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金陵之行(1 / 1)
纷纷扬扬的大雪漫天飞舞,宛若一群密密匝匝的白蝶,轻轻扑落,无声无息。厚厚地覆盖了一切。整个山谷便被包裹在这场浩大的清冷寂静的银装素裹之中。
“吱呀”一声,绿衣侍女轻轻推开门,犹自睡眼惺忪,却被这扑面而来的刺目白亮袭击了个正着,侍女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嘴角却也忍不住的欣喜嚷道:“哇,好大的雪!”
屋里一阵窸窣作响,一声清脆的叱喝从屋内传来:“小蹄子,发什么呆呢,还不赶快去准备早膳!今天都起迟了……”
绿衣侍女调皮的吐吐舌头,回头笑笑;“我知道了,红叶姐姐也忒急了点,小姐保不准现在还没起来呢……”绿衣侍女话边说着话,转身准备出去,一扭头便看到了前面被白雪覆盖的竹亭里立着身着白狐裘抱着手炉的主子。绿衣侍女摇摇头,心下嘀咕:“这么早便独自立在那里,莫不是又是一晚没合眼吧?莫非小姐又是在想‘那个人’?”
“绿枝,你怎么还傻站着呢,叫你去准备小姐的早膳呢……”见绿枝仍旧站着没动,红叶在里屋又敦促了一句。
“嘘……”绿枝回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招招手,示意红叶也走过来看。
红叶疑惑的走过来,不知道绿枝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只能顺着绿枝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她也看到了:苏夜离裹着白狐裘立在白雪飞扬里怔怔出神,脸色苍白如莲花洁白的花瓣,手里抚弄着她那刻不离身的玉箫。白雪如俏皮的小精灵,扑落了她一身。有几片停落在她弯卷修长的睫毛上,而她浑然不觉,在清晨森冷的寒气中,沉默宁静,仿若沉默无语的神祗,与天地同色,融为一体。
“这……”红叶看着这仿若梦境中的场景,失神了片刻,随即失声叫道,“小姐,她这是干嘛?又该冻着了……”
“小姐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这个样子,都十年了,还是没忘记……”绿枝摇摇头。
“你说的是玉箫的主人吗?小姐哀悼的那个人?”红叶不解地问,“每年都见她那个样子,我们也不好意思问,她也从不说起。”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记得十年前,当然你们都还没进谷来,小姐那时才不过十一二岁,瞒着老爷上山采药去了,结果后来雪下得特别大,封了山阻了路。小姐好些天都没回来,老爷急的连夜去找。最后在附近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小姐,据说当时全身血淋淋的,昏迷不醒,怀里却紧紧的拽着那支玉箫。回来后一直高烧,病了好些时候。亏得老爷妙手回春之术……但是小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老爷问起,小姐也不说,从此便没人提起了。”绿枝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老爷常年云游在外,偶尔才回一次谷,这些年都是小姐一个人……”
“还要照顾我们这群人……”红叶的眼睛湿润起来,抬手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这份恩情……我们只能都为她做点事情来回报……”
“小姐自小脾气便怪得紧,人又聪明倔强,我们也揣不着她的心思。随着她吧……”绿枝叹叹气,走上长廊,“我去准备早膳,熬一碗滚烫的姜汤候着吧……”
“赶紧去,我们都在这里叨了半日……”红叶猛然间记起来还有工作在身,“我得去准备屋里的炉火了……”
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仿佛即刻要倾倒下来。阴冷的风呼啸着,带着破开万物的锋利。赶车的黑衣人面容苍白如死,冰冷得没有表情。屹立不动,如冻僵的雕像。只是不时的挥起鞭子,吆喝一声,赶动马匹。
两匹皮毛乌黑油亮的良马拉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后面跟了一队人,鲜衣怒马。还拉了许多货物。整支队伍在这灰蒙蒙的暮色中,显得越发气派。
“这应该是异国来的商贾吧……,真气派.”路上的旅人看着这蜿蜒行进的队伍,双目炯炯,发出羡慕的赞叹。
“侍日,此地可是凉州境内?”一只苍白修长的带着嵌着蓝宝石白玉扳指的手撩开五彩织金缎面的门帘,询问道。
“嗯。”黑衣人抿了抿冻僵的嘴唇,回头恭敬的回答道,“再行个十余里,前面有个小村庄。”
