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药青只是药青(1 / 1)
为了安抚药青被自己创伤的心灵,这几日景安只要私下对着她都主动现出额上的筋脉示好。不过自从那次的爆发后,她又恢复了正常,那次的歇斯底里仿佛只是噩梦一场。
“青青。”试图拉近和她的距离,景安厚脸皮地叫着腻歪的名字。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药青又低下头擦拭自己的□□具。
“你师兄不是就这么叫你的吗?爷就不能叫了?”
“随你。”她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景安一股气就冲了上来,“哼!爷不稀罕和他一样!青青,青青的腻歪死了!”他一甩头,“从今个起,爷就叫你阿药!”
药青的手不仅一抖。这名字会不会俗了点。
“好听好听!就这么定了!阿药!阿药!”
怎么越听越觉得他在叫“哎呦——”,不能忍了,“要不,你还是叫我药青吧。我觉得还是药青好听。”
“也对!药青还是我起的名字!虽然没阿药那么朗朗上口,但是你喜欢的话,我就还叫你药青!”
于是所谓的该称呼就等于什么都没改……景爷你承认吧,自己只是在没话找话。
过了一会,药青放下手中的食物,认真看向了景安。虽然仍是隔着面具帷帽,但是景安还是能感觉到突然严肃起来的氛围,于是他也正襟危坐地看着她。
似是很难启齿般,她只是看着他,试了半响还是没问出来。
“快说!爷难受!”看她这么不痛快,景安一拍大腿急了。
“我……我……”
“结巴什么呢!”
“我额上的筋脉……是不是也能消掉?”虽然当初他说自己的毒不能解,但是不是额上的筋脉可以和他一样消除?
“这个……我也想过。”景安想了会,一本正经地继续说,“药人和练毒经的人是不一样的,而我头上的那些筋脉是因为我天生毒脉喜毒嗜毒,体内能藏毒控毒,所以筋脉可以自由控制。而你,由于是药人,那是强制往筋脉肌理骨骼注毒——这本身有较大的差别。虽然理论上如果你会控毒是可以防止毒溢于体表,导致筋脉外凸——但是,我不知该如何入手教你控毒。你的筋脉已经全被毒浸透了,不能按部就班地习毒经……”
药青微低了头不说话。
“你别难过!我又没说不行!也许我不知道怎么做,别人知道也不一定,或者我们自己试试也能试出方法。总之……总会有办法的。”
“谢谢。”她抬起头定定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出了这两个字,“昨天谢谢你……还有这段日子,谢谢你让我来到绿羽山庄。“
“这么见外,搞得爷我都不好意思了。”景安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眼睛不自然看向了别处。真是的,被一姑娘这么使劲看着,虽说看不见她的眼睛吧,但怎么想怎么有点羞啊。
~~~~~~~~~~~~~~~~我是会害羞的景小爷~~~~~~~~~~~~~
接下来的一路没有再出任何状况,最多就是景爷的胡子在刚出济宁的那会被风刮掉了。但是在胡子被吹掉的霎那,药青就看到景爷以闪电般的速度瞬移过去抓住了随风飘扬的大胡子,而后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胶水死死黏住那一直看上去蓬松扎人的大胡子。
说实话,好久没见到不带胡子的景爷,在胡子飞走的时候,药青还是惊艳了一下的——景爷的皮相还是很可以的。
自从上次被景安从向梓宸面前带走后,药青就越加小心了起来,还特别换了身衣服——灰色的一套。好在武林大会有不少人都带帷帽,所以一身灰衣加大帷帽的她看上去不是很突兀。景安更是没多久就重新换了种山羊胡子造型,扮得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脸上简单的妆容竟然可以让整个人换了个型,完全看不出来是绿羽山庄那个景小爷。爱炫耀的景安特地当着药青的面好好表扬了马夫,原来这个马夫就是景小爷的易容师。
“你穿这么多,什么都不露,根本就没有易容的乐趣了吗。”虽是这么说,但他也从来没有逼药青易容什么的。
他自己确实是个喜欢易容的,而且是个很会根据易容情况改变自己气质谈吐的人——自从有了山羊胡子的书生造型后,他的自称又从“爷”变为了“我”……
马车颠簸一路,没有劫匪也没遇到小偷,三人顺顺利利就进了济南。现下的济南果然武林大会气氛浓厚,几乎每家客栈前都插着各个入住门派的旗帜,这是便于想要拜访的江湖中人。几乎所有的茶馆酒楼的在谈乱这武林大会,大会的时刻表也处处可见,宣传啊宣传!
景安一进城就直接奔向了不远处一家门口旗子不少的大客栈——来福大客栈。这个中间的大字加的真是……俗气啊。
“劳烦掌柜,请问是否还有空房?”这文质彬彬啊……
“都住满了,兄台还是往别处看看吧。”真是生意兴隆啊。
“真的没有吗?”边说景安边掏出了一大块金子放在桌上,与金子一同拿出来的还有一块刻着不少羽毛印的牌子,而后景安又快速收起了那牌子,“掌柜就行个方便吧,我们实在是住不惯别家。”
那掌柜仔仔细细看了易装的景安好一会,而后若无其事地抓住那金子掂了掂,“好吧,看你们这么有诚意,我就再想想办法。”他翻了下旁边的一本册子,“客房是真没了。不过我家就在客栈后头,还有两间空厢房,与客栈布置一致,倒是可以一住。”
“多谢掌柜。”
掌柜微微一笑,“小二!给这三位带路,后院厢房!现下全部客满!”
