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三年之后，全国大赛闭幕（1 / 1）
离开学不过短短几天，这一年的全国大赛终于结束。举行决赛额体育馆上空霹雷一道巨响，在掌声响起之时应景地落下闪电，暴雨哗啦啦地倾盆而下，将东京完全罩进东海水晶龙宫一样，到处湿淋淋的。
幸村精市由众人簇拥着走出来，将冠军的奖牌递给真田弦一郎，对跟在一旁的迹部雨音微笑道：“迹部，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点事，要不你们先回神奈川吧。”她笑着回答说。
“还是等你吧。”幸村脸上的笑容不但带了平时的婉约，也携带了些许没有蜕下的凌厉剽悍之风——他刚刚作为单打一出场，干净利落地秒杀了亚军的队伍，手术后三年的坚持不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嗯。”迹部雨音点点头，在幸村即将迈步的时候忍不住喊了一声，“幸村！”
“怎么了？”
“恭喜你，冠军。”她停顿片刻，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闲聊的口吻淡淡道：“我果然没有帮上什么忙呢！”
“没有的事。”
立海大众人在她身边鱼贯而过，和她神态飞扬地搭着话——毕竟刚赢球，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柳生走到雨音身侧，脚步微微一顿，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直接离开了。
忍足侑士跟着迹部景吾所在的冰帝正选队伍走出来的时候，外面雨下得更大。和他们分别打过招呼，迹部雨音对迹部景吾含着笑容，声音清脆地说道：“哥，恭喜呀，银牌。”
“嗯啊，不过打乱了出场顺序，还是没能打败立海大啊。”他撩了撩头发，“雨音，什么时候回一趟家吧，和父亲闹别扭也闹够了吧？”
“会的啦，哥。”她应承道，一把抓住从她身边擦过的忍足侑士，“啊，忍足兄，我找的就是你！”
“哎，什么事情？”忍足提了提肩上的网球袋，奇怪地问道。
“边走边聊吧。”迹部雨音微笑着把旁边偷偷探头来偷听的向日岳人的脑袋推到了一边，“向日，你走开啦——”
迹部景吾打了一个响指，桦地心领神会地提着向日岳人的后衣领，滴溜溜转了一个圈放在他前面。迹部雨音提着一个大包，和忍足侑士走到另一侧。
“嗯，迹部，怎么了？”忍足撑开伞，细心挡在两个人的头顶，“这么大的包，装的什么？”
“都是给你的。”迹部雨音伸出手，手指的关节被包压得甚至有些泛白。
“我的？”忍足侑士接过，颠了颠，“全是书？”
“嗯。可全是没有正式出版的限量版，算我送给你的，好好珍藏吧！”
“咦，一贯拖稿拖到让负责编辑抓狂的你怎么忽然勤快起来了？”
“哎，拖稿这种事情，就和吃饭自然要去卫生间一样正常，有什么稀奇的。”她笑着瞥了忍足一眼，“偶尔勤快一下吧！不过——我要回去了。”
“什么，回去？回哪？迹部本家？”忍足理所当然地接口说，“是要回去了，不就是拒婚吗？小景当初逃避订婚不都逃到你那去了，千里迢迢赶到德国就为了避免订婚宴。你是不是有好几周没有回东京本家去了？”
“是啊，不过，过几天我就回去了。”雨音在伞下伸出一只手，迎接着雨滴落在她的手心里。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忍足竟然有一瞬间发现雨丝径直穿过她的手掌，直接落在地上的水洼里。
“怎么了，迹部，你很不正常啊？”他敏锐地说，“难道是因为拒绝和真田君的订婚？没必要吧？他看起来可是正常的很啊！”
迹部雨音收回手掌，扑哧一笑：“哪能啊，像我这样的身体状况，他们是不大清楚，被指给谁谁倒霉，还是多积点德独善其身吧！”
她迎着雨中夹杂的风淡然一笑，恍然间竟带给忍足十分遥远的感觉：“早知道要回去，就不拒婚了。”
“什么逻辑啊，迹部雨音？”忍足不了解地说，“要是不拒婚，你现在就是真田弦一郎的未婚妻——有没有搞错！笨蛋！”
