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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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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的前半是荒谬的,对于颠簸在大海中的难船,激斗在战场上的亡士,怎能令人愉快呢,我们不致自私残忍到了乐于作此种全无心肝的旁观者。

卢克莱修引喻失义,他不及后悔,我代他后悔。

这段话的后半,可以这样说,回首前尘,曲折迷障历历可指,这也只是常情常理常识,未必见得就是上了真理的峰顶——如果这样就算是真理的峰顶,倒不难……

伊壁鸠鲁派,至少它的始祖是良性的快乐主义者,美食、重友谊、善谈论,这是可能阳明兼得的,所谓哲学的探索,真理的追求,那就不是他们的事了,其实也不是任何人真能作到的事。

诚实而勤勉的人,都知道,都慢慢知道,哲学和真理有其终点,终点是:没有哲学没有真理。诚实而勤勉的人(而且差不多都老了)相对无言,孩童似的,睒霎着眼,说:是可玩孰不可玩。

于是,含生之灵在其有生之年,重友谊,善谈论,且进美食。

先伊壁鸠鲁的伊壁鸠鲁派,不予置评,后伊壁鸠鲁的伊壁鸠鲁派,置评如此。那诚实而勤勉的碰在哲学和真理的终点上的人是超伊壁鸠鲁派了,差不多都老了,味蕾衰退,所以总认为从前的东西够滋味。

怪想

夏末的向晚,与友人看罢“红心王”,还不欲分别,就走在华盛顿广场的树荫下,芸芸美国众生(尤其是星期六),似乎都不坏,好则谁能说好呢,不过是男人、女人,都像要就地做爱的样子。那打球者、耍火棍者,暂时没有性欲。小孩子认定冰淇淋比生殖器重要。

广场之边,沛然摆开新货旧货摊,不外乎服装和饰品,一片繁华荒凉,有几分繁华,便有几分荒凉,我友也说:“你这样形容是可以的。”

我友向来比我容易口渴,两人坐在长椅上,他就坐不住,奔去买可乐,使我成了一个人。一个人就只好怪想——怎样来对待华盛顿广场上这些人呢,怎样来对待除此之外的数十亿人呢,总得持一种态度。

以法官和情郎的混合态度来对待是可以的。

友人回来,吸着可乐,我把刚才所想的,说出了口,而且还隐隐发现自己持这种态度已很长久。他嗯了一声,吐开吸管:

“把它记下来……除了这一种,而且除了这一种,没有别的态度可取。”

我友三十岁,男,墨西哥的墨西哥城人,体力和智力完全可以击败那个西班牙坏蛋。刚才穿马路,明明是WALK,汽车不停,好险!我说:

“一辆汽车对准两个天才冲过来,差点儿把我们撞死。”

墨西哥人笑,笑,牙齿白亮极了,笑得我不得不辩护:

“我又没有说谁是天才,那汽车是不好么!”

他边笑边安慰道:

“我是笑你多的是怪想,还能说出来。”

多累

今天不是哥伦布节,是国殇日。不知怎地想起哥伦布,想起与哥伦布毫不相干的那些事。

能说“伟大的性欲”“高贵的交媾”吗,不能。那么“爱情”自始至终是“性”的形而上形而下,爱情的繁华景观,无非是“性”的变格、变态、变调、变奏。把生理器官的隐显系统撤除净尽,再狂热缠绵的大情人也呆若木鸡了。老者残者的“爱”,那是“德”。是“习惯”。

从前的人,尤其是十八、十九世纪人,把爱情当作事业,奉为神圣,半生半世一生一世就此贡献上去——在文学中所见太多,便令人暗暗开始鄙薄。

如此忖辨日久,倘若再有霞光万道的异物劈面而来,不致复萌欣欣向荣的故态了。只会觉得它像横街上的救火会的铜管乐队,穿过公园,走在直路上,我被迫听了半阕进行曲(因为这时我坐在哥伦布公园的长椅上)。

那天是哥伦布节,秋色明丽,纽约市唐人街尽头的哥伦布公园,一副零落相,说来真为哥伦布大人伤心,下午八时后,此间歹徒出没,有的行为叫做性强暴,一点爱的潜质也没有的。

比起来,爱情还算好,还应该减轻对爱情的鄙薄的程度——也许还会发现爱情的范畴中的新大陆,到了那天,那个黄昏,那个夜,夜深了,那人说:“你啊,真是富有哥伦布的精神。”我说:“倒宁愿你是哥伦布什么的。我多累,多危险。”

当那人欲用口唇来抚慰我的眼睑时,觉察其中双眸惘然失神,问了:“在想什么!”