“嗯。让大家加紧脚力,今晚似乎要下雪了,去前边小村子里歇息一下吧……”车内黑影里的人徐徐说道,放下了门帘。
“是。”黑衣人躬身诺到。
暮色更加浓重起来,模糊了荒原上行进的队伍。
朔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万物为鱼肉。
风里夹杂着星星落落的冻雨。击落在人身上,僵硬如石,寒冷如铁。少顷,便狂风大作起来,雨下得越发紧了。一滴滴落在地上,铮铮有声,也不溶化。越来下的是冰雹,越下越大,一粒一粒。如豌豆大小,越来越密。砸落下来,马匹都被着冰雹砸痛了,受惊般慌乱起来。一时,队伍无法前进。马匹都在原地打着转,嘶叫不止。
“侍日。”车厢内的人唤道,“停下来吧,落冰雹,马匹都受惊了。去前边的林子里扎营吧。“
“是。“黑衣人勒住缰绳,站起身来,凌空高举了右手,示意整个队伍停下来。
黑衣人转身高声说道:“去旁边林子里扎营。”
众人动作迅速,费力地拉着受惊的马匹走进树林,所有的树木树叶都凋得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兀自在冽冽朔风中瑟瑟发抖。
砍树枝,支顶棚,固定木桩。一群人沉默的在风中忙碌着,冰雹丝毫没有停下了的趋势。很快的,几座临着山体,系着大树的帐篷搭了起来,尽管是在仓促中完成的,帐篷倒还是搭得有模有样。
“主上,进帐篷里休息吧。”侍日恭敬的立在马车边,垂眉敛首。手里擎着伞。
车内人撩开帘帐,躬身度了出来。
来人脚蹬着白熊皮雪靴,身穿织金白锦对襟衣,腰间围着银白缎带,缎带上饰着一枚玉玦,通体透明,颜色鲜艳如血,玉体表面光滑,里面却纹路如血丝状散开。非常奇特。来人裹着一件及踝白斗篷。脸深深地藏在帽子里,只有一两缕滑落出来。
来人一跨下车,侍日便将伞擎了过去,遮住了迎头而来的冰雹和寒风。
“这么多年的亡命天涯的经历把我们训练得多么的迅捷呀。”白衣人拢了袖子,抬头看着前方的帐篷,冷冷说道,“你说是不是呢,牧天使?”
“…………”黑衣人只是垂眉敛首的站着,揣测不出主人的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见属下没有回答,白衣人也没有恼,只是眯着眼看着远方,嘴角浮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沉默了片刻,便径直朝着那属于他的帐篷走过去了。
冰雹渐渐的小了。稀稀疏疏地砸下来。最后渐渐的就停止了。
这个时候,天完全黑下来了。漆黑一片,什么也难以辨认。
属下三三两两的支起了几堆篝火,食物在火堆上沸腾着,香气弥散开来,在这寒风习习的夜间,越发诱人。
突然“嗖”的一声响,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钉在支着铁锅的支架上,由于劲道过大,速度过□□速,支架“噗“的一声倒地,食物全都泼洒出来,流了一地。
“谁?”围着火堆坐着的人们立马就绷紧了脸,全都迅速的弹起身来,神情严肃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去你妈的!不是说自己是神射手吗?怎么就射倒了一口锅?”一阵粗野的咒骂突兀地响彻夜空。同时伴着“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谁重重地给了谁一记耳光。
“大哥,不是啊,天太冷了,手打颤啊。”另一个声音□□着争辩道。
火堆旁的众人听着这滑稽的对话,暗暗松了口气,纷纷举起火把。一瞬间,夜色便被点亮了。听着“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响动,一队身着夜行衣的人靠近了。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大环刀,有的则背着乌溜溜的弓箭。在十来米开外,来人顿住了。
为首的一个络腮胡子的大胖子走上前摆了个弓步,振臂大声喝道:“呔!此山是爷开,此树是爷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送上望乡台,永远回不来。”后面的一群小喽啰也举臂应和助威。络腮胡子将刀扛在肩上,朝前走了几步,大喇喇的说道:“爷爷听说有一异国的商队经过,故在此等候多时了。”
原来是一群小山贼。众人松了口气,看着这杂耍般滑稽的一干人,都有些忍俊不禁起来。火堆边一个黄衣女子“噗”的一声掩口笑起来。
“谁?谁在笑?笑什么笑?哈?”络腮胡子无端受了窘,提刀跨上前一步,目光搜寻着前方的众人。
他这一动作,让那黄衣女子看在眼里,笑的越发欢了。
“是你。”络腮胡子看到了女子,眼光一亮,“小妞,长得挺俊的!嘿嘿,从了爷怎么样?”
