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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看热闹一圈人,筱月桂让李玉把车里的礼物抬上来。有匹布,两瓶上等的酒和一对金耳环一条金项链。周围看稀奇的邻居啧啧有词:“月桂重义!月桂出手真大方!”
“人家可是大上海滩数一数二的红明星嘛!”
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穿了件背心,机灵地从屋里钻出来,跑到舅妈跟前,朝筱月桂好奇地张望。脆声脆气地说:“娘,阿姨长得真好看。”
“这么可爱的孩子,怕是我的表弟吧?”筱月桂笑着蹲下来,拉着男孩子的手。
舅妈拍拍那孩子的头说:“她不是阿姨,是你姐姐,叫姐姐!”
“姐姐。”男孩没有陌生感,细声细气地叫。
筱月桂弯下身子,顺手给男孩子两个银元,说没想到有你,下次专门给你补上礼物。
“舅舅,看你什么时候乡下住腻了,就进城来。”筱月桂让娘舅带她去村里祠堂。
祠堂聚满了家族里的男人,看守把追的人全部拦在祠门外。满祠堂的男人,不用说是特地聚起来等筱月桂的。
族长说话了,声音宏亮:“陈家祠堂,本不容女流。但是月桂小姐是女中豪杰,名满大上海,为本乡造福,陈族全体感谢。”
男人都向筱月桂握拳行礼,筱月桂也不说什么答词,只是向插着祖宗牌位的香案跪下,三磕头,然后站起来,在认捐簿上写下:白银五百两助建本镇小学。
全堂轰然,一个个都在说:“五百两,五百两呐。”连门卫也被这个大数字弄得一时走了神,被拦在外面伸长脖子看的小姑娘们趁机挤开他们,尖声欢呼着叫唤着冲了进来。
筱月桂从川沙回来,就在床上躺了两天,浑身无力,也未发烧,就是吃不下饭,夜里也睡不好。黄佩玉要找医生来看,她不让,说只是想念父母,伤心过度。
黄佩玉坐在沙发上,用烟斗抽着雪茄,烟灰缸就放在窗台上。他有点不高兴,本来准备带筱月桂去老顺茶楼,顺便去赌场,但她抱歉地陪笑,说不想出门。
“等我好些了,我就陪你在那儿看那些大赌王怎么一掷千金。”
“还是看我怎么一赢千金吧!没有大把赢钱机会,谁会甘心输钱?”
“当然当然,你最明白。”她说。
黄佩玉如遇到知己,骂起来:“那些人都不是这样说,说我是用别人的本钱豪赌。”
“小人之心,黄爷听都不用听。”
“你说得也是。”黄佩玉说,“青帮还和我对着干,大事不多,小事不断。什么青红不分家,这完全是局外人有意一锅端!”
筱月桂听得起了身,她看见黄佩玉的手一抬,一个好看的姿势。他倚窗站着,声音平缓下来,他说,洪门嘛,多少年来反清复明,白刃起事此起彼伏,卧尸遍野不改其志。青帮喜欢和权势弄在一起,李鸿章设招商局海运漕粮后,青帮失了基地,正巧上海洪门尚未东山再起,青帮乘机进据。
“青红不分家,其实不过是江湖上互说好听话罢了!”筱月桂说。
“你一向是明白人。现在洪门在我手里,青红帮只是暂时相安而已。”黄佩玉灭掉烟头,抬脚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