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元宵夜之伤（1 / 1）
正月十五元宵那天皇宫里又派了轿子来接皇上，而我穿着太监服扮成个小太监屁颠颠跟着皇上进宫看灯展去了。本来跟皇上去的是另一个当差小太监，他在这宫里呆久了，这种灯展早就看多了，当我找他说我也想去开开眼界时，他就主动说可以换我去当差，当然银子也是少不了的。
崔公公那天也去了，不过好像没认出我来，本来他这双□□眼就没正眼看我几次。倒是皇上看我这样子像是有点吃惊，“小茹？”
“喳。皇上，小如子在。”
他又看了看我，“怎么穿成小太监这般？”
“皇上准奴才跟随进宫，奴才很感激，但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觉得扮成小太监更妥些。”我经常会想起那天皇后看我时的眼神，直白的回答道。
皇上叹了口气后我们就随着崔公公起驾回宫了，进宫后皇上直接进了养心殿后殿，而我跟在皇上身边又开始犯东张西望的老毛病了。
“有这么好看吗？”皇上看我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轻声问了一句。
“嗯，这殿里的摆设是奴婢进宫后见过最好的。”
“朕从很小的时候就住这殿里了，小时候经常会半夜醒来看到这殿黑漆漆的，所以朕并不喜欢这里。”他边说边看了看四周，似乎这些摆设忆起了些童年的往事。
元宵灯宴是晚上在御花园开始的，出场秩序还真是有点复杂。先是皇后带着瑾妃来这养心殿给皇上请安，再跟着皇上到太后的储秀宫给太后请安，然后跟着太后一同到御花园。到那儿时，皇亲贵族及一些外国使节早已等候在那儿了，一见太后皇上进来就集体下跪口中大呼：“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御花园的半空已悬挂满了各式各样式的宫灯，五彩缤纷，不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皇上坐在灯宴正中间的位置，面无表情的像个木偶。我立在不远处的地方小心伺候着，但也不时用眼瞟瞟坐在他边上的太后和皇后。那皇后坐在皇上右边，两片腮涂的红红的，看样子精心打扮了一番，但也实在看不出哪里变好看了。皇后的另一边坐着瑾妃，大半年不见这胖婆娘的身子好像又圆了些。而皇上左边坐着的皇太后，更是吓死人，穿了件大红色的旗服，外面穿了个金黄色的袱子。一张国字脸上两个小小的深凹的眼睛，眉毛有点往下吊的感觉，鼻翼很小使鼻子看起来上下一样宽，而她的法令纹却相当的深长，像沟壑一样的呈八字挂在鼻翼两边，难怪算命书上会说法令深的人必能发号施令，看来真是不假。那嘴唇虽然没有涂成皇后一样腥红的一点，但配上她那松垮垮的皮肤，整张脸在这宫灯下看起来还是很可怕。原来皇上每天大清早是去给这么可怕的人请安啊，难怪皇上每天看起来都不开心，这样的脸看多了心情能好吗？我瞟了几眼后就不敢再往她那个方向看，就怕看多了晚上会做恶梦。
那灯宴无非也是摆上些点心茶水的，然后由小太监们从那些宫灯里取出灯谜或对联什么的让皇亲国戚们和客人们猜，猜中的可得太后赏赐。皇上坐到最后也没有参与，就这么呆呆的坐着好像对这些活动根本提不起劲。那太后倒是踊跃参加，什么都要搭上个一二句的，而这帮皇亲国戚们不管她嘴里说出什么都一口同声的说“妙啊”“好啊”的，我一边看着他们这副拍马屁的样子真是受不了，鬼知道到底那老太婆说的对不对，因为我这个现代人根本都听不懂这些所谓的灯谜和对联。
这个灯宴闹闹哄哄的一直到晚上10点光景才散伙，本来还以为这么晚了皇上应该不用回瀛台岛了，但太后板着个脸说是让皇上好好回瀛台休养。结果我又得跟着皇上的轿子从宫里头一直走到瀛台，估计脚上又得磨出水泡了。
我跟着皇上的轿子出了宫往西走，走到半路，轿子里面的皇上掀起了门帘，“小如子，你也上轿子里来，路远，外面也有些冷。”
“皇上，我不冷…”我只顾着回头回话却没注意脚下的路，结果被路上的石子拌了下，狠狠的摔了跤，还没等爬起来，那四个抬轿子的小太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停下来，而此时我摔趴在地时脚正好在轿子下方，他们也没注意就直接把轿子搁在了我脚尖上，痛得我“哇哇”大叫起来。那轿子可不是现在电视剧里那种三合板做的，每一部分都是实打实的实木做的。等小太监们把轿子抬开时，我的脚尖已完全没了知觉。
皇上也连忙下了轿子看了看，就让我一起坐他那轿子回去，我想想脚这样也实在没有办法走路，除了四个抬轿的小太监又没有别的小太监可扶我一把，就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皇上坐上了轿子。
