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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千鹤,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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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梨云撑扶着,梨浠快步上了二楼,她还没有看清那个与小关对持的人的容貌,就看见了一道寒光从那人的腰间出现,以一道漂亮而完美的弧形滑向小关的脖子。

大概以前常常在梨云那剑舞的陪伴之下练舞,所以梨浠对于这样的寒光的反应远远快于常人,所以她三步并作两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从袖子间滑出那把舞扇,挡下了那本该要了小关性命的一剑。

挥剑的人的力度很大,梨浠险些站不稳脚,即使她的舞扇不至于让这么一砍就断,可是不代表它可以保护小关。

不过梨浠马上就感到身后一暖,梨云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以他的剑帮助她一起挡住了那个男人的剑。

稍微稳定下了自己的心情,梨浠轻轻推开了那愣在当场的小关,然后对那个挥剑的男人说道:“这位官人,请手下留情哦。”

那个男人似乎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又或者说,他对于杀掉小关,更对突然出现的梨浠感兴趣。

梨浠嫣然一笑,她知道自己那传自母亲的容貌对男人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杀伤力,甚至比那坛摆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的清霜白露还要更能让人沉醉。

男人明显是接受了梨浠的求情,他收回了剑,安静地打量着梨浠,鹰眼,和猎鹰一样的视线,总让梨浠浑身不自在,可是这里毕竟是逢仙楼,她还得在这里工作上一些时间呢,而且小关是刘老板的侄子,她这个“伙计”倒是要帮一帮忙啊。

“这位官人,他是新来的伙计,所以不懂大体,小女子在这里为他向官人道歉,还请官人不要介怀。”梨浠一边行着万福礼,一边打量着面前男人,她的视线落在男人左手中的酒壶,刚才事发突然,男人手中的酒壶并没盖上,夹杂在清霜白露的香气与这男人的汗臭之间,还有一种北方烈酒的味道,于是梨浠杏目一转,如此说道,“官人必定是常喝烈酒吧,有时候换上其他的酒,尝个鲜,也别有一番滋味。这壶清霜白露是逢仙楼的刘老板的私人珍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酒,官人不妨试一下。”

“如果姑娘陪我喝的话,我倒不介意试一试这样的清酒。”

男人的说话轻佻,梨浠不介意,她给了梨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然后微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小女子也倒是乐意陪官人品尝这壶清霜白露,可是我还要去表演呢。官人不妨在看了小女子的舞蹈表演以后,再约我共饮这壶清霜白露?”

男人那双如黑夜一般深邃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种奇妙的神色来,他的眼睛太漂亮,梨浠突然觉得,似乎这个看起来如山贼一般的男人,似乎不是坏人呢……

“也好,我就在这里看你的表演吧。”

“那么小女子先行告退了。”再次福了福身,梨浠拉着梨云走下楼去。

在下楼的时候,梨云握住梨浠的手不禁加了几分力度,梨浠微笑着看着梨云,她可以从梨云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读到他的想法:“不用担心,那位官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过我还是会小心,一会表演结束,我会和刘老板说一声,我们从后门离开的。云儿你就不要担心了。”

梨云摇了摇头,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男人对男人的看法和女人对男人的看法不一样,什么登徒浪子他没有见识过?那一个因为两句话不合,三句话就拔剑的男人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梨浠要给小关解围,梨云非常明白,可是他却非常担心,一旦梨浠身陷险境,又有谁来解围?

梨浠没有再说什么,一心一意的投入到不久以后的表演之中去。

这里虽然是一座虽然无法凭美苏杭大城的小镇,可是因为有着在秦淮河旁如此优势的地理位置,所以小镇依然繁华非常。江南之地永远都是极为风雅的,这座江南小镇也不例外,东大街的太白楼每三天就有一场诗会,文人雅士以诗会友,什么江南才子也常常闻讯而来;西大街靠近驿站,那里有一家水晶阁,每天都有各式各样西域美女演奏异国的乐器;南大街的逢仙楼是远近闻名的酒楼,而且有一个叫做明苑的歌舞班子长期驻场表演,与水晶阁的异国风情恰恰成了对比。

梨浠和梨云是流浪的舞娘与乐师,所以他们每隔三天才会来到逢仙楼,在明苑的班子里当压轴表演者。因为他们不参与任何的应酬,也曾被小镇的人称他们为“风花”,意思是只可远观,不可碰触的美丽“花儿”。

“梨浠姑娘,麻烦你了。”看见正要走向后台的梨浠,刘老板连忙迎了过来,“小关那孩子心思单纯,也不懂看人,总要麻烦你们给他收拾残局,我也很不好意思呢。而且……这次的客人似乎很有来头,他在马棚里的马可是一匹上好的青藏马。”

