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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规规下了出租车,绕过灯红酒绿的街面来到灯光昏黑的后巷,两三个靠在墙边抽烟的小伙子见了她立马点头示好,骆规规以眼扫过当做回应,对她的冷淡态度大家都习以为常,一个靠门近点的小伙子替她拉开门,顺便告诉她:“BOBO妈在二楼。”
骆规规一边迈腿进门一边道:“进来别忘了吃块口香糖。”
“知道。”小伙子笑笑,然后带上门。
门一关突然的黑暗让骆规规止步两秒适应,接着侧身挪过狭窄的过道,打开另一扇较为厚重的门,瞬间震天介响的激烈舞曲迎面轰来,她皱眉眯眼避开随着节奏四处乱闪的激光灯束,由现场热闹的程度判断,今天生意又是爆棚。
水吧里忙碌的酒保冲她嚷嚷了什么完全听不到,她指了指上方就猫腰钻出吧台,正站在巨大音响上扭得像蛇一样的领舞辣妹,长腿勾住钢管身段柔软的倒挂下来,纤纤玉手拍了她一下,用口型说:BOBO妈急挂了。
骆规规叹口气,辣妹爱莫能助送她个飞吻,BOBO妈那炮竹一点就炸的脾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四十多岁了压根不懂得何为“静、好”,每次一急总惹得上上下下的人不安宁。
二楼是装潢典雅的VIP包厢区,远离一楼震耳发聩的热歌劲曲彷如另一个世界,骆规规熟门熟路的走到一间名为“玫瑰香”的包厢前,打开红木描金线的门,毫不意外里头云雾缭绕,烟味呛人欲泪,骆规规屏息冲过去开窗子,“BOBO妈,少抽几口吧,不怕把肺熏黑,还不怕把墙熏黑了呀。”
BOBO妈是个精致柔媚的海派美人儿,讲究那么一点小资情调,穿衣打扮艳而不妖,除了有些小吝啬一般没啥不良嗜好,只在心烦气闷时烟抽得特别凶。
BOBO妈看见骆规规呛得不行,赶紧掐了烟头过来帮着开窗,舞动两条手臂往外赶烟,“哎,现在弄装修老贵了,上回刷漆你知道包工头算我多少钱吗?七百一平米,七个粉红嫩嫩的毛爷爷就管刷一小块地儿,尼玛满大街的银行干嘛不去抢?!”
“包工包料是这样的,所以让你悠着点,一叫装修不但停业没钱赚还得掏腰包赔钱,多不划算。”骆规规回头又操起抹布擦落满烟灰的桌子。
等她前前后后忙了一阵,BOBO妈才醒过闷来,一把拽住她,“嘿?我是让你来当保洁员的么?差点没给你搅糊涂了。”
骆规规丢了抹布,语气一换,冷冷的问:“人在哪儿呢?”
“嫌我这儿吵得慌,说在街口的咖啡店恭候你大驾。”
骆规规嘲讽道:“其实是害怕小狼哥的拳头吧?”
提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BOBO妈满脸不悦,“幸亏小狼给朋友叫出去了,不然早闹翻了天,这会子你刚好赶到收尸。”
“小狼的什么朋友?”自打小狼高中辍学,便在外面结交了一票三教九流的酒肉朋友,跟他们在一起只怕更危险。
BOBO妈捏捏眉心,“得了,你管他做什么?想想逼到眼面前这衰人破事儿吧,他们吵着要给你妈迁坟,我那个去!人活着的时候不闻不问,死了十几年才想起来献殷勤,吃饱了撑的吧?”
骆规规面色一沉,迁坟?做梦!
“估计那负心汉也知道离谱,所以只派了狗腿子来,自己没敢露面,不然我非扇他俩大耳刮子。”BOBO妈说得义愤填膺兼无比遗憾。
第一次负心汉找上门,她可是召集了手下人,一人一耳光痛痛快快赏了那人名满中华的“齐连扇”,听说那厮夹着尾巴回去躲了一个月没出门,简直大快人心。
骆规规拍拍BOBO妈,安抚道:“我心里有数了,交给我吧。”
“嗯,要不要我叫俩小弟跟你一起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骆规规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一狗腿子我能对付。”
BOBO妈听她这么就放心了,但不忘嘱咐:“好闺女,千万别跟他客气。”
“明白。”
……
骆规规来到街口空空荡荡无人惠顾的咖啡店,想必应该是某人大手笔的包下了这里,这年头有钱能使磨推鬼,可惜总有东西是钱买不到,比如人命。
原本坐在窗边打电脑上网的纪威廉连忙起立鞠躬:“大小姐。”
骆规规冷嗤一声,为这个称呼,她施施然坐下,不咸不淡的说:“咱们这儿‘小姐’泛指从事特殊行业的女人,你就算再不待见我,也用不着一见面就骂我吧?”