“大胆狂徒!放肆!”女子见他出言轻佻,一时便收敛了笑容,竖起秀眉怒叱道。提着剑,纵身一跃。
络腮胡子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亮光凌空一闪,那黄衣女子便站在对面几步之遥处。脸罩寒霜地盯着自己。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地方不对劲,便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这一摸便让他大叫起来:“我的胡子!”
“哼!你再嚷嚷,搬家的就不仅仅是胡子了……”黄衣女子冷冷道。
“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居然把我精心修剪的宝贝胡子给削了……”络腮胡子怒目而视,回头大喝一声,“兄弟们,给我抢!”
“区区几个小毛贼也敢在这里撒野?”黄衣女子冷哼一声,“看姑奶奶怎么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届时,山贼们便蜂拥着冲上来,众人厮打起来。一时,吆喝惨叫之声四起。渗透到这漆黑的空旷的夜色中,令闻者惊怖动容。
“侍日,外面做什么这么吵?”锦衣男子合上手中正翻阅着的书卷,皱眉冷冷问道。
“回主上,是一群小山贼。”一直守候在帐篷外的黑衣人躬身探进头来回到。
锦衣男子长身而起,缓缓踱了出来。
“属下该死,惊扰了主上。”黑衣人见主子出了帐,忙躬身谢罪。
此时,雪花如鹅毛一般飘落下来。不出片刻,便洋洋洒洒地越发密了。一时就模糊了火光中的人影。
“下雪了……”锦衣男子喃喃道,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大朵大朵的雪花便停落在上面。
那边战斗也立时分出了胜负,山贼们都状况凄惨的躺倒在地,死的死,伤的伤,缺胳膊断腿,血飞溅得满地是,有一些竟也被白雪覆盖住了。
锦衣男子走近前,看着满地哀号的残冦。
“饶了我们吧,下次再不敢了……”络腮胡子跪在地上磕头,满嘴的牙齿被打飞了,含着一口的血,话也说不出来,含糊着。
“饶?”锦衣男子皱眉冷冷地看着他,冷笑到,“不懂你们中原人的饶为何意。”
络腮胡子挣扎着要爬过来拉锦衣男子的脚,男子退了开去,冷冷喝道:“百死难赎其罪,来人,把他们绑了,挂到树上喂秃鹫。”
众属下诺一声,便走上前来依言照办。
可怜的山贼们被堵了嘴,绑了扔在树上。在雪夜里足足冻了一宿,不到清晨便一命呜呼了。残骸被悬挂在树梢,腐败的气味惹来成群的秃鹫,在上空盘旋着,嘶叫着。
朔风中有人策马北奔。一刻也不肯停歇。
北国的天空被冬天彻底掌握。薛行衣行至白山脚下的时候,大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五天。积雪没过马蹄。行路已经很艰难了。目的地已经到达,薛行衣这才觉得疲倦异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着拍了拍马背:“伙计,你高兴了吧?回家了……”马儿只是一声长啸,算是回答他。
“人常言到,老马识途,但愿你能带我顺利的进谷。”薛行衣看着前方,长叹一口气,“我呀,可想谷里苏姑娘……酿的酒了……”
“姐姐,姐姐……”一青衣侍女提着裙裾在庭院里奋力地奔跑,地上的松软积雪被她踢得飞扬起来。她直奔药圃而来,药圃里苏夜离正带着几个侍女精心地清扫植物上的积雪。不出一会,青衣侍女便奔到前边来了,气喘吁吁,小脸涨的通红,双目放着欣喜的光,口中犹自艰难的嚷着。
苏夜离皱着眉,站起身来看着青衣侍女,轻叱道:“小蹄子!雪地里这么急的奔,仔细磕到牙!一天到晚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不是……”青衣侍女身形甫定,将手按住心口,艰难争辩到:“薛,薛……薛公子来了!”
