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相欢名士话,慷慨丽人行(1 / 1)
“小花,你在临安城住了三日,就没有那风行叶一丝的消息么?”风晚晴放下象牙箸,斜眯了眼,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花弄影不满这称呼,奈何几次与风晚晴争论无果,撇撇嘴道:“我怀疑你是故意给我出这难题,我在临安转了三日,非但没有看见风行叶,还被一个小乞丐偷走了荷叶包,在临安无钱无人,便只好回转来了。”玉手一摊,“我知你有钱,赔我的银子。”
风晚晴轻轻一笑:“好,你个小丫头,几日不见,竟学会了撒娇。”手指在她额上一点,“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便都给你。只是,这次去临安务必要将此事办妥才能回来。”风晚晴依旧浅笑,只是声音中不知不觉加了几分凝重。
“偏你不减商人本色,什么都要讨还回来。”花弄影仍是嬉笑着,眼中却尽是不舍,“我若是一去不回,你岂不是没人看顾了?那风行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至今连他是胖是瘦是圆是扁都不知,岂不是比那大海捞针还要艰难”
风晚晴静思半晌,将一枚绿色小箭放入花弄影手中:“这是盟主令箭,你拿着它去寻丐帮帮主,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消息灵通,尽可寻他们相帮。”翠屏山
檀翊钟方出了小木屋,便见了三个不速之客。冷哼一声:“承蒙皇上看得起,竟倾宫中三大高手之力来捉我一个小小的叛族之人。方统领,叶太师,罗总管,想拿翊钟回去赴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玉箫一抖,便已袭向方遗墨的肩井穴。这三人皆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若不抢了先手,怕是今日真要栽了。
方遗墨陡然遇袭,无暇答话,先是一个倒纵,掠开数丈。旋即双钩在手,与檀翊钟对攻。然而檀翊钟既得先手,便得理不饶人,玉箫或点或劈或刺,直杀得这御林军统领连连后退。
太师叶若海与大内总管罗大富碍着身份不好出手夹击,只是手按刀柄,只待方遗墨万一落败,便即抢上。就算不是群殴,便是车轮战也能将他累死。
檀翊钟双眼斜睨,早看出他们的意向,冷冷地道:“叶太师,罗总管,并肩子上吧,此刻你们还有什么高手身份么?”若是一对一地单打独斗,不好开溜,但若是对方齐上,或许还能有机会杀出。
而此刻叶若海与罗大富只想速战速决,对视一眼,齐声道:“对付朝廷钦犯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双刀齐出,划出一道圆线,加入战团。檀翊钟一声冷笑,只是无暇分心说话。两人一入战团,形势陡转,檀翊钟的玉箫渐渐挥转不灵,蓦地里一个空翻,连人带箫化作一道银弧向叶若海掷去,去势峻急。叶若海猛地退后一步,不想檀翊钟身形一侧,自左方的缺口冲了出去。
三人重聚,立时又追了上来,檀翊钟将玉箫按在唇上,吹出几个音符,三人只觉压抑,不禁阻了一阻。
忽听一声林里长啸,中气十足,显是高手。檀翊钟一惊,不知对方到底来了多少高手,便要回身一拼。心下却是一动,又向前纵出一丈远,撮唇作啸,又道:“可是落明么?”
林中人听得长啸向这边冲来,三人一惊:“月霜刀离落明!”
