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离府归去(1 / 1)
我立马爬下床去将烛灯吹灭,然后又回到床上裹好被子。
楚家的人不会从此就灭门了吧,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要弄死这本已经人丁单薄的楚家啊。
侧过身,我闭上眼准备睡觉。任门外大呼小叫风吹雨打我都不想动弹。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粗野的拍门声响起。
“医者,有气儿!有气儿! 二夫人还没走成呢,求您快去看看呐。”我捂被不听,躺定如山。
“医者,您别睡了,求您去看看我家二夫人啦,还有气儿,有气儿,哎呦,我楚府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一个个都走了,我们这做下人的该怎么办呐。。。”
啪啪啪啪啪啪,猛烈的拍门伴着嚎哭,白目一个人在房门口演大戏。
“女医啦!女医哟!女医!!!!!!!!!!!!!!!!!!!!!!”
气急攻心,我起身冲到门边重重把门一拉。
“小兄弟,你哭爹呐。” 忍住想伸手掐死他的冲动,我侧身就从他身边掠过。
“你家二夫人在哪儿,还不带我去。你爹要死了啊!。”
白目赶紧跑到我跟前,领着我横冲直撞向内院里奔去。终于奔到二夫人院门口,我头也不回的就进了院子,就在我逐渐离他远去的时候,耳力甚好的我听到身后的白目一阵唯唯诺诺的低语,他且道:
“我爹早死了。。。。”
我顿时脚下脱离,半边身子软下来一踉跄,晕! 没文化真可怕!
二夫人的院子中喧闹不已,侍者们脸色仓皇的手捧着脸盆子匆忙进出,盆中的血水摇摇晃晃,飞溅出声。为显得敬业,我也忙阔步进屋。屋中窗户闭着,在四处点了灯,十分明亮。
振臂捞袖,我从袖袋中掏出一截长布带,其中包裹精巧药镊子和小刀各一把,然后二话不说步至二夫人床前。
二夫人侧躺着露出腰间一块血渍的皮肤,我低头看她额前鬓发湿嗒嗒贴在脸上,全身跟过过水似的被汗濡湿。
“夫人?”
她双目紧闭没有回答,装死已经没有意识了。
腰间的伤口处仍是血流如注,我用小刀将伤口划开,边用巾帕蘸去浸出的鲜血,边用镊子探进小孔欲将那暗器七星连珠取出。
方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也跟着浸出一身的紧张汗,取出第六颗针,我继续查探第七个伤口,可是看来看去,二夫人腰间除了被我划开的那六个血肉模糊的那六个孔外,根本没有第七个孔!
难道说第七颗射到了身上别处?可是二夫人身上并没有其他地方流出血来。又或者说,第七根针本来就没有射中。我抬头观察意识不清的二夫人,她口中有断断续续的痛吟,身子侧卧,两臂交叠枕在枕上,双拳紧握。。。紧握?明明已经伤重不支,怎会有气力握拳,莫非是抓了什么要物。使劲将她的手掰开,我不禁为她手握的东西吓了一跳。这不就是那找不着的第七颗针么,按说,这七星连珠的七颗细针是一齐射出,劲力刚猛,可二夫人区区一不懂武妇人,是怎么躲过这一针且还将暗器擒住的?除非。。。。
不及再做思量,我急忙替她止血,后用长布将伤口包好。等这一切弄好,我不由得舒一口气。
“多谢女医。女医劳累了!”
旁边一声刺耳的吼叫,我方才察觉到屋内早已站了不少手持巾帕的侍者。紧张一过去,我疲倦不已,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屋。院中站着楚擒,他背向我,看这院门。
我心想着楚府还真是藏龙卧虎。
“世子,暗器已被我取出,等养过了明日,二夫人方能缓过来。”
楚擒一身月白衣裳,缓缓转过来面向我,院中光线不似屋中明亮,我看不清他面上表情,直觉他并无丝毫欣喜,此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又紧绷住,惊觉自己应该赶紧解释一下情况。
“这治伤的法子子归也是才想出来的,我替二夫人划伤取针是冒了大险。上次。。上次少夫人中针时,弟子身上无药器,今日的药器也是子归才去桃馆定造的。少夫人那次。。伤势迅疾。世子,是子归无能!怪罪怪罪。”
天啊,什么时候我开始大意到给自己挖坑跳了。
“子归,不怪你。荛真的事。。罢了也罢了。。。。。斯人已逝,世家子弟有修有制,可忆情,却不可迁怒,再者,你并无过错。二娘这次,还得要重重谢你了。”
“世子,这是狸山的福德教导。”
对,好坏都记到狸山的账上,和我本人无关。说起来,这楚擒虽说是世家贵公子好教养,可是,感情甚笃的自家娘子不明不白的去了,竟然无半点恨意,还能保持这么矜持高贵的模样,真是不一般。大概。。。家里死习惯人了吧,习惯了。。。习惯了。。。
“世子,你宿疾已痊,弟子功成身体,明日将回狸山,忘世子今后好好护养身体,也不辜负了这一番医治。”
“子归,我二娘她。。。”
“世子,我狸山只接了你宿疾的诊书。”
我垂目道来。
“楚擒明白。”
我扶了扶头上的发髻,见他不在开口言语便轻声离开,他一人在院中,不知在思索什么。
第二日天还朦朦亮,我就从楚府后门悄悄离去,没有坐楚府备的车马,打算不行至城门口再自行雇一辆。南郡的街市上只有几户的睡眼惺忪的买贩商家安静地布摊,清晨露重,雾中湿气将一夜沉淀的秽浊沙粒都洗了去,古城清净的韵味这才浓浓的透了出来。
我步至城外,欲在那些候在门外等客的车马中寻一辆直接回寿城的。找来找去,却不见一辆,心中暗自惴惴不安,难不成南郡与寿城不通车马?我妄自四顾,就在此时,我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人倚马而站,恰巧与我撞了个四目正对,来人朝我眉眼一弯,抿嘴笑来
“子归,好生巧啊,竟在此处遇见你。你这是要回狸山吗?”
