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尽头(2)(1 / 1)
我回到了学校。回想07年的杭州,天色彷佛一下子变亮了,就好像把电脑屏幕的亮度调高了。新来的学生在亮度比平时高30%的阳光下四处转悠,熟悉着学校和周围的一切。
走在校园里,听着广播台播放的量院广播,大家一致很纳闷,咋不叫计院广播呢?
这种情绪深深影响了我,在开老乡会的时候大家自我介绍,我是理工的,我是杭电的,我是传媒的,我是计院的!
我们屋里住着五个人,A床、B床、C床、我、还有E床。
我们的第一次卧谈会大约是这样。
“E床,你们班那个谁呀,他妈的那么大。”
“我靠都能养小牛了。”
“真他妈的Bigcow呀。”
我始终认为Bigcow是我们起外号的巅峰作品之一。前一半说明了特点,后一半则形象地描绘了什么地方具有这种特点。后来甚至干脆叫做奶cow.
突然C床道:“你们管香肠叫什么?”
“香肠。”
“烤肠。”
“香肠。”
“火腿肠。”
“我们叫炸鞭。”
整个楼道里回荡着妖孽的笑声。
鞭真是个好名字。我们本着从我做起的精神立刻相互起了鞭名。E床叫石鞭,C床叫钢鞭,B床叫双截鞭。此后我们如果在屋里听到有人敲门,便大喝一声“报上鞭名!”
我们乘电梯上六楼上课。人满只有C床上去了,我们只好改爬楼梯。我们奔上二楼,A床把二楼按了,我们奔上三楼,B床把三楼按了,我们奔上四楼,E床把4楼按了。
我知道了,5楼是我的任务。
我狂奔到5楼,不幸的是我还没按电梯就开了,大家恶毒地看着我伸出未及收回的手指,一致认定下面三层楼全是我按的。
我们问C床电梯的感觉怎么样啊,C床道,妈的,一层一停,比爬楼梯还慢。四楼的时候前面有个妞拿屁股顶爷鞭。
一节相当折腾的课,老师让我们英文对话。
Whereareyou?
InHangzhou.
Hangzhouhot?
No,Tokyohot!
课后食堂吃饭,跟买火车票似得,最后我们决定前面一个人买一斤米饭,后面一人点一个菜,省得买五份饭。
“来斤米饭吧。”
“那个青菜吧。”
“这个炸鞭,哦不,香肠吧。”
“蛋吧。”
“呃,*!”
我吃饭最慢,被室友无情抛弃,他们吃完半小时后我才打道回府。进了屋里居然就我一人,太好了,我等着有人敲门。
笃笃笃!
“报上鞭名!”我喊出了准备已久的台词。
见半天没动静,我想一定是刚才的声音不够洪亮,于是运气丹田,大喝一声,报上鞭名!