转眼间人已至方遗墨面前,月霜刀春雷乍吐,斜劈他左肩,方遗墨忙将金钩来格,却见长刀一横,金钩竟被月霜刀削断。檀翊钟一旁赞道:“好一招月影横斜。”
玉箫一挥,阻住罗大富与叶若海,长笑道:“此时且与你打个痛快。”
本来檀翊钟以一敌三略处下风,得了离落明相助,精神倍增,玉箫如剑专向三人的要穴点去,对三人的杀招不闪不避。离落明月霜刀展开,滴水不漏,将二人护在一个银圈之中。方遗墨吃了宝刀的亏,三人都不敢冒进,将武器与月霜刀相碰,渐渐处于被动。
檀离二人配合默契,刀与箫的圈子越来越大,三人心中此番定是讨不到便宜,方遗墨叫道:“风紧,扯呼。”罗大富虚晃一招,檀翊钟本就不欲赶尽杀绝,玉箫一收,哈哈一笑:“三位兄台莫急,夹好尾巴再逃。”将落在地上的金钩头拾起,以飞凤袭月的手法打出,方遗墨只觉背后有暗器破空之声,内力强劲,挟风而至,头也不敢回,慌忙用未断的金钩来隔。
然而檀翊钟这钩头发时运用了巧妙的手法,离方遗墨背心尚有一寸之时,劲力消除,“叮”地一声落在地上。檀翊钟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笑声越发愉悦,曳着颤抖的尾音。
直到再也望不见那三人的背影,檀翊钟方转头来对离落明道:“怪道今日喜鹊在房前直叫,扰我清梦,原是落明前来,果是喜事啊。”
离落明笑道:“什么喜事,檀兄没有怪小弟害你睡不成已是心胸宽阔。”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故人重逢,自是喜不自胜,当下檀翊钟将离落明请进屋子,摆了茶:“我自反出檀府后,生活清贫,没什么能款待你的,权且喝些茶吧。这茶却是前些日子自檀府中顺手牵的,上好的西湖龙井。”
离落明闻言一笑:“大哥倒是真真的名士风范。只是,这是何苦呢。”
檀翊钟面色一端,声音略含清冷:“落明也是那皇帝派来做说客的么?那么请恕翊钟不敢留客了。”
“自不是受皇帝差遣,我离落明虽是不济,但也不至于给那穷兵黩武的皇帝做说客。而是一位朋友,她……不提也罢,我们只是怕你若真要惹怒皇帝,一怒要将你置于死地……何况,如你这般出身的人,自是应该处处谋求为朝廷效力”
檀翊钟拂了拂玉箫:“我檀翊钟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双眉一轩,“为朝廷效力么?我是不屑的,若说为国家,为了苍生,我又何尝不想。只是人微言轻啊。”
离落明不解:“以大哥为皇帝所留爱的才俊尚道人微言轻,大哥让小弟情何以堪啊。”
檀翊钟长叹:“留爱又如何,他不过是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唯他命是从的机器罢了。我檀翊钟岂屑于去做一个富贵机器?我曾多次进言,劝他以苍生为念,莫再穷兵黩武,他又岂听,怕是早就对我有所不满了。我借此机会反出檀府,亦是想在江湖上实现自己的自由和抱负”
离落明此时既知他的意图,便不再劝他回去,只是低头喝茶,猛地想起一事:“如此,大哥既已决定,此地不可久留。”
檀翊钟道:“自是不能在此多住的,只是两日后与人有约,不得不稍作徘徊。”指着檀香小几上的一个梅纹锦盒,“那里面,是漠芜的骨灰。我便带着她,流浪江湖,吟啸风月去。这是我答应过她的。”默然垂眸
离落明不语,一时气氛黯然。半晌,离落明问道:“大哥可与竹仙青墨相熟?她似是对大哥甚是关心。”
檀翊钟抬眸,眼中尽是诧异之色:“竹仙青墨我只是闻名而已,不曾见过。只是不知为何,两日后约我相见的便是她。我实在想不出与她会有什么交集。”
“嗯。但她既是相约,见一面总是好的。”离落明忽地感到自己的言语中有丝苦涩的味道,呷了口茶调整心情,“若是大哥不嫌叨扰,小弟想在此处盘桓两日,也好与大哥联床夜话。”
檀翊钟心知他是为护自己不被颜晟或是檀承嗣的人所害,心下感激:“如此甚好,你我许久未见,且先聊聊江湖上的事”
不觉日影偏西,渐渐屋中烛光摇曳,二人一夜未曾入睡,相谈甚欢,谈到性起处,或拍案,或长啸,檀翊钟只觉这一生从未如此痛快。
月影微凉,烛光轻暖。