其他人只当掌柜是见钱眼开,连自家屋子都做起了生意,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不起眼的小牌子。
不过在景安身边的药青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果然绿羽山庄的实力分布好广啊。就连济南都有这么大一家客栈。
进了所谓的自家厢房,果然布置和山庄是一模一样,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到时必然很是热闹。
不知道会不会找到红夭。
还有师兄……就当不认识吧。
如果自己以后治好了,就去找他;
如果一辈子都治不好……那就治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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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青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又遇上了向梓宸,而且偏偏是景爷不在身边的时候。只是在到客栈门口买了块桂花糕,前后不到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济南这么大,怎么就面对面遇上了呢。
手里捧着纸包好的桂花糕,药青勉力装作路人般往客栈走去,明明只有两丈多的距离,此刻却显得漫长不已。
“这位姑娘请留步。”
……脚步生生被定在了路中央,脑海中一片混乱,面具下的她瞪大了眼看着客栈的方向,呼吸也似被掐断。那人从自己的身后一步步走近,轻轻的脚步却声声都如擂鼓般在她的心中不住敲打。慌,从来没有过的心慌。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过来了!
“姑娘,我们几日前在济宁见过,不知可还记得在下。”清冷的声音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半转过了身,看向身后近在咫尺的他,“这位公子,何事?”
她的声音低低沉沉,与青青的明媚相去甚远。向梓宸心中略有些失望,却仍是固执地再次上前了一小步,“姑娘很像在下正在找寻的人,不知可否让我一见姑娘真颜?”
保持着半转过身的姿势,对于他的再次走近,药青在帷帽下死死咬住了牙,微微后退了一步,“公子认错人了,小女子从未见过公子。”
“我只要看一眼。”他的身姿咄咄逼人,一点不愿妥协。你是不是青青?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肯认我!
“小女子貌丑,恐吓到公子。”她急切地抛下这句话,转过身就向客栈走去。
“青青!”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她的脚下不住一顿。而后又像突然反应过来般,加快了步子。
就像当初在无名湖边一样,向梓宸轻易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双眼紧锁着她,挤出了三个字,“钱——小——青!”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与愤怒,找到她了!找到她了!
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他这样面对面,衣袖下的手因为一直握紧早已开始颤抖。那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已经快用完了,“我姓药,不姓钱,你认错人了。”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向梓宸的声音已经渐冻成冰,“是不是,我看了再说!”完全不理会路人,直接伸出手袭向那顶碍眼的帷帽。
不要!随手就把手里的东西丢向了他,而后连退几步。
只是微微一偏头,她扔出的东西就砸在了地上。那是一块早已被捏得几乎成泥的桂花糕。
他停下了欲去掀她帷帽的手,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的她,向梓宸突然觉得好遥远。
“为什么不认我?”声音里的伤痛那么显而易见。她是钱小青,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就算她从头到脚全部遮掩了起来,他也知道就是她。
“我不是……”她垂死挣扎。
“你是。”那么肯定的话语伴着有些嘶哑的嗓音,她胆怯地低下了头,只剩下小小的声音,“我不是……”
当景安一路风度翩翩舞着扇子回到自家客栈门口的时候,看到许多人都聚在那。嗯?有热闹凑?
毫不犹豫,他“优雅”地挤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衰货和他家的宝贝摇钱树正面对面站着。药青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子绷得僵直,几乎要折断。
对峙状态?景安心中的那一把火“嗖——”地一下就窜得老高,欺负爷的人!他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
对于人群中突然走出的山羊胡公子,向梓宸也没在意,但是看着那人面色不善地向自己这边走来,他微砖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谁——”话音刚落,向梓宸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软到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人群爆发出了惊讶的呼喊声。
师兄!等药青反应过来的时候,向梓宸早已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回去。”拉了她的手,景安就往客栈里头走。
“可是……”师兄他……
“他没事!他的那些手下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我现在心情不好。从今天起,你不许出后院。”用力拉着她的手,坚决拖回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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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你可是签了三年的约的!这才过了大半年,别想着回去认亲!”不停地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景安也说不清心中的那份急躁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不小心遇见他。”
“两次!已经两次了!他刚才那眼神,八成知道你就是钱小青了。”
“我……”药青坐在桌子旁,看着他在屋里乱走,刚想回话,就被打断。
一下冲到她面前,单手一拍桌子,紧皱眉头“不管!我是绝对不会放人的!契约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三年!少一天都不行!”
忙倒了杯茶水推到他的面前。景安看了她一会,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抓起杯子径直喝了。别说,还真有点渴了。
看着他像是稍微被顺了毛,药青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今天我从头到尾没有承认自己是钱小青。”
“可是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已经认定是你了,以后肯定还会来找你。”看着她,景安从头到尾眉头都那么紧紧皱着。
“我不会认他。”
“……”
似乎从一开始,景安就忽略了已经成为药人的她是绝对不会回无名教的这件事实。接触这么久,对这棵摇钱树他是越来越喜欢,自己越觉得好就越怕被人给撬了。而向梓宸这个不安定因素更是被他视为了最大隐患。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那个冒牌未婚妻。
怕他自责,怕他受伤……
自己虽然现下和她亲近,却是因为他是唯一不怕她毒的人。
怎么想想就有点不开心起来……
“我饿了!上菜!”打断自己的思路,对着外头嚷了一句。
接下来直到吃完了饭,景安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药青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
——药青,我只是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