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无寸缕（1）（1 / 1）

护龙司府很大，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哭声。身体刚刚好转的娘，承受不了爹离开人世这个打击，已经昏迷过去。

护龙司的去世，震惊北国，听说民间三个月不准嫁娶，但讽刺的却是北帝下旨要我十天后凤冠霞帔嫁入宫中，他不知道我爹这才刚死吗？府中的人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那陌生的脸孔全是悲痛，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是发自内心。

往日妆容精致的美貌女子，此刻头发凌乱，顾不得仪容，哭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哭爹的离去，还是彷徨她们日后无所依傍？这个陌生的家族，在几个月前与我毫不相干，如今因手中的龙符，硬生生将我和他们牵扯在一起。

金色的龙符，如烧得发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握不住。昔日豪华肃穆的大堂放眼尽是苍凉的白色，爹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不知道是怨恨上苍的残忍，还是担心这一家子的命运。

我的鼻子发酸，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小姐比我坚强，面对任何变故都不哭，但我做不到，因为我从此真的没有爹了。

“我们的夫君身体硬朗健壮，怎么说走就走？”君庭庭突然停止了哭号，目光如锋利刀刃，朝我直插而来。

“夫君一向宠爱傲儿，瞧不起李轩那窝囊废，你娘年年都病恹恹的，他们夫妻恩情早就没有，这点府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如今你一回来，夫君就中毒身亡，还把龙符给你，是不是你下的药？是不是你杀了夫君？”凄厉的逼问，阴狠的眼神，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哭号，死死盯着我，似乎我才是让她们无所依傍的罪魁祸首。

爹这头尸骨未寒，她们已经咄咄逼人，日后这日子如何过？

“君将军到——”府中管家高声呼喊，君庭庭一听自家亲哥哥过来，立刻冲了过去，抱着他的脚跟痛哭。

“哥哥，一定是这个女人害死护龙司，一定是她。”君庭庭转过身子看着我，阴毒的目光，扭曲的脸庞，让她此刻看起来如同鬼魅。

“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君夫人与君将军可以慢慢查，但今日爹尸骨未寒，我们在灵堂吵吵闹闹，不怕外人笑话吗？”我厉声道。吵闹声一下子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我的话铿锵有力，而是外面的脚步声又急促纷杂地响了起来，人都是爱脸面的，总想在外人面前粉饰太平。

因为娘昏迷，而我只是初入府，身为十八夫人之首的君庭庭与她的儿子李傲，代替了娘与李轩的地位，很得体地招呼来送爹最后一程的人。

李谦因身体虚弱，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已经被送回水苑。而李轩木然地跟在我身后，自爹去世后，他不哭不喊，硬是没有说过一句话，让人怜惜。

“护龙司……”傍晚时分，从外面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长得十分英挺，此刻他一脸悲恸，看到爹遗容的那一刻，目光变得猩红。

“莫将军，护龙司已经去了。”李傲悲痛地说。

堂中那俊朗男子双眼盯着爹的脸，恍若未闻，很久之后他才轻轻应了一声。但他转身的时候，朝我不急不缓扫了一眼，目光沉沉。

入夜，寒风入怀，我牵着李轩步出护龙司府内的大堂，满眼都是白色的灯笼，让人心生凄凉。娘的寝室灯火柔和，大夫刚刚从寝室出来，但让我意外的是娘倚靠在床沿，竟是清醒着。

“轩儿，叶儿，过来。”娘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浑身上下却似乎积蓄着某种力量，目光有着我从来没见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