还好这轿子还算宽敞，但并排的和皇上坐着我心里直发虚。按清朝人的说法，一个小小的下人怎么能和皇上平起平坐着呢。好在今天晚上崔公公没跟着回宫，不然肯定会把他气得当场掐死我。
我那只被压了的脚从开始的没知觉到发痛了，而且越来越痛，痛得我直想掉眼泪，但皇上就在边上坐着我又不好意思哭，只能啮牙咧嘴的忍着，因此两个眼眶被眼泪憋的红红的。皇上看看我这个样子，轻轻的笑了，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轻轻的说了句：“想哭就哭吧，别忍着，会憋出病的。”
不知是出于感动还是怎么的，听了他的话后眼泪就向决堤似的直往下掉，止也止不住。皇上看我样又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边笑还边用袖子帮我拭去眼泪。
“很痛吧？小时候朕因贪玩也被轿子压了脚，养了好几个月。”
“不痛…奴婢不…不痛。”我还死鸭子嘴硬着。
“呵，那你在哭什么？”
“奴婢因为…因为感动。”
“感动？”
“感动皇上对奴婢这么好，让奴婢坐轿子回去。”
他又笑了，不再说话，却还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好温暖，在这么冷的冬天里让人直暖到心里。在这之前我从没有见过皇上笑，那天晚上却看见他的三次笑容，当时真的感到非常的不知所措。
我的脚从元宵那晚被压后就肿得很厉害，后来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当差，就在自己那屋里呆着养伤，像我这么好动的人足不出户那感觉简直全身都要发霉了。崔公公也因为我脚受伤而知道了整件事的过程，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说我没事进什么宫瞎凑什么热闹……后来直到问阿布要了十两银子送去，他的唠唠叨叨总算停止了。
阿布这只妖怪也总算是有点良心发现了，从我受伤后就天天陪我在这屋子里呆着，我这屋子有人来了他就“噗”一声变没了，我真羡慕这种只有妖怪才有的本领。有时要不就去哪里偷只鸡什么的回来煮着给我吃，然后总是捧着我的脚叹气道：“小猪，你的脚怎么被成猪蹄了咧？哎呀呀，我差点忘了，你本来就是一只猪哦。”有时候也会一本正经的罗嗦道：“我叫你别和那个小子走得太近，会惹上麻烦的，你就是不听，你看你看，现在倒霉来了吧……”
而我觉得阿布不外出游荡是件非常奇怪的事，但按照他的意思就是：“小猪，你可欠着我不少银子啊，现在你生病了要是我不看紧你，万一你死了我那借你的钱问谁去要啊？”虽然这种话非常的欠扁，但看他每天跑进跑出的和保姆似的伺候我时，想想看养了这只宠物也不算吃亏。
在阿布的罗哩巴嗦中度过了好长一断时间后，我的脚终于能正常走路了，而我当时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到涵元殿。这么多天都没见着皇上，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还没走出屋门口，阿布挡住我了，问我去哪儿？我也没理他就直接往涵元殿方向走，阿布却急了，抓住我的衣领把我往回拖。
“死阿布，你放开我！你再不放手小心我剪了你尾巴…你这死妖怪，你不记得华宝寺我救你的事了，你…别拖我啊~~放手！放手~”
不管我怎么叫骂，这只妖怪还是死死的把我拖回了屋子，进屋后门一关，板起那张平时总是嬉笑的脸，严肃的说：“你还是要去那小子那？他是皇上，你怎么就这么没脑子？”
“是皇上又怎么了，我就喜欢…看着他。”
“是喜欢他吧，趁现在还没有遭殃赶快回头吧。”
“喜欢他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他似乎火了，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我是管不着，但你知不知道在他身边有多危险？我问你，你又有几条小命可以搭给他？你不懂就别自以为是！而且以他这种命运，他能给你幸福吗？你会后悔的！”阿布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吼。
“哼，你这只妖怪也知道什么是幸福吗？也知道什么叫爱吗？”
我不客气的讽刺着他，阿布听了我的话后眨眨眼看看我，没有说话，然后转过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呆立在那儿，许久才转过身来，用一种非常悲哀的眼神又看了看我，说了句：“小茹，你真的会后悔的。”之后就“噗”一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