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秋风起（1 / 1）
这场病来势汹汹，让飞燕昏睡了三天三夜，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在一驾马车上，眼前有一张惊喜的脸，“啊，你醒了。”
仔细打量眼前的这张脸，娇嫩，绝美，哈，还需要多余的语言么？所有的一切袭来，飞燕一阵晕眩，她举起了双翅，晃动了两下，笑了。
原来一切都怪我，怪我自己看不穿。
喉咙干痛异常，飞燕干涩地说出一个字：“水。。。。。。”
惊喜的脸迅速变白变青，向后倒去。“小姐！”小翠跳将起来，护在语薇面前，一只手不废力地握紧了飞燕，随时能让飞燕变成肉泥。
咳，咳，咳。飞燕说不出话来。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车帘掀动，逍夜冷着脸看着这一切，冷冷地伸出手：“把神燕给我。”
小翠松开了手，飞燕终于能再次呼吸，她歉疚地看了眼语薇。语薇躲在小翠身后，拼命地摇头。
逍夜接过飞燕，轻轻地拢在手中，眼中闪动着异色，丢下一句“稍后向小姐解释”，便飞身坐到了前面的马上。他感受了一下飞燕的体温，稍感放心，无声地将飞燕向左边递了过去。
华凌正紧紧地盯着飞燕，缓缓伸手来拿。飞燕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华凌没有迟疑，快速合拢手掌，举到眼前。飞燕努力站立，直视华凌，眼中没有快乐，也没有伤痛，什么都没有。
一人一燕就这样对视，没有动作，没有语言。
逍夜别过头去，飞身跃向马车，停在车帘前，低声询问语薇的情况。等小翠应声后，方才掀帘进了车厢。
“你终于醒了。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去秦岭了。”华凌哑声说道。
是的，我终于醒了。飞燕挣扎了一下，站稳，一字一字地说：“华凌，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你。”
华凌悲伤的看着她，一颗心直往下沉。她接下来说出的每个字一个一个地敲打在他最痛的地方，尤如晴天霹雳，在心间毫不留情地炸开：“华凌，你让我帮的我都帮了，我们互不相欠。就此告辞。”
华凌僵直地坐在马背上，左手紧紧地抓着缰绳，关节泛白。飞燕深深看了华凌一眼，挥了挥翅膀，用尽全身的力气径直向马车飞去。飞到窗口时，逍夜掀起了窗帘，向她伸出了手。飞燕跌落在他的手心，无力地说：“我有话对语薇说。”
语薇有点害怕，有点好奇，不自觉地攒紧了小翠。飞燕凝视着她绝美的面容，轻轻说道：“语薇小姐，我要走了。我的故事让华凌告诉你吧，他都知道。我真羡慕你，拥有亲情，又拥有爱情，只是莫忘：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对不起,再见。”
逍夜眯起了眼睛，手轻轻颤了颤。飞燕笑了笑，“逍夜，我要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用最后一丝力气，飞燕斜斜地飞出了窗口，跌落在路边的草坪上，看着车马快速远去，激起的尘雾迷住了她的眼睛。再见了，华凌。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道别，飞燕慢慢闭上了眼睛，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逍夜从窗口伸出头来，看着飞燕越来越远，只剩下一个黑点，那个黑点化作了一根刺，让他的心尖发颤发痛。他的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可怕，忽然起身掀开了车帘，正要飞身下去时，袖子却被一只手弱弱的拉住了。语薇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唤道：“逍夜哥哥，我怕。。。。。。”逍夜咬紧牙关，最终在这个眼神下放弃了坚持。他敌不过她，从小就敌不过她，到了现在仍然是。逍夜被自己的认知彻底击败，颓然地放下了手。
华凌像入定的老僧坐在马上，姿势没有变过，他没有转头，一下都没有。是的，一下都没有。
一天后。天朦朦亮。秋风起，白露生。初秋的风已带着凉意，一颗水珠被风一吹便从草叶上滚落下来，跌进湿土。
仍然是这条路，仍然是这个地方，仍然是这只燕子，小小的，静静地，孤单地躺在那里，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一下。她双眼紧闭，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一个瘦瘦的小男孩一路跑着经过这里，“咦？”他看到了燕子，轻轻地捧了起来，“啊，还有体温！”他拿出一颗丹药塞入了燕子的口中，并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胸口，更快地向前跑去，半个时辰后，在路边一家茶铺前停了下来。
“老板，老板！”小男孩呯呯地敲着门。
“谁呀？”好不容易天气凉快些了，可以搂着新鲜的女人睡个回笼觉，哪个倒霉蛋前来寻我的晦气？！老板气鼓鼓地下了床，扣子都没扣好，一路走，一路骂，等得打开门，看是个不着调的小屁孩时，火气冲上了脑门。
“你个小王八糕子！一大早的玩到你大爷这里来了？”他伸手欲打，眼前却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竹片，他瞪着它，脸上的肉开始抽筋，浑身都开始发抖。
小男孩将竹片收回怀中，径直走了进来，在太师椅上坐定，开口说道：“拿一床最软的棉被来，要干净的！”
老板松了口气，连跑带爬地进了里间，不多时便捧出一床新花棉被来。他不知道小男孩要它何用，也没这个胆子开口问。
只见小男孩从胸口拿出一只燕子，轻柔地放到棉被上，再轻轻地给它盖上，然后他从怀中掏一锭金子，向老板扔了过去。
老板赶忙接住：“这。。。。。。。？”
“照顾这只燕子，每天到林记买一个飘香包给它吃。记住：如若它掉了一根羽毛，便要你一条腿，如若惹它不高兴，便要你一双手，如若它死了，你全家一十八口都要陪葬！记住了？”
老板双腿哆嗦：“记，记住了！”
“很好。”小男孩起身向外走，一脚跨出门，却又停了下来，回过了头，冷冷地看着老板。
老板背后起了一阵冷汗。
“还有，我不叫小王八糕子。我叫谢三。”
“是，是。谢三少爷！”老板把头点得如鸡似的，好久才敢抬起头来。
从此以后，附近村民都发现茶铺的老板养了一只燕子，他把它当公主一样伺候着，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好，连烧出来的茶味道都不一样了，有时过淡，有时过浓，敢情这老板不想做生意了。
然而这燕子看上去傻乎乎的，总是呆呆地朝着一个方向看，老板看着那个方向，喃喃道：“南方除了山，没什么呀。。。。。。”他没什么文化，此时脑子却现出一句诗来：秋风起，燕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