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韫卿出乎意料的冷静==,这也算是符合她个性的安排吧。两个人开始接触的时间也不算太迟。(自己这么说……)
章节后头有关武打描写的部份,作者本身是找了一些数据才写,不过虚写想象仍然较大,请大家就当故事需要,看看就好
夏侯月姬举杯就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间;她不发一语的将茶杯放下,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看起来严肃极了。
“三、三婶?”关平一脸不安,握在手上的陶杯随着夏侯月姬的眉头一般,越绞越紧,直到静韬提醒他,他才没犯下将杯子捏碎的错误。
方才,他已经将他所看见的来龙去脉,以及他所知道的全都告诉给眼前的母女俩了,不过瞧她们两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倒令他这个告密者显得手足无措,感觉他似乎不仅违反了与韫卿之间的约定,就连这里也对他没什么好感。
里外不是人啊。关平眼底看着眼前两人,衷心盼望有哪个人能够说句话。“平儿,你可知道二哥究竟跟韫卿说了些什么?”夏侯月姬替自己满上茶水,凤眼又探向对头的他,只是比起方才柔和许多。
“晚辈不太清楚,只是这几天之间,有一回我看见三叔同爹亲聚在厅堂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隐约提起了韫卿的名。晚辈猜测,大概是跟三叔讨论起韫卿学枪的情况,以及之后的打算吧。”
“哦?”静韬偷偷地从布包里拿出一块糕点吃,一口配着阿娘煮的茶水,“阿爹居然也联合起来算计韫卿啦?”可是阿爹看起来像是这样的人吗?“娘,妳有没有从阿爹那儿听到些什么来?”
夏侯月姬摇摇头,娇声哼了哼,“那盒子一事还未了呢,我怎么会先同他开口说话呢?”她扭过脸去,看在静韬眼底,竟觉得两个大人仅是单纯的闹脾气。尤其是眼前的母亲。
静韬忍不住噗哧一笑,不巧却给夏侯月姬听见,只见夏侯月姬冷着声调,“静儿,笑什么呀?还有,”她出手如电,探向女儿指间,一把夺走她手上的饼,连带她身旁的小布包一并没收,“谁准妳在这个时候吃东西的?晚些就要用午膳啦。”夏侯月姬严格规定她们的吃食时间,纵使在这种时刻仍不留半点缝儿。
将静韬的不满放在一旁,夏侯月姬再度望着关平,“平儿,你自觉自己的枪法如何?”原先以为她仍会在关羽对韫卿所说的话之中打转,可她反而在这个时候问起了一件全然不相干的事儿来。
“晚辈的枪法不管是与爹亲或是三叔比较,自觉仍是远远不及。”
“但比起韫卿,依然是游刃有余吧?”
关平不语,静韬在这个时候拍了拍桌,“平哥哥,我阿娘的意思便是呢,你认为傻韫卿的枪法如何?记住,是你自个儿的意见哟。”她说完后朝夏侯月姬一笑,再度发挥出母女连心的默契。
关平点头,“韫卿的枪法徒具招型而没有威力,舞动快速但却不够灵活,爹亲曾说过,枪在马背上才见真工夫,务求在地上便要能随心所欲;韫卿还不到那个地步。”
“况且……”他质疑了一会儿,而后开口,“恕我直言,三叔的枪法霸气凌人,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就连我现下的功力尚不及三叔之万一。韫卿想学全……”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静韬已经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爹他……真的发自内心的赞同韫卿上战场么?”静韬看着夏侯月姬,渴望从阿娘身上获得些许答案。
会不会她们姊妹俩都会错意了?阿爹教导韫卿枪法,不是为了让韫卿上战场……心头一股异样的感觉不断发酵,再加上夏侯月姬听见关平对韫卿枪法的评论后,居然连一点失望神色也未显露。静韬的脊背霎时凉了一节;或许用意,正好相反!
“我一定要告诉韫卿那傻姊姊,一定要阻止她继续练下去。”静韬收起笑意,她早该知道的,都怪她与韫卿一块儿高兴,竟然看漏了阿爹的用心。此举不仅让韫卿将整付精力耗在她不可能学全的枪法上,连带的更消磨了她的时间跟信心啊!
“静儿,妳坐下,冷静些好好听阿娘说。”夏侯月姬在听出静韬所推导出的结果后,眼底仍然不起一丝波澜,仅是轻扯着女儿的衣袖。
“阿娘妳不意外吗?阿爹的枪法有多困难自己最清楚,他怎么会突然想教起姊姊来呢?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个样子,阿爹他算计了韫卿!”静韬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个头脑单纯的爹,居然会想出这种法子;高招,高招啊!