“决不再以爱情为事业。”我真会这样说出来的。

那一天,那一夜,即使不是哥伦布节也成了哥伦布节。

呆等

秋天,十一月的晴暖阳光,令人想起春天,蒙田忽然说:

“深思一下吧,撒谎者是这样的人,他在上帝面前是狂妄的,在凡人面前却很怯懦。” 余素拙深思,弗明蒙田何所指。

培根忍不住疏释道:

“因为谎言是面对上帝却逃避凡人的。”

“那么,”我说:“那么他可以重来人间了,不是早就约定,大地上找不到一个诚实者的时候,耶稣就再来。”

蒙田一笑,培根亦一笑。

落叶纷飞,天气转冷,壁炉的火光将三个人影映在墙上。

文学和哲学的欺骗性,与蒙田和培根的说法相反,文学和哲学在上帝面前是怯懦的,在凡人面前却很狂妄。

后来,文学和哲学的欺骗性又转为它们早早与文学哲学了无干系,却被人们奉为时髦神圣,如果想去除掉这些东西,就像要家破国亡似地撕打号叫了。

窗外都是雪,十二月廿五日将近,我又不能不冒雪出门选购食品。

蒙田家,贵宾光临似地闯入五个强盗,主人一席话,他们鞠躬而退。

培根回伦敦后,涉讼败北,也下野著书了。

(三百年,四百年,仅剩的一个诚实者,使耶稣迟迟不能重来人间,耶稣是守信者,诚实者又不能不诚实。)

卒岁

怨恨之深,无不来自恩情之切。怨恨几分,且去仔细映对,正是昔日的恩情,一分不差不缺。

如此才知本是没有怨恨可言的,皆因原先的恩情历历可指,在历历可指中一片模糊,酸风苦雨交加,街角小电影院中旧片子似的你死我活。

每当有人在我耳畔轻轻甘语,过了几天,又响起轻轻甘语,我知道,不过是一个仇人来了。

也许这次,唯独这次天帝厚我,命运将补偿我累累的亏损,数十年人伦上的颠沛流离,终于能够安憩于一个宁馨的怀抱里,漏底之舟折轴之车,进坞抵站,至少没有中途倾覆摧毁。

然而这是错觉,幻觉,二十年前,三十年前,公元前,甚至史前,早已有过这种错觉幻觉。漠漠的爱,不足乐亦不足致命,惟有爱彻全心,爱得自以为毫无空隙了,然后一涓一滴、半丝半缕、由失意到绝望,身外的万事万物顿时变色切齿道:你可以去死了。

此时,在我听来却是:曾经爱过我的那一个,才可以去死了。

噫,甜甜蜜蜜的仇人,数十年所遇如此者不仅是我。

仓皇起恋

婉转成仇

从文字看来,也许称得上剀切简美,所昭示的事实,却是可怕之极——确是唯有一见钟情,慌张失措的爱,才慑人醉人,才幸乐得时刻情愿以死赴之,以死明之,行行重行行,自身自心的规律演变,世事世风的劫数运转,不知不觉、全知全觉地怨了恨了,怨之镂心恨之刻骨了。

文学还是好的,好在可以藉之说明一些事物,说明一些事理。文学又好在可以讲究修辞,能够臻于精美精致精良精确。

我已经算是不期然而然自拔于恩怨之上了,明白在情爱的范畴中是决无韬略可施的,为王,为奴,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明谋暗算来的幸福,都是污泥浊水,不入杯盏,日光之下皆覆辙,月光之下皆旧梦。

当一个人历尽恩仇爱怨之后,重新守身如玉,反过来宁为玉全毋为瓦碎,而且通悟修辞学,即用适当的少量的字,去调理烟尘陡乱的大量人间事——古时候的男人是这样遣度自己的晚年的,他们虽说我躬不悦,遑恤我后,却又知优哉游哉聊以卒岁,总之他们是很善于写作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救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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