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就这样了（1 / 1）
叶小飞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奔出迷梦谷的，景如岚的质问让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初知宁儿还活着的狂喜到现在的心中一片冷寂，心境的变化让叶小飞体内久未发作的寒毒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侵蚀到他的五脏六腑。
额头冒出点点冷汗，叶小飞抱着颤抖的身子在一旁的树下坐下，他从没有如此的狼狈不堪过，心头的苦涩让他忘了运功去抵抗寒气入侵。
景如岚说的对，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真正伤害宁儿的人是他呀！而他却那么冲动的去质问景如岚，他凭什么！是景如岚给了宁儿第二次生命，是景如岚……
“叶小飞啊叶小飞，你怎么能还奢望宁儿会原谅你？连你自己都无法原谅你自己了，你又怎能奢求被别人原谅？这辈子，你还能看到她活着，就已经是上天对你最大的怜悯了，你怎么还能……”
喉头的腥甜再次上涌，叶小飞最终还是没能压制得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叶小飞挣扎着起身，身上的寒意是一阵强过一阵，可他却不想去理会。如果他就此死了会不会好些？痛苦是不是就会从此结束？
恍惚间，叶小飞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那时或许也是跟他一样的痛苦吧！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很沉默，很多时候都是目光忧伤的望着一个地方出神，那时他不懂，但现在他懂了！可是他比父亲更可怜，父亲最起码还可以和他最心爱的女人做朋友，还可以隔段日子见上她一面，而他，却什么也没有了！
“叶小飞，你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叶小飞自嘲的低喃，阴沉的天空竟然飘起了细雨，秋日的雨，不算大，但却缠缠绵绵，入骨附髓。
在雨中漫无目的的向前缓行，不大会功夫身上的衣衫便已尽湿，寒气一阵阵上涌，叶小飞的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在倒下前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浮起了五年前的一天，那一天他的宁儿在大雨中也应该是如他这般的绝望吧！
对不起，宁儿，我并不是有意伤你，我一直都爱你，只是自己不清楚，也从没有对你说清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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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飞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但睁开眼观察他所处的地方他便明白是有人救了他。轻轻动了动手脚，他发现自己的全身都酸软无力，他知道这是寒毒发作的后遗症，只是这次的发作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严重到竟让他失去意识，要人救助。
在叶小飞的记忆里，他是极少遇到这种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需要人救助的事的，然而……。他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的虚弱不堪了？从来他都习惯于掌控一切的，可现在却是……，真正是情伤比剑深啊！
唇边溢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叶小飞尝试着想要做起来，然而他还未有所动作，耳边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叶大哥，你终于醒了！”
叶小飞偏头，视线便对上那个一脸惊喜的绝美女子。
叶小飞先是微微一愣，但转瞬间浮起一抹温暖的笑便自他的嘴角慢慢的荡开，只听他轻缓的开口道：“无双，好久不见了！”
冷无双，那个在江湖上与梅若凡齐名的女子，五年不见，她看上去有些清减了！
面前的冷无双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的高雅大方，一袭紫衣衬得她气质如仙，她的容颜还是如五年前那般的绝艳，只是岁月的沉淀让她多了份成熟。
几步上前，冷无双伸手将叶小飞扶坐起来，小心翼翼的在他身后垫上一个软垫，让他可以舒服的倾靠在床头，这才开口道：“叶大哥，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近距离观察冷无双，叶小飞这才发现她的额上竟多了几条皱纹，想必是经常皱眉的原因吧！而且她的眉宇间还多了份沧桑。比起五年前，她身上的那股傲气没有了，而是多了份落寞，叶小飞心里很清楚那是因为什么，但他……
五年的时间，许多人许多事都已改变，冷无双的自信与骄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忧郁、哀愁，而他却是……
垂眸，掩去眼眸之中的愁苦之色，叶小飞仿似很随意的道：“无双，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在叶小飞对面坐下，冷无双勉强一笑道：“还好，叶大哥，你呢？自你被抓尽天牢之后，我就想过许多方法去救你，甚至还想过去劫天牢，可是都……。后来沈豪告诉我说你被人救出去了，我也便作罢。叶大哥，是谁救了你？这些年你在哪儿？我怎么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呢？”
叶小飞淡淡一笑，言简意赅的道：“是师父救我出来的，这几年我一直都在离尘谷待着，一直都没出谷，你当然打听不到我的消息了！”
“叶大哥，你是不是受伤了？他们对你用刑了对不对？要不然你也不会一直都待在离尘谷中不出来。”
“没有。”看到冷无双一脸的惊慌，叶小飞在心底叹息，他最终还是要让这个女子伤心的，撇开与冷无双对视的目光，叶小飞摇头道，“我没有什么事，待在谷中只是因为不想出谷而已。”
冷无双眉头一皱，显然是不太相信叶小飞的话，她咬唇道：“叶大哥，你，你不用瞒我的，我，我只是……。大夫说，你的身体很不好，你是因为寒毒入侵再加上你情绪波动太大才会吐血昏倒的，叶大哥，你身上怎么会中寒毒？而且还……”
叶小飞平静的看了冷无双一眼，淡然道：“这个么，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看到叶小飞明显一幅不愿多说的神情，冷无双的神情开始有些黯然。他这个样子应该还是因为那个人吧！大夫说他的身体会那么的衰败不堪主要是因为心病，是病人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造成的，可那个人都已经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她以为他已经看开了，但没想到他还是……，那个人对他的影响竟然会是那么的深。
