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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聘礼--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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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聘礼

“用潘西古镇的繁荣富庶,聘彭家小姐的一世真情。=$”

郁南冠永远可以把一件利益的事情说得那么漂亮。

唉,真煞风景,一辈子得不到浪漫,还不是自己的错。

想得那么透彻清楚做什么?

反正,也没别的路可选不是吗?

——《影子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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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虎颠簸暴雨后泥泞的土路上,夕阳照进半开的车窗,越来越亮。

郁南冠放下手上的打印稿,长叹口气:“小成,读过这份史稿么?”

小成自然是暂充车夫的成才:“读过。”做助理,老板没想到的要先想到,老板没做到的要先做到,当然,特指琐事。

“可见过比这更……辉煌的家族史?”郁南冠斟酌着形容词,发觉自个儿词穷。

“东晋以降,出过三任西疆大元帅,二十七任镇西将军,三十一位科举三甲,近代百年满门忠烈,若不是彭老将军趁着开国后那些斗争退下来,恐怕彭小姐一早就和郁先生相识了。”成才小心地盯着坑坑洼洼的路面,“历来富不过三代,有权有势也顶多百年,潘西彭家能做到这份儿上,家教可见一斑。说实话,这三十年遇上的女子里,没有比彭小姐更当得起‘望门闺秀’四个字的。”

成特助要逆天了,连老板都讽刺上了。

但郁南冠无言以对。

过一会儿,成特助问道:“郁先生,洛小姐的生日宴还去吗?”

“什么洛小姐?”郁南冠老半天没想起来。

“青鎏卖珠宝的洛家小姐。”

“有答应过这事儿?”

“那天刚好很不开心地从彭小姐那里回来。”成特助的声音波澜不惊。

“成特助,现还要说吗?”郁先生咬牙切齿了。

成特助安然自若:“只是跟确定一下。=$”虽然他离开莘城时就悄悄去机场的洗手间打过电话。

郁南冠默默地看着窗外绿油油的油菜田,手指窗舷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终叹着气问:“小成,这次是不是失手了?”

“不,没有,只是晚了一些,但最开始那几年,最擅长的不就是后发制么?”

郁南冠顿了下,笑出来。

抵达潘西的时候,太阳刚好消失千悬雪山之后。

桥这头的大柳树下竖着牌子:此处停车。

除了他们从帷幄烟州省会的办事处调来的路虎,另外就是一辆拖拉机。

郁南冠看看对岸低矮的古老屋群,不自觉地推了推眼镜。

上了桥便是青石板路面,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没有丁点儿泥水。

银杏树后是裁缝铺,挂着精美的绣旗,上书“土布成衣”四个大字。乍眼看去,除了对襟褂阔腿裤这些“工装”,也不乏曲裾深衣巾幞襦裙等历代汉服。

对面是一家木匠铺子,门口有格子架,格子里摆着从木剑到木雕的各式木制品,甚至精美。

再往前走,有书生店。八旬老书生冠玉束发,正是广告里那位。

老书生照例旁若无地写写画画,郁南冠上前看了一会儿,见那素白扇面上跃然一幅清雅致远的潘西晨雾图,笔法之精到,竟不输许多国画名家。

郁南冠回头看一眼成才,后者显然也很诧异。

一路走去,各类店铺林立。每一类顶多两家铺子,绝无三足鼎立相争的景象,均沿袭了旧时淳朴保守的风格。有些铺子尚重开,看样子是关门大吉已久。

行至转角处,有粥铺开了半扇门,五十上下的妇正把写着“粥”字的灯笼罩子往烛台上罩,因身材矮小,行动很是吃力。

成才上前道:“大婶儿,让来吧。”

妇低头看见两个外来,竟也没跟他们客气,跳下凳子就把描有小镇风景的玻璃罩子递给成才。=$

活儿简单,很快就做好。妇和气地招呼他们往店里坐:“吃完粥再走,来的本来就不多,这时候来的更少。可认识什么?晚上去哪儿住?”