梨浠微微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所以待会还要劳烦刘老板了,表演结束我们要从后门走。估计三天内也不能来逢仙楼了,所以至于今天的报酬,就麻烦刘老板你托人送去我那里。”

“放心吧,我知道了。”梨浠与梨云的容貌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绝色,所以在逢仙楼里表演了大半年以来,狂蜂浪蝶从来不少,刘老板也知道要如何才能帮助他们顺利从“桃花劫”中全身而退。

得到了刘老板的承诺,梨浠也放心走向了舞台,在她与明苑的领班打过招呼以后,梨云也坐进了乐师的位置去,而那两个在明苑里打杂的小女孩也提着花篮站到了舞台的两旁去。

舞台是在逢仙楼一楼大厅正中央搭起的,大约高一尺,而大小也只有一张饭桌宽度,这样的范围对跳舞来说是一个难度,因为很容易一时大意就掉下台去。

把鞋子脱掉,梨浠赤着脚走上了舞台,在她站在到舞台上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那一道来自二楼的特别视线正在注视着她。

有点不自在呢……

梨云把木萧至于唇边,开始吹奏起今天梨浠需要表演的舞蹈的曲子《千龄鹤》,这是一首皇孙贵族们都非常熟悉的曲子,千秋、千秋,万岁、万岁……

《千龄鹤》的曲子已经响起了,梨浠也不再理会那道来自二楼的视线,专心的投入到舞蹈里去。

《千龄鹤》的曲子其实应该是秋天的曲子,黄昏之下,池塘之旁,白鹤迎水而立,画面悠闲而美丽。

梨浠的视线迎向大门,她看到的不是逢仙楼门外的景物,而是看见了她母亲投河的那一片林子。

清晨的林子里飘着白色的晨雾,林子的中间,那条缓慢流动的河流几乎如镜子一般闪着光。母亲穿着她最爱的衣服,那三千青丝漂浮在水面上,沉沉厚厚,竟然散发出一种幽幽的白梨香气来,那个画面竟是妖冶的美丽……

梨浠闭上眼睛,踮起脚尖旋转了起来,身上的舞衣如绽放的花儿,姿态极为优美,而她的指尖伸展恰到好处,像是那抚过青叶的春风,温柔,优雅,而且庄重,没有表现出丝毫妩媚的感觉来。

在低垂下右手的瞬间,那一把象牙镂金扇从袖间滑出置掌中,然后梨浠抬起了右手,“咔”的一声,那把象牙镂金扇在手掌张开,沿着左肩缓缓下移。

梨云吹奏的曲子突然变得更为活跃起来,那两个站在舞台两旁的小女孩便把花篮中的鲜花洒落到舞台之上。

梨浠踮着脚尖,在满台的花儿之间旋转,跳跃,她半闭着双目,化身为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白鹤仙子,在落花之间,翩然起舞。

手中的象牙镂金扇上绣着漂亮的金蝶,随着梨浠旋转,蝶儿栩栩如生的围绕着她飞舞。

曲子开始转向了轻柔,天地之间仿佛在霎那间安静下来。

金色的蝶儿跟随着梨浠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了水一般的美丽弧形,一瞬间数道金色的蝶影重叠在一起,梨浠用扇面接住了小女孩抛起来的一朵淡红色的花儿,接着让握着扇的手和着木萧的曲声而旋转,然后,那朵花儿化为一片片淡红。

梨浠喜欢跳舞,旋转,跳跃,伸展,那样是一种活着的感觉,若能不用理会旁人的目光的话,那就更愉快了,所以往往她起舞的时候,喜欢闭上眼睛,这倒有庸人“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不知不觉,梨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随着梨云以木萧吹奏的曲子,开始淡忘那来自二楼,一直紧紧注视着她的炙热目光。

看不见那让她不安的视线了,这般的悠闲感觉,如春风拂面,抚平了那炙热的感觉,温柔到极致。

无意间想起了现在所租住的房子来,那房子虽然离小镇有一段距离,出入不算方便,可是梨浠唯独喜欢这带着“林园”的小房子,房子的背后有一片梨树林,在那里居住有一种隐居的感觉,似乎真的可以出于“风尘”而不染,只可惜人都是有血有肉的,谁可以不吃不喝?

梨浠微微的张开眼睫,透过大门看着逢仙楼外密密细细的雨帘,天下何其之大,却本就没有什么食风饮露的圣人,或许,总有一天她为了让弟弟的生活好过一点,而沦落为某为权贵的舞姬,毕竟,根据母亲所留下的“笔记”看来,这个“宋朝”还得维持上好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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