“不准妳这样说妳阿爹!”夏侯月姬从盘坐中站起身子,抓住了静韬的手,“这主意是我出的,算计韫卿的人是我!别把责任全推给妳阿爹身上!”
这句话,让原本躁动的静韬安静下来。“是……是妳?”静韬与眼前的娘亲相望,眼前的夏侯月姬映入眼底,既熟悉,却又觉得陌生。是啊,阿爹怎么会有这种头脑,当然是与阿爹朝夕相处,用心最不会被怀疑的阿娘提出的主意。
她知道,从小到大一直将她们两个女儿捧在手里的,就是阿娘,也知道阿娘多么担心韫卿练武出意外,不断的暗地里要她帮忙看顾韫卿;是了,是阿娘,她最懂她们两个姊妹,自然知道,如何用方法瞒骗过她们,而她们两个人多相信阿娘,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这是阿娘用来阻挠韫卿不能如愿的方法。
而这方法,是被隐藏在名为“关心”、“疼爱”之后的陷阱。
“是我。”夏侯月姬坚定的点点头,“静儿,妳知道娘有多疼妳们两个孩子,我怎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韫卿一个姑娘家,去那什么危险的沙场?”
一下子完全了解夏侯月姬用意的静韬,顿时替韫卿所付出的努力感到不值,“妳们怎么可以这样子?傻韫卿她……”她忍不住哽咽,一想到韫卿知晓阿爹要传授她枪法时,脸上的欣喜模样,对照眼前阿娘所告诉她的真实,简直让人无法接受。“妳知道她听见爹开口要教她枪法的时候,她有多高兴……”
韫卿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她的好姊姊呀……“原来你们根本知道她学不会!”
“我就要她学不会!”夏侯月姬朝静韬喊着,“我不想失去韫卿这个好女儿,妳知道吗?静儿,韫卿练武所受的苦,我这个做娘的都看在眼里,她怎受得了?”夏侯月姬跪坐下来,“即使她能忍受,我这个娘亲却不能。我更不能想象她一个姑娘家驰骋沙场的模样。那不是我要的模样,不是韫卿该去的地方。”
不住摇头,阿娘的用心她都懂,但她无法接受。“阿娘,妳一向说……妳疼我们两个,却无法看见韫卿真正要的是什么,对我们来说,那不是疼爱,妳知道吗!”静韬哭红了眼,甩开夏侯月姬的手,而后头也不回的奔回房里去。
关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别人的家务事,他实在连一点置喙的余地也没。夏侯月姬那含泪的眸子回过来,看着他,“真是不好意思,平儿,让你……见笑了。”她掏出帕子抹了抹脸,“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准备午膳了,平儿打算留在这儿用膳吗?”
关平浅浅摇头,“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不在这儿多添乱了。”他朝夏侯月姬拱了拱手,聪明的先行告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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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卿,妳被骗了。”
被静韬这没来由的一句话,韫卿微楞,回过神来,她举袖,拭着静韬脸上点点泪痕,“怎么了?突然同我说这个。”她拍抚着妹妹的背,让静韬好好顺了个气。
“阿爹他教妳的枪法,并不是为了能让妳上战场。”静韬回过身子,抓住韫卿的手,神情激动的道:“妳懂吗?想想看,为什么阿爹他偏偏在妳练武练超过十载的时候突然说要教妳枪法?阿爹生得这么魁梧,能使的枪法自然与妳能使的不同,阿爹的枪法妳学不会的!妳白练了,目的只是不让妳能够上战场。”
“她们想用阿爹的枪法拖住妳啊!妳知道吗!”
静韬将她从夏侯月姬那儿听见的消息全盘托出,“妳别白费力气了!妳究竟懂了我说的话没有?”
韫卿听了静韬的话,仍是一脸平静,她十足姊姊架式的拍了拍静韬的头,“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喂!妳怎么一回事?妳不觉得生气吗?”静韬瞪着眼前仍然一脸平静的韫卿,怀疑姊姊是不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什、什么,她居然还笑的出来!她拍额大叹,“韫卿妳真傻了不成!”
韫卿看见静韬这般替她着想,分析利弊,而且还这么紧张,忍不住浅笑,“谢谢妳,静韬,我没傻。给妳叫了这么多年的傻韫卿,我都没傻,何况是这点小小的刺激?”
