边又出现一双筷子，我抬头看见小叔微微无奈的表情，他说，“怎么总是扒着白饭，又不是没菜吃！”
我点点头，他见我仍旧是没动，摇摇头说，“我也不是一定要为难你回家来吃饭，你看平时也是一个人吧，但至少你在学校里，食堂的菜可能不太合胃口，也总比泡面好，现在放暑假了，想也知道你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是泡面凑合，这才让你回家来。本来我有时间的话，给你开开小灶倒也凑合，只是最近公司新接了个项目，比较忙，就没时间——”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我的碗里渐渐铺满，小叔依旧说着，“你看看你，吃泡面吃得脸都成泡面色了，一点精神也没有。”
“小叔，你怎么像个小老太婆一样没完没了了？！”我刚说完这句，忽然觉得气氛不对，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天摆明了要耍我的，一桌上的人都往我这边看着，小叔夹的菜停在了半路，我一时觉得窘迫不已，只能埋头。
“哈哈。”爷爷忽然笑了，他着我，对旁边的二叔说道，“你看这丫头，跟逸忠一个样啊，逸贤啊，你还记得当年你姑姑给你大哥介绍女孩子的时候吗，你姑姑在饭桌上讲了半天，逸忠只顾着自己吃饭，完了你姑姑想听听你大哥的意思，结果逸忠就说了这么一句，噎得你姑姑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哈哈——”
“哎，转眼也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的语气忽然黯淡下来，“他也就固执着慧慧一个人。”一桌人都安静了，感觉气氛有些凝重。
“果然是老了，尽回想些以前的事情，不谈了，不谈了，大家都吃饭吧！”爷爷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明显感觉到语气里的感慨，透着浓浓的伤感。桌上的气氛与先前完全不一样。
“现在孙子孙女都已经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你就开开心心地等着抱曾孙，不是很好？”一边的奶奶突然开口说道。爷爷愣了一下，忙笑着附和，“是啊，是啊，哈哈——”大家也跟着笑了，气氛总算是有所缓和。
饭后，爷爷叫张姨把刚刚买的蛋糕拿了出来，爷爷先将抹茶味的递给我，然后让大家自己拿，小叔拿着巧克力味的过来，看着我手里的蛋糕，就问我，“小时候不是一直喜欢吃巧克力味的吗？还有一次因为被我吃掉了而大哭大闹，弄得我只能偷偷地问张姨要了钱去买了赔给你，怎么现在不要巧克力了？”
弄得我一阵不好意思，然后说道，“长大了才会知道，原来喜欢的并不一定是真正喜欢的。”小叔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出其不意地敲了一下我的头道，“哪学来的？”我摸了摸被敲的地方，撇撇嘴不语。
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酒吧，迟到是铁定的，但很不巧，还被江一其逮到了，不出意料，他就开始拿我开刀，“哟，小丁丁啊，我是老眼昏花还是这时空错乱？我看着这个时间好像有点晚啊！”
“对不起，我迟到了！”
“哎，迟到了啊，没事没事，这不是小事一桩么！”他虽然这么说着，眼珠子却一溜一溜地直往我身上转，我被他看得毛毛的，问怎么了，他奸险地一笑说，“不就是和何墨你侬我侬忘了时间么，大家都懂的。哈哈，这个么只要何墨一句话——”
“你乱说什么啊！”我打断了他的话。
“小丁丁不用掩饰了啦，我知道的啦，这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懂得啦，懂得啦！”他这完全就是沉浸在自我臆想中。
“无聊！”我不睬他，走向吧台。
“哟哟，小丁丁啊，别害羞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哈——”这江一其耍起无赖来，简直比何墨还难搞，懒得睬他。
“秦然呢？好久没见到了啊。”我看着身边新换的调酒师，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回美国了。”语气里没有了嬉笑和轻佻，听着，还真是不习惯。“何墨搬走了？”沉默了几秒，他问道。
“恩。”我淡淡回答道。
“这样啊……”难得的，从他嘴里听到了叹气的声音，我看了看他，他意识到我的目光，又展了个大笑脸给我，语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凑近问我，“想不想他？”
我白了他一眼，不语，继续手里的动作。他也觉得我不会再搭理他了，便走开，临走时留下一串莫名的笑声，听得我一阵鸡皮疙瘩……
小叔难得抽空一天过来看我，却被我抱怨说，“啊，丁总最近真的是老忙的，都没时间来给我开小灶。”他好笑地戳了戳我的脑袋，我嘿嘿笑了两声。