等我终于发现不对,慌忙地去开门,只见查卫生的阿姨满脸黑线地走了进来。
我比较喜欢的一个老师,教我们心理学的,姓范,由于一个和范玮琪有关的笑话而被赠以外号范结巴,平时也叫老范。
我喜欢他是因为一次上课吃东西。但凡偷吃东西,必须仔细研究,摸清老师的转身规律,乘其不备立刻低头假装捡东西并趁机猛咬一口,一气呵成,然后用化功大法化成唾沫咽掉。前面的部分E床掌握的相当精湛,但是化功大法没到火候,因此在上课的时候老师经常惊异地听到有外星人在这里巴咂嘴。
我刚咬了一口,结果老范叫我说话,我就站起来。本想赶快咽下去再说话,可是饼子太硬了,我就想使劲咬,这时同学们都回过头来看我,我只好慢慢咬,他在上面看着我站起来一字不发,神态自若的在那吃东西,倒也没生气,等着我吃完这口。
要命的是我咽完那口之后突然脑子短路,忘了我本是站起来说话的,然后我就又咬了一口,听到同学们哄堂大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尴尬极了,站在那不敢在咀嚼,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无法说话,他也没说什么,笑着叫我坐下。
他说心理学,就是有些东西你可以知道一下,但是这玩意基本上都是骗人的。他年轻的时候,本来觉得教书没意思,可是人家用心理学把他骗了,让他树立起了教书的伟大理想,结果本来他可能成为一名快乐的歌者,现在却成天扯蛋。而且现在已经四十多岁,梦想就相当于自动注销了,真是痛苦不堪。
午睡的时候总是难以控制,以至于晚上毫无睡意,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小说,还是不困,索性摸下床来,开门到楼道里走走,透透凉气。
谁知到了一楼,竟然楼门大开,桌子上烧着一炷香,还放着果盘。
我看四下没人,就吃了一只香蕉。再看四下没人,又吃了一只橘子。再看四下还是没人,我便像逃犯一样兴冲冲地溜出去,一直跑到路也找不着。
空旷的荒野,月色亮如白昼,看得清头顶的树叶。我独自走在这宁静的树影之下,凉风直透心口,月光寒气逼人,月亮上面的图像令人战栗。
一个穿短裙的女孩走在我的前面。
中等身形,白色的凉鞋,可以看到她脚腕上的一圈白色,脚踝既不瘦弱,也不突兀,在极其明朗的月光下可以看清她的肤色。
世界上的词汇到了这里只剩下一个,就是恰好。显瘦的双腿刚刚看到膝盖,那里因为美好而脆弱,让佛被人摸一下就会留下手印。在裙子摆动的时候可以看到完美的腿型,恰到好处的弯曲正是一个黄金分割点,让人想到爱怜,怜就是爱的意思,但是怜和爱不一样。她的腿弯就让人深深的怜爱,不忍想象任何人碰触那里。
头发垂到肩膀,刚刚到了可以被称做长发的地方,绝不多出一分,既不烫染,也没有拉的笔直,自然披在肩头,发梢微微内曲,她躺在你身下的时候你正好可以把头埋进她的头发。
腰很瘦弱,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从后面轻轻抱住,她正好倒在你的怀里慢慢摇晃。
走到拐角的时候我加快脚步,我离她最近的时候,看到了她的后颈。几丝离群的头发依偎在耳侧,她的皮肤温润柔弱,吸引侵犯的天然气质随着呼吸从毛孔中散发。
我跟在他的后面,宗教一般的跟随,我不知道会走到哪里。
忽然我意识到了灯光。
我们本来走在旷野中,现在居然走到了有灯的地方,灯一排一排地列在前方,前面看不到人。
一辆客车驶过。车里没有点灯,只开着外面的大灯,颜色出奇的发红,在昏暗的街道中穿行而过。
我想起了奶奶带着我散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灯火通明的棺材在黑暗中行走,在棺材四角四个红灯的的亮光下可以看到抬着棺材的人影。
我虽然不认识路,但是这里让我感到熟悉,我可能在附近走动过,尤其是那辆客车,让我想到鹰羽霞带我乘过的那辆客车。
我们穿越走廊,到第一个拐角的时候闻到发霉的木头味,转过来便看见一开一合的门扇,合上的门扇上面写着依稀可辨的三个字,杀人偿,我仿佛看到了一把砍人的生锈斧头,穿门而过的时候我看到另一扇门上写也写着三个字,欠债还。屋子的正面却裱着四个金字,上面写道,开挂封号。
我想这大约是说开国辅运、列土封疆的意思。里面有个人见了我看那几个字的样子,过来问我,知道什么是挂吗?我说,不知道。
屋子里立刻从数不清的阴暗角落里爆发出骇人的笑声,还投来几束邪恶的眼光。
我想起小的时候有人问我,知不知道牙狗子趴在草狗子背上干什么,我说不知道,然后我就听到了那样的笑声,看到了那样的眼神和笑容,眼神里充满了邪恶和复杂,再加上承载着笑容的满口黄牙和嘴角的唾沫,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现在我第二次见到了那种笑容。
有个人迎了过来,我们认出了对方。
鹰羽霞道,哈哈!
