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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丹仪在等着什么:她等着这本书正式出版后,把我和出版社一起告上法院。告网络,效果适得其反,而且名誉损失的赔赏,钱不好算。
在中国,三代后人有权到法院告“诽谤死者名誉”。看来我这辈子不得安宁了!
的确“中国的黑手党”之名,叫人望而生畏。什么不好写,要写男盗女娼?况且,这原本该是女人离开的世界。我的这本书,胆大则大矣,并非胆大在写**。
中国的官道,无论文武,都一股子道学头巾气,说话假模假式,做事朝三暮四,为人做张做致,而且不把女人当人;中国主流社会,对女性的态度,我看了胸闷气燥,只想砸锅甩盆。
**人,敢说敢做,做事为人,都讲个风骨,有真性情在。
想当年,我十八岁时,毅然当了诗人,自然而然就走进**,没学得一身武艺,学了一手另类诗体。
**中,女流英雄,经常会冒出来。会门三教九流,所谓“金皮利桂,平团调柳”,容得下新黛玉和小月桂这样风月场中的人物。
你这就明白了吧,为何我会写这样一本书。从这本书开始,我竟然成了一个女权作家。我的命运尚是未知之数,筱月桂也一样。我和她再次坐下来,或许就可商量出一个结局,彼此都说得过去的结局。
还愿到上海(代后记)
虹影
我们一家都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靠着山脚岸边长大,天天看嘉陵江水清长江浪浊。一家子围着小收音机听本地“言子”,笑成一团。只有一个人不一样,那是我父亲。
父亲是抗战时被抓壮丁来到重庆的,重庆人叫他“下江人”。我父亲一辈子没学会说哪怕勉强过得去的重庆话,幸亏他是个木讷寡言的人,不得不开口时才开口。开口说的是天台宁波口音,很像上海话,与重庆话就隔了千里万里。只有我能听懂父亲的话,所以做了义务翻译,由此拣了几句半通不通的上海话。
父亲一辈子都想顺江水而下,回到长江入海的那片广阔的平原,那生育他的土地,但他只是一个病休的川江拖轮驾驶,在家烧饭做家务,六个孩子数着米粒下锅。社会最底层的人物,能有什么奢想?只能闲下时看着滔滔江水,男人家也不能尽在落思乡泪。
但是父亲是个大度的人。街坊上有痞子看见他软弱可欺,对他说话如凶神恶煞,让我这小姑娘怒火直冲天灵盖,恨不得一刀挥过去。父亲却不记恨,当这种人需要他帮忙时,比如借盐借米时,父亲照样给,别人不还,他也不要。有一年坡下有户人家起火,父亲提起灭火器,就往坡下冲,火灭后,他的脸一身衣服都熏得黑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