“什么?”苏夜离不确定的询问道。
“薛公子来了!”少女这会回过神来,咽下了一口唾沫,终于大声地嚷了出来。脸上已是掩盖不住的灿烂喜悦。
苏夜离到好似没回过神来,她身旁的几个侍女倒是激动得大叫了一声,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计,一起欢喜的拥着青衣侍女跑走了。留下苏夜离兀自呆在原地,看着姑娘们的背影,摇头无奈叹息:“这群小蹄子……”
泡完热水澡,薛行衣窝在铺着毛茸茸兽皮的躺椅里,屋子中央放着一盘烧的通旺的炭火。火上吊着的银壶里温着清酒,酒水翻滚,香气弥散开来。刚才还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一群姑娘此刻正在后面的膳房里准备晚膳。
“真舒服……”薛行衣满足地舒了口气,“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再也没有地方比这里更闲适安逸了……”
窗外几株腊梅含着花苞,被积雪裹着,疏疏朗朗地映照着淡月。清冷的亮光投进窗台,不知是雪光还是月光。
薛行衣长身而起,踱到窗边,眺望那在夜色中苍莽的山峦。山风自远方翻越过来,在山谷上方盘旋,发出嘹亮低沉的呼啸。
“薛公子……”白衣女子掀开风帘,看定临窗而立的男子唤道。接连唤了几声,男子似乎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丝毫没反应。
“薛公子。”白衣女子提高了声音。
薛行衣这才回过头来,脸上犹自一副深思的神色。回头看到白衣女子,立马换上调皮轻松的神情。
“薛公子想什么这么入神呢?”白衣女子微笑着走进来。
“我在想果然是世外桃源才能养出苏姑娘这样神仙般的人物。”
“这话听来,想是薛公子有赖在这里不走的意思?”苏夜离挑眉笑道。
薛行衣听闻此言,抚掌笑道:“莫非姑娘还真会那江湖上传说的观心术?将在下的想法窥破了?”
“薛公子……”苏夜离端正神色,目光澄净地望着嬉笑着的薛行衣,顿了顿,迟疑说道:“公子双眉郁结不展,必是有什么忧心事吧……”
“呼……”薛行衣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冷却下来,惨淡笑道:“还是让你看出来了啊……”
“距公子上次离谷不足一个月。公子此番匆匆前来,定是碰到了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之事。公子觉得受了我的恩惠,这次再前来求助,觉得难以启齿,所以为此愁眉不展……”苏夜离专心致志地拨弄着桌上银盏,漫不经心的说着。
薛行衣听着苏夜离语气平淡地道出了他的心结,被唬了一大跳似的睁大了眼,怔怔看着桌旁躬着腰拨灯的女子。
“薛公子,无须多虑,但说无妨。”苏夜离抬起头望定薛行衣,微笑示意。淡淡的灯火轻轻摇曳,给少女镀上一层金黄的晕光。
薛行衣望着晕黄灯火光中面容娴静的白衣少女,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是感激?是慰心妥帖?这种模糊的影像在他的梦中仿佛出现过千百次,这种熟稔的感觉触动了他的心。多年以后,他不时记起这个少女此时的形象,想起彼时心中的惊动。怀着对少女那份难以忘怀的爱恋。在思念汹涌的寒夜独自眺望冷寂山月。
“我上次不是说要请姑娘前往金陵吗?这次我的任务就是请姑娘出谷,往金陵走一遭。”薛行衣脸上竟是难得的严肃认真的神情。
“去金陵?出诊?”苏夜离蹙眉沉思。
