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判若两人(1 / 1)
香港人的效率还是这么高,认错态度也意外良好,居然主动提出带他们多玩几天赔罪。
安佳盈托辞这里是自己第二故乡实在没什么兴趣,笑眯眯地祝同事玩得开心,然后一个人飞了回来。
这里,于公于私,都有重要的事等着她做个决断。
到达时间她只在起飞的前一刻发给了岳衡。说不清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很不想一个人,拖着不算轻巧的行李坐机场巴士。
知道有人在等待的感觉……原来这么美好。
一从滚动带上取了东西出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向人群中张望。
自己在人群中不算太突出,但岳衡和他男朋友,绝对站在哪里都是亮点。两个外表成熟稳重的颀长精品男,相依而立,近而不密,十分养眼。再加上几分夫妻相,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是哪家生养的亲兄弟。
他俩要是亲兄弟,那也是乱|伦之虐恋情深啊……安佳盈邪恶地偷笑。
于是……人呢?
看着同机的旅客陆续找到了接机的亲友,拥抱和问候不绝于耳,而自己,还是一个人站在出口的栏杆边,像迷途的羔羊,怎么也找不到归属的族群。
最近的眼泪好像特别多,感觉世界又快模糊了……
她仰起头,闭上眼睛,吸吸鼻子,长舒一口气。
果然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幸好,也没寄太大希望……
把放在箱子上的旅行包重新背起,安佳盈拉起手柄,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目不斜视地往大门走去。
几乎是同时,肩膀被有力向后拉了一下,安佳盈顿了顿,惊喜之下回头娇嗔了一句,“还学会先惊后喜了,你也不怕我被人拐了?”
可身后的人,分明是一脸紧张的方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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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什么影视作品都在这儿拍上几幕不是没有道理的。】
安佳盈惊诧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岳衡的倒戈,“好巧,你来接谁?”
方齐本来蜷缩在一处的神经被逗得一下就散开了,“你啊,还能有谁。”
“哦,给我送协议书吗?”安佳盈完全回过身来面对他,“何必麻烦,明天我自然会联系你的。”
方齐只觉刚放松的神经又是蓦地一紧,今天再这么来几次非抽出病不可。
“不是,我……我来接你回去。”
“哦……”安佳盈愣了三秒,“我今天太累,就不过去收东西了,改天再说吧。协议书,找一天快递给我也行。”
说完她礼节性地笑笑,转身拉起手提箱,几步迈出了大门,边走边想,今天的情绪实在配不得巴士,就堕落地打个车吧,反正计价器总不会跳得比心还快。
方齐愣在原地想了很久,自己刚才的话有那么容易被误会吗?
难道今后的日子里,他们的沟通都会如此无力么……
跟他玩文字游戏?那他以后就用最简单的主谓宾跟她对话,实在不行把主语都省了统统用祈使句,看她再跟他咬文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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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佳盈之前一直觉得,方齐不该是个受感情支配的人,至少不会是脑子一热就付诸行动的莽夫。
知道得越多,束缚就越多。这样一步步中规中矩,事业小成的人,肯定跟自己一样,巴不得人生没有一丝变数,最适合领证终老。
那么……
谁来认领一下……这个死死抱住自己胳膊的男人又是谁?
“你干什么?”
“上我车吧。”
“放手先。”
“跟我走。”
安佳盈暗暗使力,却一丝也动弹不得,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怎、么、了?”
哪知道不问还好,话音刚落,他就像被什么附了身,突然喊了起来,“盈盈,原谅我一次吧!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这是突然要唱哪一出?!
机场出口人来人往,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小堆看热闹的人。安佳盈的余光扫到了好几个闪光灯,估计自己要在各大主流网站上火一把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安佳盈低声威胁,少有的气急败坏,“给我放手!”
“不放,死都不放!盈盈……”
明明在说给她听,却用方圆十米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用心之歹毒,昭昭可见。
这是……狂犬病发么?因为轻薄她,那晚被她的狗咬了?
那就真成聊斋了。
司机本来也想当便宜观众,奈何浪费的每分每秒都是人民币,更架不住后面的同行喇叭齐鸣,只得提醒,“姑娘,你们回去自己解决行么?”
安佳盈看着方齐一脸入戏的表情。
每个人都有抵御无能的长相,比如她就尤其喜欢浓眉大眼型。
这是她第一次反省,男人眼睛太大,实在很祸水。
家丑不可外扬,不想在天涯上被人肉出来炮轰,就只能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狠狠甩上车门的那刻,她在心里狠狠骂自己。
这是第多少次败在不要脸的人手里了!什么时候她的脸皮能像他们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喂!