静韬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韫卿,“我当然知道阿爹的枪法难学,不适合我学。”她执起静韬的手,拍了拍,“或许就如同娘亲说得那般,我学不会阿爹的枪法,就算学会,我也早就已经错失了良机。”
韫卿的话说得她一楞一楞,“但我还是得学、得练,别人说我练不会的,我偏要练会来。”看着满室散落的物品,她无奈的苦笑,“倒是妳的反应忒大,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呀。”她动手,开始整理起东西来。
相较于姊姊的冷静,静韬的举止反而像是自己吃了亏。给韫卿这般说过一回,她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妳别忘了,阿爹曾说过的啊,等妳尽得阿爹真传后,他才会同意向大伯举荐妳,可妳根本没学会的一天。”
这不就代表,韫卿根本没机会,这不是恰恰与她的心愿相反吗?而她怎还能看得如此开朗。
“别人都是这样看我的吧?”韫卿气力足,一手将好几本书捧起,堆上架子,“但谁知道我能不能学成?别人认为我不能,我可不。”韫卿的眸子闪出自信神采来,那不服输的性子早已融入骨血里去,“事情总要试过才知,即便最后我没能学全,那也只是代表我没那个资格,与阿爹一同上战场。”
“现下爹娘开出这个条件,便是:只要我能学全,我就有上沙场的机会。”为此,她必须付出加倍再加倍,才能够如愿以偿。韫卿按照书目,将书本缓缓嵌入适宜的位置,“我不用管我究竟能不能学全,何时才能上场杀敌,我只要做就行了。”
“而我确信,一定可以做到。”
静韬突然觉得,眼前的姊姊背影,在她眼前变得巨大。阿爹、阿娘,看见了吗?这是他们女儿的志向;不管爹娘在她面前设下什么障碍,韫卿她已下定决心,非跨过不可。“况且,阿爹在二伯家说得那句话,妳也听见了不是?”
“阿爹一向说到做到。而阿娘疼爱我们,不让我上阵这咱们早已心知肚明,我又怎会没想透这点?”
静韬看着眼前的姊姊,没想透的人,居然只有她一人啊……
“我不怨怪娘,这就是娘给我们的关心。她关心我们的方式,就是替我们将来着想,不让我们轻易涉险。”韫卿回头,朝正看着她背影的静韬一笑,“妳啊,要是哪天当了娘,兴许也会做出与阿娘一样的事儿来。”
“我们做女儿的,要知晓、体恤爹娘的心啊。”
静韬耳边萦绕着、回味着姊姊教诲她的话,一边则也开始与韫卿一同收拾起东西来;现下气消了之后,她不断的在脑子里骂,还说自个儿的脑筋管用,原来就连事情的面貌都没能看清。
照韫卿的话推起来,她相信阿爹心底,还是认同他这个女儿上战场的喽?那好!
静韬的眼儿再度转了起来,为了这个雄心壮志的姊姊,以及敬佩她的文武全才,她这个妹子铁定是要帮她到底了。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韫卿领着她要到前厅用膳时,许久未见笑容的静韬终于扬起唇儿来,“韫卿。”
“嗯?”
“直到今日,我才体会到,妳这姊姊身份,果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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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团浓眉深锁,张飞在自家前庭走来走去,脸上流露的,是少见的踌躇不安。
托韫卿的福,那盒子修好之后,今儿个傍晚时回到家中,家里那气了好几天的爱妻,也终于眉开眼笑的同他说话,并且朝他表露心迹了;他就说嘛!她啊,不过就是贪个面子罢了,现下东西弄好了,看见她又冲着他笑,他心底可是开心的不得了。
只是,另一件消息让他担心,而且足够掩盖过爱妻与他和好的这件事儿呢。
他回到家来,用晚膳的时候,没见着韫卿;听静韬说,她阿姊用饱了饭,活络活络筋骨之后,定是又拿起长棍来,在他们自家后院,练他十多日前在她眼前走过一回的自家枪法。
他应该要高兴,这个女儿努力不懈的的态度,就连他这个阿爹都要佩服了,打从答应传授给她枪法之后,韫卿天天练习,深怕一天懈怠就要忘记似的;可在心底,他很清楚,自己的枪法,不是光下苦工就能成的。
月姬就是着眼于这点,才让他放心大胆的传授韫卿的。他们两个人,在韫卿习武,为了日后驰骋沙场这件事情上的看法,其实并不相同;她常念他,他不只是想带兵,还想连女儿也带着走。没错,他不仅赞同韫卿跟随着他上场杀敌,甚至是期待着有这么一天啊!