“哎，是，是！”迹部雨音微笑着说。
“不过，那个让你们措手不及的订婚宣布，你和真田君竟然异口同声地说出‘我不要！’还真是让人默契到无语啊……”
“得，能不能别提这个了。”迹部雨音叹了一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啊……话说，我是为了夏延来找你的。”
“夏延？”忍足侑士的脸色正了正，“她又怎么啦？”
“喂喂，‘又’是什么意思？”迹部雨音不满地说，“她经常有事吗？”
“好吧，总之她怎么了？”
“嗯，前几天星奏学院最后一次自选曲目的比赛，我去欣赏了，录下了录像放在包里，你记得要听。”
“为什么我要听？”
“因为，有一首钢琴曲，你会很感兴趣的。”她话锋一转，“这个交给你完全是我自作主张，不过既然我就要回——嗯，迹部本家，想必夏延也没法再拿我怎么办，哈哈！”
她大声笑了几声，和忍足侑士在伞下向前又走了好几步。忍足侑士为了让她不淋到雨，自己倒有大半肩膀淋湿在暴雨中。一阵狂风蓦地吹来，将雨伞刮得摇摇欲坠，伞骨勾到了迹部雨音的发带，头皮撕扯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没事吧，迹部？”忍足侑士一手拿着伞，另一只手拿着包，只能用口头言语表示一下作为朋友的关心。
“没事。”迹部雨音将断掉的发带收进口袋里，冷静地扯下领口的缎带系住长发，左右轻轻甩了甩头，将碎发拢在耳朵后面。
脸上带着的恬然的笑容，长长的辫尾因为自然卷而微翘，水蓝的连衣裙，小腿上溅着雨水夹杂着湿润的泥——
“迹部，虽然——但是干嘛要拒绝他的告白啊你？”忍足侑士忍不住问道，“不要告诉我又是因为——”
“是啊，以你的智商和阅历，怕是永远也不会懂的。”迹部雨音在微风中展颜一笑，叹了一口气，“哎，可惜啊……”
“哎，迹部，就你这张嘴……我和你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朋友的？！”
“你说我是我哥私生子的时候。”迹部雨音果断地说。
忍足侑士勾勒出一个苦笑：“得，就因为这句话，当初害得我多跑了多少圈啊！不过那时候还不算吧？”
“大概是我经常吐你槽，又碰巧发现你很支持我写作吧。”
“啊，那你干嘛经常吐我槽啊？”
“哎——”迹部雨音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一看到你那张脸，就有一种忍不住吐槽的冲动，这能怪谁？”
“嗯，大概是我长得太英俊了吧！”
迹部雨音毫不犹豫甩过去一个丝毫不加掩饰的鄙视眼神：“忍足兄，没发现你原来，帅得这么……难以捉摸啊！……另外，长得像个棒槌就不要怪别人拿你去擀面！”
“……你那是什么比喻！觉得我不英俊，这就是你品位的问题了，喜欢我的女生不要太多啊——”
“忍足。”她用苦大仇深的目光注视着他，故意皱眉思索着说，“任何接触过幸村精市部长大人的人，见过其他男人，都会觉得天地无光的。因为，他长得漂亮到实在是人神共愤的地步……所以，你请节哀……”
忍足忍不住露出笑容，大阪腔在雨声里显得格外应景：“不要告诉我，你站在他旁边会羞愧啊？”
“自然羞愧了，比我这个女生还要好看！对了，提到这个倒是让我想起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她拉长了声音，“——虽然被幸村严厉警告要保密，但是……这种八卦，实在是让知情的人欲罢不能啊！”
“怎么了？”
迹部雨音故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啊，都成双成对了。连一直称呼其他女生为‘母猫’的景少也给我找到了一个嫂子，不知不觉，我就是那唯一一个孤家寡人——”
“不是……夏延好像说过丸井君曾向你表白过的吧？”
“啊，那件事！”雨音哭笑不得地耸耸肩，“大乌龙……文太当时跟我说，因为跟着我有很多蛋糕吃，所以……至少在那时，小吃货的脑袋瓜里，除了网球和食物，是装不下其他什么多余的想法的……”
