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 > 我欲怜君 > 第三十四章 此心长宁

第三十四章 此心长宁(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清宫烟云录 痴恋情狂 几回魂梦与君同 只愿与君随 夜岚·微晴 丫鬟睡到饱 拉贝日记 帝姬无敌 早已盛开 偷袭珍珠港前365天

我闭着眼睛,靠躺在榻上,不远处的炭盆里,炭正热情地燃烧着,吡剥作响。周围温暖的空气温柔地包裹着我,熨得我的脸颊微微发烫,丝毫感受不到腊月深冬的寒冷。在这样一个惬意的环境中,任何人都会快乐的勾起唇角,发出一声满足的谓叹。更何况——我的手轻轻抚上隆起的肚子,一丝甜意从舌尖直渗入心底,一个小生命正在我腹中成长呢。

思绪,不禁又回到那晚,那个充满了意外和惊喜的夜晚。章太医用苍老的声音兴奋地宣布我已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我将这句话收入脑中,过滤了一遍,却没产生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皇帝戏谑地看着我快乐地扬唇一笑,直到满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高呼恭喜万岁恭喜娘娘时,我大脑的某片区域才终于活动了起来。

手迟疑地抚上依然平坦的小腹,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胸口,呼吸跟着一滞,下一刻我便惊惶惶地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他正对着我眯眼微笑,浑身上下充满了温情。我不知所措地在大帐中来回走了一圈,又停了下来,抚了一下脸,扯了扯衣摆,十足地手足无措。

茫茫然地转过身,却发现他已走上前来,正站在我身后。我抬起头,看向他那一贯深沉难懂的眼睛,那一刻,却终于明白看清了其间的喜悦和欢乐。我急忙低头闭上了眼,压下心头的激动和直冲眼眶的泪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似梦非梦的状态,我迟疑地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是真的吗?这、是属于我的幸福吗?

一切似乎并没有起什么变化,却好像一切都已发生了变化。当我举起铜镜,竟发现镜中女子的目光不再清冷,眼眸中流盼的是期待,脸上还挂着一丝略嫌呆傻的笑。他的身份,依旧在皇帝和丈夫中来回转换,而我却能感受到,他已一个丈夫或者说是一个父亲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的时间愈来愈长了。周围的人也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起来,皇帝还把贴身伺候他的几个内侍差到我这儿,唯恐人手不够,有什么闪失。

日子就是那样地安逸无虑,不禁让我想到了待产的母猪,除了吃和睡,不再需要心脏和大脑。除却——那一日,我从皇帝的黄幄中走出,正遇上了来向皇帝请安的,大阿哥,八阿哥,十三和十四。我见到他们的机会并不多,多数也只是远远的能看到一个人形,像那样迎头碰上,还真真是头一回。

他们四人向我请安毕后站起,大阿哥便再无言语,我依稀仿佛可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不以为然。论年纪,他年长我整整一十五岁,论地位,虽说我是最受皇帝宠爱的怡嫔,却终究不过是个女人,而他早已是战功累累身份显赫的直郡王。更勿要提我的舅舅隆科多现在还与他套着交情,我之于他,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已。呵,对于他的无礼,我也不想多做计较,最终也不过是个饱受权力欲望毒害的可怜人而已。

八阿哥则挂着他一贯温文的笑容对着我说恭喜,由于他的额娘良妃,我早前对他的不满反感早已消失殆尽,倒是平添了几分怜惜,怜悯,却又可惜。在没有什么权力背景和支撑的情况下,他能被人众口一词地称为贤王,他能令雍正即位后如此地忌惮必要除他而后快,不能说不是一个德才兼备的人。若说他可以一心辅佐雍正,未尝不可以成为另一个怡贤亲王。可是,终于还是不甘于人下,不耐于平庸啊!

