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年之前,王子和神之子的对决(1 / 1)
雨音第一次见到幸村,就知道那个笑容澄澈的男生是场地上的无冕之王;第三次看到,就为他的手腕与强硬作风折服,胁迫地入部;在立海大担任经理的日子并不长,却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令行禁止、说一不二的绝对统治权将网球部带领上新的高峰;哪怕他初次昏倒,也不改口气里淡淡的压迫静谧;
她内心深处,依然把他当做自己的部长,一如既往地带着些崇拜、敬佩和威慑的态度。曾经被他带着微笑想着法子整的事情,可是清晰如昨呢!
他天生就是要出人头地的。住院时她时常过去探望,偶尔一两次能撞见他脸上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感伤情绪。他闭口不谈,她也不好问,只能借着一些零碎的事情让他多笑一笑,尽量转着弯让他开怀。因为这个天神一样的人物,绝不会屈就在病院里面。
她不知道,没有经历过,却知道住院时那些暗沉沉的夜有多难熬,找不到明天的感觉有多痛苦。但被绑架而关在黑暗里数日的她,品尝过被剥夺感觉的滋味,幸村特色的“五感剥夺”网球,要多少的阴沉和绝望才能成形并运用……
咬着牙坚持那些被他人认为“不可能”或者“可能性很小”的复健,就是为了重回网球场,带领立海大完成三连霸的夙愿,他的毅力,没有其他人能够比的上。
场地上传来一阵轰鸣,电子板上的比分赫然是6-4,龙马打倒了原本幸村4-0的绝对优势,沿着故事的轨道将青学推上了巅峰。
“打快乐的网球?”
从她身边擦过进入场地的男子她不认识,却看到青学众人对他憧憬的眼神,快乐的事情何其多,可是只不过因为快乐,就能打开最深层的天衣无缝之极限的大门吗?
远远看着从里面带头走出来的幸村精市一行人,雨音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幸村脖子上明晃晃的亚军奖牌,明明八个人都在微笑,她却笑不出来。
幸村一旁的玉绫倒是没有笑,否则真的白天见鬼了……
雨音是看到的。输球之后,幸村走向他的队伍,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卷毛甚至激动得淌下了金豆子,知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啊?真田将毛巾递给汗流了满脸颊的幸村,安慰又鼓励的性质她能够读得懂。
接过毛巾的幸村,脸上那种真心的笑容,倒是很少见。
“小雨,回家了。”迹部景吾带着冰帝的正选从体育场里走出来,站在她身后说道。
雨音一窒,为难地说:“哥,你先走吧,我过会再回去。”
“不回家,干什么?”
“我……我想回一趟神奈川。”
跟着立海大众人坐上回神奈川的校车,一行人发呆的发呆、看窗外的看窗外,气氛不由自主地沉闷尴尬起来。真田在递给幸村擦汗毛巾时展露的不易笑容,也埋藏在他积攒了千万年灰的沉厚锅底脸色深处。
再怎么想“打快乐的网球”,还是要有从失败中走出的过渡期的。冰帝输给青学那一晚,景少闷头在书房里看了一晚上书,破天荒地没有泡着玫瑰澡、奢侈地喝香槟。
雨音从冷面的玉绫旁边挪到幸村一侧的座位上,数次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地尴尬扭头。还是幸村先打破沉默,率先问她:“怎么了?”
雨音勉强龇牙一笑。
“那个……《道德经》里有一句……争,不争……”
天啊,她在说什么啊……
“是争不如不争……争……”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老子大人,李耳老师,她对不起你,把那句绝对经典的道家格言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在如此迫切需要“无为”思想的现在。
“不争,所以没有人打得过你!……”
神马情况?这是神马情况?
结结巴巴说了三段话,雨音对自己基本绝望。平时倒是挺能讲,关键时候嘴巴不像是她自己的,只能吐出一些意义都不连贯的只言片语。
幸村看了她两眼,重新转向窗外,再面对她的时候又带着恬然安静、皎月破云而出的笑容:“是不是‘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彻底的尴尬。不但幸村微笑着看着他,余光看到的其他人也都把头转向了他们那里。
刚刚不是还很低沉的么?!
“嗯,就是这一句,幸村你知道的啊!”她只能这么说了。
“什么啊,这一句谁不知道啊……”雨音耳尖,一下就听到文太有点不满地嘟哝,紧接着一声“哎哟”,文太郁闷地摸了摸被刚刚被搭档掐住的皮肤。
胡狼轻轻指了指切原,很明显地告诉他,那个现在表情有点迷惘的人,还是不知道的。
“啊,嘿嘿,还有,上善若水,水……什么来着?”
雨音啊雨音,你白看那么多书了。亏你还向夏延自夸自己记忆力好,给她看到你现在的尊容,不要笑掉了她的大牙才怪。玉绫的眼波投到雨音身上,表情由井中止水变得有些无奈。
雨音不懊恼,那就是怪事了。她不知怎么的,凡想说什么,那句话明明就在嘴边,偏偏就说不出来。
“是不是‘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幸村的笑容出乎意料地很淡定。
“啊哈哈哈……”雨音伸手把自己头上到处乱冒的十字架拿下来,“幸村,原来你也知道啊?”