“我就说，你那小身板还想成双成对？嗯……你直接说重点！”
“嗯……虽然不能明说，但是……”她甩甩头，忽然露出俏皮的笑容，“我竟然在同一天连续撞见柳师父和我的一个好友眉目传情，识趣地无声离开后，又看到真田果断把幸村扑倒——”
“噗——”忍足侑士猝不及防，彻底震惊在迹部雨音的声音里，“什么？”
“哈哈，我开个玩笑，你怎么吓成那样？”
“迹部雨音——”忍足侑士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怎么和夏延一样，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其实，原来的小白花，幸村玉绫同学，现在比我还要腐呢！”
“得，我们换个话题吧！你原来不是学网球的吗，现在水平怎么样？”
迹部雨音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嗯，我的网球水平，只能用‘□□’来形容，理论水平高于实际操作，以前对打时网球还不长眼地分别袭击过真田、幸村、柳生、切原等旁观的人……不过前面两位闪的比较快，只能让身边的人遭殃——”她竖起一根手指，略显得意地说，“——但是，每次要是干了这种事，我就直接告诉他们，我是……仁王雅治。”
“……”忍足侑士的嘴角无力地抽动了几下：“他们也信？”
“哈哈，那我就不知道了。嗯，决赛你的表现很出色啊，好狂热的样子嘛。”
“啊，不自觉就被比赛带动了。好像上一次这么狂热，已经隔了很久了啊。”
“三年！”迹部雨音竖起三根手指，“三年前的全国大赛，你和青学的桃城君打得那叫一个□□焚身……”
“迹部，你敢不敢不要乱用成语？”
“咳咳，嗯，打得那叫一个激烈壮阔、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像今天你的那场比赛，立海大那里看得也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啊。特别是才开始你还一脸淡定得好像参加比赛的不是你，后来居然用同样的姿势打出截然不同的球。看来关键时候掉以轻心的老毛病比原来好很多了啊，忍足。嗯，最后的削球很漂亮！网球简单利落擦过网，直接落在地面还没有弹起，赢得很帅气！”
这个形容，是在形容网球呢，还是他忍足侑士呢？
“迹部，你还真是……理论大于实际啊，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到底是当过经理的人嘛，你以为我在德国两年，光是住院待了玩的？我那时在的学校就是——”
“手冢君进军德国职业网坛时读的那一所？”
“哎，你怎么知道的？”雨音奇怪地说，“总之，我在德国上了不少课程。”
“德国……迹部，你的身体情况和那次绑架有关吗？”
迹部雨音微微一愣，旋复笑着说：“完全没关系——不过我依然怕黑就是了。”她从伞下探出头，瞥到不远处的立海大校车，丸井鲜红的头发就靠着车窗那里，在密集的雨帘里若隐若现，“呐，忍足兄，我先走了，回头——下次有缘就再见吧！”
“有缘？！……算了，我送你走过去。”
“嗯。”
走到车门口，迹部雨音一脚踏在踏板上，回头讳莫如深地扔下一句话：“夏延过几天就去英国，其实……我还是很看好你们的！”她不等忍足回话，就蹿上车，冲他摇了摇手，接着消失在车厢里。片刻后忍足发现她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一手托腮，又对他大幅度地挥了挥手。
雨越下越大，整个世界都落在这大如鱼眼珍珠的绵绵雨滴里。地上很快积起水洼，又被后来居上的雨水打破水面的平静，晕染出一圈又一圈杂乱无章的水纹。东京的整座城市都笼在那一片瓢泼的雨里，变成淋漓的水墨画，只有黑白二色。
黑色的雨滴和翻滚的乌云，白色是淡漠的空气，不声不响侵占了所有剩余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