十四依旧是一副嬉皮的样子,笑得让我有些牙痒痒,又很是无奈,却也感受到了他真心的祝福。这小子,都已经做了父亲了,还是这么顽劣。然而从阿玛写给我的家信中,我也了解到这几年他的课业精益不少,让阿玛也赞不绝口,据说教授他弓箭骑射的外谙达都已自愧不如了,如果那几个外谙达知道他是日后名震大清的抚远大将军,恐怕就不会那般羞愧不安了吧。

说起阿玛的几封家信,我尤记得当初他信中字里行间所透出的不置信和心痛,他虽是外臣,但也对后廷之事是略有耳闻。他对我在宫中受冷遇感到心痛,后来,却在我受宠之际,更能感受到他的焦虑和不安。我能读懂他的告诫和劝慰,我能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他希望我保护自己,却不愿看到我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加害与人,也许正是由于他的话,才让我可以身处在漩涡之中而没有迷失自己。

我亦知道,阿玛曾经隐晦地与十三有过一次交谈,希望他可以解开心结,不要执迷于过去。唉,十三,我真是怕见到他哪,我害怕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害怕在我已放下那段情的今日看到他仍然困在其中。说到底,是害怕自己会因此而感到愧疚和不安,所以,我选择不看他,于是,我匆匆地逃离了。是的,我到底没有改变多少,还是那么自私、鸵鸟。

此后不久,皇帝就宣布回銮。走走停停地,而随着离京城的距离的不断缩短,我也越来越烦躁不安起来,常常地发怒到头来却不知道自己因何发怒,常常会在半夜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或者会在正高兴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掉眼泪。太医诊了几次脉,开了几副静心安胎的药,说这只是孕妇的正常情绪反应,随着胎儿的长大这些症状自会消失。而我,却知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缘故。一路地颠簸一直到九月中旬,才终于回到了紫禁城。

回了宫以后,这样的状况不减反而更加频繁,所有的人对此都束手无策。皇帝见我这样,也跟着着急起来,除却处理朝中大事外,会尽力抽时间来陪伴我,而只有在他陪着的时候,我才能全然的安静下来,吃饭,或者休息。我知晓外头一定传得不好听,那一个个伶牙俐齿的定会说,瞧瞧那永寿宫的怡嫔,真是懂得恃宠而骄呢,好似只有她一个人怀过龙种一样,真是娇贵得不得了呢。

呵,恃宠而骄,这是一个多大的罪名呢,然而我的表现还真是符合这个词呢。我是故意的吗?也许吧。后宫里的故事,不论是真实正史还是遥远传说,不管是从书本上,电视剧里还是从宫女口中,我都已经知道太多。在这样一个阴暗的地方,我实在不能具有足够的安全感。更何况,更何况在历史记载的今时今日,根本没有一个怡嫔,也没有一个属于怡嫔的孩子!历史记载,康熙一生,一共有35个皇子,20个公主——这样一个事实让我的恐慌怎么也无法消除。

然而,时至今日,我已顾不得什么历史正宗了,我的到来,是一个意外,那么,就让我的孩子,成为另一个意外罢。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保护我的孩子,而整个紫禁城,只有一个人能够保护得了我和我的孩子,所以只要他在我的身边,我就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我知道,我可以安心吃饭,好好睡觉。

而皇帝,却也似乎很甘心地感受着我的“恃宠而骄”,说来也奇怪,对于自己的老婆怀孕,他应该算是很有经验那种了吧,居然会像第一次经历那样紧张。他命人增差了四个嬷嬷日夜轮班照顾我,让专门负责他饮食的御厨准备我的膳食,叫太医需每日请脉并记录报告我的状况,事无巨细,一件一件,他都替我想到了。

他还做了另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就是在十月,他巡视永定河归来后,颁旨册我为怡妃,居永寿宫正殿。这使得后宫表面的平静完全被打破,要知道,多少已经为皇帝诞下皇子的宫人,却依然一无所封,而我不过是有了身孕,就如此兴师动众,实在让人难以心服。一时间,我感觉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我坐立难安。

皇帝仿佛此时才从无边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然而君无戏言,颁出的旨意怎能再收回,而我面对自己这样尴尬的局面,真是又气,又无奈。就在那时,太后宣布为了让我安心养胎,免去我每日的请早安。这无异是一个表率,愣是把大家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然而,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我就在那样的忐忑中,艰难度日,吃饭,想着这菜是否含毒,品茗,想着那对胎儿是否有害。我感到心上的那根弦越绷越紧,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于是有一夜,我失控地在屋中来回踱步,对着满室的空寂反复低喃,孝懿仁皇后啊,我喊你一声大姑姑,若你真的是在天有灵,请你,请你一定保住我的孩子。而到了第二日,当小顺子为我梳妆完毕,执镜而照的时候,我却赫然发现,那支我快忘记是个什么样子的碧玉簪正明晃晃地插在了我的发尖。我猛地拔下簪子,转头看向小顺子,他惊异于我的吃惊,解释说此簪就置于梳妆台上,他误以为是我欲戴而提前准备着的。我不敢置信地听他言语,犹记得当日我要婉珍将这簪子收起,那以后便再没见过,又怎会突然地出现在眼前?莫不是……我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后颈发凉,阵阵寒意从头直渗到指尖。