脑中灵光一闪,雨音第三次开口说话。初衷是想开导开导幸村,结果……还是尽其可能说点有用的话吧!
“世外不争空……”
靠……下一句是什么来着,老天爷,你玩我呢吧!雨音面部表情有点抽搐,内心狂风暴雨地呐喊着。
“世外不争空,身青如万松。坚志不争空,真明万慧通。是不是?”幸村瞥了她一眼,接口道。
上天啊,直接打下一道雷,把她给劈死吧!
除了切原依旧迷雾重重的小眼神,其他人都或是无语,或是带着点笑看着最前面的两个人。其实幸村说的第三句他们中并不是全知道,可是挑起话头的雨音自己反而不清楚,未免有点……
“幸村,你怎么都知道啊?!”
笑容月出薄云,暖色晚霞层层渲染,幸村有点无奈地说道:“嗯,我为什么会都知道呢?我住院的时候,一个人曾拿了很多书来给我看,什么《道德经》、《老子》、《清静经》、《仙乐集》,搞得我还以为有人真的清心寡欲到要出家,你说我是怎么都知道的?”
似乎……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吧?立海大关东决赛败北后,雨音秉着打预防针的心态,硬塞给幸村好多书,里面不乏这些修身养性的内容。当初就是为了现在这种现状而防患于未然啊!
多吸收吸收那种思想,对胜负的灼热之心,或许会淡很多;输球以后,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当时,她还笑眯眯地对幸村说:“看完了,可以带给真田一起共享嘛!”
“哈哈……”她笑了两声以缓解尴尬,“你都看了?”
应该是都看了吧,居然连名字都记得如此清楚。
“嗯,你把书全堆在我的床头柜上,每晚临睡前只能赏脸看一看了哟。”
幸村还在笑,可是在雨音看来,怎么觉得自己那么丢人啊……
沉默片刻,真田缓缓问道:“迹部,你给我们题词补充的那几句,真是你自己写的吗?”
今年年初,她曾写了一幅字,把真田给各位正选的题词全部补充了几句,后来不知被谁挂在立海大网球部办公室里了。
“是的啊。”她理直气壮地点头肯定着,“要不能有谁啊?”
除了玉绫和切原,其他人都在默默想着,既然是你自己写的,怎么会连刚刚那几句话都想不起来呢!果然,她又脱线了吗?
安慰人还能安慰脱线,果然很有迹部雨音的特色。
那些题词,柳的“明镜止水净静且听”正是由“上善若水”变化而来;真田的“常胜不败”也隐隐包含了“上士不争,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含义。毕竟,永恒的胜利并不存在。
其他人的题词也被她后接了一部分,她应该在中国古典文化方面涉猎很多才对。没想到,输球之后脑子秀逗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迹部雨音……
她这什么脑子啊,实力水准未免也太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吧!
幸村扯扯嘴角,一如既往地微笑道:“迹部,你不必难过,真的……”
雨音并不知道其他人复杂的心理活动,但是,本来想安慰人的她反过来被别人安慰,还是被自己重点想安慰的人安慰,除了她,估计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了!
为什么啊,其他穿越的人往往身负绝艺、才高八斗,怎么她迹部雨音就这么没有才能!这个世界,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世界自然不公平,否则人人都像幸村精市这种天赋和性格,那还得了,一个顶仨,立海大网球部早一统江湖了。
校车在立海大校园门口停下。雨音瞅了瞅大家的面部表情,轻轻捣了捣切原赤也,咬耳朵道:“卷毛,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冰帝输球的第二天,她是这么问凤长太郎的。长太郎温柔一笑,说的话和他的人一样老实:“经理,我会接着努力练习的!等到和宍户前辈在高中部重逢,我们再一起打败青学,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
雨音微笑的脸孔下暗暗想道:“长太郎,你和宍户亮的孽缘,看来是剪不断了。”
而日吉若则继续阴沉状:“哼,我要以下克上,在明年把他们都打败!”
日吉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忽略了在场所有三年级前辈的感受,忍足一个踉跄,迹部也笑得很艰难,向日直接跳上去和他抗议。
这小子这么说,精神委实可嘉,可他们国三的竟然都产生了老骥伏枥的悲怆感。
现在再问赤也,小卷毛缠着绷带的头上挂下一滴汗,怪异道:“迹部雨音!能别这样小心翼翼地和我说话吗?不就是今年输了!明年我会让他们知道厉害的!我可是要打败立海大三个怪……”
还真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就是多了条多余的小尾巴。居然敢在三个怪物面前直呼“怪物”。
真田明显听过多次切原对他们“怪物”的昵称,反应十分镇定,就势借势地威严道:“赤也,要打败我们,你还早十年呢!回去要加紧练习,不要太松懈了!”
听他们口气,和平时差不多。既然大家情绪没什么问题,她就打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