只因为这是女儿的心愿,而且意念坚定,他这个阿爹又怎能不动容?即使迟至今日仍没子嗣,但有一个韫卿,胜过十个男儿,他张益德,对这个女儿是既满意又骄傲啊!
月姬自然也对家里两双宝贝疼爱,但无论他怎么跟她提,让韫卿上沙场作战的提议,她是怎么说也不肯答应的了;的确啊,战场上刀剑无眼,做母亲的,怎可能愿意将儿女往九死一生的战场上送?就当是她这个做阿娘的自私,无论如何,她不愿意让韫卿冒这个险。
可韫卿心意甚坚,饶是他这个阿爹阻挠,或是娘百般劝导,仍是矢志不移。有时候,瞧韫卿这个性,他还会无奈的挖苦爱妻,“可不?俺看韫卿这ㄚ头,果真像妳个十成十。”若不是当年她的执拗,以她与夏侯家的渊源,又怎能够这般下嫁于他呢?
现下事情的情况更糟。今儿个他听说平儿来过了,不仅将韫卿那天在二哥家发生的事儿巨细靡遗的给交代清楚,甚至还让灵透的静韬,揭穿了他们两个人的计划,听月姬说,静韬肯定是将事情的始末,全给韫卿交代了。但听说午饭的时候,她们俩姊妹自厢房里出来,两人不仅没点抱怨、数落的意思,甚至还与她有说有笑?许是聪明的韫卿,没把静韬的话当一回事,又或者……早在静韬将话挑明了给韫卿说之前,韫卿早就了解了他们两人的意图呢。
不管如何,至少表面上,韫卿与静韬皆如往常,他这个做爹的,是感到安慰,但却又觉得愧疚。韫卿越懂事,越把他传授的枪法当真,他也越心疼。虽说当日在她面前走过的枪法丝毫无半点折扣,而韫卿自小天资过人,就算只能参悟三、五成,也是足以叫人赞赏,不过,也大概就这么多了吧。
即使知道这样,韫卿还是坚持要练吗?唉,张飞看着厅堂,要阻止韫卿继续往这死巷里钻不难,他只要走到后院去,开口阻止,韫卿就算再怎么坚持,仍是要停手的吧?
可这就表示,他这阿爹欺骗了她,自己也根本不相信她能够练成;韫卿的个性就是这般不服输,即使心里知道,但她仍会咬牙练下去。只是心里知道与开口明说是又不同,要是她真给韫卿这般说了,韫卿心底又怎能不难过伤心的呢?
二哥那儿,韫卿已受过一番挫折。前几天二哥私下找他,要他找个适当时机,将这件事儿给韫卿说开,如今今儿个静韬又与她挑明了讲;若他再前去阻止……这样连续的打击,韫卿肯定是承受不了的。
思量间,已耗掉了半个时辰,就在张飞心底勉强有了个决定,犹豫着要动身时,正巧静韬从厅堂走出,一张脸笑得比桃花还开,只听见她开口唤他,“阿爹。”
静韬一手负于身后,举着烛火,火光映着那又弯又细的眉儿,正微微挑着。“您打从用饱了饭就站在外头,敢情是在赏月么?”
张飞这当头,心底乱得很,哪可能注意头顶上什么月亮?不过情急之下,他便是顺着静韬的话虚应着,“是啊,俺瞧今儿个天气好,就想……在外头看看。”他咧开嘴笑;别看静韬仍是个孩子,鬼点子可多了;而静韬聪明伶俐,也只同简雍先生学过一年议论。要不是她对兵法谋略什么的不感兴趣,他还真想让她拜孔明军师为师啊。对了,最近才来的,军师的好友叫什么……庞什么的,也是个人物啊……
“哦?这可奇了。”静韬仰着头,像是观望着头顶上的夜空,使得张飞也忍不住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飘着几朵云儿,虽晴朗,可却遍寻不着那浅浅的月牙儿,“算算日子,今儿个可是初一,阿爹啊,初一怎么会有月呢?”
张飞心里暗叫不妙,静韬抛了个饵诱他上钩,没想到他还真傻傻的应了。“阿爹,您一个人出来这儿,又不带烛火,别告诉我你是来赏花的吧?”一举进逼,将张飞的后路全给截断,静韬此刻的笑容瞧上去真是不怀好意到了极点,“只怕您心里,有些什么吧?”