可是从此,我的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而我对自己所居住的那间屋子,也不再感到恐惧,我莫名地坚信,一切终会平安度过。

如此,日子便又容易起来。一天大半的时候我都在瞌睡,醒着的时候又常常是在吃东西。当然,我也是很勤奋地做着胎教的,听不了贝多芬的交响乐,不能够见识鲁迅先生的口诛笔伐,那就只能加强古典文化素质培养了,偶尔在没人的时候会自言自语描述一下现代社会的美好,只希望生出来的不是怪胎才好。

“主子,储秀宫的成嫔娘娘来了。”屋外的传报,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睁开眼,吃力地坐直身子,唉,应酬不是男人的专利。

*

已经是三月初,我站在檐下看着已经透出一丝绿意却依旧萧索的庭院,宫中新年的气氛已经淡了下来。皇帝又南下了,这是他的第五次南巡,临走的时候他来看我,我能感受到他的一丝犹豫,胎儿已经九个月了,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留下来。

我微叹了一口气,只盼他能赶回来才好。宝宝这两天的动作很大,常常会让我吓一跳,前一段日子,我没什么食欲,还经常会感到透不过气来,把敏卿给吓坏了,一旁的嬷嬷却说这也正常,一直到最近,这样的症状才渐渐减轻了。

“主子,外头风凉,还是进屋罢。”敏卿托着我的肘,说道。我点点头,笑着转过身,却感到腹部一阵绞痛,不禁抚上肚子,摒住呼吸,等疼痛过后才稍稍吐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走回屋中。我想大概是肚中的孩子又在顽皮了,也没有在意,敏卿却显得有些不放心,扶着我躺下以后,便唤人要去请太医过来。

我忙叫住她,让她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然而没过多久,较上次更为剧烈的疼痛又袭了上来,仿佛腹部要被撕裂一般,我抑制不住那钻心的疼,呻吟出声。等疼痛渐渐退却之后,我才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预先选好的接生婆也来了,难道真是要生了?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除了感到一阵一阵的疼外,便再没有什么动静了。这怎么更妈妈跟我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呢,她说当年她生我的时候,疼并不是最大的感觉,她只是非常想睡觉,甚至还因此被医生训斥了一顿,说她不负责任,差点把我给闷死了。当时听到这一段的时候,我捧腹大笑了一番,记忆尤其深刻。怎么到了我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我也不知道疼了多久,又过了多久,只知道天都黑了,就听到有人喊什么见红了,然后就是电视里常有的,几个人拼命地在我耳边喊“用力啊,用力”,天知道我已经用得没有力了,不然怎么幻幻然听到皇帝的声音呢。等我已经快要迷糊的时候,接生婆又在那儿叫,我也听得不怎么真切了,又是羊水又是再加把劲又是快出来了……

终于,我听到一阵欢呼,我吃力地撑开眼皮,就看到产婆抱着血肉模糊粘嗒嗒的一团东西放到乘了热水的铜盆里,我疲惫地闭上眼,隐约中只听“啪——”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便充斥了整个屋子。唔,母子平安呢。

等我醒来时,一侧头,首先看到的便是躺在我身边的小婴儿,我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望着。嘿,长得真丑!然而手却已禁不住地抬起抚上那张皱皱的笑脸。

“主子,您醒啦!”敏卿惊喜地走到床边,双手合十,笑着说道:“谢天谢地,总算是母女均安。”我心头一动,转头看向敏卿,问道:“是女孩儿?”

敏卿一愣,脸上的笑容敛了一些,接着点了点头,答道:“回主子,是个小格格。”我点点头,转头看向正熟睡的婴儿,心中有些异样在涌动。身为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大清朝的公主,到底是幸与不幸?虽是公主,名为格格,可是将来,会有怎样的一条艰辛人生路等着你,我带你来到这世间,又到底是对与不对?