在她的记忆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温文尔雅、温和有礼的，可是她也知道他的温和他的优雅都只是一种假象，他其实也是有脾气的，只是他的真性情，却只会在那个人面前才会显露出来。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清浅的笑着，举止优雅，待人有礼，她知道那其实是一种疏离，那张一成不变的笑脸其实是一张面具，而他只会在那个人面前摘下面具。在那个人面前他的表情会变得很无奈，也会很开心，他会对那个人宠溺的笑，他也会对那个人发火，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看那个人的眼神有多么的温柔。
对于那个人他有无尽的包容，对于那个人他也有很高的期望。他从不对她发火，哪怕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可是他却会对那个人发火，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外人，而那个人却是……，这便是自己人与外人的不同，她永远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她的这一生可以说是很畅顺的，但她却在这个男人面前载了跟头，她爱上了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她的位置。
还记得那一日在崖边当她听到他说要先救她时她是多么的惊喜，但惊喜很快便被痛苦所代替，因为她很快便明白他救她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道义！他是一个责任感极强的人，所以为了道义他选择了救她，而他心里真正想救的却是那个人，那个他深爱着的人。
他会先救她，但他会陪着那个人一起死！如果那日他不是吐血昏过去的话他怕是也跟着跳下了那个绝崖了吧！其实想想他后来的举动，想想他在寒潭中泡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眼眸通红的情形就能明白，当时的他是怎样的绝望。
等等，寒潭？！难道说……
“叶大哥，你身上的寒毒是不是因为五年前……”冷无双诧异的开口，话并未说完整，但意思却很明显。
对于冷无双的问题叶小飞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无声胜有声，明白答案冷无双脸上的神情愈发的哀伤，五年的时间，他竟对自己的身体不理不顾，难道就是想借此来自我惩罚吗？他心里真的终究只能是那个人的位置吗？
五年了，他还是忘不了那个人，所以她还是走不进他的心里，为了知道他的情况她在江湖上寻觅了他五年，可是无论她怎样的努力，到头来终究只是失望而已，她竟连一个已死了五年的人都比不过。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便已是五年了，无双，你后来便回冷月宫了吗？这五年你一直都在冷月宫？”房中有些寂静，叶小飞开口打破沉默道。
“再有十天便是整五年了！”冷无双垂着头低喃，语气中是无尽的低落，她的声音很低，但叶小飞却听得很清楚，心中一震，叶小飞装作没听清般，认真的看向冷无双道，“无双，你说什么？”
“没什么！”迅速的抬头，冷无双强自一笑道，“我当然是一直都在冷月宫了，师父年纪大了，我一直在宫里陪着她。”
她不想告诉他她在江湖上整整寻觅了他五年，她心中的一切酸苦她无法道出，因为说出来只能是大家尴尬。她没有办法让他爱上她，她也不指望他会因感动而爱上她，若他会因感动而爱上她的话那五年前他就已经爱上她了。
房中再次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冷无双轻咳一声道：“叶大哥，过几日就是她的忌日了，我打算去祭拜她一下，叶大哥，你去吗？”
冷无双的话叶小飞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他便摇头道：“不，不用去了。”
“叶大哥，到现在你还是不能忘怀吗？你连去祭拜她都不敢吗？还是你到现在依然不愿承认她已经不在了？已经五年了，你要缅怀她多久？叶大哥，人要往前看，她已经死了！”冷无双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五年来所受的苦楚让她有些怨恨，她找了他五年，如今找到了，却比没找到更让她觉得难过，难道他真的不能给她一点希望吗？难道她这辈子也只能跟自己的师父一样为情所苦，孤独终老吗？
叶小飞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看向冷无双，很平静的道：“无双，我是说你不要再去祭拜她，你不用我也不用，因为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冷无双愣了愣，摇着头难过的道：“叶大哥，求你不要这个样子，不是你不承认她没死，她就能活过来的，你……”
“无双，我没有骗你，她真的还活着！”
冷无双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半晌才呐呐道：“叶，叶大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她还活着，她过的很好！”叶小飞无奈的重复道，“她没死，她被人救了，而且她身上的毒也解了，救她的人把她照顾的很好，只是……，只是她忘了所有的过往，她忘了你，忘了我，忘了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
最后这些话叶小飞说的很是平静，而且他说话时还微微的带着笑，但冷无双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叶大哥，你说的是真的？那她现在在哪里？你怎么……”
叶小飞轻笑道：“你忘了她说过‘生生不相见，世世永相忘’了吗？她忘了我，我又怎能再去见她？”
冷无双微张着嘴看着叶小飞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叶小飞虽然迅速的垂眸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但冷无双依旧看到他眸中有细细碎碎的光影在幻灭，那是无法言说的痛，无法说出却能让人伤心至死！
“她怎么会忘了你呢？她怎么会……”低低的重复着同一句话，冷无双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黄昏的余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转头看向窗外将落未落的夕阳，叶小飞轻轻的道：“这样其实很好，这样她便再不用怕我伤了她，这样真的很好。”
“那你呢？叶大哥，那你呢？”
“我啊，”叶小飞回头，对冷无双粲然一笑道，“我就这样了，这样很好啊！”
（哦，那个，本来昨天要更的，可是昨天的日子比较特殊，所以千夜便决定去过节了，所以···，希望大家昨天过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