粥铺并不大,只有四张桌子。厨房与大堂也就一墙之隔,还开着大窗,一眼能看清里面一尘不染,厨娘拿食材放调料俱使用工具,干干净净,可放心大吃。

“没有宾馆?”仍是成才。

“有两家住房宽敞,可以住,但是已经有先住了。”妇戴着口罩,罩面一看便知是自家手工,别无分号。

郁南冠观察店面,见四壁上的画的粥都是好多年前的了,但图案色彩依旧真实。

他想,这确实该是彭盈的家乡,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细致打造。

“镇尾的叶大夫那里可能有住的,们吃好了再去,让小孙子给她送个信。”说着,妇转头朝后院喊了一声,“莲子哥儿,出来跟说话。有两位叔叔要找地方住,去跟叶奶奶说一声,让她等一等。”

成才看看郁南冠脸色,向她道谢。

莲子哥儿是个四五岁的小萝卜头,剃了锅盖头,一张小脸儿唇红齿白,十分好看。蹬蹬蹬地踩着木地板从后院跑进来,也不怕生,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两位叔叔好。叶奶奶只有一间空房,们两个住一起吗?”

郁南冠一看他那动作,想起第一次见到萧小宝的情景。禁不住喜爱,弯身朝莲子哥儿张开双臂:“莲子哥儿过来说话。”

莲子哥儿愣了下,脑袋扭回去,仍露出小半个身子,动作极可爱。=$

得了奶奶的首肯,莲子哥儿踢踢踏踏地走到他面前:“阿婆做的莲子羹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所以大家叫莲子哥儿。叔叔叫什么?”

“姓郁,双耳郁;这位叔叔姓成,成龙那个成。”

莲子哥儿望着天皱着眉,十分郁闷:“不会写的姓。”

郁南冠一把抱起他坐回凳子,蘸茶水桌上写了个“郁”字。莲子哥儿看得仔细,他跟着拿小手指桌上比划了一个,写完后很高兴:“阿婆,又学会了一个字!”

妇从里间探出头来,催促道:“让出来做什么?”

莲子哥儿扭身要下去,郁南冠把他搂住了,道:“眼看天黑了,小孩子出去不安全。那位叶大夫家有电话么?”

“镇子就她一个医生,就算大半夜生病了也得找得到,叶大夫家当然有电话,但是们家没有。”妇笑着解释,两眼弯起来,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姿。

“麻烦给下号码,来打好了。”成才适时接上话。

成才打完电话,向郁南冠汇报:“这位叶大夫似乎是独居,不方便接待们,可以接待们的正她那里针灸,们一会儿过去再另外安排。=$”

“没事,正好到处走走。”郁南冠和莲子哥儿逗趣逗得开心,心情甚佳。

“现哪里上学?爸爸妈妈去哪儿了?”玩一会儿,郁南冠还是回到正事上。

他想,把这正事办妥了,把彭小姐娶回家,生个同样有趣的孩子才好。

“没上学,过两年再去十里镇上学前班。爸爸妈妈都省城打工,要盖新房子。”莲子哥儿跑去厨房取了个小包裹出来,仍回到郁南冠腿上坐着。

小包裹的外皮是一方手绢儿,绢脚绣着支红梅,梅尾郝然一个“彭”字。

巴掌大的小镇,郁南冠一见那字便激动,指着它问:“这是谁给的?”

“叶奶奶。”莲子哥儿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取了块糖送到他嘴边,“过年的时候发烧了,去叶奶奶那里看病。很难受,彭小姨照顾,还给读《小王子》——诶,叔叔,看过《小王子》吗?彭小姨会讲三种不同的《小王子》哦!”

得来全不费工夫。

郁南冠按捺住情绪,耐心地跟思维跑路的莲子哥儿套话:“是不是那个住小行星B-612号上的小王子?叔叔也读过的。怎么会有三种《小王子》啊?”

莲子哥儿皱眉看着他,想得很苦恼。

“是不是一种《小王子》,一种TheLittlePrince,一种lepetitprince。=$”成才突然插上话。

莲子哥儿看着成才直眨眼,惊喜地叫出来:“是啊是啊!彭阿姨读书可好听了,吃药都不苦的哦。她还给吃糖,喏,就是这个糖,是叶奶奶自己做的!想带回家给爸爸妈妈尝,彭小姨找不到袋子,就拿这个手绢儿给包了,还说以后想吃糖都可以带着手绢儿去找叶奶奶呢!”莲子哥儿一口气不停地说,说到这儿忽然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其实家是想去听彭小姨读书的,吃不吃糖没关系呀。彭小姨回城里去了,叶奶奶也教读书认字,但是更喜欢香喷喷的彭小姨,叶奶奶身上有中药的味道,苦。”

成才掩着唇忍笑,郁南冠也听得险些大笑,仍追着问:“彭小姨跟说过这手绢儿的事吗?”