“主子您莫要伤心,往后日子还长,总还会有小阿哥的。”耳边传来敏卿略显慌张的安慰,我转头,抬起眼帘,却发现自己已经掉下泪来,才刚要开口说她误会了,可是还未来得及解释,便听到屋外传报皇上驾到,敏卿于是直起身子,退到一边。

皇帝走进来的时候,却正看到我慌忙擦眼泪的模样。他一愣,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我勉强地一笑,摇了摇头,问:“皇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看着我皱了一下眉,顿了一下才说道:“快报到说你要临盆的时候,朕已到山东,便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刚到不久,小格格便下来了。”

他抱了一会儿小格格,又和我笑谈了一阵,才起身离去,然而看着他的背影,我却感觉到一种虚张的快乐。他不高兴吗,为了什么?既然不高兴,为什么又要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呢,因为这是个格格而不是一个阿哥吗?太多的疑问涌上来,把我淹没在其中。

从前,我一心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却忘记了孩子出生后所要面临的处境。我庆幸这是一个女孩,这可让她避免卷进权力争斗的漩涡,不致成为皇位斗争的又一个牺牲者。然而,我又苦恼痛恨她是一个格格。大清国的公主,过得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我不是不清楚。在宫中,她们的光芒被众多的阿哥所掩盖,不被人甚至自己的额娘所重视,十三四岁出嫁后,她们却不能拥有正常的夫妻生活,能否与自己的丈夫见面要经过公主的管家婆同意。这样的日子,谁可以忍受?

以后的日子,我一面被小女儿出生的喜悦感所包围着,一面又常常会望着孩子茫然发呆,担忧着现在看来,还很遥远的事。只是却我不知道发呆这个毛病也会传染,这些日子,皇帝常常会看着我和小格格发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心里瞧着很不舒服,有一次更是索性不理他,他却也不以为杵。

很快,孩子就满月了。皇帝赐名长宁,我想大概是去年西藏地方有些不太平安宁之故吧,也罢,总比叫什么长平来得好。

当然不会有什么大肆的庆祝,各宫众人只是循旧送来了贺礼。十四偷偷地跑来看了一回,抢着要抱,我见他毛手毛脚的,就有些不放心,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后他也火了,直朝我嚷道:“论起抱小孩儿,我比你经验足。”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说起婴儿抱在怀中的感觉,真的是很奇特,香香的,软软的。记得第一次抱她的时候,我紧张得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两只胳膊就僵硬着一动不动,深怕把她给摔着了。

*

出了宁寿宫,我慢慢地走在路上,后头跟着敏卿和抱着小长宁的奶娘,真是好久没出来脚踏实地地走走了。方才去给太后请安,她对着长宁的态度,不能说是冷淡,可是要说热络高兴,却也是谈不上的。这就是现实,是怎么也没法改变的。我轻吐了一口气,无妨,长宁并不需要所有人的喜爱,只要有我,也就够了。

而当我抬起头,看到宜妃一群浩荡而来的时候,却终于了解什么叫做狭路相逢。走近了,我看到畏缩在宜妃身后的高答应,垂首向我请了一个万福礼,她如今已是失了宠是真,而我却在此时似乎明白了她保卫自己孩子的心情,那是一种本能。

我垂目向着眼前的宜妃矮身一福,身子尚未站直,只听她轻哼了一声,说道:“哟,咱可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还是该有妹妹向怡姐姐你行个大礼呢!”说着,还当真向我福了福身,我抬眼看向她,其眼中的嘲讽昭然若揭。

我深吸了一口气,朝她微微一笑,说道:“姐姐这番,可真真是要折杀妹妹我了。”说完,便绕开她们,准备离去。有了长宁后,我真的也无意于这样无休止的纠葛了。然而,还未行几步,只听宜妃略嫌刺耳的声音传来:“唉,真是没法子,任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佟家的女儿还是生不出儿子,可惜了呀。”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亦挑衅似地瞧着我的宜妃,半晌却是一笑,说道:“姐姐,有些话实在不能乱讲,大不敬却是一个不小的罪名呢,”我瞧她已冷下脸来,便接着说道,“若说我们佟家的女儿生不出儿子来,那当今的圣上又是从何而来的呢?”说完,便不再看她瞬间变得花花绿绿的脸,转身离去了。

目 录
新书推荐: 军阀:开局给袁大帅献玉玺 谍战:潜伏的我却觉醒悍警系统! 重生40,火红年代从杀鬼子开始 民国:从黄埔一期开始 抗战:爆兵打的鬼子说这仗没法打 抗战之我是一个工业人 炼狱之刃 抗战:开局无限物资,老李麻了 重生78年,从组装豹2坦克开始 淞沪战场:让守仓库,咋成军阀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