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老人(1 / 1)
此刻谷凡乐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有一种疲惫的无力感。
她看着自己的浅棕色泼墨山水般的帐幔,微微咧开嘴角笑了。上面的图画都是云木清用千年墨画得,黄沙深处,是遗世独立的傲然雪山,一个骑白马的女子飒爽生姿,从远方驶来,她的长发飘乱在风中,手中的剑发着凌厉的光芒,一人一天地,骄傲的让人侧目,也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她想到云木清,心突然间抽痛,一个激灵惊醒便迅速的翻身下床,慌慌张张的就往外冲。
一打开门,就与端着药碗的大海撞了个满怀,幸好大海眼疾手快的稳住了药碗。
她却似全然不见只是抓着大海的衣襟,止不住的抽泣,“大海哥,云木清呢,云木清呢?”
大海愣了愣,温和的指指外面,“就在外面,他伤还没好,走得慢,我就先把药送来。二小姐说这药得趁着时辰喝,你。。。”
话还没说完,谷凡乐已经转身蹒跚的往外跑,只走了几步,便愣住了。她直直的看着走进来的人,这一生从来没有这种紧张到发慌,既幸福又心酸的感受。
云木清脸色有些苍白,眉目依旧俊秀儒雅,脸上淡定从容的表情从未变过,像一只再轻柔不过的海鸥,穿透身后的漫天阳光,就这般轻飘飘的从万里云层里飞来,站立在她的面前。谷凡乐看着他唇边温暖的笑容,眼中饱含的情意和担忧,鼓足力气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他。这一刻,她才觉得真正的踏实满足。
从十岁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长发,满目都是情意的人,注定从此在自己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人能够代替。
两人牵着手走到院中,大海正扶着小环往院子里走,她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只是曾经的病弱被另一种致命的打击所代替,眼睛满布的血丝无论谁都看的出她有多憔悴。
身体不好可以看大夫吃药调理,可是心受了伤,再想补救就难了。
那时她伤得再重,身边也总有一个无时无刻都陪伴着她的人。
他在她累的时候会毫不留情的把所有看诊的病人都赶走,丝毫不顾小环的意愿。
他在她冷的时候,总是即使的给她盖一张温暖的毛毡,他为她在霜雾露重的早晨到那荒山上去找可能存在的稀世草药,从不在乎身上的白衣被划了多少口子,沾了多少的泥土。
他在她单调乏味的生活里总是及时的添上乐趣,没有皱过一次眉头。
他来了这里才几个月,便早已将世间平凡的生活尝了遍,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却还乐在其中。
他的嬉皮笑脸,一直是谷凡乐最不屑,也最瞧不上的。可是现在,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质疑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有人说,在危难的时刻,人的心就像一团烈火,那时候人的潜质中爆发出一种摧毁一切的力量。而随着那个时刻的离去,火焰会慢慢的黯淡下来,那种生活,才是最难熬的。、
可是现在,无论是危难关头,还是平凡乏味的日子,他都笑着陪着他挚爱的人一步步的走过来了。而所有人都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有他,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小环看着他们走过来,笑的很放心。她并没有说一句对不起之类的话,因为她们的感情早已不需要这些了,她只是庆幸,他们总算是醒了。
而谷凡乐看到小环,不自觉地也有些惊异。她的眉宇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强和坦然,也许是因为困扰了她前半生的心魔总算除去,也许她终于看清了这世上最真的一分心意。无论如何,谷凡乐从未见过她这么洒脱的模样,也许她如今唯一心伤的,就是还躺着的贾大宝了。
谷凡乐握住她的手,两人同时回头看向屋中,随即对视。谷凡乐担忧的问,“怎么样了?”
小环有些沮丧的摇摇头,嘴唇微微翕动,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失血太多了,我只是用药勉强维持着他最后一丝气息,”要她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残忍了。
云木清看着她们,实在有些不忍,但到了嘴边的话,几次又咽了下去。他原本就是极能忍耐的人。
就在这时,外面有个人急急的跑进来,凑近云木清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他的眼中瞬间放出光彩,苍白的脸上也似染上了红晕。
他挥挥手,轻声喊道,“乐乐”。
谷凡乐看着他的眼睛,立刻就明白他是有事情要告诉她。她松下手,毫不犹豫的走向他。只是小环却突然喊住她,“乐乐”,她看向云木清,“是不是和大宝有关”
看着云木清有些迟疑的眼神,她接着说,“他是我的丈夫,不管他的什么事,我都有权知道,是不是?”
云木清看着她眼中那一层薄雾下深藏的痛苦,“你们记不记得,八年前孟元朗暗中在军中投毒,我军疏于防备,差点全军覆没?”
她们俩对视一眼,那些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日子,有谁能真正忘记过?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云木清接着说,“当年军医束手无策,后来岂不是有位困苦不堪,邋里邋遢的老者出现指点迷津,才能解毒,救了上万将士,也救了我国边境的百姓?”
小环激动的问“难道你找到那个老人了?”
云木清摇摇头,“我找到的,是昨天在这里的坏脾气老先生。不过,我总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两人都是一愣,话说昨天小环受了刺激,谁也没空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走掉的。这个人确实很古怪,可是,会是当年的神医吗?
小环疑惑的说,“况且,他口口声声职责家父,即便有渊源,似乎也是有仇。”
谷凡乐捏紧拳头,又恢复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咱们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先看看再说。”
小环看着她明媚的侧脸,突然就笑了,那抹笑意在她已经憔悴许多的脸上,显得那么美好,她忽然问道,“你怎么不奇怪这么隐秘的事,云木清是怎么知道?将军当年可是下令全军封锁消息的,况且知道内情的都是我们的心腹。”
谷凡乐看着她,突然就奇怪了,她眨眨眼,看向云木清,他已经坦然的并且有些骄傲的回答道,“当然是你爹告诉我的。他还说,如果真的束手无策的时候,可以抱着这个渺茫的希望再试一试。”
谷凡乐微微皱眉,“那为什么告诉你不告诉我呢?我才是他女儿啊”
小环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你是个,冒失鬼。”
谷凡乐回头看她,刚想瞪她,却在看到她身后走来的人时收敛了放纵,恭恭敬敬的喊他,“贾伯伯早”
贾思安点点头,笑道,“难的看你对我这么客气。”他和云木清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即便他是王爷,这里的人也没有谁在乎。更何况,连他自己都不在乎。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小环扶过他,“爹,怎么不在屋里呆着”
贾思安明显有了皱纹的眼角眯了眯,“还没老到那个程度,用不着。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千万记得,万事小心”,慎重非常的口气。
小环点点头,“放心,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