“当然说过!”这仿佛是很骄傲的大事,“那是彭小姨小时候给彭大叔绣的。”

“彭大叔是谁?”

“彭小姨的哥哥啊。”莲子哥儿奇怪地看着他,似乎那是多么明摆着的事。

郁南冠顿了下:“那……彭大叔现哪里呢?”

“死了十几年啦。”莲子哥儿被问得不耐烦,把手里那块糖直放到郁南冠唇边。

郁南冠终于接下来,咬了一口,被那味道吸引,忍不住又一口,把剩下的全部吃下去。

莲子哥儿看得高兴,又拿两块递给他:“只给吃三块,想吃自己去找叶奶奶要,她说背出十首诗她才会给一包糖,上次检查过后,现只能被七首呢,这时候是没糖拿了,可不能让把糖吃完了。”

现做的莲子羹,莲子都是才从莲蓬上剥下来的,自然要花很长时间。郁南冠便让莲子哥儿去拿了书来,要教他背诗。

是一本线装的唐诗,书页已经泛黄,页面却干干净净,并无古书的陈腐气。

“彭小姨家里有好多好多书啊,想住里面,被叶奶奶赶出来的!”莲子哥儿皱着鼻子,一页页小心地翻书,翻到新近读的地方。

毕竟只是个腿长的小孩子,也问不出多少事情。郁南冠当然不敢做得太明显,怕坏了印象,后面就很难处关系了。

莲子羹甜味清淡,食材的香味都还,郁南冠和成才吃得兴起,直吃到厨师喊锅已经空了。

价钱很公道,对得起那份味道和精致,唯独等的时间太长了。

妇给他们供了张手绘地图,指明叶大夫的方向。

天已黑了,街边的灯笼点起来,统一都是烛火和画面精致的玻璃罩子。

郁南冠沉默着,整理手里的信息,不由得一再想彭盈。

他对她,还真的不怎么样。

所以她答应别的求婚,也不过分。

他现只祈求,不要太晚才是。

镇子不大,十来分钟就走到镇尾。

那是一座茅草屋,屋檐下挂着梨形的白炽灯,灯光通明。

郁南冠已确知屋里的是谁,手举门上,老是敲不下去。

“郁先生,女朋友喜欢法国的电影和歌曲,所以专门去学法语。她尤其爱古风,没勇气去影楼拍写真,就自己学好制图软件,电脑里给自己换上汉服。”

成才忽然他背后开口。

郁南冠转过身:“想说什么?”

“和她下半年要结婚了。还没胆子求婚,她就先求了。”

“所以,想说的是,郁先生该为彭小姐做点她喜欢的事。”

成才一本正经地推了下眼镜,仿佛回报案子的数据误差。

同一天被助理教训多次,郁南冠虽觉面子不保,但还是讲理,端着表情转回去,敲门三声。

里间有女声传出:“门没锁,请自己推。”

郁南冠深呼吸一口,推开门,见屋中一花甲男坐躺椅里,双腿搁凳子上;四五十岁模样的女正从他腿上拔针下来。

女神情专注,倒是那男转头看看他们,礼貌地笑了笑,说:“稍等。”

女自然是叶大夫。

郁南冠细细地打量她,那眉眼,那神情,那举止,一看便知与彭盈是什么关系。他深信即便没有那位莲子哥儿的“密报”,他也决计不会认不出来。

太过神似。

他不禁看得入了神,从心里源源而出的,竟全是肃穆和尊敬。

拔下最后一枚针,叶秀把工具收好,拿桌上的手绢儿擦去额头的薄汗,这才与他们讲话:“是打电话的两位吗?”

郁南冠看着她,忽而后退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

“伯母您好,很抱歉这么晚才来拜访您,是彭盈的男朋友郁南冠。”

作者有话要说:女婿见丈母娘……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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