小叔跟我讲，公司新洽谈的项目，是和一个叫麦斯康顿的美国公司，这家公司是后起之秀，才成立不到5年，但是在业界已经享有一定的名气和声誉。这个公司刚刚确定了中国大陆战略计划，打算进军中国市场，将会和国内的几家公司商定合作事宜。我很奇怪怎么小叔突然给我讲这么一大堆的东西。
见我很是疑惑地看着他，小叔开始解答我心里的疑惑，笑笑说道，“一一怎么一点都不了解商场上的事情呢？”我一囧，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啊。”
见小叔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的声音低了下来，继续说，“那我不像子璇姐姐和延崎哥哥那样有天赋，了解这些有什么用。而且我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员，在办公室里打打字就好。”
“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不一定要有天赋才去了解这些事情，就当成是一种平时的积累，你以为在办公室里当文员就不用了解这些了？大环境影响小环境，一个公司的员工，最起码的任职资格就是要对自己的公司有所了解，谁愿意白白花一笔钱去雇一个对自己的公司毫无认识的人？”小叔咕噜咕噜讲了一大堆，我不时地点点头，小叔看出我只是在应付他，换了个口气，稍作放松道，“小叔说这些并不是想干涉你什么，你将来做什么是你自己的决定。大学一晃眼就要过半，子璇和延崎他们在这个时候都已经确定了将来的目标。”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看似淡淡地插了一句，心里却有些郁结。
“一一。”小叔捧着我的脸，温和地说，“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听小叔讲，不要插嘴。”于是我不出声，他继续说道，“没有一定要你做些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刚刚也说了，将来你做什么那是你自己要做的决定，我们最多给你点意见，毕竟是你自己的人生。”
“只不过，刚刚讲到的麦斯康顿公司与我们洽谈合作事宜，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我先前跟你介绍它，也是出于一点私心，想让你多了解一点，或许以后会有用。”看着小叔温柔的神色，我微微低头，掩盖自己刚刚的毛躁，小叔又说，“但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你就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吧。”说到最后一句，小叔脸上的笑意明朗清澈，眼里有些宠溺的意味，然而我看着他，心里不是滋味。
“哦，那这件事你也肯定不知道了。”小叔忽然转变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倒吊起我的胃口来。
“恩，什么事？”
“哦，也只是听到一点小道消息，说麦斯康顿公司的中国区代表年轻有为，但具体情况不详，还属于保密阶段。因此一些金融评论家指出，这也有可能是这家公司的战略之一。”
“哦，那然后呢？”我嘟囔了一句，更加有些弄不懂，好像小叔今天说的话都加上了密码，要破解破解才能理解。
“有传言说他当年是吴海德的学生。”听小叔的语调好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吴海德？老板头？！“是我们学校里教经济学的吴海德吗？”我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小叔。
小叔点点头，然后摇头说，“你呀，真的是一点也不关注这些吗？怎么连中国金融界赫赫有名的吴海德也不知道，亏他还教你经济学。”面对小叔的无奈我也无语，好吧，我真的可能是太孤陋寡闻了。“你们也没见过这个年轻有为的学长吗？”最后，小叔忽然一句玩笑话，让空气里那一点仅存的不愉快也烟消云散。
我摇摇头，虽然完全没有印象，但是看小叔的意思，好像我应该是知道什么的。但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人来，况且这和我有没什么关系，于是就不再想。
最后，小叔问我晚饭想吃什么，我想着过一会儿就要去酒吧打工，为了省事，就说炒个蛋炒饭吧。吃着小叔做的蛋炒饭，忽然就想念起何墨做的蛋炒饭来，他比较喜欢在蛋炒饭里放酱油，所以他做的蛋炒饭会有酱油香，吃惯了他做的蛋炒饭，再吃小叔做的，没有了酱油香，主观上就感觉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