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大学里的生活（1 / 1）
和许珊的交往和想象中一样，平静得如一张平展的白纸。她和妈妈说得没有差别，懂事包容。没有抱怨我的冷淡和距离，也没有死缠烂打的说我要陪她。我想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女人生活吧。王梓的出国手续已经办好，我们相约在老店，他喝着酒，我撑着下巴，雾在那里调酒，身边坐着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生一动不动的盯着雾。
“听说你交女朋友了？”
“妈告诉你的？”
王梓回避了我这个话题，说到“这不挺好吗？”
“对啊，挺好，我大概会和这个女人结婚吧。”
“什么？”王梓惊得把嘴里的酒吐了出来，雾拉出抹布将吧台擦干净，我得意的看着王梓一脸狼狈。“真的？”
“真的，不是你说要我找个女人结婚吗？”我拿过雾调好的酒，喝上一口。
“我以为你。”王梓没有接着往下说，我接上了他的话“你以为我忘不了小妖？”王梓点点头。我转动酒杯，抿着唇，慢慢张口：
“我没有忘记她，我爱她。”
“这个女人像小妖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
“那为什么？”
我喝完了杯里剩下的酒，对新来的驻唱说到：“嘿，能换首歌吗？”他笑笑打着ＯＫ的手势，换上了那首我爱听的歌曲。
“因为小妖是独一无二的。我没有想过找个小妖的替身，她根本不需要替身。我现在结婚生子完全是为了生活，和爱情没有关系。自从小妖离开后，我就这样将就得活着。不是吗？”
我的脸对着吧台上的大理石，大理石不规则的反射出我的脸，这张脸曾被小妖捧着，吻着，依靠着。这期间王梓不停的喝，一口一口，不停的喝。
“苏喃，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痴了。”
王梓摇着我的肩膀，我想他应该有点醉了。他说我痴这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小妖离开后我躲在家里半个月的时间，不出门，不接电话，他留言说了这句话。第二次便是那次篮球场我们打架后，躺在水泥地上，他说了这句话。这是第三次。我很想反驳这和痴情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死心塌地的爱着这个人，无论她去哪里，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的今后还会遇到多少女人，我都还是有爱她的冲动，我都还是会一直爱着她。王梓仍然不停的重复这句话，我对雾摇摇手让他不用再给王梓添酒。拿了车钥匙，送他回家。
回来的路上，我接到了许珊的电话，她问我在哪里，下班没，要我好好休息。我回答好。挂上电话后，我才意识到原来她现在的身份是我女朋友，她做着女朋友该做的事情，这种感觉就像有人在我心里扔了一块大石头，然后将它狠狠敲碎。我突然疯狂的奔跑，我不知道跑得理由，我只知道不跑会让我喘不过起来。我好像看到前面有个人的身影正离我越来越远，我想抓住她，伸出手，可什么都没有，连最后一个娇小的影子都没有。我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步子从疾走变成了漫步最后站立在哪里一动不动。我回顾着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景象。那些景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缠着我，又是从什么时候放下我，我慢慢蹲在原地，哭了起来，那是小妖走后，我第一次哭了起来。哭了很久，不管身旁的路人，不管别人的指指点点，只是哭了很久。
王梓走的前一天，我把许珊正式介绍给王梓认识，这算是对许珊的一种肯定，也是告诉王梓，我这次是真的决定要与这个女人一起生活。许珊对这次的会面觉得很惊喜，看得出她做了很多准备，衣服正式，妆容恰当，每一个举动都找不到缺点。打招呼，礼貌的坐下，温柔的微笑。在她去洗手间的时候，王梓说果然和小妖不一样，完完全全不一样。我笑着和他干杯，一口饮尽，说：这种生活会让我活的轻松点吧。许珊回来后，坐在我身边，我和王梓重新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大学的篮球比赛，翻墙逃课被抓，在食堂吃出了蟑螂。我们那天谈了很多大学的生活，当然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两个女人的名字。只有这样的交谈才让我深刻的意识到，原来我的大学生活除了小妖，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那有没有可能，我的未来就算没有小妖也会过得很好。我问了王梓飞机起飞的时间，约好那天会去机场送他。许珊礼貌的对他点点头，说到：一路平安。这是很公式化的回答，若是小妖，肯定会笑得没心没肺的，躲在我身后眨着眼调侃王梓不要因为金发妞弄坏了身体。我想，这就是距离，没有共同的经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特有的距离。我没想过要拉近他们的距离，也没想过要许珊进入我的生活，了解我的一切。我接受了一个女人的好，又舍不得将小妖赶走。我就这么生活，打赌看最后到底谁能爱上谁。
我与王梓挥手再见后就准备送许珊打车回家，许珊要我陪她走一段。可能是几个月的相处和今年的饭局也让她觉得我爱着她。男人若主动将你介绍给他最好的朋友，这便是一种暗示，我是在暗示她，我愿意和她一起。她亲昵的挽着我的手，看得出她很开心，不停的说话。说今天在公司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说老板又交给她什么任务，说王梓比想象中要稳重，说原来我和王梓的大学生活那么有趣。说：
“你多讲一点你的事情给我听吧。”
我停住脚步，望着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望着她。她努力的想要了解我，努力的想跟上我的步伐。她和所有恋爱中的女人一样，一心一意只为着眼前这个男人，而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又有多少的空间留给她，多少时间为她着想。我继续向前走，她继续挽着我，等着我回答。