纪威廉一惊,口齿不清的辩白道:“误会,误会,我绝对没有骂您的意思。”
“你来中国有不少趟了,还没学会入境随俗,怎么出来混?”骆规规撩撩头发,露出充满鄙夷的双眼。
纪威廉惴惴不安,陪着小心问:“十分对不起,那么请问我要怎么称呼您?”
“骆同学。”
“是,骆同学。”纪威廉从善如流马上改口,然后态度恭敬的正襟危坐,视线还不敢太对上她。
骆规规扭头向侍者要了杯白水,大半夜喝咖啡,影响睡眠,“说吧,急着找我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先生想为您母亲另觅一处阴宅……噢,就是新墓地,不知骆同学比较属意哪里呢?”纪威廉把电脑移过来,“这里有几处备选的地点,请您过目。”
骆规规看也不看,“既然你家先生如此盛意拳拳,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必须要挑全中国最好的墓地。”
“当然当然……”没想到骆规规这么好说话,纪威廉松了口气。
骆规规一口喝光水,洒脱的起身,“转告你家先生,非八宝山革命公墓不可,搞定之后再联络,拜。”
八宝山革命公墓?半个洋鬼子纪威廉先是一愣,接着上网查,结果……他就说大小姐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呢!无奈的抹把脸,拨了电话通报情况:“先生,您料得没错,大小姐不同意……”
晚上这一折腾,骆规规返校已过凌晨,洗漱干净趴上床,也许心里搁着事儿,翻来覆去烙饼烙了快半宿终在天将亮时睡去,似乎刚眯了不到几分钟却就被手机吵醒,抱紧被子死命钻,懊恼的抓着手机哑着嗓子低嚷:“谁啊?”
“龟学妹早!”那头是梅制爽朗的声音,“今儿天晴云朗,和风拂面,难得的好天气,别赖床了,出来和我去跑步吧。”
见鬼的!骆规规二话不说掐了线,手还不及松开手机,电话又打了进来,她发誓,她要砍了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呵……龟学妹,我就想问问你们女生宿舍的消防系统运行正常不?”
骆规规睁开一只眼,他继续说:“需不需要我日行一善过去检查一下?”
骆规规再睁开一只眼,混蛋!
梅制默默读秒,1、2、3、4、5……“老地方见,嘟!”
哎呦,龟学妹起床气很大呢。梅制快乐的收起手机,对镜子顺了顺头发,然后扭身左边拍拍谢兆志,右边推推魏昊天,才轻快的跳着小步吹着口哨走出寝室,身后一票被他吵醒的众人怨恨的砸枕头、丢鞋子,臭小子,不就恋爱了嘛,有啥了不起?
骆规规同样怨念深重的冲到操场,看到迎风而立的男子,蓦然想到一个成语——玉树临风。甭管这厮有多无耻多可恶,依然无损他风华绝代的姿色,不得不承认正因为他的存在,将他们学校整体形象提升一个高度,傲视周边同类工科高校,拍着胸口说咱既有才又有貌。
梅制仿似感觉到她的靠近,轻轻回眸,未语先笑,哎……天作孽不可活哟,一大老爷们偏生得如此百媚丛生,骆规规不由主红了脸,其中有羞赧亦有羞愧,没个男的长得好,能不羞愧么?
“规规同学,你好慢。”
听见他开口抱怨,骆规规嗡的一下,浑身立刻汗毛倒竖,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天上诸神,麻烦谁来收了这妖孽吧!
就差几步了,她为什么停下不走了?梅制不解的歪头打量忽然中邪似的一动不动的骆规规,刘海下半张小脸兀自乍红乍白,怎么见到他这幅样子?
等了又等失了耐心,梅制走过去单手抬起她下巴,意外瞧见她眼下浮现两弯青黑,心思一通回转,担忧的神色蓦地换做暗喜,他说:“昨晚没睡好,在想我吗?”
自恋狂!骆规规一把扫开他猥琐的狼爪,阴测测道:“是想你来着,想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你。”
梅制认定她因为少女羞涩的天性故意说反话,不以为意的笑问道:“那想出来了吗?”
骆规规认真点头,“想出来了,先一棒子打昏你,送到肉联厂大卸八块,再丢进绞肉机,最后倒进下水道冲走。”
梅制飞起眉毛,“哇塞,规规同学好狠的心,居然要我死无全尸。”
“而且尸骨无存。”骆规规嗜血的强调。
梅制哈哈大笑,两只手挤着骆规规的脸蛋左右摇,“规规,你真是可爱死了。”
唔唔唔……梅软肉,我受够你了!不堪受辱的骆规规怒向胆边生,起脚一个直踹,只听得“嘭”的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