我说,这是哪?
鹰羽霞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知道吗?七月十五哦亲!
中元节!
我操,今天是鬼节,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我想操了这鹰羽霞不会是早就挂了吧。
鹰羽霞道,中元节是桃花巷的国庆节,每年的这天都有人去外面“接新人”,你很幸运。
我想起刚才肆无忌惮地吃了祭品,心里还在哆嗦。
被“接”了“新人”以后,就可以出入桃花巷的大部分地带,已经可以进入灰烬坟场的地界。
“这样,就不用第二朵桃花了吗?”
“不,这样你就不需要找了,会把这里的路告诉你,你直接进来,但没有桃花是进不来的。”
我说这里的路好复杂。鹰羽霞道:“这里就是从伤心旅店进来的,等会我带你转转,你可以从伤心旅店回到学校。”
我跟着鹰羽霞,穿行在空无一人的灯火之中,这里是桃花巷的主城。我们穿过主城的的街道上,两旁的建筑宏伟而安静,我还是不能忘记那个邪恶的笑容。
“刚才的那个屋子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那便是桃花巷最核心的地方。”
“不对,我还不知道口令呢,怎么就进去了?”
“你还没用进去,只是经过。等你知道了口令,就会知道那屋子有多大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坟场。
这里的反而没有主城那种空荡荡的骇人感觉,因为这里在野外,本来就应该空荡荡的。月亮在树梢间穿行,薄云在天上飘散,半人高的黑影在坟堆间穿梭,小河的流水声异常清晰。
鹰羽霞道,小心点,这里真的有鬼哦。
我说,小心毛。
鹰羽霞道,过来,教你点好玩的。
我便走过去,靠着一株树坐下来,风忽然大了,树枝剧烈摇晃。
“别靠那里”鹰羽霞道,“这树不喜欢人靠。”
我吃惊地挪开一步。
鹰羽霞道,记着这是手太阴肺经。然后他自己运气,从我的中府穴缓缓注入,待真气充足后,再引着这股气经云门,天府,侠白,过尺泽,孔最,列缺,行至经渠,太渊,鱼际,止于少商。
这是传说。
鹰羽霞道,去石阶走走吧。
我们便向东走去,走了七八里地,看到九条石阶盘旋在山壁上。我大为兴奋,鹰羽霞忽道,低声。
地下有个人喊道:“我操你妈,你说话注意点,会死人的,小心打的你满地找牙。有种留下姓名。”
左手那人道:“中华商会,魔法无极。”
右边那人道:“中华商会,地之神,是不是连手机号也给你留一个?”
地上那人忽然怒气大消,向中间那人道:“你就是龙天枫?”
中间那人道:“你是谁,你爹是谁,你师父谁?”
地上第一人道,无色死全家,第二人道,连发不是挂,我俩是白狼的。
魔法无极忽然下手,好像闪过一丝光亮,但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鹰羽霞道,图屠帝恶天传史,帝王或恶魔,不对,恶魔或天堂!
魔法无极已经收手,向中间那人道:“是漠北狐狼的路子。”
中间那人道,也就漠北狐狼养的出这种狗,带这两逼回去,让漠北狐狼找我哥要人,回去打一顿先。
绝壁之上忽然窜下一人,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不麻烦了,我带他俩回去。
鹰羽霞在我手心写了四个字,光绪皇帝。
中间那人和魔法无极、地之神都没说什么,那两人跟着光绪皇帝窜上石阶,很快消失在绝壁中。
鹰羽霞道,记住这个人。
鹰羽霞道,中间那人不是龙天枫,是龙千寻。
龙千寻,是龙天轩的儿子,龙天轩,是龙天枫的哥哥。不过龙天枫生的很晚,跟龙千寻年纪相仿,相貌奇像。这三人就是中华商会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