“初中的一次中考，我给了整个班级英语答案，结果全班的人的选择题都错了相同一道题目。老师气得差点撤了我英语课代表的职务。”
我舔了下干枯嘴唇开口说道。
“真的？”许珊笑着靠上我的肩膀。我微微点头。觉得那么多的经历告诉她一个，当做我对她的回应应该也不差。况且，那次的期中考试，也是因为小妖拼命的求我，说这次英语再不及格，爸爸就没收她所有的漫画书，说我一定要帮她一次。结果她大方的将那张纸条从第一组传到了最后一组，成绩出来后大家选择题的分数都一样，英语老师恨铁不成钢的骂我这么做事是害了其他同学，气得让我留校一个星期。回到家后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小妖坐在墙壁的通道里，把漫画书放在门边，可怜兮兮的说：送你啦。
现在想想我对小妖总是没办法，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她任性起来我就哄她，如果她真的惹我生气，她又会满脸笑容的靠过来，说些天马行空的话，从人类进化史说到地球毁灭，最后慢吞吞的吐出对不起三个字。
“嘿，怎么了。”许珊碰了我一下手臂，我才惊觉到，我又想小妖想到走神了。
“我到了。”她抽回手，站在我面前。小区的灯光很是暗淡，秋天的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她双眼亮亮的，期待些什么。
“上去吧，有空给你打电话。”我抬眼，故意忽略掉她眼里的期待，她有些失落的回答哦，转身拉出的钥匙，关门前，还对我说了再见。我朝她挥挥手，直到听到门“砰”的声响，才离开。她始终不是小妖，就算双眼亮亮的期待着什么都不会说出来，就算最后失落也会表现出明朗的表情。是希望我走向前给她一个拥抱，对着她耳边说晚安，还是轻轻吻着她的额头，让她觉得我对她的珍惜。她是一个文静，懂得人情世故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做妻子最好，不用让我操心，不会给我太多压力，她只要一个爱她的男人，牵着她的手，风平浪静的一辈子。
我走向爸妈所住的小区，两家人住的很近。对于我的到来爸妈显得很高兴，急忙替我换上新床单，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
“应该提前跟我说的，不然我好帮你铺好床单。”妈妈用手磨平凸出的床单，蓝色的床单上映着我那时候最爱的卡通人物，这是当年他们特意为我定做的。我洗完澡，半身裸着躺在床上，这就是家，不管我走了多远，不管多少人放弃我，这个家都有一个我疲惫得要睡觉时痛快为我铺床的人。
“刚送许珊回家，租的房子太远，就干脆回来了。”
“想回来就回来，和许珊怎么样？”
“还行。”
妈妈还想问些什么，被爸爸叫走了，最后她若有所思的了我一眼，嘴里所有的话化成了一句好好休息。关上灯，我平躺在床上，并没有闭眼的想法，任自己在黑暗中无止尽的寻找。找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找小妖，等小妖，还在期待小妖和过去一样，从中间的通道突然跑进来，看我在做什么。深更半夜睡不着时，悄悄来到我的房间，要我陪她，最后在我的床上熟睡，把我赶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那时候妈妈很担心我和小妖的关系，又不好意思开口，直到我初三那年，我主动找到了爸爸，我总觉得那次是我第一次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与爸爸对话。我对他说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小妖的事情。爸爸从始至终都只是对着我慈爱的笑，最后他只是简单了回了我一句，我相信你。
我一直就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当所有的男孩在打架，耍帅，谈恋爱不学习时，我便开始规划自己的生活，我始终合理的安排时间，什么时候开始做数学题，什么时候读英语，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打球锻炼身体，我不会轻易接受哪个女生的表白，就算那个时候明明清楚小妖对我而言和其他人都不同时也没有轻易对小妖说出什么承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在不确定自己的能力和将来之前我不能让小妖有期待，我怕那个期待到最后会变成迷宫，兜兜转转出不来，我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小妖。直到高三那年，我意识小妖对我的依赖和我对小妖的宠爱已经没有尽头时，我决然的搬出了家，我严肃的告诉小妖，如果她这样下去就会和我分开，如果想要一直在一起就认真学习。小妖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只是帮我把东西搬到租的房子里，哭湿了我一件衣服后回家了。她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在一起，我们理所应当的在一起。
房门被悄悄打开，微弱的灯光细细的插入，我合上双眼。一只小手轻轻的摸着我的头，手掌粗糙但很温暖，能把我身体里的冰都融化掉。我知道是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躺在床上装睡时她都会进来摸摸我的头，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猜到我的假睡，只是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我觉得他们真的很爱我，让我每次听见脚步身都会不自觉的闭上双眼，等待着那种亲扶。这种爱也许在我成为家长后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