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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四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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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中有庆王的兵马,易守难攻,固若金汤,三日取平城,这……”

不害笑道:“军令不可违。”

“是。”

“将军既然已下令夺城,必然是有把握的。”

“是。”

石灶砂锅炊烟扬,马蹄嘶吼,小卒兵矛切磋声声叫好。

东方谨挑眉道:“杨程、陆胜,你二人领左翼带军直面对敌,无伤取将首级乱其军心,不害,你带兵攻城,平城易守难攻,我便来个瓮中捉鳖!”

入夜已寒,风烟既乱。

兵临城下,只待他下令。

明日天放晓,平城必然是他囊中物,再来,归家之期,怕是不远了。

他当初曾作《江言弑流》豪情万丈千金难求,从何时起他已厌倦了尔虞我诈的官场,你争我夺的战场?

今日营篷提笔,却不知如何作画,他的妻子啊,聪慧过人,放肆恣意,似正似邪,随心能画出她的姿态,他却不能,他的妻子不是一幅画能画出来的,她的轻颦浅笑时常浮现,睁开眼却只是满目空虚。

为护她,不得不暂时放弃她,不弃不离,她纵是对他失望,还是相信他。

如今,恐怕是恨不得要他死吧,温柔笑意渐渐褪去,化为寒霜冰雪。

“报——我军右翼已攻城,左翼三千大军正包围平城。”

她总说每个人都在求着无妄……

“报——平城将领亡,首级已挂城楼上。”

汲汲营营一生,有的人看透了,有的人却至死不解……

“报——平城百姓夹道相迎,恭候靖王入城。”

倒不如快意人生,观漠北风沙,赏江南桃花,轻舟小酒,琴瑟和鸣……

风中似乎传来血腥味……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军入城不取一针一线,不毁半砖半瓦,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

战胜后,犒赏士兵以庆功。

“哈哈哈——今次一举夺城,大快人心!”

“全赖靖王英明神武。”

“靖王睿智!”

这些人喝了酒吃了肉就开始大吼,乱糟糟一团,猜拳打架的都有,也有人骂爹骂娘的瞧不起平城将领。

不害无伤一人一边坐在东方谨旁,不害拎着酒壶碰了碰东方谨手上的酒壶,“知晓你心中苦闷,我兄弟二人来陪你。”

无伤冷觑了不害一眼,嘴角蔑笑,安慰都不会。

东方谨挑眉,“哦?你们来陪我我便不苦闷了?”

不害被噎了一记,道:“看来你还没我想象中那么颓废。”

东方谨笑了笑,火光中模糊看不清神色,只映着一双眸黑亮。

“额——”

不害给无伤使了个眼色,无伤便道:“她如今在皇城,也过得很好。”

不害白眼,半斤八两啊——

“那休书——”不害欲言又止。

东方谨沉了声,声线冰冷,“她身上有毒。”

“你可以自己带着她啊。”以东方谨的厉害,什么人能威胁得了他?

“她——”他苦笑,“她太被动了……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终究要面对。”

“哪里来的这么多事。”不害嘀咕,“感情啊——真是麻烦。”

无伤冷笑,“待你何时遇上了,还能这样说就好了。”

三人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直至天明。

皇城。

萧遥躺在榻上,伤已大好,只是仍需将养身子,她知道毒已解后,便开始一日日回想过去经历过的事。

“夫人,还要续茶么?”容紫轻声问道。

“不必了……今日用的什么香?”她道。

容紫道:“还是原先的香啊。”

“哦,我闻着却像是变了味了。”

容紫过去,举着香炉细看了看,“没换过别的香啊。”

“嗯——”她似乎有些困倦,“你先下去吧,我躺会儿。”

“是。”

容紫低声应了,阖门时看了看萧遥,那女子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神情安稳平淡,全不似别的女子一般遇见什么事便一惊一乍,沉稳得不像话,偏偏在爷面前才会像个孩子一样显露出真性情。

萧遥渐渐沉睡直至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她敏锐地发现已不在原先的地方。

“夫人醒了么?”外头有人问道,声音竟同她的极其相似。

她不答话,外头又问了一遍,她淡淡地“嗯”了声。

那女子走进来,道:“奴婢是庆王殿下派来照顾夫人的,奴婢妙音。”

萧遥垂眼看她,有点弄不清形势。

“庆王?”