她把行李箱和包一股脑儿扔给他。他也不恼,还用没拉箱子的手顺势圈住她就往停车的地方走。
看热闹永远不怕事儿大,居然还有人远远喊了句,“哥们儿,牛逼!”
“没办法,太帅!”方齐扬了扬手,安佳盈立刻握拳往他肚子上狠揍了一下。
方齐只得松手,看着她挺胸抬头地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疼得直不起腰。
管他白猫黑猫,抓着耗子就是好猫,只要最后能吃到嘴里,被耗子咬一口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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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安佳盈一刻都没耽误,立刻麻利地收拾起来。
反正都回来了不如就断个干净,这男人的各种病都在潜伏期,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病发,必须立刻远离,永不再见。
方齐也不说话,只是在她去浴室收个人用品的时候,悄悄把她叠完放好的衣服一件件挂了回去。
【对付很会讲理的对手,用不讲理的办法才有胜算。】
安佳盈回来看着自动回归的衣物,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瞪着无辜双眼,眨着长睫毛的男人,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沟通无力。
她做了次深呼吸,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摆好了谈判的姿态。
方齐不紧不慢地先去浴室拿了新买的搓衣板,然后放在她面前,不紧不慢地跪了上去。
本想做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接触面积达到百分之百的瞬间,还是疼地向上弹了一下。
早知道就去借个磨得差不多的老板子了……
安佳盈这一天看的戏比之前二十几年都多,现在除了目瞪口呆就是呆若木鸡。
任他无声地跪了五分钟,她才慢慢回过神来,“你,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吗?我觉得,我们的问题,还没到不能沟通的地步。”
方齐低着头,“本来还想买荆条的,但是不知道去哪儿买,你就当我现在上身赤|裸,背着满是刺儿的荆条好了。”
好笑吗?
反正她笑不出来。
有些事儿,不是装装傻卖卖萌就能过去的。
可要谈,该从哪儿谈起呢……
“你之前已经有过不良记录,所以接下来,该说百分之多少的实话,你自己掂量。”
“知无不言,言无不真。”
安佳盈叹了口气,“你从来都不是gay,是不是?”
“嗯。”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了赶紧结婚,还因为……以为你是……想跟你拉近距离……”
这话换个人听了一定火冒三丈,安佳盈却习以为常。
头发是大四才开始留起来的,短头发的时候,女生的情书都收过,真真少女的身子,少爷的命。之前只见了几面的人会误会,也属正常。
安佳盈无奈地笑,“那你结婚的真正理由?”
方齐权衡了许久,慢慢吐口,“你的老板娘,是我本来想娶的人。”
哦……害她差点儿误会了薛总……
“接着坦白。别让我挤牙膏。”
“当时觉得怎么也转不出来……以为找个人分散一下注意力,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黯然销魂强。这中间的心路历程很复杂,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她还真高看他了,安佳盈靠在沙发背上斜睨着跪着的男人,什么不受感情支配,头脑发热,先斩后思量的事儿他还真没少干!
她嗤笑一声,“我们有没有以后,还很难说。”
方齐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敢吭声。
“你利用我,这无所谓,反正本来就是互相利用。你知道的,这些都不是主要矛盾,不要避重就轻。”
“我知道,我坦白交代,请求组织宽大处理,让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哪儿那么多废话!再打岔我,我掐你了!”
动不过口开始要动手了,方齐在心里偷着乐了几下,继续,“但是……你懂的,有的时候演着演着戏,就分不清孰真孰假了,你看张国荣……”
“我一向明辨是非,演得再多也不会忘了本来的身份……”
“是,可我没做到,当我开始对你有兴趣的时候,当我发现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止不住地想,假戏真做的办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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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发好人卡的姑娘,永远体会不到安佳盈当时心中的波澜壮阔。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句表白。
虽然迟了好久,错过了金钗、豆蔻、碧玉、桃李的年华,终于——还是来了。
他是谁不重要,出于什么目的不重要,他们能有什么结果更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终于能证明,自己原来也是一个可以被异性喜欢的女人。
也可以拒绝,也可以选择,也可以恃宠而骄,也可以蛮不讲理。活该你喜欢我!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是输家。
【难怪男人喜欢用征服女人找自信,异性的肯定,的确是任何领域的成就都难以代替的。】
她看着他喋喋不休地自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如果方齐此刻敢抬头看一眼,一定会发现她眼里泄露的万般柔情。
再说一遍,她在心里请求,这一句,她等得太久了。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可信的,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