“在下师弟已经重病一月多余,遍访名医不治。如今只靠丹药续着气。我在谷中待的那阵见姑娘医术高超。故此有此不情之请。路途甚为遥远,想必姑娘甚为为难……”
“医者父母心,焉有见死不救之理?别说是薛公子千里迢迢赶回来求医,换了是个生人前来,姐姐也会万死不辞的……“门帘外突然钻出一个乌溜溜的脑袋,脆生生地插了句话。
屋里的俩人冷不丁唬了一大跳,只见屋外几个少女嬉笑着推搡着挤进屋里。
“小蹄子,没大没小的,躲在廊上偷听,成个什么样……”苏夜离扭头看定门边站着的几个少女,扬眉轻斥。
“姐姐,你就允了薛公子吧,把我们也带去吧……”青衣少女毫不理会苏夜离的斥责,不依不饶地央求着。
“就是,就是,我们也要去金陵……”另外两个少女也不甘示弱,连连附和。
“谁说去金陵是玩来着?”苏夜离无奈看着几个争闹不休的少女,没好气说道。
“姑娘如若允诺去金陵,愿待多久便可待多久,上官府邸院大闲置的房间也多,谷中的姑娘都带过去也嫌人少了些……”薛行衣见形式一片光明,连忙趁热打铁。
“倒不是说我不愿意去,我们常年在谷中,几乎与世隔绝,最多就是出谷在周边几个村庄给村人看看风寒,从未走远过。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况且爹爹常年云游在外,不知何时突然回家,若是我们突然不在,也不知如何是好……”苏夜离望着目光灼灼的薛行衣,有些为难地迟疑着。
“小姐莫非想要一辈子呆在谷里老死不成?既是有缘遇着薛公子,由此机会去外面长长见识,为何拒绝?”一向性情急躁的绿枝看到苏夜离犹豫不决,也顾不得什么,急急打断自己的主子。
“小姐,去吧,啊,去吧……”一向娇喜可爱的青萝不由分说便伏过来,趴在苏夜离膝上,摇晃着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苏夜离询问。
“谷里就没人看着了……”苏夜离还是非常犹豫,“管事的大丫头都带走了,谷里就剩一些不懂事的小丫头,我怎么放心呢?”
“小姐,你就把红叶她们三个带去吧,我留下来看家……”在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碧藤突然开口。
“碧藤姐姐,这怎么成……”绿枝难掩吃惊,脱口惊呼。
“还是我留下来吧……”稳重懂事的大丫头红叶此时也开口说道。
“不行,红叶姐姐一直是最稳妥的,在外面小姐更不能离了你……”碧藤慌忙打断。
见她们相互推让,鬼灵精的绿枝撅着嘴看着苏夜离嘟囔:“小姐把我们都带去该多好……”
“都带过去吧,又有何妨?”旁边等着干着急的薛行衣忍不住不耐烦地摸着鼻子插了句。
“就是,就是。”绿枝连连应到,“对了,谷中不是还有个看药房的荣婆婆吗?谷里交给她不就好了。”
“这怎么成,她不是又聋又哑吗?”红叶皱眉。
“那也好歹是个管事的……”青萝扬脸插道。
“算了,这样也成。”苏夜离终于蹙眉不耐烦似的挥了挥手,转头看着红叶,“红叶,你晚饭后把谷中的事宜交代给荣婆婆,事后我再跟她说说。”
“喔……”绿枝一声雀跃,还禁不住拎着裙裾欢喜的在屋里转了一圈。调皮的模样把屋里的人全都逗乐了。
“你个鬼灵精,还愣着干什么呀,去把晚膳上上来呀,薛公子肚子都饿得在响呢……”苏夜离拢住嘴角的一丝笑意,对着绿枝嗔道。
众姑娘闻听此言越发笑得欢了,推搡着跑出去准备晚膳去了。
待到次日一早,谷里一行人便轻装便行,驾着马车前往金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