我心想我昨日告诉他我今日启程,他今日就在此处与我相遇,分明是算准我会在此处寻车马独自上路。
“是,頫公子,你也今日返至西川吧。”
他牵着马阔步走近,踩过脚下的碎叶青枝,白衣拂过,意境翩然。
“正是。子归你可找着车马了?”
“尚未,许是去往寿城的车马晚些才至吧,我等等便是了。”
“南郡与寿城却通车马,只是路上颠簸,少说也半月,你恐怕要辛苦了。”
半月。。。。。
“我行水路,由大河青阳南下,直往西川。寿城在西川北面,你若觉得方便,可与我一路而行。这一路上,君白定你保你平安。”
“这。。。恐怕太麻烦你了。”
“哪里,子归你先于頫家有恩不说,既然我頫君白引你为友,自当相帮。再者,这一路上,有子归作伴,我那外侄乌童,必定也很欢喜。”
頫君白面上不动,可是他那真心实意乐于助人的模样还是让我心中微微一热,想想这主意也没什么弊处。
“子归,你看如何。”我迟迟不应,他便又再次问道。
“诺。那这一路上麻烦你了,君白。”
君白闻此点头但笑不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
“既然如此,此处距渡口约有两次钟鸣的远近,我一行先乘车马至渡口。”说着,他转身向一边的一辆灰棚马车走去,我赶紧跟上,想起还少了一个人。
“君白,乌童小公子呢。”
前面的人忽然脚下一顿。
“他已先至船上,等我抵达即刻出发。”他脚下不停,背向我。
马车不大,因男女有妨,頫君白只得在与车夫同坐驾处,我一人在车厢舒经松骨,甚是舒服。马车开始在官道上奔行啊,我将包中各式药具拿出一一整理,此时从囊中划出一个纸团,我顺手拿来摊开一看,原来是老夫人的药经,这东西现在对我已然毫无用处,正当我准备随手丢弃之时,我眼睛恰好扫到一行字,愣住反应片刻之后,我登得惊得额角当即留下一滴冷汗。
“四时咳喘之症。。。勿食榛栗,少则致气息不畅,多则可致气息梗堵,气窒神断。”
老夫人不能吃榛子,可昨日晚宴上的菜,道道里面都加了榛粉,粉墨细了不可辨识,可我这个尝过百草的医者,一吃就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那晚宴是楚擒请的,那晚宴是楚擒请的。。。。。。。
我脑中反复的回荡的这句话,不知过了多久,才有稍许的清醒。
如果是这样,那二夫人还在府里。她会死的吧,老夫人也会死的吧。谁会想到,楚家的少爷竟然要绝了自家的后。可是,那榛粉也可能是其他人加的。可道道菜里面都加这东西,不容易露出马脚吗。
我忍不住将楚家这些日子出得事情想了一遍,守灵夜,灯会,失火,刺客,晚宴。。。失火!失火那夜白目想硬闯五夫人屋子时不是又个小厮替为回话,如果那人不是小厮而是楚擒的话。如此说来,守灵那夜,一直在大夫人身后的,不也是楚擒夫妇吗!刺客那晚,站在荛真旁边的人,不也是楚擒吗。
不会的,怎么可能是楚擒,他有什么怨仇要这么心狠手辣灭了自家人!
我死捏这手中那图纸,僵坐一团,不自觉的紧咬牙关,内心挣扎不已。
所有的经验都告诉我,管闲事是没有好下场的,更何况我一个自身难保的异世人。赶紧回狸山待那术士说的惊雷夜方才是真。
楚家的事,和我本无关系,与其如此耗费心神为他人,不然想想自己的后路!
不由自主瘫倒在软榻上,此时车外一阵疾风将隔帘高高吹起,架处上頫君白正襟危坐,身形挺拔,无论这车马怎样颠簸,他都丝毫没有狼狈的样子,仍旧散发出一个慑人的正气。
相形见绌,这么高贵的大神,和我简直是云泥之别,他是天上的云,我就是地上的泥了。
马车继续在官道上飞快的疾奔,我定睛看着大神背影,片刻之后,我抬手将隔帘掀起:
————————————————欲知后事如何,还听我下回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