“是,夫人。”妙音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漱。”

人——质啊。

她失笑,“既如此,麻烦妙音姑娘了。”

妙音却似受宠若惊一般道:“夫人折煞奴婢。”

萧遥淡笑不语,妙音那凤眼便忍不住抬了抬,眼前的女子是几日前放了她的那人的妻子,果真如传闻所说,美丽肆意,性情与常人不同,难怪主子……妙音的眸色阴暗了下来。

“妙音?”

“夫人。”她垂手。

“我是在哪里?”

“回夫人,此处是庆王王府。”

居然就这样把她关在了王府里?果真是要让人都知道庆王劫走了她?如今天下都奉司秀为明主,他就不怕把自己已不大好的名声给弄得越发不像样子么?

“庆王稍后便来。”

萧遥愣了愣,转而笑开。

她绾了发髻,上了淡妆,确保装束端庄优雅便沏了茶,不出意外,不多时便能看见庆王的身影。

如今的庆王,势气内敛沉稳,已是个有野心的人了。

“四皇嫂。”

萧遥扯了笑却不应,只道:“请坐。”

她为他倒了一杯茶,“你这里的吓煞人香很是不错。”

“四皇嫂满意便好。”

“你大费周章地劫我来,不是只为了请我喝茶的吧?”

“自然不是。”他回答的很是爽快。

“那是为了什么?”

庆王顿了顿道:“幼时不懂事,对你多有不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变“你”了么?她笑了笑,“孩童年幼无知,吵闹也实属正常,我又怎会记怀?”

“你不厌我就行。”庆王拿起茶杯轻嗅,“妙音伺候的可还好?”

这是在问她住得惯不惯吧?她能怎么回答?她苦笑:“还好。”

一阵沉默。

庆王忽然道:“平城我失守,失去了平城,我便再无筹码。”

萧遥点头,他终究是胜了,是不是也意味着……

“你软禁我,是为了威胁他?”是不是威胁只要威胁他,都是要利用她?她哭笑不得,“我也不知,在你们眼中,我于他竟已重要到这个地步了。”

“你与皇兄伉俪情深,唯有你能让我有最后一个翻牌的机会。”庆王道。

“你是这么想的?”

“不全是。”庆王抿了一口茶,抬眼看她,乌黑的瞳孔却仿佛流转着不一样的情愫。

萧遥却垂头把玩着自己衣裳上的流苏,言语带讽,“自古多少人为争名夺利命丧黄泉,明知是孤注一掷也前仆后继地冲上去,非要争那一个地位,我实在不懂。”

他眸色深深,“孤注一掷?”

“不是么?”

他笑着摇头,“贫穷向往富贵,低贱向往权利,无可厚非,却并非孤注一掷,而是无可奈何。萧遥,你又能保证你会一生都似此般超脱?”

“我从不是个看得透的人。”她道:“我又何尝不是俗人一个呢,只是追名逐利终非我所求,我没有野心,只是想把日子过得更好罢了。”

“很少有人甘于平凡的,萧遥。”

她不语,曾有人说会伴她平凡一生,如今……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妙音低着头替二人续上一杯茶。

萧遥突然道:“先前听说庆王妃受了风寒,我不曾拜访,不知庆王妃如今可好?”

庆王看了她一眼,“很好。”

“那便好。”

庆王道:“你先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起身行礼,“庆王慢走,恕不远送。”

“妙音。”

“主子。”

“好生照顾着靖王妃。”

“是。主子。”

萧遥身形一顿,忽然觉得又回到了那时二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啊。

庆王离开后,萧遥回到房里,如今庆王失了民心,但高居皇城,皇帝皇后还在城内,司秀终究是要拿到圣上的旨意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此番清君侧,荣相必然是个靶子,荣相素来阴险狡诈,庆王能在他手上保全自己,委实厉害。

要拿到圣上的旨意,几乎已成了不可思议的事,但若是有真正的高手出入皇宫,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么,能出手的,只有他了吧。

几日后,萧遥听到了一个妙音送来的消息。

楚家长女,将与靖王结亲。

楚冶芳,萧遥再清楚不过,会和她并肩的人,必定是上位者,她要嫁给靖王意味着什么,萧遥不是不知道,只是若果真如此,她对他最后的坚定,似乎快要崩塌。

她这几日都在临摹司秀过去写的字,他的箫吹得极好,他的字画价值连城,文武双全,又是个这样俊美的男子,似乎……他本是个被上天眷顾了的人,但他还是孤独,还是——让她心疼。

对于那个位子,他本意她已不在乎了,此事属实,她的相信,全然成了笑话,手微颤,最后一笔便划开了,她叹了口气,宣纸上便多了一个湿点,慢慢的,越聚越多。

“我已等了你多时,你再不来,我便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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