“没、没的事,俺、俺只是……”论口齿伶俐,他一个武人本就比不上家中的爱妻,甚至连两个小姑娘也都早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甩个老远。
“阿娘同你说了?”静韬敛起笑容来,“就是早上的事情。”
原来静韬关心的,与他脑子里千思百转的是同一件事儿。“没错,妳阿娘已经把早上的事儿全都跟阿爹说了。”知道静韬来意后,张飞心里反而踏实些,这小女儿平常虽然没大没小的,不仅将姊姊的名儿挂在嘴边,还在前头加个“傻”字。傻韫卿、傻韫卿的叫,但其实心底儿还是挺在意她这个姊姊的嘛。
“没想到阿爹居然也学起阿娘算计起人来了。”静韬皱了皱鼻,上前去戳了戳阿爹的肚腹,“而且对象还是韫卿。”
“静儿啊,妳知道的嘛,阿爹的难处……”张飞躲开女儿的纤纤玉指,搔着头说道。
“什么难处,还不就是怕娘?说白了就是这样嘛。”
张飞咧开嘴笑,这静韬,还真是不给他这个阿爹面子。“阿爹,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老实回答我。”静韬抬起头来,烛光照着父女两人的脸庞,在这漆黑的夜空之下,似是隔出了一道空间,只有他们父女俩能够看见彼此。
“什么事儿?妳尽管问,阿爹俺一定给妳说说。”
“你当真,愿意给韫卿上战场去?”
张飞搔着自己的胡子,像是思索着什么。
“阿爹,是也不是啊?您倒是开个口呀!”
“是卿儿要妳来探阿爹的意思的?”
静韬浅浅摇头,“才不是,是我的主意,哪!阿爹你可别忘了,前几天上二伯那儿的时候,你可说过了,要是韫卿能学会你的枪法,你就愿意引荐她的。”看着张飞迟迟没有点头,静韬心底不由得急了。
“俺是说过,但那也要韫卿学会。”张飞拊着下颚,盯着静韬看。“静儿啊,妳特地跑来问阿爹,不就是为了韫卿吗?”
张飞的语调拉长,意味深远,反倒是让原本步步进逼的静韬退了几步,“当然是这样,我怎么忍心,看着韫卿练着她不可能学会的枪法呢?”她低下头来,替韫卿忧心的语调,不言而喻。
“告诉爹,妳心里究竟怎么盘算的呢?”张飞蹲低身子,接过静韬手上的烛台,“妳要怎么帮卿儿呢?”
“当然是找个人来教导她呀!”迎上张飞的视线,静韬说得理所当然,“韫卿她打小练剑,枪使起来是这么的陌生,就算要学会阿爹的枪法,没半点基础,怎可能练成?”
张飞看着小女儿,缓缓的笑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静韬的发。“好静儿,还懂得为卿儿着想。那,妳已经想好人选了?”
静韬笑着点头,“是啊,所以我才来问阿爹,究竟愿不愿意让韫卿上战场去。”
“这跟找教导卿儿的人选有什么关联?”
“有。”见事情步入正轨,静韬扬唇,离张飞的耳际也近了,“阿爹啊,要请到那个人,还是由您出马,比较恰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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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您怎么来了?”关翎绮前来应门,想不到叩门的居然是张飞,“快请进来。”她噙着笑,引着他进门。
“敢问三叔可是来找爹亲的?”翎绮走在前头,踏入厅堂,准备好给张飞换用的鞋子。
“俺知道二哥今儿个不在家里。”张飞摆了摆手,他与关羽方才才在军营中别了,他来这儿,找的自是另外一人。
“哦?”翎绮眼底浮出淡淡疑惑,但心底却又有些底。“是来找大哥的?”
“翎绮妳聪明。平儿在家否?”张飞换了鞋子,踏入厅堂,在座垫上跪坐了下来。
翎绮浅笑,这家里除了爹亲,她以及大哥之外,剩下的只是几个家丁及厨娘;他上门来不是找爹亲就是大哥,哪能再找他人?“大哥在后院儿练枪呢,他说最近少动,正加紧脚步勤练呢。”她自桌底下取了些点心来招待,“三叔可要前去见见大哥练枪?”
张飞点点头,站起身子,“也好啊!俺也许久未见平儿练习了,不知他近日来是否有所长进哪?”
“只怕让三叔见笑了。”翎绮挑了挑眉,虽然这并非关平的意思,不过她猜想,大哥定会这样回答三叔的吧?
一进后院,张飞便瞧见了,关平打着赤膊,拿着战枪,正在练习着。
只见关平手上的战枪宛如游龙,银芒一闪,右手平举着,朝斜前方刺去,在半空中停过一会儿后,枪刃挑砍,接着双手举枪,抬起枪尾尖门面轻送;这是格挡敌人攻来之势。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身形变换,枪刃由背后往前一送;刺入敌人胸腹,这便是回马枪。
一把战枪,在关平手上,如鞭般灵活,又如钢刀般凌厉,不过一眨眼功夫,关平手上的枪尖直抵地面,利落的左右横扫,再趁对手自顾不暇之际,枪尖前挑,攻其不备,饶是用惯战枪的张飞,在瞧见关平这手利落枪法后,亦不得不满意的直点头,“好,好啊!”他赞赏的鼓起掌来,引得关平往声响处回望。
“平儿,几月不见,你的枪法是大有长进啊,俺看你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到大伯那儿去,领个军职,到你阿爹帐下去啊?”张飞瞧得眉开眼笑,缓缓的向关平那儿走去。
关平收起战枪,微微朝张飞拱手,“让三叔……见笑了,我差三叔以及爹亲,还远得很呢。”
“说是这么说,但看你练枪练了十年,你的进步俺可都与你爹一同看在眼里,不错、不错!”张飞大笑,拍了拍关平那厚实的肩膀。
关平微微一笑,看着翎绮就在回廊那边朝他摊手,轻睐了张飞一眼,从一旁取了巾帕抹汗,“不知三叔今日前来,找我有何要事相商?”他也不笨;无事不登三宝殿,三叔常来他们家拜访,只因为这儿有爹亲在,今儿个爹亲尚未回来,便看三叔往他们这儿跑,肯定是有事儿要同他说的了。
张飞点点头,“俺不懂拐弯,就直接跟你说了,平儿啊,不知你是否愿意,教我家卿儿枪法啊?”
关平闻言,原本沉稳的心音陡然失了一拍,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张飞,“三、三叔?”
张飞指着关平,咧开嘴笑,“瞧你一脸兴奋模样,很好很好,那明儿个一早,你便到俺家里去,让韫卿拜你为师。”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啊!”张飞蛮横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迈开大步,挥手别了。徒留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反应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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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告诉他,整件事情究竟怎么决定的?
又来到张家大门。关平的脸色很不好,倒不是因为来到张家让他心情差,而是昨儿个下午,那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心神不宁;他甚至还失眠了一整晚。
他还记得当三叔把这个消息砸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呆立在原地,直到翎绮到他面前他都还没发现,后来是她伸手推了推他,他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打从那个时候他便开始烦恼;直到现在,人已经在他们家的大门口,他仍是觉得不踏实。
是韫卿的主意吗?不,不会的,韫卿避他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打算拜他为师,甚至还要他传授她枪法?这肯定是三叔、或甚至是静韬的主意。关平心里百般踌躇,不晓得遇见韫卿后,究竟该怎生反应好。
用晚膳的时候,他还询问了翎绮的意见,可翎绮得知三叔与他提的事儿之后,居然很没良心的取笑他,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哟?要你做韫卿的师傅?那很好啊。”翎绮甩了甩袖,笑得比花还娇媚。
关平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哪里好了?妳又不是不知道我与韫卿的过节?”说来也奇怪,韫卿对他不理不睬,反而与翎绮情同姊妹,更是亲昵的唤着大她不过三个月的翎绮一声“姊姊”。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妹子我才称好的嘛。”
“大哥,你不是正愁着找不着机会同韫卿致歉的吗?”翎绮想的既简单又美好,讲白些,就是不顾他关平的死活。“那不正好?你当了她的师傅,她总不可能板着一张脸跟妳学枪吧?而你教导她枪法后,冰释误会的机会可不像河底的鲫鱼一般多?”
讲得理所当然,问题是人家究竟肯不肯与他和解可还在未定之天。关平睐了她一眼,决定大口大口的把肚子喂饱,再也不同这个只想看好戏的妹子讨论这件事儿。
昨儿个晚没谈出个结果,他想了彻夜,只换来呵欠连连……关平不遮不掩,朝门板张大了嘴。不过就这么犹豫着也不是办法,三叔都当面请托他了,他也不能辜负三叔的期待。手上握着惯用的木棍,他扬手轻扣,静待屋内回应。
等了一会儿,从厅堂里传来脚步声,关平正觉得来人步伐轻盈,大有可能是韫卿、静韬姊妹其中一人时,里头前来应门的人,在他做出反应前他早一步拉开了门闩。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